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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 第 三 章

作者:司马紫烟

梅山白道:“庄主又在谦虚了,第一枚铁胆劲力虽强,相信庄主最多只用了六成劲力,否则梅某仍是无法招架的。”

扒天雄道:“何以见得呢?”

梅山白笑道:“那是从第二枚铁胆的劲力上测出的,庄主双胆同时离手,一招两用,如果是全力出手,就无法控制得如此紧密了。”

扒天雄微微一笑道:“老弟法眼如电,盖某简直无所遁形……”

李明明道:“他说得完全不错吗?”

扒天雄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梅老弟是第一次与我接触,只能以两枚铁胆的劲距来衡量,可以说是完全正确了。”

李明明道:“我说呢!假如庄主第一枚铁胆是以六成劲力出手,他挡得住才怪,依我看,庄主最多只用了三成劲力。”

梅山白的一愕道:“那庄主的功力已臻天下莫敌之境了。”

扒天雄笑道:“老弟过奖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盖某这点本事与真正的高手相较,何异米粒之珠与星月争辉,但李姑娘的看法亦不足为奇,盖某对真正的朋友从不隐瞒实力,对外却必须稍作保留。”

梅山白低了下头,盖天雄很热心地一拍他的肩膀道:“老弟,盖某先前是交浅不敢言深,但盖某没有否认李姑娘的评测,就是没再拿你当外人了,坐下谈。”

点手向李明明道:“李姑娘,你也坐下,咱们可以深谈一下,梁总管,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吧,吩咐外面,除了宋楼主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梁上九被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呆住了,直到盖天雄叫到他的名字才回醒过来,看看梅山白已经没有问题,被盖天雄认作知己了,方始转忧作喜,答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去了。

扒天雄清清喉咙,才朝梅山白道:“梅老弟由塞外入关多久了?”

梅山白道:“实不相瞒,足足有两年了,这两年在下遍游各地,对豪杰盟中十八友大致都有了个了解,最后才决定以庄主为梅某栖身的处所。”

扒天雄笑笑道:“才两年功夫,老弟居然能深入核心,像黄河六鬼与方仲瑜密议的事,老弟都知道了,倒是不简单。”

梅山白道:“其实也没什么,梅某存观察之心,就不急于求售,专在外围人物中混,有时反而知道得清楚一点,以黄河六鬼那件事而言,亦是十分偶然,马上飞并没有那个仆妇,但是他脾气较为暴躁,佣人们一个侍候不周,立刻拳打脚踢,有次打伤了个小丫环,她的父亲是集贤馆中的马夫,对黄河六鬼自然恨之切骨,我在那儿吃了一个月的闲饭,连方仲瑜都没见着,却因为常帮那个马夫刷马,间接的听到这件秘情,换个方法挤了他一下而已。”

扒天雄笑道:“老弟总算是有心人,才能见微知著,不过老弟选择的结果,独独取中了盖某又是什么原故呢?”

梅山白道:“自然因为庄主知人善任,武功盖世,而且气度魄力,也较之其他各人强得多,才帮我作了这个决定。”

扒天雄又问道:“老弟在他处都未肯炫耀所学,深居外围,怎么能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梅山白笑道:“各方豪雄都争延名家高手,以广声势,殊不知名家乎高手固有,浪得虚名的也不在少数,而他们所养的闲人中,虽是无名之徒,都也不乏真正的好手,这些人都因为所事非人,不想出头,暗中蹈晦以待而作,我接触到都是这些人,互相交换所得,对庄主都是有口皆碑呢。”

扒天雄哦了一声道:“还有这种事,我倒要对红心堂的朋友多用点心了。”

梅山白道:“这种人当然也不会太多,可是庄主的红心堂却没有,梁总管是个很精明的管事,不像别处那么懵懂,如有真才借隐,逃不过他的眼睛,也逃不过庄主的法眼。”

扒天雄这才欣慰地一笑道:“梁上九是我的心月复,我相信他的眼光,才要他担任这个职务,而且我自己对红心堂的人也常常留心,就是怕有沧海遗珠之事,埋没了人才,也委屈了朋友。”

李明明道:“梅朋友,说了半天,你投奔到庄主这儿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为了在义风楼上谋一席之地,你的武功也够了,干嘛要一进门就闹得天翻地覆?”

梅山白笑道:“义风楼上养尊处优,生活享受虽好,却是个消磨壮志的地方,梅某还不到养老的时候。”

李明明道:“那你想干什么?”

梅山白笑道:“自然是想有一番作为,豪杰盟中十八友,谁不在动大局独揽的脑筋,盖庄主也一定未甘雌伏。”

扒天雄笑道:“老弟可能是投错人了,盖某是最没有野心的一个。”

梅山白道:“庄主何以欺人,表面上看,十八友似乎声气相通,实际上互相倾轧,三五结党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了,庄主就是无心他求,别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方仲瑜暗通黄河六鬼前来卧底,就是一个例子。”

扒天雄道:“我不犯人,也不容人犯我,自保的能力我还足够。”

梅山白笑道:“庄主假如这样说,就是不拿梅某当朋友了!”

李明明道:“庄主,我知道你也是有心发展的,只是怕实力不足,不敢轻举忘动而已,但梅朋友既然有一批人手……”

扒天雄道:“这批人究竟有多少呢?”

梅山白道:“人不多,大概是五六个,但他们已经根深蒂固,潜伏很久了,我是代表他们来向庄主探探口气的,只要庄主有这个意思,采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他们居中内应,必可一举而成功,何况十八友除了庄主这儿人心较稳外,有几处都是虚浮不定,只要把主脑人物解决了,整块地盘都可以接收过来,十八友能并其半,另外一半自然而然地投靠过来,武林霸主,唾手可得。”

李明明兴奋地道:“对,庄主,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扒天雄沉吟片刻才道:“办法是不错,但事关重大,我要考虑一下。”

李明明不悦地道:“庄主!我知道你还要和智者居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商量一下,他们是读书人,懂得什么?”

扒天雄笑道:“我不会听他们的,但要动的话,细节交给他们去策划,比我们要周详得多,李姑娘,你送梅老弟出去,在义风楼上,给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时间还早,我们慢慢商量。”

梅山白道:“庄主考虑一下也是对的,我们是单身一个人,得失止于一身,庄主却是将整片的基业付之一掷,自然要慎重其事,我们输得起,庄主却输不起的。”

扒天雄笑了一笑,不作回答,李明明只得陪梅山白出来,走到门口,李明明忽然问道:

“梅朋友,你这身功夫在那儿学的?”

梅山白道:“在塞外大漠,天山之麓。”

李明明道:“我不是问你地方,是问你的师承门户。”

梅山白笑道:“家师是个走方郎中,叫苦哈哈。”

李明明眼睛一瞪,梅山白道:“这是真话,我从不知道他的真姓名,他教我武功从不准我使用,叫我也学他的样,一辈子浪迹天涯,我受不了这个气,所以他老人家一归天,我就踏回中原来了。”

李明明冷道:“那你不是违背师训了吗?”

梅山白道:“这也没办法,家师是在天山下冻饿而死的,尸体还喂了野狼,我想这个结局未免太悲惨了。”

李明明沉声道:“你们都有一身武功,他怎么会冻饿而死呢?”

梅山白叹道:“家师想到天山顶上去采药以济世,却因为上了年纪手脚不济,坠下了深谷,我陪了他两天,终于把干粮都吃完了,在那个地方,武功再高也没有用,我好容易猎到一头野兔想回去救他老人家,谁知他竟不肯吃,叫我吃了,充实体力出去求救,等我攀上深谷,带了食物药品回去时,他老人已经冻僵了,我只好挖个坑,想把他给埋了,哪知等我把坑挖好,连尸体都找不到了,雪地上只见一片狼的足迹,家师行医济世,没没以终,一生中不知救活了多少人,却落到这个下场,我越想越没意思……”

李明明哼了一声道:“那么你现在所为很有意思吗?”

梅山白笑道:“李姑娘不是跟我一样吗?有没有意思何必来问我呢?”

李明明被他问住了,瞪了他一眼,刚好走到院门口,她用手一指道:“宋开山在义风楼上,你去找他吧!”

梅山白道:“李姑娘不去吗?”

李明明冷冷地道:“我管的是礼仪厅,你还不够资格接受我的招待。”

说完转身走了,梅山白望着她娇健的背影,口角浮起一个得意的浅笑,也循着原路来到义风楼上。

宋开山倒是对他很客气,领他到一所精美的单楼上,寒喧了几句,特别派个人来侍候他。可是对他在礼仪厅中跟盖天雄谈些什么,却一句不问,显见得这里的人都十分谨慎,不属于自己份内的事,一点都不肯多管,宋开山既为义风楼的总管,应该是盖天雄的心月复了,可是他十分阴沉,梅山白倒觉得还是李明明可爱一点,至少她还有着一股江湖儿女的侠气。

梅山白躺在床上,用双手枕着头,默默地想着心事。

挨过半个时辰,梅山白觉得饿了,正想叫人进来,问一问义风楼上是否不管晚饭的,忽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在门口跟他很友善的海马周三。

现在他的态度却不同了,一进门就请了个安,恭恭敬敬地道:“梅大爷,您起来了。”

梅山白笑笑道:“是啊,我正打算上外面用饭去,周老兄,你知道哪家馆子是可以挂帐的,我在身无分文,肚子又不争气。”

周三笑道:“大爷,您别开玩笑了,在义风楼上,您还会饿肚子,只要您开口,洛阳城哪家馆子也拿不出此地的东西。”

梅山白道:“那就怪了,我等到现在,就只有一壶清茶,茶叶倒是顶上品的,解渴生津还助消化,使我饿得更难受。”

周三笑道:“那是您没明白此地的规矩,您要吃饭,下去到敞厅也行,点了叫人送来也行,您不开口,谁也不敢来打扰您。”

梅山白道:“原来是这个样子,你来得正好,我一个人用饭无聊,叫点菜进来,咱俩喝一个够。”

周三苦笑道:“大爷,您别开玩笑了,小的哪有资格陪您在这儿用餐?”

梅山白勃然道:“这有什么不可以,到二楼的大厅去,或许怕有人不高兴,在我自己房里,我该有招待朋友的自由。”

周三笑道:“梅大爷,义风楼上的客人有绝对的自由,但没人被请过,那些大爷们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不像您这么和气,可是小的偏偏没福气,小的是奉庄主之命,请您上私宅去喝酒去。”

梅山白一怔道:“上庄主私宅去?”

周三道:“是的……大爷,您可真是了不起,才到第一天,就蒙庄主邀到私宅去,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去过呢!”

梅山白道:“李明明、宋开山他们呢?”

周三道:“他们虽然得到庄主信任,负责英雄馆中的全部事务,但也没轮到有这份光荣,庄主对您是特别器重。”

梅山白沉吟片刻才道:“既蒙庄主见邀,那倒是不能耽误,我们这就走吧。”

周三恭敬地侍候他洗过脸,然后陪他下楼,却将他往另一条岔路上带,绕出英雄馆后,竟是一条便道。

有两个人牵了两头马在等着,周三接过一头黑马,将缰绳交给梅山白后,立刻退走了,另两个马夫也躲得远远的,梅山白心知有异,但仍不动声色,轻轻跳上马背,那匹马立刻像发狂似的人立而起。

梅山白早有防备,立刻两腿夹紧马月复,将上身贴在马颈上;那匹黑马前后颠覆,奋鬈扬蹄,想把他摔下来。

可是梅山白骑术很精,身子稳坐不动,两腿加强压力,迫使怒马就范,另一手却轻勒马嚼,口中还喃喃发出亲切的驯马呼叫,没有多久,那匹黑马在他恩威并施的手段下,终于俯首贴耳,安定下来,乖乖地不动了。

周三这才跑了出来道:“梅大爷,您真行,这头畜生不知摔倒了多少名家高手,您是第一个使它驯伏的人,不愧您是塞上出来的。”

梅山白冷笑道:“我在天山驯过比它更野的马,这算得什么。”

周三由衷地钦赞道:“这可不是靠武功高就办得了的,庄主一共买进了四头同类的马,另外三头都被人磨死了,除了深谙马性,绝对驯不了它。”

梅山白冷冷地道:“假如我驯不了它,恐怕庄主也见不着我了。”

周三惶恐地道:“小的可不知道,马是庄主吩咐给您备的。”

梅山白一笑道:“不怪你,庄主无非是考考我,到底是不是从塞外来的,我想已经可以交差了,咱们走吧。”

周三骑上另一匹马,陪他向前走去。沿路两边都是高墙,只有中间一道宽路可容双骑并行。

走了一阵,梅山白道:“这是条什么路?”

周三道:“这是庄主私用的秘道,可以省一大半的路,如果从外面绕过去,足足要走十几里呢!”

梅山白道:“这条路没有别人走吗?”

周三笑道:“别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条路,这路的两旁都是庄主的产业,特别堵绝了两边的后门,留出这条路直通庄主的后院,知道的人很少,连英雄馆里的人都不知道。”

梅山白又问道:“盖庄主辟这条路,就为一个人走吗?”

周三沉吟片刻才道:“那也不是,庄主平时很少用,这是为了跟外界秘密连络用的,庄主除了英雄馆外,还有不少私务,来接洽的人,在门口出示一块牌子,我们就带着往这条路上去见庄主,到私宅去接洽事务。”

“是些什么人呢?”

“那可不知道,我们门上每班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是知道这条路的,六班共是六个人,见牌子就领着往此地来,不通过朱总管,也不让英雄馆的人知道,至于来的什么人,为了什么事,我们可不清楚了,这份兼差没有别的好处,年节可以多得二十两银子的外赏,工作也很轻松,一个是带路,另一个就是埋死人。”

梅山白一怔,周三接着道:“死人不常有,大抵是外来的人,不知怎么模了进来,被护庄的人杀死,就由我们抬出去掩埋,小的干了五年,只埋过一回,死的是有名的中州剑客仇星汉,他原是义风楼上的贵宾,不知怎么死在秘道中了……”

梅山白笑道:“这么说来,你们六个人倒是比各处的总管还更得庄主亲信了。”

周三苦笑道:“庄主是认为叫我们参与秘密,比其他的人靠得住,我们绝不敢泄密,又有好处可得,也说不上更信任了。”

梅山白道:“盖庄主这一着倒是很高明,把最高的机密托付给不可能构成威胁的人,才能确保安全,可是你告诉了我……”

周三笑道:“庄主既然指明要您走这条路自然是视您为心月复知己,告诉您也不打紧!”

梅山白笑道:“可是有些话你并没有必要说吧。”

周三急了道:“大爷,小的是看您在庄主那儿必然会有发展,想请您提拔一下,所以才多说了几句,您总不会……”

梅山白又安慰他道:“周老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庄主的,我新来乍到,正须要几个亲近的人,我此去见庄主,混得好,大家都有好处,混不好,就要您抬回来了。”

周三道:“那不会的,庄主对您很器重呢!”

梅山白轻叹道:“那可很难说,如果我跟庄主谈得不投机,为了这条秘道的关系,庄主也不会放我活着离去吧!”

周三脸色变了一变,梅山白笑道:“不过我想情形不会太糟,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

周三道:“没有,到了门口,您对门上的人要客气一点,庄主护宅的那些家伙是他亲手训练的,虽然不出名,也不在外面露脸,但是武功之高,绝不在义风楼上的高手之下……”

正说着,远远已见一栋屋影,有人喝道:“来人止步,是哪一处的?”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内家高手。”

周三忙迎上去道:“是海马周三,奉庄主之命,陪梅侠士前来赴约。”

两条人影疾飘而至,是一对黑衣劲装大汉,一人道:“知道了,你把马带回去,梅侠士请。”

梅山白冷冷地道:“等一下,叫周三留着,马匹我还要骑回去!”

那大汉道:“梅侠士,除了庄主指定的人外,任何人不得进庄。”

梅山白沉声道:“胡说,这是谁兴的规矩?”

那大汉道:“是我们定的规矩,梅侠士请下来吧!”

伸手一拉马缰,梅山白将缰绳一抖,像马鞭一样,刷的一声,大汉的手上已挨了一下,他一声低吼,迅速上扑,另一名汉子也从左边扑到,两面夹攻,要把梅山白抓下马来。梅山白猛一提缰,黑马人立而起,两枚前蹄,很巧妙地一弹一落,落在两名大汉的背上,两声闷哼,倒了下来。

接着庄门中人影疾出,四五条同样打扮的汉子,手执长剑,如飞鸟般地围了上来,月影照耀下但见剑光如水。

梅山白身子由鞍上拔起,不知他如何动作的,在人堆里一落一转,五条大汉手中的剑都到了梅山白的掌中,而且他们的人也呆立不动,显然是被点中了穴道。

苞着庄门口闪出了盖天雄的身形,笑着道:“梅老弟,佩服,佩服,现在才算见到你的真身手,白天你那一刺倒是手下留情,否则盖某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梅山白的脸色却很难看,沉声道:“庄主,在下是久闻你义薄云天,才远道而投,可是庄主的作风太令人失望了。”

扒天雄笑道:“老弟言重了,那头野马曾经摔了盖某几跤,盖某心中很不服气,才借重老弟的骑术驯伏它出口气,至于这批混帐,盖某明知他们的态度太坏,唯恐得罪老弟,一听说老弟驾到,盖某立即出迎,还是迟了一步,万望恕罪。”

他一开口就将所有的事都作了解释,梅山白明知所言非衷,但也不便说破,只得装作愤然地道:“庄主好客之名,恐怕要给这些人破坏光了。”

扒天雄笑道:“老弟是第一个为盖某邀请上门的客人,无怪他们不懂得接待,至于平常,他们护宅倒还管用。”

梅山白冷笑道:“恐怕也不见得,如果碰上个高手,他们毫不管用。”

扒天雄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笑着道:“遇到老弟这种高手,自然没话说了,但我相信世间如老弟这样的高手不会太多,看在我的份上,放过他们吧?”

梅山白轻轻一笑,轻轻一转身,在每人身边绕过,不但把剑还给了他们,也把穴道解开了。

扒天雄沉声道:“混帐东西,还不向梅大侠请罪。”

那些大汉恭身抱剑作礼。梅山白也笑笑道:“我也有得罪之处,尤其是那两位被马踢中的,恐怕要休养几天才能复原,赶紧扶他们休息去。”

大汉们再度恭身陪罪后,才扶起地下的同伴。

扒天雄则挽着梅山白道:“老弟要周三留下自无不可,只是我们这一谈恐怕要到天亮才歇,他还要值班,何不叫他回去睡觉呢?”

梅山白笑道:“庄主,在下想讨个人情,我跟前缺个使唤的人,周三倒是颇合我的胃口,庄主给他调个差使吧?”

扒天雄道:“没问题,周三,你就侍候梅大侠吧,其他的工作都免了,津贴由梅大侠外赏,你到门房去等着吧!”

周三谢了二人,跟着那批大汉走了,盖天雄才道:“老弟,凭心而论,你看刚才那几个人怎么样?”

梅山白道:“以资质论都是上乘之选,就是临敌经验太欠缺,再者庄主也没有教导他们,否则不应如此差劲的。“

扒天雄叹道:“不瞒老弟说,他们是小妾训练的,我的功夫只能一个人练,教人却不行,因为他们不是材料。“

梅山白道:“这倒不错,庄主的追魂铁胆是当世绝学.除了庄主兼人才华,谁也达不到那个程度,他们自然更非其选。“

扒天雄十分兴奋地道:“小妾的武功我本来认为还可以,但是今天经老弟一试,才发现太差了,这批人以后还要请老弟多费心一下。”

梅山白故作不解地道:“我不明白,庄主在英雄馆中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好手,再加上庄主本身的威望,谁敢来轻捋虎须,何必又在家里养着这批人呢?”

扒天雄沉吟片刻才道:“我们进去谈,说来话长呢。”

说着将他挽到一所大厅中,但见一桌盛筵分布了四份怀筷,完全没动,足见是诚心等他的。

不过在桌子旁边还坐着两个手执羽扇头顶纶巾的中年人,外貌虽然斯文,却带着一付阴险之相。

扒天雄进门后就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提起新来的高手梅山白老弟,这是边城边先生,这位是钱有计钱先生。”

二人拱手作礼。盖天雄又道:“边钱二位先生在敝宅司帐,也是智者居中的翘楚人物,盖某一切的事业,俱仗二位先生筹划,得力非浅。”

边城笑道:“庄主言重了,在下等不过在幕后出主意就是了,全仗庄主雄才盖世,才有如此成就,现在又得到梅大侠这样一条好膀臂,相信不日将有更本的成就。”

梅山白道两句客套,大家分宾主坐下,酒过数巡,大家都在互相打量。

最后还是盖天雄道:“老弟,今天所发生的事,我都对二位先生说了……”

边城道:“黄河六鬼的来意,早在我们预料中,只是他们没有行动,庄主不便打发他们,幸得梅大侠洞悉其奸,旁敲侧击,逼他们自己说出真话,省去庄主许多麻烦。”

梅山白冷笑道:“二位既然早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养虎贻患,方仲瑜与柳世宗这次就是前来连络一下,很可能就会有所行动了。”

钱有计笑道:“梅大侠顾虑虽是,但还没有到时候。”

梅山白道:“何以见得呢?”

钱有计道:“我们自然知道,等他们准备发作时,我们自有应付之策,但大侠能弭患于未然自是更为高明。”

梅山白冷笑道:“要等挨了打才还手,不是太迟了吗?”

钱有计道:“那还不可能,只是抓不住确实证据,轻举妄动难免得罪了朋友,难以塞天下悠悠之口。”

梅山白道:“在下无法同意,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庄主既然有意大展宏图,就该争取主动先下手为强。”

扒天雄笑道:“我早有这个打算,但要师出有名,现在黄河六鬼与方仲瑜的密谋当众揭穿,我就有理由了,所以特地将老弟约来,就是商量这件事。”

边城道:“本来我们还怕实力不足,现在听梅大侠说,大侠还联络了一批朋友,都是不为人知的高手……”

梅山白道:“不错!这批人隐藏得很好,我们走到哪里,才用到哪里,此刻却不便宣布,以免误事。”

边城道:“给我们知道没关系呀!”

梅山白道:“法不传六耳,我想还是不说的好。”

二人略感难堪,边城讪然一笑道:“那也是,现在我们计划先从河西四郡下手,梅大侠在这四处地方,有什么可用的人呢?”

梅山白道:“二位把计划拟好了,自有可用之人。”

钱有计道:“我们不知道详情,如何拟定计划呢?”

梅山白道:“二位不必把那些人列入计划,在我的估计下,取河西四郡,盖庄主处现有的人力已经足够了。”

二人对望一眼,边城干笑道:“梅大侠可是不放心我们,这个庄主可以保证的。”

梅山白笑笑道:“我只相信自己,二位也是一样,二位的计划是否肯透露一点给我知道呢,欲求诸人,先求诸己。”

边城发觉梅山白很精明,只得道:“我们尚未将详细计划拟定,等过几天,我们一切都拟妥了,自然会向梅大侠请教的,此刻却拿不出来。“梅山白道:“那等二位拟妥了,我再配合我的月复案斟酌商量好了。”

边城道:“也行,但是有个问题必须先解决,十八友之组织,乃为对五大门派而设,如果要从十八友下手,须防五大门派趁机渔利。”

“那很简单,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好了。”

边城笑道:“恐怕很难,五大门派的消息很灵通。”梅山白道:“五大门派的人不会知道我们的打算,虽然他们派了黑风双卫在此卧底,但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扒天雄愕然道:“老弟已经知道了。”

梅山白道:“我怎么会知道,只是照情理推测,黑风双卫在武当的辈份颇高,为一点小事而逐出门户,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边城道:“大侠果然明澈事理,我们一直知道这两个人靠不住,但苦于抓不到证据,现在我们既然要有行动,就得先对付这两个人。”

梅山白道:“不妥,这样一来,反而会惊动五大门派,提高警觉,知道他们靠不住,我们可以传出一点假的消息,来个声东击西,反而能更收效果,以敌制敌才是上策!”

边城冷笑道:“大侠把黑风双卫看得太简单了,他们在英雄馆落脚多年,毫无破绽,可见其精明,大侠想利用他们,未免太冒险了。”

梅山白道:“行大事成大业,必须要把眼光放得远些,也必须冒几分险。”

钱有计笑道:“可以不必冒险,又何必多事呢?”

梅山白道:“各有各的打算,你们既有把握,又何必问我呢?”

边城笑笑道:“这是庄主一生事业的转折点,必须计出万全,不能冒任何的险,来人!

把黑风双卫抬进来。”

后厅转出四名青衣大汉,两名抬着一付担床,两付担床上躺着黑风双卫夫妇,都是昏沉沉不省人事。

梅山白微愕道:“他们怎么了?”

边城笑道:“我们知道庄主得了个好帮手,宏图展开有望,所以将这对夫妇用迷药迷昏了,秘密运来此地,用以祭旗……”

梅山白道:“祭什么旗……”

边城道:“庄主发动兼并河西四郡,将以大侠为主帅,在未出师之前,请大侠拿这一对夫妇作牺牲祭旗。”

梅山白沉声道:“二位是要我动手杀人?”

边城冷笑道:“这是主帅的工作,以见诚意。”

梅山白道:“我的计划是利用这两个人,所以绝不同意杀死他们。”

边城道:“我们的计划绝对比大侠的好。”

梅山白道:“何以见得呢?”

边城冷笑道:“我们有把握!”

梅山白大声道:“我不干!”

扒天雄脸色微变,边城冷笑道:“庄主;梅大侠不干,主帅无人,我们的实力就不足以成事,把他们送回去,我们还是株守旧业吧。”

说完一挥手,四名汉子抬着人向后走去,才到门口,梅山白又叫道:“回来。”

然后沉声朝边钱二人道:“我有我的计划,你们有你们的计划,等我杀死这两个人之后,我就请教二位的计划,如果不如我所想的那么高明,二位就得给我一个交代。”

边城一笑道:“没问题,但看大侠肯不肯下手了?”

梅山白冷笑道:“我只对杀活人有兴趣,这两个人已经死了,我懒得下手。”

边城微愕道:“他们明明是活的!”

梅山白冷笑道:“你们最好去看看清楚,连死活都不分,还配谈用计?”

大汉将黑风双卫抬回来,边城用手一模道:“他们还是热的……咦!怎么脉搏停了?”

梅山白不去理他,笑向盖天雄道:“庄主!我们干一杯。”

扒天雄一心注意在黑风双卫身上,找不到一点伤痕,可是他知道边城说没有了脉搏,一定是死了,也一定是梅山白下手杀死的,可是大家坐在桌子上,谁也不知他是如何下的手,以及何时下的手。

梅山白自顾干了一杯,然后伸手去拿筷子挟菜,模了两模,面前空空如也,他呀了一声道:“庄主!你赐宴怎么不用筷子的?”

众人也发现他的筷子不见了,边城一怔,连忙在黑风双卫的尸体上再模了一下,终于在他们的死穴上拔出两根银筷,不禁骇然向那四名大汉道:“这是什么时候刺进去的?”

四个汉子也是大骇,一人惶然道:“属下不知道。”

边城怒道:“不知道?你们的武功是怎么练的,人在你们手上,被人杀死了,你们居然毫无知觉,你们也成死人了!”

扒天雄却哈哈大笑道:“边先生,梅老弟的手法何等神奇,连我都被唬住了,怎么能怪得他们呢?来人,还不快替梅大侠补份筷子。”

边城脸色发白,钱有计忙打圆场道:“梅大侠真是神乎其技,我们共贺一杯。”

从人忙给梅山白送上一对银筷,梅山白拿了放在桌上,沉声道:“二位慢点喝,我要听候高论!”

钱有计笑道:“大侠如此神技,天下无事不成!”

梅山白沉声道:“盖庄主,你现在开始击节计数,如果数到二十下后,他们仍然说不出一个道理来,我就要杀人祭旗了。”

边城与钱有计脸色大变,正想起立,梅山白喝道:“谁敢动一动,我的筷子就要出手了,除非二位的动作能比我快,不过我闭着眼睛也能射死空中的飞蝇,二位的机会不多。”

二人因为黑风双卫死得不知不觉,领略到他的厉害,尤其是现在坐在椅子上,梅山白的手又放在桌下,连看都看不见,更别说躲了,吓得满脸煞白。

那四名大汉中,有两名想上前动手,他们的身子才动,忽然大叫一声,每人手腕上都钉了半截银筷,速度之快,简直不可思议,更不知他们是如何中的飞筷,这一来使得边钱二人更怕了。

边城颤声道:“梅大侠,这是何苦呢?”

梅山白沉声道:“在下恭聆高论,盖庄主,请计数!”

扒天雄道:“二位就说一说好了。”

梅山白道:“如果他们的计划的确高明,在下自然毫无条件地遵从,如果被我找出一点破绽我就用这两个家伙正式祭旗。”

扒天雄一怔道:“梅老弟,这是不可能的,任何计划都会有破绽。”

梅山白冷笑道:“我的计划就不怕人挑剔!”

边城道:“那就依大侠的计划好了。”

梅山白道:“太迟了,我的计划重点就放在黑风双卫上,因为你们说绝对比我高明,我才杀了他们,现在听你们的……”

边城望着盖天雄求怜地道:“庄主!我们都是为了你……”

扒天雄刚要开口,梅山白道:“庄主!这与你无关,如果他们不比我高明,你就用不着这批饭桶了,我负责成全你一世霸业,他们敢开这个口吗?”

扒天雄无可奈何朝二人道:“刚才是二位把梅老弟逼得太紧了一点……”

边城叫道:“庄主!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扒天雄道:“我待人以诚,梅老弟真心想帮助我,你们偏要不信任他,说他可能是五大门派的奸细,假如五大门派有梅老弟这种高手,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何必还来卧底对付我呢?用黑风双卫来试验梅老弟是二位坚持的,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我都感到不好意思,怎么替你们说情?”

梅山白冷笑道:“我知道他们的用心,杀死黑风双卫我并不在乎,但我确实有用他们的地方的,现在看这二位的了,我最恨这种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味猜忌,不以真诚待人,他们懂得什么?庄主不能靠一个人成事,武林朋友的一腔热血,只卖给知己者,这种方法只能令能者怯步,换了一批趋炎附势的小人,成得了什么事,我说的那些朋友,所以不肯在他人处炫技求售,就是这个道理,他们许庄主为豪杰,为了要那些人来归,就必须先去除这些混帐东西!”

钱有计急了道:“庄主,我们死了,你如何交代?”

扒天雄脸色一沉道:“事实俱在,你们咎由自取,我要向谁交代?”

梅山白沉声道:“庄主!请开始击节计数!”

扒天雄可能为了钱有计那句威胁的话,也不再为他们求情了,拿起筷子,开始在桌上一下下地敲着。

边城汗如雨下,他们原本没有完整的计划,何况以梅山白的精明,再好的计划也经不起挑剔。

看来梅山白是存心要他们的命,而盖天雄也不再支持他们,一下一下敲得很快,顷刻已数过了……

数到第十八声时,二人仍未开口,梅山白脸上杀机顿现,四名大汉有两人伤手后,也不敢动了。

十九数毕,边城不等盖天雄二十出口,就叫道:“梅大侠,等一下,我们还你黑风双卫吧。”

梅山白道:“我要活的,死了有屁用!”

边城忙道:“当然是活的,他们在后厅偏房里躺着,一点都没动。”

梅山白讶然道:“胡说!这两具尸体……”

边城忙对大汉道:“把他们脸上的面具揭开。”

大汉应手在尸体脸上一抹,顺手带下两张薄薄的皮膜,膜下则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仅大轮廓有点相似。

这下子连盖天雄也怔住了,道:“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边城的脸上恢复了狡猾的笑意,半带谀媚地道:“梅大侠留下黑风双卫的方法极为高明,与我们的设想不谋而合,怎么能轻易杀死他们呢!”

梅山白沉声道:“那么这两个人是什么意思?”

钱有计笑道:“庄主认为大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也有同感,但五大门派的渗透手段是无孔不入的,我们不能不慎重一点,所以才用了两个替身,蒙上我们的特制的人皮面具,伪装成黑风双卫,来试探大侠一下。”

边城接着道:“大侠虽然拒绝,但仍在不知不觉中下了手,证明大侠确与五大门派无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商谈一下了。”

梅山白冷笑道:“我是五大门派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也非杀死他们不可呀,二位试探的用意十分明显。”

钱有计笑笑道:“不会的,我们接获密报,黑风双卫是五大门派联议公推的间谍主脑,杀死了他们,必难逃过五大门派的追索。”

梅山白道:“那么二位是逼我成为五大门派的报复了?”

边城笑道:“这两个人又不是黑风双卫原身,自然没有关系,再说大侠不是五大门派的人,杀死他们也没有关系,五大门派虽然派出不少人员来渗透各地,却也不敢相信那些人的忠诚,所以将黑风双卫的身分弄成半明半暗,凡是他们的人,有不利于黑风双卫时,就证明那个人有问题了,如若黑风双卫死在不相干人的手里,五大门派是不会追究的。”

扒天雄愤然道:“你们掌握这么多的资料,我怎么不知道!”

钱有计道:“这是我们的工作,庄主并没有知道的必要。”

梅山白道:“庄主,这两位司账先生,好像比你的权限还大。”

扒天雄的神情颇为尴尬,边城似乎觉得钱有计的话太露骨了一点,使盖天雄不便下台,忙加以解释道:“我们与庄主有过协议,他负责对外,我们策划对内,有些事情我们专擅一点,是为了工作的需要,因为庄主的事已经够忙了,能够替他分劳的,我们尽量不去麻烦他,庄主,你说是不是?”

扒天雄这才笑道:“不错!对于谋略上,我是一窍不通,所以多由二位先生偏劳,我很少加以过问,这是分工合作的协议。”

梅山白笑道:“庄主,我现在想弄清一点,你对我作何看法?”

扒天雄道:“那还用说吗?我对老弟是十分满意。”

边城道:“梅大侠不仅武功卓绝,才智也超人一等。”

梅山白道:“今后我在此地办事,有多大的权限呢?”

扒天雄道:“老弟,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就以金兰论交,兄弟相称,祸福兴亡,生死与共,我的一切都由你作主。”

梅山白笑道:“那我太高攀了!”

扒天雄笑道:“高攀的是我,这么说老弟是答应了!”

梅山白道:“大哥如此高义,小弟受宠若惊,唯肝脑涂地以报。”

边城笑道:“这太好了,梅大侠今后就是二庄主了!”

扒天雄高兴地道:“明天我就公开宣布,当众饮血结兰换谱。”

钱有计道:“这是大喜事,该好好庆贺一下。”

梅山白冷冷地道:“都不必,我辈相交,贵相知心,结金兰全凭一句话,比什么仪式都有效的,我今天认了大哥,就永远是大哥,日后如有负大哥之处,有如此酒。”说完举起面前的酒,泼在地上。

扒天雄忙也照样泼了一杯酒,然后以万分诚意向梅山白道:“兄弟,我什么都不说了!”

梅山白笑道:“无言胜有言,天地人神与鉴,小弟叩见大哥!”屈膝行了一礼。

扒天雄也还了一礼,两人礼毕起立,都觉得胸中热血沸扬,惺惺相惜,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铁有计笑道:“天下英雄,唯庄主与梅大侠,二位片言联交,一语订生死,不让古人桃园之盟。我们贺一杯!”

与边城两人各敬了一杯,盖天雄陪了一杯。

梅山白却不动,钱有计笑道:“二庄主难道不赏脸?”

梅山白沉声道:“我有个毛病,对投机的人,可以拼洒热血以报,对不投机的人,说一句话都嫌烦。”

边,钱二人讨了个没趣,十分难堪;但是看见梅山白将一支筷子一折为二,比在面前,又不敢发作。

扒天雄替他们打圆场道:“既然兄弟不喜欢二位在旁边,二位就请便吧!我们弟兄要好好喝一场,以为结义之庆。”

梅山白道:“大哥!兄弟有一个请求。”

扒天雄道:“你说好了,要我的脑袋都行!”

梅山白道:“兄弟未甘雌伏,大哥也不会以久居洛阳为满足,难得风云际会,兄弟很想为大哥做点事,就是没有场所。”

扒天雄道:“这算什么呢!英雄馆整个交给你好了。”

梅山白道:“不行,那里人多,只能作寻常聚会之用,不足守密!”

扒天雄道:“那就另外再为兄弟设一处地方!”

梅山白道:“兄弟的机密只是对外,却不瞒大哥,而且每件事都要与大哥共参,以示兄弟对大哥的忠诚,因此这个地方,最好就是在大哥的私宅,这样不但与大哥接谈方便,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扒天雄略作沉吟,边城已经明白了道:“二庄主是嫌我们碍事?”

梅山白冷冷地道:“二位说对了,从现在起,二位就留在智者居里,好好的享几年清福吧,一切生活所需,大哥不会亏待二位的,二位辛苦多年,也该休息了……”

钱有计变色道:”不行!我们还有业务……”

梅山白沉声道:“二位没有业务了,限半个时辰,二位把自己的东西搬走,属于二位的私人也一并带走.我立刻就将本宅的人手重新安排,半个时辰后,凡是不相干的人在此出现,我一律格杀无论!”

二人脸色大变,一起用眼看着盖天雄。

梅山白冷笑道;“我是不太喜欢杀人的,因此以后假如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二位尽快通知我,我慢慢替你们追查凶手!”

二人脸色大变,梅山白太厉害了,这番话分明是向他们提出警告,叫他们少打歪主意,钱有计无可奈何地道:“庄主,您怎么说?”

梅山白飞快地道:“我们兄弟同心,我的意思就是大哥的意思。”

傍他这样一说,盖天雄也不便再作表示了,只得道:“二位就去享享福吧!”

边城横下心道:“庄主,我们辛苦半生,你一脚就把我们踢开了不打紧,但也得让我们办个交代,以便二庄主接手。”

梅山白道:“我不接,我要从头干起,二位以前的职事,大哥知道的,我也会知道,大哥不知道的我也不必知道。”

边城道:“二庄主,你该让庄主自己表示一下。”

扒天雄想了一下道:“黄河六鬼与方仲瑜暗通,二位事前失于警觉,可见二位的工作并不太成功,我想也该换梅兄弟来接接手了。”

边城道:“我们不是暗中提示过庄主吗?”

扒天雄道:“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黄河六鬼来了有一年多了。”

钱有计道:“他们刚来我们就知道了。”

扒天雄变色道:“这么说二位是存心要盖某垮台了?”

边城道:“那怎么会呢?庄主该明白我们是与庄主共荣辱的。”

扒天雄冷笑道:“如果不是我的铁胆还镇得住方仲瑜,我这儿的朋友也还够份量,恐怕二位早就成为方仲瑜的幕中嘉宾了!”

边城变色道:“庄主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扒天雄道:“我虽然不懂谋略,也还不傻,大家心照不宣吧!”

铁有计道:“庄主这样说,我们连智者居都不必耽了,请庄主容我们告退吧!”

扒天雄道:“二位坚欲离开,盖某也不挽留,但恐怕二位离了此地、将无处安身。”

他的态度一硬,另二人却软了,边城笑道:“老钱是说的气话,多少年来,我们蒙庄主不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庄主也不好意思一下子赶我们走路!”

梅山白笑笑道:“你比较聪明,大哥的事业虽然由我接手,俱将改头换面,但万变不离其宗,二位知道得也太多了,二位真要走的话,我负责送行,一定不会亏待二位,至少二位可以有百万的程酬。”

铁有计忍不住道:“你别以为盖庄主有多大家财,他只是个空架子!”

梅山白笑道:“这点小事何劳大哥破费,我也花得起,百万冥锭,不过是百把两银子,阴世的钱不值钱!”

钱有计这才明白梅山白所谓送行的意思,虽是一脸怒色,却慑于梅山白的凶狠,强忍住不敢发作。

边城较为见机,忙道:“老钱,庄主有了二庄主这样的好帮手,自然用不着我们了,你我还是在智者居中吃碗安稳饭吧!”

扒天雄也不愿逼他们太甚,遂道:“二位不走最好,有的事盖某仍须请教的。”

这等于是给他们一个下台的机会,边城忙拖着钱有计一恭,称谢告辞。

梅山白道:“二位请把死人带走,活人也麻烦二位一下,明天如果黑风双卫有三长两短,我就唯二位是问!”

那两人忙答应着走了。盖天雄这才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我从没像今天这样痛快过。”

梅山白道:“大哥不以为兄弟太跋扈了吗?”

扒天雄大笑道:“没有的事,我也受够这两个家伙的气了!”

梅山白道:“大哥一代之雄,怎么会受他们的气?”

扒天雄一叹道:“兄弟,你不明白,我的一切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有时不能不听他们的,现在有了你,我自然就不要他们了。”

梅山白笑道:“那也不能让他们爬在头上呀,大哥自己不方便得罪他们,大可叫府下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扒天雄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可是只怪我的人太不争气,我宅里养了三十六个死士,就是你看见的那一批,这批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可以拿得出来了,可是在这两个老厌物面前,却完全没有用处。”

梅山白道:“不至于吧,这两个家伙不过有点鬼主意,武功方面最多来个两手花拳绣腿,谁都对付得了。”

扒天雄道:“难惹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身边的另一批卫士,刚才那四个是贴身的,另外还有八个。”

梅山白道:“十二个对三十六个,等于是三对一……”

扒天雄苦笑道:“十个也比不上他们一个,所以我才觉得泄气,本来想央求你好好训练一下,再跟他们一争短长的,哪知道老弟大展雄风,一个人就使他们丧了胆。”

梅山白道:“他们的手下真有如此了得吗?”

扒天雄道:“兄弟,不是我长他人志气,你幸好是仗着一手绝妙的暗器手法,制住了他们,认真动起手来,我们两个人也只能跟四人打个平手。”

梅山白道:“大哥的追魂铁胆难道也制不住他们?”

扒天雄欲言又止,最后才道:“我不是说过吗?我自己除非万不得已,抓破脸时,才跟他们斗一斗,否则我还是要仰仗他们的,守住这一片基业,我还少不了他们。”

梅山白想了一下才道:“大哥,你的三十六个人虽然还可造就,但是目前就要发动,靠他们成事,似乎力量太单薄一点。”

扒天雄道:“那也没办法,只好慢慢来,等他们在兄弟手下,练得有长进时再作打算也不迟的,我的基础吧部就只有这些。”

梅山白道:“时不我待,再等下去,可能别人先动手了。”

扒天雄道:“义风楼上也还有一批人,我宣布你是二庄主后,你都可以斟酌情形,只有黑风双卫,凡事避着他们一点。”

梅山白笑道:“黑风双卫既然负有特殊使命,对于侵袭十八友的事,更是乐于赞成,问题是别的人,我的声望恐怕不够。”

扒天雄笑道:“没问题,兄弟战金罗汉,智斗黄河六鬼,虽然只有一天,也足够成名了,不出一个月,包你天下皆知!”

梅山白道:“对武林朋友不能胁之以武,尤其是成名人物。”

扒天雄道:“这当然不错,但老弟大可放手去干,只要言语用得婉转一点,再卖上我的面子,他们不会拒绝帮忙的。”

梅山白笑道:“这个兄弟明白,除了对黄河六鬼,连金罗汉都跟我结为莫逆之交了,如何用人,兄弟是绝不会出错白勺的。”

扒天雄兴奋地道:“那就完全没问题了,兄弟不是还有一些朋友吗?”

梅山白道:“这批人绝对不能动,因为我的计划是兼并十八友,每个人都有他们的作用,不到时候还是让他们潜伏着。”

扒天雄道:“那只有一个地方,开封铁佛寺的主持铁佛真人刘元泰是我的知己之交,也是十八友之一,他那儿有些人,实力虽比不上我,但颇不乏高手,兄弟要动用人手的话,我写封信去就行了。”

梅山白道:“目前还不需要,最好别惊动外地的人马,那就会引人注意了,突袭河西四郡必须是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

扒天雄道:“一切全看兄弟的了,我就是这些人手,宅里三十六个,英雄馆里一批,你都可以任意指挥,别的人都行,只有煞剑李明明,你得用点手段,这个妞儿脾气很刚烈,是宁折不弯的。”

梅山白笑道:“我领略过了,不知她对大哥何以如此心服的?”

扒天雄笑笑道:“这是个秘密,老实说,我的追魂铁胆并不比她的双剑高明多少,一定要比起来,除非拚出死活,否则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梅山白道:“大哥不是用武功折服她的吗?”

扒天雄笑道:“那是她故意给我做面子,内情别有曲折!”

梅山白向道:“兄弟可得闻乎?”

扒天雄想想道:“自家兄弟,说说不妨,但你千万不可对第三者道及,她行走江湖,一向是独来独往,年纪轻,人漂亮,不知有多少人想动她的主意,可就是怕她的一对煞剑,丧生在她剑下的年轻好手不知有多少……”

梅山白急道:“这些我都知道,大哥快说正文吧!”

扒天雄笑着又道:“上得山多终遇虎,她有一次寄宿在一家旅舍里,被扶陵三鸟缀上了,暗中动了手脚,把她迷昏了过去,想夺取她的清白,刚好我有事经过,及时赶上,三鸟只月兑光了她的衣服,我就闯了进去,两胆齐发,解决了两个,再用掌法劈死一个,将她解救了出来,她虽未失贞,却也认为奇耻大辱,当时就想拉剑自杀……”

梅山白笑道:“这妮子的性子是够瞧的!”

扒天雄道:“可是我把她拦住了,这件事除了三个死者,就只有我一人知道,我绝对替她守秘,劝她珍重此身,最后还邀她到我这儿来,因为她孤身一人,树敌又多,难免会受人暗算,丢了命还好,丧了名节可真不上算,好容易总算说服了她,于是才借较技为名,让了我一下,在英雄馆里住下了,她不愿意跟人交住,只好让她去掌礼仪厅了。”

梅山白道:“大哥,你这就不对了,既是事关名节,你怎么又告诉了我?”(OCR者曰:哼!绷名钓誉,奸险小人伪君子耳)

扒天雄笑道:“第一,我们是自家兄弟,第二,我瞧她对你似乎颇有好感,难得她未嫁,你未娶,我想作成你们一对,这种事就必须先告诉你。”

梅山白脸上微红道:“大哥别开玩笑了,她对我最瞧不顺眼,听说大哥邀我到私宅来,她还要找我拼命呢,我可惹不起她。”

扒天雄大笑道:“老弟,你不懂得女人,她只是要强,我看得出,她对你的确有好感,否则她不会跟你说那么多话,包在大哥身上,作成你们一对侠侣,我对她的终身实在关心,年纪不小,总不能老是打光棍,老弟一来,我总算安心了。”

梅山白笑了一笑道:“这些事不忙,还要看各人的缘份,我们还是回到本题,我感到人手不够,大哥说那两个老家伙身边有十二个……”

扒天雄忙道:“使不得!”

梅山白道;“这些人最合理想,武功好,又不为人注意,反正那两个老家伙也没用了,我给他们一个暗的,再把那些人接收过来。”

扒天雄仍是摇头。

梅山白道:“大哥好像很怕那两人似的!”

扒天雄一叹道:“我不是怕他们,实在有难言之隐……”

梅山白却冷冷一笑道:“大哥的难言之隐,兄弟猜也可以猜到,这两个老家伙背后另有一个有力人士撑腰,大哥怕的就是这个人。”

扒天雄神色一变,梅山白接着道:“十八友的身边都有类似的人,而这些人艺业平平,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除非他们另有背景,大哥,你说是不是?”

扒天雄叹了一声道:“老弟是个明白人,最好就别往下说了!”

梅山白神色一庄道:“小弟只是随口猜猜,想不到真有这回事,大哥,您是绝世英豪,难道还会受人挟制摆布吗?”

扒天雄低声道:“老弟!你能想到这一点,也就别问我了,我只能说这句话,往后无论对谁也别提了,否则你我都有杀身之祸。”

梅山白顿了一顿,才低声道:“那小弟不提就是,可是咱们的事……”

扒天雄道:“还是照办不误,跟你没关系。”

梅山白道:“不是这么说,大哥既然身不由己,还能放手行事吗?”

扒天雄笑道:“那倒不受限制,行动的自由我还是有的。”

梅山白道:“小弟是怕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忙,咱们辛苦一场闯下的事业,却由别人来坐享其成,岂不太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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