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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第 五 章

作者:司马紫烟

黑风双卫夫妇不得不装出高兴的样子,随声附和。

宋开山却十分高兴地说:“二庄主的妙计实在令人佩服,贤伉俪没瞧见方仲瑜得讯后的脸色简直比死人还要难看。”

了空却怒道:“他居然敢骂庄主不够道义,破坏豪杰盟的结义!”

扒天雄笑道:“豪杰盟的结义兄弟本来就是个空头,何况大师回骂得好,他派遣黄河六鬼前来卧底,是他自己不讲道义在先。”

刘素娥道:“庄主是如何与方仲瑜分手的?”

扒天雄沉下脸道:“我警告他小心点,马龙、裘锦枫、赫连达几个人与我还是兄弟相称的交情,我说杀就杀,他如果坚持要跟我作对,迟早也免不了死于非命!”

陈克庄道:“他怎么回答的呢?”

扒天雄笑道:“他没有回答,我又提出条件,限他一个月内,拿了黄河六鬼的脑袋,到洛阳来向我陪罪,否则就拿他开刀!”

刘素娥道:“庄主身在虎穴,犹有如此威风,的确令人钦佩!”

扒天雄笑道:“他敢吗?论本身武功,他敌不过我手中一对铁胆,陕晋二地都是他们手下人自己起的哄,方仲瑜对手下刻薄毖恩,他吓得自保都不暇,还敢来找我麻烦吗?”

陈克庄笑道:“这一来庄主雄风大振,武林之尊,唾手可及矣!”

扒天雄道:“这倒不敢想,我本人一点力都没出,完全是梅老弟居中策划,而且贤伉俪这次也当居首功。”

黑风双卫夫妇只有对人苦笑,刘素娥道:“我们只是依照梅兄弟的指示行事,连头都模不着一点,而且整天被骆九原困在他家里,对外连络都没办法!”

扒天雄道:“梅老弟的意思就是如此,二位根本不必连络,骆九原自然会替二位代劳,如果不是昆仑大肆宣传,江湖上消息极为灵通,别处怎会毫无警觉,梅老弟认为利用敌人的宣传,才是最好的策略。”

陈克庄道:“梅兄弟把愚夫妇当作敌人了吗?”

扒天雄笑道:“那当然不是,昆仑才是我们的敌方,可是没有贤夫妇搭线,昆仑不会代我们渲染,因此二位当居首功。”

刘素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因为盖天雄语多暖昧,使她无从答起。

扒天雄笑了笑,又说道:“当然骆九原也把二位视作仇敌,对你们的话并未深信,所以梅老弟事先将我家里的人派出了一批,走在二位前面,先对武威城中来亮了相,使柳世宗骆九原都虚实莫测,再加上二位的引证,才能使这个疑阵布局成功。”

黑风双卫对之只有苦笑,陈克庄轻叹道:“只是愚夫妇经此一来,与五大门派的人结怨更甚,恐怕以后再也无法作类似的效劳了。”

扒天雄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二位并没有骗他们呀!”

刘素娥愕然道:“骆九原并不知道我们也蒙在鼓中,以为我们是故意前去蒙蔽他的,自然对愚夫妇恨之切骨。”

扒天雄一笑道:“不,梅老弟还要仰仗二位在武当以外的各大门派中广为周旋,怎会使二位处此不利之境呢?”

黑风双卫又是一怔,高声问道:“这是怎么说呢?”

扒天雄一敛笑容道:“梅老弟虽然在另三处获得成功,武威仍为必取之地,因为河西四郡都很可能继续与他处联系为我之患,必须取得武威,切断他们之间的连络之可能。”

刘素娥骇然道:“庄主还是要对柳世宗下手?”

扒天雄笑笑道:“是的,这是我们最初的目的,自然非达到不可。”

陈克庄道:“可见昆仑的高手齐集该处……”

扒天雄道:“现在可能已撤走了,他们不会想到我还会进袭的。”

刘素娥惊道:“那还是太冒险了,即使他们撤走了,也必然是聚集在骆九原的家中,呼应极速,随时都可支援的。”

扒天雄笑笑道:“不怕!骆九原调来的高手虽多,他自己也明白,最多只能阻挡梅老弟与李姑娘两个人,并没有包括我们在内。”

陈克庄道:“话虽如此说,但也不能轻敌,骆九原本人就是一把好手,在五大门派中,素负盛名……”

扒天雄冷笑道:“他有种就跟我碰碰看,我不信他能强过我的铁胆去。”

刘素娥道:“庄主追魂铁胆之威固猛不可当,但昆仑的人手比我们多出好几倍,拼起来恐怕讨不了好去。”

扒天雄笑道:“我们的人手也不少呀,我庄里的人有一半在附近,而且梅老弟与李姑娘也带着人赶来了。”

陈克庄骇然道:“他们也来了!”

扒天雄笑道:“兵贵神速,他们在晋陕得手后,立刻就秘密赶到此地,当然凭实力我们五个人已经够了,但梅老弟坚持要来此一行,就是为了支持二位的言行确实,证明二位并没有说谎骗人,只是时间晚了一点,好在二位对骆九原也没有说定在什么时候动手,所以二位大可理直气壮的继续和各大门派往来。”

黑风双卫暗自心惊,但又无可奈何,刘素娥轻叹道:“梅兄弟的安排之绝,的确是没话说,只是他这样虚虚实实,令五大门派起了戒心,以后我们的话再也没人信了。”

扒天雄道:“会信的,少时二位打个头阵,先向柳世宗发动攻击,昆仑如果有人出来干涉,二位明点暗示,把我们集体进犯的消息递出去;劝他们赶紧撤退,他们一定会暗中领情,认为二位确是有意帮忙。”

刘素娥道:“只怕他们不肯撤退吧!”

扒天雄冷笑道:“那就是他们自己找死了,凭我们此刻的实力,要对付整个昆仑都不成问题,何况是几个人呢!”

黑风双卫沉声不语,盖天雄又笑道:“骆九原是个很慎重的人,昆仑的实力固不可轻视,但不会全部拿来对付我们的,所以他目前绝不会与我们正面冲突,二位尽避放心好了。”

黑风双卫心中暗惊,表面上却装作平静,陈克庄笑道:“昆仑目前在此的实力已是等于全数的精华了。”

扒天雄睨着二人笑道:“二位可能还不知道,五大门派的精华人物都不是表面上的几个人,每一家真正的实力都已隐藏起来,以作为更重要的用途,这个秘密只有最核心的几个人才知道,二位在武当不得意,骆九原却是昆仑的支柱人物,一定知道的,二位拿话一点,他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黑风双卫觉得更心惊了,这个秘密他们是知道的,却没想到盖天雄也会知道,因此沉吟未决,也不知如何是好!

扒天雄道:“昆仑如果不出动暗藏的实力人物,今天必难保得住柳世宗的基业,二位可以问问他是否上算?”

刘素娥道:“我想他不会撤退的,因为他就是怕十八友中造成兼并的局面,才不惜一战,调集高手来此。”

扒天雄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我们已经造成兼并之局,十八友的地盘,盖某已得其五,他算算就明白是否上算了。”

刘素娥还要问,忽然对面跑来一个黑衣汉子,朝盖天雄打了个手势,擦身而过,装做不认识的样子。

扒天雄笑道:“梅老弟与李姑娘已经到了,二位赶快去吧!我们等半个时辰后,就将全力进攻,目前我们尚不想与昆仑作对,二位可以转告骆九原一声,要战要和,全在他的意思,随他如何决定了。”

说着用手一比,作了个请的姿势。

黑风双卫知道事态严重了,不敢再耽误,陈克庄只得道:“愚夫妇自然竭诚效力,但是昆仑诸人与愚夫妇尚未晤面,只怕难以说得通,动起手来,愚夫妇支持不了半个时辰的。”

扒天雄笑道:“周三去请二位时,骆九原已经知道我来了,在我没有离武威前,他不会放松监视的,因此他随时都会得到消息,二位一动手,他就会露面的,何况梅老弟与李姑娘也赶到了,绝不会叫二位吃亏。”

黑风双卫只得答应一声,双双策马急行。

离开盖天雄等人远了,陈克庄道:“梅山白真来了吗?”

刘素娥道:“照行程来说,似乎不大可能,但他们如果兼程急赶,今天赶到也不是太难的事,只是骆九原太疏忽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陈克庄道:“梅山白从未在江湖上露面,谁会注意他!”

刘素娥道:“煞剑李明明可是知名人物……”

陈克庄道:“长安离此最近,铁佛真人兼并马龙后,赶回洛阳坐镇,梅山白与李明明在晋中得手后,立刻赶来此地,根本没有回洛阳,只由铁佛真人放出空气而已,我们把他们的行程从洛阳计起,自然要慢得多,其实我想他们早就来了,只是隐不现身而已……”

刘素娥道:“无论如何,他们要进武威城的,骆九原与柳世宗两方面都密遣耳目,怎会漏过他们呢?”

陈克庄想想道:“我明白了,盖天雄是故意叫周三来找我们的,大模大样地现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以掩护那两个人进来。”

刘素娥一叹道:“梅山白这家伙实在太厉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克庄道:“怎么办?只有照他的意思办了,希望骆九原能明白一点事理,不要跟他硬来,否则我们就太为难了。”

刘素娥道:“假如昆仑一定不肯罢手呢?”

陈克庄道:“那我们只好拚着抓破脸,跟昆仑干上了,梅山白即使是那个暗中操纵者派来的人,以他的表现,也必能引起那一方的重视,我们把握住这条线索,说不定可以模出那个操纵者的踪迹,正邪之争,尚未到表面化的时候,胜负之机,全在于谁先露形,我们应该往大处着眼不能在这些小地方计较了,素娥,如果我们与昆仑的人交手,你千万不能敷衍,哪怕伤人也在所不惜!”

刘素娥道:“这样不会引起昆仑的敌视吗?”

陈克庄道:“反正我们拿秘密令跟骆九原打过照面了,他已经知道我们的真正身份,应该会谅解的。”

边说边行,路旁人渐多,各种身份的都有,没一个是他们认识的,他们也不敢再商谈事了。

柳世宗的集贤馆虽在铁佛寺,那儿原来或许有个寺的,只是年代久远,人事沧桑,寺已荡然无存,成为一个空壳,徒具一个铁佛寺名而已,正如柳世宗外号称铁罗汉,他本人却是个十足的俗家人一样。

柳世宗集贤馆较小,门下的食客也没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但豪杰盟中十八友能各霸一方,到少也不是等闲人物。

他们来到集贤馆前,那儿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陈克庄故意傲然地在门前驻马,却不下来,沉声道:“黑风双卫请见柳庄主!”

门口的劲装大汉淡然不理,只有一个人道:“老沈你真不长眼,黑风双卫就是叫这两头驴,你别瞧这两头畜生,在江湖上还真有点名气……”

语未毕,身子忽然飞了起来,叭的一声,摔在门前的石板上昏死过去,那是刘素娥用手中的长鞭卷起来的。

她出手既快,又没有招呼,自然使对方来不及准备。

那些大汉没想到他们说打就打,一见同伴受了伤,立刻呼啸一声,各挥兵器拥了上来,一个大汉叫道:“贼婆娘,你敢出手伤人!”

陈克庄一抖皮鞭,在他的头上抽了一条血痕,同时也将他摔落在地,刘素娥的一枝鞭却上下飞舞,挡住饱来的刀剑。

黑风双卫的名头叫起来不够响亮,并不是他们的武功不行,主要是因为他们是武当逐徒。

在流浪江湖的时候,既为正道所不齿,又为黑道所不容,而且他们人孤势单,处处忍气吞声,遂使大家对他们的评价估低了。

今天因为对手是一批未人流的江湖人。又是强豪手下的无耻匪类,再加上他们一肚子闷气无从发泄,何况为了要使事态逼真一点,这一对夫妇手下再不留情,长鞭飞舞,挡者披靡!

没有多久,十几条大汉躺下了一大半,剩下的四五个人也狼狈之极,被他们追得团团转。

这时门里出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瘦子!

矮的那个冷冷地声音干笑道:“好威风啊!好煞气啊,二位居然到武威来逞英雄了。”

黑风双卫住了手,看看这两个人倒不陌生,是江湖上颇负盛名一对黑道煞星,高的叫凌风竹韩智远,瘦的叫旱地拔葱管一飞,两个人都是以轻身功夫见称一时,更兼使得一手歹毒暗器,只是声名太狼籍。

因为这两个人不仅好货,还兼,仗着轻身功夫卓绝,高来高去,采花劫财,无所不为,不仅为正道所不齿,并且为同道所不容,得罪的人太多了,处处难以立足,才在柳世宗这儿躲了下来。

豪杰盟十八友,原以柳世宗实力最弱,尽避他求才若渴,差不多的好手都被别处拉去了,网罗到手的都是些二三流的蹩脚人物,使他不得不与河西四郡的人虚心接纳,以为后援,同时也将这一对声名狼籍的宝贝收容下来。

好在这两个人投到柳世宗门下后,不仅丰衣足食,供应无缺,歌女酒妓也招来一大批任其恣欢,因此他们也不大做案子了,渐渐成为柳世宗手下最得力的两条胳臂!

陈克庄用凌然的眼光瞟了两人一下道:“你们这一对婬虫还想为柳世宗送死卖命不成!”

凌风竹韩智远的三角眼往下一翻道:“你说什么?”

陈克庄硬起头皮道:“盖庄主已经兼并河洛晋陕三省,只有秦中一地,被柳世宗扼住门户,无法西进,所以由我们夫妇通知他一声,叫他挪一挪窝,别挡着路!”

避一飞笑笑道:“盖天雄自己为什么不来?”

刘素娥傲然道:“凭铁佛寺这一点弹丸之地,还用得着盖庄主亲自出马吗?我们两个人就够了,盖庄主在后面休息……”

韩智远哈哈一笑道:“盖天雄用声东击西的手法,攻人所不备,才轻取陕晋二地,铁佛寺可没有这么容易得手,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刘素娥冷笑道:“凭他柳世宗也敢跟盖庄主一斗,我知道你们仗着有昆仑的人撑腰,才敢如此狂妄,你们可得弄清楚,昆仑原先是怕盖庄主兼并之势形成,才肯为你们出力,现在盖庄主势力已成,他们还会为你们而得罪盖庄主吗?”

凌风竹又是哈哈一笑道:“你想得太轻松了,昆仑骆九原的家也在武威,柳庄主与骆九原早有互不侵犯的君子协定,所以能和睦相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盖天雄如果在武威得了势,骆九原能住得安稳吗?他为我们助拳乃义不容辞的事。”

刘素娥笑笑道:“那我们打了半天,怎么不见有昆仑的人出来?”

避一飞大笑道:“你们算什么玩意儿,他们只对盖天雄有兴趣罢,除了盖天雄,连洛阳的地盘也得交出来。”

黑风双卫脸上一动,暗想这倒是个好办法,梅山白的计划虽密,到底没有号召力量,假如没有盖天雄,连洛阳的人都不会听他的,何况是别的地方呢?他们怎么没想到劝骆九原利用这个机会先把盖天雄收拾下来呢?

不过往深处一想,就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盖天雄势力膨胀固然可虑,但是那个暗中操纵十八友的人才是最大的祸患,盖天雄能够得势,至少可以深一步接触到那操纵人,以大处着眼,这是有利的。

韩智远见他沉吟不语,心中更为得意,哈哈大笑道:“你们的行踪早就在监视之中,盖天雄来到武威,我们岂有不提高警觉的,盖天雄就是不来侵犯,我们也不会放过他。”

陈克庄道:“你们见了盖庄主还敢说这个话;就算有种!”

避一飞哈哈大笑道:“只怕没机会了,否则我倒真想领教一下他的追魂铁胆!”

刘素娥道:“这话怎么说?”

避-飞笑道:“柳庄主见你们向铁佛寺而来,已经算到是什么意思,早已会同昆仑的高手,抄后路去拦截盖天雄了。”

韩智远接着笑道:“我们放你们长驱直入,就是怕你们回头去报讯,让盖天雄溜了,盖天雄的胆子也够大的,只凭三个人就敢到武威来横行,强龙不压地头蛇,他的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这么多的高手围攻吧!”

黑风双卫心中大急,暗怪骆九原太不聪明了,怎么做出这种冒失的事,别说他们不一定斗得过盖天雄,就算真将他杀死了,最多也只取得眼前的太平,对大局毫无补益,何况他们远不知道梅山白与李明明也潜来此处了。

一急之下,他们觉得在此地事已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赶紧回头,看看盖天雄那边的情形,相机补救。

因此他们一控马疆,正待回头,韩智远与管一飞同时飞身而出,轻纵过顶,落在他们前面,道:“现在想走可太迟了,柳庄主叫我们留下,就是专为侍候二位,本来我们以为黑风双卫只是浪得虚名,懒得答理,只叫门上的人接待算了,可是二位手下远有几下子,我们才出来领教一下!”

刘素娥见二人拦住去路,沉声说:“你们别找死!”

韩智远哈哈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听说你黑凤凰的魅力很大,陈克庄就是为了要跟你成婚,才弃道返俗,被武当逐了出来,我们两个人的毛病江湖上无人不知,就是见不得绝色佳人,见到了,那怕陪上性命,也要沾上一沾!”

避一飞更邪邪地笑道:“黑凤凰只是黑里透一点俏,算不得绝色,却能将黑旋风迷得抛祖背宗,必然另有一套功夫。”

韩智远哈哈大笑道:“谁说不是呀,而且现在正是徐娘丰韵,最迷人的时候,黑凤凰,你跟我们乐上一乐,保证你连命都不想要了。”

避-飞笑道:“在侍候娘儿们的功夫上,我们俩敢说天下首屈一指,我们采花出了名,却从没有做过辣手摧花的绝事,因为不论如何三贞九烈的娘儿们,最多也只是开头的时候抗拒一下,尝到滋味后,还自动要求我们下次再光顾呢,黑凤凰,你不必走了,盖天雄一定活不了,你以后也没处可投了,不如跟着我们,包你比跟着陈克庄好!”

黑风双卫出身正派,沦落邪道,乃是为着特殊的使命,哪里听得下这种污秽的言语,刘素娥怒叱一声,长鞭轻卷,管一飞只轻一摇肩就躲了开去,轻身工夫果然超人一等。

陈克庄却比较沉着道:“素娥,跟他们胡闹干嘛?我们办正事要紧。”

刘素娥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大声道:“不行,我非宰了这两个狗贼不可,亏你还是我的丈夫,这种话你怎么听得下去的,你怕误事你走好了!”

韩智远立刻道:“对,陈克庄,你老婆已经在嫌你了,还赖着有什么意思,你要赶去送死,我们绝不阻拦,留下黑凤凰就行了。”

刘素娥知道事态严重,乃对陈克庄道:“你走呀,你两个狗贼我对付得了!”

陈克庄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走,刘素娥纵然敌不了这两个婬贼,也不过失手遭擒而已,自己还是去看看后面的情形,不管是哪一方占胜,刘素娥都不会有碍的,因为盖天雄与骆九原都吃得住这两个家伙。所以他朝刘素娥看了一眼道:“你小心点,我去去很快就回来!”

刘素娥点点头,路旁却闪出一个黑衣汉子道:“陈大侠!你不必回去,他们的行动都在庄主意料之中。”

陈克庄看那黑衣汉子的装束,已知是盖天雄的人,因为先前已经有一个同样装束的人向盖天雄递过暗号。

可是他还装作不知道地问说:“朋友是……”

那汉子笑笑道:“在下程日青,是庄主家里的人,奉二庄主的指示,协助二位行事,二位的任务只要对付这两个家伙就行了。”

陈克庄忙问道:“庄主那边呢?”

程日青笑笑道:“庄主自有应付之策,我们已经控制了集贤馆的行动,等待接收了,贤夫妇只管对付这两个家伙。”

陈克庄不放心又问道:“二庄主呢?”

程日青道:“二庄主的行踪十分秘密,谁也不知道,不过他留下了话,这两个家伙是武林败类,请二位手下不必留情。”

陈克庄一听,知道梅山白已有布置,盖天雄必无问题,昆仑的人死伤,他也无能为力了,因为他们夫妇的行动已在梅山白的计划之中,无怪那个暗中传递消息的人叫他们遇事莫推托,真是一步也错不得。

何况他心中对这一对婬徒也是恨到了极点,因而勒转辔头,抛开手中的鞭子,撤出长剑道:“素娥,既然梅兄弟有了准备,我们就不必为庄主担心了,还是依照梅兄弟的安排,除此一对婬贼吧。”

韩智远与管一飞听了程日青的话后,心中微露怯意,他们倒不见得怕黑风双卫,却惹不起盖天雄。

先前以为盖天雄必死无疑,他们才毫无所忌惮,口发狂言,现在听程日青一说,好像盖天雄早有了防备。

而且听程日青的口气,好像盖天雄志在必得武威,那柳世宗就危险了,他们两人的处境也更危险了。

这两个家伙心思极为灵巧,眼见事不可为,他们就舍不得卖命了,而且要趁盖天雄未到之前逃命要紧。

韩智远眼珠一转,朝管一飞道:“矮子,柳庄主把看家的责任交给咱们俩,现在看情形对方早巳有了防备,咱们得进去检点一下……”

刘素娥一控马头,挡住大门道:“想跑可没这么容易!”

韩智远冷笑道:“黑凤凰,咱们还没叙叙交情,我怎么舍得走呢,你别急,我们进去看一下马上就出来陪你。”

程日青在旁笑道:“刘女侠,你别拦他们,叫他们进去好了,集贤馆早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二位只要挡住前门,不叫他们跑掉就行了。”

刘素娥驱开马匹,韩智远与管一飞才走到大门洞前,里面咻咻射出一排劲弩,把他们逼了出来。

程日青大笑道:“你们一出来,我们的人手就由后门进去,整个控制了集贤馆,而且连柳世宗的家小也都控制住了……”

集贤馆中虽无高手,却还有不少的人,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无声无息,全部为对方控制住了。

由此可知对方不仅计划精密,而且派来的人手个个都不凡,假如盖天雄能抽调这么多的高手来到这里,那柳世宗和骆九原是输定了,他们必须及早抽身为佳,两人对望一眼,韩智远冷笑着道:“黑风双卫,你们好狠的手段,把我们骗出来,却趁机暗袭柳庄主的家宅,你们还懂不懂江湖道义!”

黑风双卫见集贤馆已经为盖天雄的人手所控制,心中也暗惊梅山白行事之周密迅速,表面上还得硬撑道:“这是柳世宗自己找死,他如果不想暗算盖庄主,尽出精华,留下你们两个饭桶看家,怎么会被人把家抄了?”

程日青笑道:“对呀,如果柳世宗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窝,盖庄主还不好意思做得太绝,是他自己不顾道义在先。”

避一飞叫道:“是你们先来侵犯的!”

程日青道:“没有的事,盖庄主只是到酒泉去找方仲瑜理论,路过武威时,连柳家的门都没进,怪你们穷紧张。”

韩智远道:“是昆仑的骆老头说你们将要对柳庄主不利!”

程日青道:“昆仑的话怎么能听,豪杰盟十八友中,原是为抵制五大门派而结的盟,柳世宗轻信敌言,背弃盟友,自取死路。”

韩智远叫道:“长安大同太原之地也都是盟友,盖天雄如何对付他们的?”

程日青笑道:“盖庄主仁义天下,所发必为仁义之师,只是你们不够资格听取详细,所以我不必对你们解释。”

韩智远与管一飞口中在说着话,心中已另作打算,转到差不多的位置时,管一飞双腿一纵就往旁边飞去。

黑风双卫同时拉剑离鞍追上,厉声喝、道:“贼子,你想往那儿逃?”

可是管一飞这一纵乃是虚势,空中一个转折,居然纵了回来,反落二人身后,韩智远就势打出一蓬暗器。

程日青忙叫道:“二位快躲,暗青子来了!”

黑风双卫知道这两人的暗器厉害,挨上就死,而且出手歹毒,不声不响,一打就是一片,上中下都包在内。

听见招呼后,两人就地一滚,同时舞剑成幕,挡住头前,但闻身上咻咻连声,剑上也叮叮作响!

好容易将一蓬暗器躲过,跳起身来,但见二人已端坐在他们的坐骑之上,一手控疆,一手满握对准他们。

韩智远阴恻恻地笑道:“对不起,我们要走了,暂借尊骑一用!”

刘素娥怒极要扑上去,管一飞冷笑道:“黑凤凰,刚才是我们顾点交情,不好意思太认真,如果你真要找死,管太爷这次就不客气了!”这两个人显然是想逃走了,所以才抢了黑风双卫的坐骑,而且他们恶名昭彰,杀人不眨眼,暗器又歹毒无比,绝不会如此好心,事先还提出警告的,管一飞之所以变得这么客气乃是集贤馆的围墙刚好掩住了两边的通路。

程日青的人占据了集贤馆,自然也能控制两边的去路,他们打个招呼,是要胁黑风双卫放他们离去。

程日青不明就理,遂向刘素娥道:“刘女侠,不要拦他们,让他们走好了!”

刘素娥道:“程义士难道能截住他们吗?”

程日青笑道:“在下有十八个人守在两头,每个人都带着两支劲弩,那可不是普通的弓弩,足可收拾他们的。”

刘素娥道:“可是他们的暗器也相当厉害!”

程日青笑道:“我们的人都藏身墙后,目标已经小得多,而且弩的射劲很强,从远处进逼,不怕他们的威胁。”

刘素娥一叹道:“没有用,围墙只管住一面,他们抢了我们的坐骑,利用这一对黑卫,挡住围墙这一边,就无可奈何了。”

韩智远哈哈一笑道:“黑凤凰,你真够交情,居然教我们这个方法。”

两人都伏子,紧贴在黑卫的另一边,准备突围。

程日青急叫道:“刘女侠,陈大侠,你们快想个办法。”

刘素娥道:“无名小卒,放他们走吧,谅他们也逃不远!”

程日青道:“二庄主吩咐下来,绝不能放这二人漏网。”

刘素娥怒道:“我们可不必听这个命令吧?”

程日青怔住了,只得道:“可是在下却不能违背二庄主的交代。”

刘素娥道:“梅兄弟那儿归我负责,程义士,我不是故意要放他们走,而是我们的这两头坐骑不能受伤害。”

程日青道:“盖庄主已拥有四省之地,一定能赔偿二位损失的。”

刘素娥冷笑道:“找遍天下,也难觅另两头健马了,盖庄主赔不起!”

程日青没有办法,只得一摊手道:“二位负责就好,反正攻取铁佛寺是以二位为主,在下等只是奉命协助二位成事

而已。”

刘素娥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人听着,盖庄主在前面那条路上,你们走不过去的,不如回头走另一条路,只要把的坐骑留下!”

韩智远与管一飞果然顿住黑马,刘素娥又道:“程义士,请吩咐你的同伴,不准放弩!”

程日青只得道:“大家不许出手,退下去!”

围墙上冒出的半截人头都缩了下去,韩智远与管一飞才敢坐直在鞍上,勒卫同行,手中仍是控紧暗器。

韩智远冷笑道:“黑凤凰,咱们也不见得一定闯不出去,你知道我们手里握的是青磷弹,出手就炸,围墙也挡不住。”

刘素娥冷冷地道:“我当然知道,可是盖庄主派来的人也不是庸手,最多牺牲几个,截杀你们必无问题,我是不愿意跟你们硬拚!”

避一飞笑笑道:“那就好了,反正我们如果逃不了,一定也会赚回本来。”

说着手指轻弹,射出一颗青磷弹,立刻将围墙轰穿一个腿大的圆洞,磷火仍在向外蔓延,发出轻爆!

他向程日青冷笑道:“你看见了吧!假如我们两把磷火弹全部发出,你们躲在围墙后面的人又有几个能活着的?”

韩智远跟着一笑道:“何况你们的弩箭一定要先射死这对黑马,才能伤了我们,这对宝贝可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异种……”

刘素娥道:“少废话,留下坐骑,快滚蛋!”

避一飞赫赫笑道:“现在可不能还给你,至少要送老子们离开了武威,你放心,我们也不要你的,百里之后,你再派人来牵回。”

刘素娥道:“如果有了损伤,你们可得小心点,哪怕你们逃上天去,我也会追上玉皇宝殿,剥下你们的皮来赔偿!”

避一飞冷笑道:“这要看你们了,如果你们在路上没有伏兵,这一对畜生自然也不会受害,否则一定是它们先遭殃!”

黑风双卫怒目而视,韩智远与管一飞都故作轻松,徐徐控卫,从他们面前经过,只是手中的暗器不敢松懈。

走过黑风双卫身边五六丈后,二人一紧疆绳准备驱马疾驰时,陈克庄忽而撮口打了个呼哨!那两头健马已善通人意,得到主人的暗示,同时低头扬蹄弯腰曲背,一弓一抛,后臂高高耸起。一股猛力将鞍上的人抛起三四丈高,韩管二根本没防到这一手,都是平抛而起,惊呼出声!

不过两个人的轻功也煞是不凡,空中一个翻身,扬起手中的青磷弹,全数掷向黑风双卫。

黑风双卫夫妇也早有了防备,磷弹未落,他们的身子也双双拔起,箭也似的射向二人而去。

地下的磷弹轰然爆炸,空中的寒光一绞,落下四截残尸,掉在磷火炸开的坑里,而另两条人影却飘落在围墙之后。

程日青已见识到青磷弹的厉害,一见磷弹出手,飞速抢进门里,才没有被炸开的碎焰所波及到。

苞着黑风双卫夫妇也由墙后转到门口,出来一看,韩智远与管一飞的残尸已被磷火烧成四段焦炭。

那一对健马在摔月兑背上的人后,立刻向前猛冲,也没有受伤,刘素娥冲出去,牵回一对爱骑用手抚着,十分怜惜地道:“乖宝贝,可吓坏你们了吧!”

这时墙头探出一个人头笑道:“精采,精采!陈兄、嫂夫人,二位刚才那一手浮扁掠影,继之以劳燕分飞,当真精妙绝伦,不愧为名家高手。”

说话的居然是梅山白,而李明明也从另一边探头道:“贤伉俪真能藏晦,居然将武当的绝学练得如此精熟,我们相处了两三年,都被二位瞒过了。”

黑风双卫都是一惊,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在此地出现,原来他们刚才纵身起扑,身剑合一,腰斩对手后,利用对方残尸借力,飘身进围墙,那是武当最精绝的六大名式之一,如非万不得已,是绝不肯使用的。

因为他们怕青磷弹的余焰爆射出来,伤及坐骑,所以才用残尸去压住火焰,而且也怕韩管二人再用其他的歹毒暗器,才施展绝招将二人杀死,这是武当的秘学,除非身分地位很高的门人是无缘涉足的。

他们施展时,是认为无人识得,却没想到被梅山白与李明明看见了,刘素娥一急不知如何回答。

陈克庄究竟比较沉着,笑了一下道:“梅兄弟、李姑娘,二位怎么在此地呢?”

梅山白笑道:“兄弟是怕二位照应不了这两个家伙,才藏身此地,准备给他们一个伏击的,早知二位有此绝技,兄弟就不必担心了。”

陈克庄听得又苦笑道:“以愚夫妇在武当的资格,是不配学此精招的,可是愚夫妇嗜武若狂偷偷地学了,才获罪被逐出门户。”

刘素娥也会过意来,接着道:“我们学是学了,却一直不敢施展,所以连武当也不知道我们会了没有,因此还要请老弟帮忙,别宣扬出去。”

梅山白笑道:“那当然,将来兄弟还要借重二位跟五大门派虚与委蛇一番,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则武当知道了,一定放不过二位,对大家都没好处。”

李明明道:“怕什么!他们已经月兑离门户了,现在是盖庄主的嘉宾,武当难道还敢到洛阳来找他们麻烦不成?”

梅山白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一个门户的绝学是绝对不容外泄的,尤其是这种精招,假如消息传出去,武当为了面子,也必须追回他们二位,以正门规,你记得她们还盗出了武当的练气秘笈,武当不是也对外瞒着吗?目前我们还不准备与五大门派公开作对,自然以守秘为佳。”

李明明点了头,刘素娥却道:“二位到这里来了,盖庄主那边怎么办?柳世宗跟昆仑的人都去偷袭盖庄主了,盖庄主只有三个人……”

这时程日青也过来施礼后问道:“二庄主与李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梅山白笑道:“我们一直就在附近,你们光知道占据集贤馆,却没想到在四处扫荡一下,如果不是我跟李姑娘把暗哨一一拔掉,你们哪有这么容易得手。”

程日青惶恐地道:“属下已经搜索过了,没有再发现可疑人物。”

梅山白冷笑道:“既是暗哨,还会在脸上刻着字吗?你再到附近去看看,足足有十七个人,都被我们料理下了。”

李明明笑道:“算了!他们第一次办事,能有这个成就也不错了!”

梅山白道:“盖大哥花了多少心血,只从中练了一批饭桶,假如他们能干一点,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十八友的地盘,我可以一下子整个接下来,用不着一个个地收拾了。”

程日青低头道:“属下等自惭无能,今后盼能在二庄主手下多受教诲,只是二庄主与李姑娘来了,庄主那边怎么办?”

梅山白笑道:“你怕庄主应付不了吗?”

刘素娥道:“昆仑有七个高手,加上柳世宗本身的一些人手,实力相当坚强,庄主那边只有三个人,只怕难以应付!”

梅山白笑道:“盖大哥不会跟他们接触的,倒是我们该准备一下。”

陈克庄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梅山白道:“二位跟盖大哥分手后,盖大哥他们立刻就飞马转回程了,前后差十里路,他们赶去只会扑个空!”

刘素娥道:“十里路不算远,万一被他们追上了呢?”

梅山白笑道:“一个劲地追,也许赶得上,可是他们不会追下去,柳世宗得知老窝失守的消息,一定又急着赶回来。”

黑风双卫都为之一惊道:“那我们抵得住吗?”

梅山白道:“昆仑的人如果不插手,柳世宗一个人,怕什么呢?”

刘素娥道:“怕就怕骆九原也插上一手。”

梅山白笑道:“那就要靠二位了!”

陈克庄道:“我们?老弟,你别开玩笑,愚夫妇这点本事,斗一个骆九原都成问题,能济得了事吗?”

梅山白道:“不必力战,全凭智取,二位说句话就行了。”

陈克庄道:“我们能说什么呢?为了老弟的那个计划,骆九原已经恨死我们了,任何话他都不会相信了!”

梅山白笑道:“二位可以假装卖个交情,偷偷递张条子给骆九原,就说盖大哥带着人折回头绕道去袭取酒泉的方仲瑜,他自然就紧张得立即退兵了!”

陈克庄道:“这有用吗?何况根本无路可绕。”

梅山白笑笑道:“铁佛寺不是交通要道,骆九原如果守着此地,则盖大哥顺着长城就可以走过去,何必还要绕道呢?”

陈克庄还在犹豫,遥远的一家楼房上有人向这边招手。

梅山白道:“他们已经回程了,看来我们还未能把暗桩全部都拔掉,消息才传得这么快,二位快准备写字条吧!”

陈克庄道:“万一骆九原不理呢?他们高手调集武威,就是下定决心不让我们在此地得手,盖庄主远访酒泉时,他也防着方仲瑜可能被兼并,可是他仍然不去理会。”

梅山白道:“那就拚他一下,有小弟与李姑娘两只剑,倒不一定会输给他们,再加上二位就更不怕了。”

刘素娥道:“愚夫妇实在尽不了多大的力!”

梅山白道:“二位对付柳世宗总行了吧?兄弟所以要把凌风竹与旱地拔葱从速剪除,就是作了一拚的打算,这两个人武功不足畏,暗器可实在讨厌,此二人既除,哪怕骆九原与昆仑的高手再强,兄弟也对付得了!”

马啼声已得得可闻,黑风双卫也不敢多说,刘素娥身边有预置的炭条,立刻开始写字条了。

黑风双卫倒是真心不想此刻跟昆仑冲突以破坏大局,所以刘素娥用的是特殊的连络法,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

那是五大门派的核心人物公定的连络暗号,只要是使用了这种纸条,不管任何理由都必须遵从。

刘素娥才把字条写好,一列急骑已扬尘而来。

当先的是柳世宗,后面跟着他的四五名亲信,再后面则是骆九原以及六名昆仑派的高手,四男两女。

梅山白首先迎上去一笑道:“柳庄主别来无恙!”

柳世宗一看自己的门宅全是对方的人,不禁怒叫道:“姓梅的,你把我的家占了是什么意思呢?”

梅山白笑笑道:“这是盖大哥的意思,盖大哥因为新近延揽了不少朋友,洛阳招待不下,想借柳庄主的地方用一用。”

柳世宗怒吼道:“放屁!他凭什么占我的地方?”

梅山白道:“凭以往的交情,朋友有通财之义,这点小事,想柳庄主一定不好意思拒绝吧,柳庄主你说是不是?”

柳世宗眼珠一转道:“那最多把集贤馆让给你们,你们怎么连我的家……”

梅山白笑道:“柳庄主的宝眷都很好,我们没敢惊动。”

柳世宗道:“胡说,听说你在我家里杀了两个人?”

梅山白道:“不错,是两名管帐的酸丁,他们居然敢出言辱及盖大哥,是我听不顺耳,拔出剑来把他们宰了!”

柳世宗冷笑道:“宰得好,这是盖天雄的意思吗?”

梅山白道:“不!扒大哥听说柳庄主会同昆仑的人远出迎迓,他不想跟各位见面,所以先避开了,这一切都是由我代理!”

柳世宗叫道:“你代理个屁,有许多事情你还不够资格管,我也不找你算帐,把我的家人放出来,我找盖天雄理论去。”

梅山白冷冷地道:“盖大哥有话交代了,柳庄主有任何事都不必找他,一切唯梅某是问,他最近不想见任何人。”

柳世宗怒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梅山白刷的一声,由腰下撤出一柄青锋,寒光照眼。他拿剑在胸前一横道:“盖大哥送了我这只剑,还没有发过利市,今天柳庄主不把梅某放在心上,可得把这只剑看在眼里。”

那只剑通体泛碧青色,却又带着森森银光,一望而知是柄绝佳的宝刃,虽非名器,也是巧匠精铸。

柳世宗沉声道:“你敢杀我吗?”

梅山白道:“没什么不敢的,太原的赫连达如果不是被他的手下人抢了先,梅某就准备拿他试锋。”

柳世宗号称铁罗汉,兵器是一柄罗汉杵,纯钢精磨,杵梢尖如利锥,杵身带棱,棱口藏锋,用个油布口袋套着。

他一伸手,替他抗杵的从人立刻抖开布袋,将钢杵递过,柳世宗接杵在手,骆九原立刻也凑了上来。

梅山白笑笑道:“昆仑也要插一脚吗?这是豪杰盟的私事……”

骆九原道:“骆某的家也在武威,与柳庄主同为乡邻,自然有守望相助之义,台端上门欺人,骆某焉能不管?”

刘素娥忙道:“骆老!这事情您犯不着置身其中……”

骆九原怒道:“滚开!你们这两个武林败类,我如果不是上了你们的当,中了声东击西之计,盖天雄怎会在短短的几天中兼并晋陕。”

梅山白笑道:“这就怪了,豪杰盟的结合原为抗拒五大门派,现在我们自相兼并,对五大门派说来正是好事。”

骆九原道:“我们绝不容许兼并的事情发生!”

刘素娥连连用目示意,凑近身去将手中的字条一亮,做得十分秘密,却只瞒过柳世宗一人而已。

骆九原冷笑道:“黑风双卫,你们又来这一套了!”

刘素娥大惊失色道:“骆老这是什么意思?”

骆九原怒道:“上次你们假意通风报信,使盖天雄在别处得手,现在又想把我骗开,好让你们兼并武威。”

刘素娥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骆九原是什么意思,连陈克庄也大感意外,因为刘素娥的字条上已经写得很明白。

“盖天雄将绕道袭取酒泉,希即阻止……”

但是又补了一个括弧,另写道:“是信不实,但仍盼成全……”

话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以防万一泄漏,他们好另外作解释,可是亮出纸条,骆九原应该明白了。

哪知骆九原不但不理,反而向柳世宗道:“盖天雄又回到酒泉去了,柳庄主以为可能吗?”

柳世宗道:“可能,方仲瑜是他唯一的劲敌。”

骆九原道:“鬼话连篇,盖天雄如果敢兼并方仲瑜,早就下手了,何必又空手回来,再跑这一趟,何况他们的实力都集中在此地,盖天雄凭三个人,上酒泉去不是找死吗?他分明是想利用这个方法将我们骗开,好全力对付柳庄主。”

柳世宗点点头道:“骆老言之有理,而且愚意以为盖天雄不但不会往酒泉去,而且会回头到这里来,夹攻我们。”

骆九原笑道:“老夫早就料到这一着了,所以我将计就计,先赶回此地,把这批家伙解决了,然后再谋对付盖天雄。”

柳世宗道:“那我们得趁快才行。”

骆九原笑笑道:“柳庄主放心好了,老夫这次是存心将盖天雄彻底解决,除了这六位同门外还暗中召集了四个本门高手,守在路上,盖天雄不来也跑不掉,来了一时也赶不到,前后都有人拦住他,我们大可从容行事。”

说完将手一挥道:“先杀了这两个武林败类……”

他身后的六名昆仑高手立刻拉剑将黑风双卫包围起来,挥剑进攻。黑风双卫先还以为骆九原是故作姿态,没有太认真,可是那六个人居然毫不留情,着着杀手,如果不是他们剑术精湛,差一点就被杀死在当场了。

可是这一来,他们那点功夫都掩藏不住了,武当的绝学一起都抖了出来,才勉强支持住不为所伤。

骆九原冷笑道:“好一对武当逐徒,你们的功夫倒学得不错呀!连武当元字辈的精招都学会了,这是谁教的?”

黑风双卫这时又气又急,骆九原把他们的底子都给掀了出来,真不知道是何用意,却又不敢动问。

梅山白见黑风双卫情况危急,只得道:“李姑娘,你去帮他们夫妇一下!”

李明明一抖剑,欺身闯入重围,因为有她的加人,黑风双卫的压力才减轻了一点,但依然无法突围而去。

骆九原冷笑一声道:“柳庄主,盖天雄是个蠢材,不足为惧,这个姓梅的家伙才是你我的心月复之患,我们一起上,解决他吧!”

柳世宗早就想动手了,只是没有得到骆九原的支持,唯恐孤掌难鸣,不敢冒昧从事,得到骆九原的招呼后,立刻一摆钢杵,直取梅山白。

梅山白一剑撩开,背后寒风泛体,连忙滚身跃开,却发现是骆九原乘机偷袭,不禁怒喝道:“老匹夫,你真卑鄙!”

骆九原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划出千道寒芒,将梅山白逼得连连后退,同时还招呼各人道:“快下手!宰了这四个家伙,好去找盖天雄!”

梅山白怒道:“骆九原,你真的想趟浑水吗?”

骆九原冷笑道:“当然罗,今天你死定了!”

梅山白在他的节节进逼下,还要应付柳世宗在一旁的突袭,弄得也是险象百出,厉声叫道:“梁总管!把竿子升起来!”

围墙里立刻高升起一根竹竿,竿顶吊着一个小男孩,不过才八九岁,月兑得精光;口中哭喊着道:“爸爸……爸爸……”

柳世宗跟中喷火,一摆罗汉杵,就往墙上冲击。

骆九原连忙叫道:“柳庄主,去不得,小心阴谋!”

这男孩是柳世宗唯一的独子,珍逾性命,他如何舍得爱子如此受苦,依然猛往上冲,果然他一上围墙,四下咻咻,射来一连串的急弩。

柳世宗能在豪杰盟中占一席之地,本身武功自然非比寻常,钢杵急舞,居然将那串连弩都挡开了。

一个纵身,直跃竿顶。可是在他还没接触到男孩之前,突然绳子一断那个男孩落下来了。柳世宗连忙又往下扑,想在儿子没落地前接住他,两个人的身子都在围墙下消失后,只听得一声冷哼!

然后看见梁上九手摇摺扇,从门里出来。

梅山白问道:“得手了吗?”

梁总管笑着道:“得手了,柳世宗刚接住他的儿子,我就在扇子里射出两枝丧门钉,击中他的两边肩膀。”

梅山白道:“没伤着孩子吧?”

梁总管道:“没有!只是铁罗汉就此报销了,我的丧门钉虽不足以致命,却能叫他这辈子再也不能用武了。”

骆九原怒道:“你们用这种手段,当心遭天打雷劈!”

梅山白笑道:“梁总管,这个老家伙太惹人厌,你也赏他两钉。”

梁上九用扇一指,铮然又是两枝钢钉飞出,骆九原用剑架开,哪知梅山白一剑推出,血光崩现。

骆九原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已经被剑锋拦腰斩过,昆仑的六个同门见骆九原被杀死了,呼啸一声,放弃了黑风双卫与李明明,改来围攻梅山白。

决斗之际,那容他们随意行动,有两个人还没有赶到梅山白身边,李明明煞剑起处,两颗脑袋滚飞出去。

梅山白手下更是毫不客气,趁着那四个人疏神之际,一剑横扫,速度快得出奇,立刻尸横八段。

战斗结束得很快,刹那间已经将对方主力全数屠尽,只剩下柳世宗的几个亲信,又惊又怕,个个面无人色。

刘素娥与陈克庄则呆住了,望着满地残尸,又望望梅山白,脸上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

梅山白笑笑道:“二位怎么了?”

刘素娥道:“你刚才那一剑……”

梅山白笑道:“那一剑怎么样?”

刘素娥被陈克庄在背后顶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失态,可是又掩不住心中的孤疑,只是笑着问道:“那一剑太神奇了,简直看不清是如何出手的!”

李明明也道:“是啊!梅兄!我被人称为煞剑,就是占了一个快字,可是跟你那一剑相比,实在又差得太远了。”

梅山白笑笑道:“这一剑是我在大漠中学自一个隐世的老人,他就传了我这一招,却起了个好名称,叫天山雷电剑!”

李明明道:“天山雷电剑,好响亮的名称!”

梅山白道:“雷电之来,令人根本无法预知,这剑势也是一样,因为那老人住在天山,才以此为名,为了学这一剑,我足足练了两年,只可惜那个老人死了,使我没机会多学一点。”

李明明道:“两年功夫,你只学了一剑?”

梅山白道:“是啊!那老人脾气很怪,我第一剑没练好,他绝不肯教我第二剑,等到了我练成,他偏又病死了。”

李明明叹息一声道:“那真太可惜了,如果梅兄能够多学几招,必然可以独步天下,那位高人也怪,有着这么高的武学,竟甘愿老死穷荒,默默无闻以终。”

梅山白笑道:“一剑就耗了我两年,如果多学几招,这辈子也跟他一样,老死穷荒了,学武的人,没有不想一举成名的,他年青的时候,可能也是雄心勃勃,又得到那么好的机缘,才埋首穷荒,苦练剑技,准备等学成后,再出来闯天下,可是学无止境,越练越觉得不足,等到他自认能有点成就时,已经虚掷了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形将就木,再也没有那股雄心了,我就是从他的例子上,看出艺事不能不专,但也不能入迷,所以宁可凭这半吊子技艺,维持着我年青奋发的雄心,来作创业的奋斗。”

李明明点头道:“梅兄这话大有见地,我先前对很多武林奇人,身负绝世技业,却能安于淡泊,终生不闻之举,感到难以理解,现在才知道是为什么了。”

梅山白笑道:“高深的武学虽能养性怡情,却也能磨去人的壮志,我认为学必以致用才有意义,否则空具一身技业,反而是暴殄天赋,埋没人材,辜负所学……”

黑风双卫听他们一问一答,对谈理论,表面上似乎神为之往,不置一词,内心里却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都认出梅山白的那一剑,绝不是什么天山雷电剑,更不是什么无名隐士所授,那是武当的剑术中最精奇神妙的一式--“一元复始”,这招剑式只有掌门人才能研练,黑风双卫是武当前代掌门元始真人的爱徒,元始真人授任下代掌门时,他们是一旁的见证,亲见元始真人将这一招的奥秘面授他们的大师兄觉慧真人,才因故得知。

梅山白怎么会得到武当最精密的传授呢?莫非他……

这是一个绝大的机密,他们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轻易相信,因为梅山白的作为不可能是他们心中所想的人……

因此陈克庄沉吟良久,才试探性地问道:“梅老弟,你一下杀了昆仑这么多的人,岂不是与昆仑结下了仇隙,以后要如何对昆仑交代呢?”

梅山白笑笑道:“怕什么,我相信昆仑不敢为此来找我麻烦的,因为这不是我去惹他们,我兼并柳世宗跟昆仑毫无关系,骆九原刚愎自用,硬要多管闲事,自己找死,怎能怪我呢?”

他的回答既像是答复了他们心中所疑,也可以另外解释,陈克庄倒也不敢多问了,因为这事情的关系太大,万一问得不对劲,反而会误了大事。

梅山白含笑朝门里叫道:”梁总管把柳世宗提出来!”

梁上九将柳世宗架了出来,他已失去了先前的锐气,尤其是看到地下昆仑诸人的尸体后,更是脸色如土。

梅山白笑道:“柳庄主,现在你该认了吧!”

柳世宗垂下了头,低声道:“认了!柳某只求将妻儿领出,这片基业全交给你们吧!”

梅山白笑笑道:“那么柳庄主以后作何打算呢?”

柳世宗苦笑一声道:“柳某的武功也废了,还能作何打算,不过阁下杀了骆九原,也替盖天雄惹下了绝大的麻烦。”

梅山白笑道:“有什么麻烦的,昆仑的精华已去其半,即使想找我报复,只怕也没有这个力量了,除非他们真的不要命!”

柳世宗道:“现在我不妨讲一句老实话,因为我再也没资格在江湖上混了,骆九原的后台并不是昆仑。”

黑风双卫又是一震,梅山白道:“难道他还有别的靠山不成?”

柳世宗道:“你既然给盖天雄闯下这么大的祸,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

梅山白笑道:“知道一点,豪杰盟中十八友,背后似乎还有一批人在操纵控制,盖大哥虽然不告诉我,但我约略也看出一点根苗了。”

柳世宗道:“你既然知道,盖天雄还会支持你如此做吗?”

梅山白道:“盖大哥是逼得没办法,因为那批人对盖大哥渐有不利之心,像你们河西四郡暗中联手,派遣黄河六鬼到盖大哥那儿去卧底,一定是那些人的暗示,既然他们不信任盖大哥,盖天雄当然要还以颜色。”

柳世宗轻叹道:“问题是盖天雄能斗得过他们吗?”

梅山白道:“盖大哥没有打算跟他们斗,兼并十八友既是他们的策略,盖大哥只是抢在头里进行而已,不过盖大哥宁愿采取自己的办法,不想受人摆布,只要有了成就,那些人会过来去迁就盖大哥的!”

柳肚宗道:“我承认盖天雄这个想法不错,我们之所以要对洛阳伸手,也是想达成这个目的,只是那些人并不希望由盖天雄出头……不过这些还没关系,最主要的是你不该杀了骆九原,那使盖天雄很难交代!”

梅山白道:“为什么?昆仑也是那些人要着手的!”

柳世宗道:“骆九原却不是,他跟我们是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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