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园艺师 第四章
将自己的心机大剌剌的表白出来,是件既尴尬又极丢脸的事,但佘郁禾已无路可走,只得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乖乖的向他报告。
“……妳不觉得这种赌约很蠢吗?”
如果手上有刀,韩桦很想刦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都装了哪些东西?他完全不敢相信她连这么愚蠢的事都做得出来。
“哪里蠢?很正当好吗?”
她又不偷不抢,只是同事小赌一下也不行吗?
“正当个屁!”韩桦本来就不是太斯文的男人,这会儿连粗话都出口了。“妳们要怎么赌我都没意见,重点是妳们干么把我扯进去?”他才莫名其妙咧!
“人怕出名猪怕肥,谁教你要那么有名。”
拜託——如果今天换个对象,或许她就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这么多办法,结果却没一样成功……气馁啊!
哇咧!他在这业界出名也有错喔?
哪个人不想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啊?
他气闷的瞠眼瞪她。
“算了,我看我还是乖乖存钱好了。”浅嘆一口,她认命了,以后打死不再赌,不然剁手指以谢天下。
“存钱干么?”她这是什么跳跃性的思考?他们在讲她和她同事的赌约不是吗?关存钱什么事?
“买你的作品赔给我同事啊……”
睐了下眼前那些价值不菲的花,再想想经由他的手拼凑起来的盆景,她的心不由得滴出血来。“喂,打个商量好不好?”
“又干么?”想买他的作品,最差的也要好几万,而且要看他心情好不好,爽不爽卖,哪是她说要买就买得到的。
“你可不可以算便宜一点啊?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半买半相送嘛!”唉,都怪她脸皮薄,跟人买东西也没什么杀价的经验,这会儿该怎么杀他那贵死人的价钱才好呢?
吧包大失血是一定的,但她可不想弄到连生活都有问题啊!
“妳──”韩桦语塞。他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敢砍他作品的价钱,算她狠!“妳以为有钱就买得到喔?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卖给妳。”
“你怎么这样啦!”佘郁禾跳脚,气他这么不通人情。“好歹我也煮过好几顿饭给你吃,我又不跟你支薪,你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等等,妳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举起手阻止她再扰乱他的思绪,他都快被她给弄糊涂了。“妳不打算留在这里工作了?”
佘郁禾愣了下,彷彿听不懂他说的话。“欸欸欸,不是我不打算留在这里工作,而是你应该不会继续让我留在这里工作才对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很好,终于找到问题的重点了:原来他和她一点共识都没有。“我又没有叫妳滚蛋,如果妳愿意,妳还是可以留在这里工作。”
“真的?”喜悦的炸弹在她胸口爆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幸运,可以继续“留任”!
不过……这世上真有这么好康的事吗?
“你真的不介意我对你要心机?”
“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可在尝过她的唇之后,他的意志开始有些动摇。
老妈跟他要媳妇儿,巩羿宸也要他交个女朋友稳定下来,现在他看得上眼的女人连半个都没有,就她一个还算马马虎虎……
既然一定得找个女人,来试试他有没有办法破除老爸留在他血液里的风流迷咒,不如就找她吧!
反正结果只会有两种──
一,倘若和她交往之后,他可以不再受别的女人吸引,那么就算成功的证明他并没有遗传到老爸血液里的风流基因。而且经过刚才的接吻,他突然觉得,如果能和她稳定持续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二,如果不幸失败,自己背著她到处拈花惹草,那么就真的只能算她倒楣了,谁教她自个儿送上门来咧?呵——
“既然你介意,没道理还留我继续在这里工作啊!”她的眉心皱成一条直线,猜不透他的心眼。“上一任女佣拿了你几棵植物,就被你Fire了,而我形同欺骗你,你怎么可能还留我下来?”
“妳这女人心眼真多,留妳也不好吗?”翻翻白眼,韩桦有种被看穿的窘态。“我甚至可以为妳弄个盆栽,让妳拿去给妳朋友交差。”
“嗄?!”哇噻!天要下红雨了吗?怎么有这么幸运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真的假的?你真的愿意特地帮我弄个盆栽?!”
“要不要?”斜睨她一眼,看到她那蠢样就让他直想发笑。
“要!当然要!”
不过……这世上真有这么好康的事吗?
兴奋过后,她狐疑的凝著他那张稍嫌过分英俊的脸庞。“你干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先跟你说喔,我可没太多钱可以支付给你。”
他从鼻孔冷哼了声。“我有说要妳的钱吗?”
佘郁禾的眉心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未几,放大胆问道:“你……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靠!对妳好就说我打坏主意,妳该死的把我看得这么扁?!”该说是羞极反怒吧?韩桦恼火的攫住她的肩,用力摇蔽。
“噢……别再摇了,我头好晕。”天啊!世界在她眼前晃动,她的焦距完全对不准,感觉想吐!“就当我又说错可以了吧?别再摇了!”
既然她认错了,那他也能大方的坦承自己的盘算,这样谁都不吃亏。“其实妳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有个想法,不过要妳愿意才行得通。”
“嗄?!”她瞠大双眸,意外自己道歉得过早。“你想干么?”她紧张的抱拢双臂,就怕他突然扑上来似的。
“拜託——”他猛翻白眼,就算他再怎么想,也不会这么野兽好吗?“妳还真当我是喔?”
佘郁禾用“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瞪他。
“虽然我不会自诏是个君子,但起码的绅士风度我还有。”无力的只手扠腰,他还真怕自己会失控错手掐死她。“我是想,或许我们可以交往看看。”
交往?他想跟个对他耍心眼的女人交往?
他若不是意图报復,就是头壳坏企!
佘郁禾巍巍颤颤的爬上铝梯,拿著鸡毛撢子挥掉结在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一颗脑袋并没有因为这危险的动作而稍停。
如果说他想和她交往,用他的盆栽来“贿赂”、“收买”她的心,那么跟她的行为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郁禾,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秦伯晃过客厅时问道。“谢谢秦伯,目前没有。”她专注的稳住凌空的身体,隔著口罩应道。
“那我去忙别的事了。”秦伯也不打扰她,转个身,踩著稳健的脚步离开。
不一会儿,韩琇若经过客厅,不经意觑见她探长身子挥灰尘的动作,立刻紧张喊道:“哎呀郁禾,妳可得小心点哪!”
“没问题的夫人,我会小心的。”回头朝韩琇若一笑,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些失衡的倾斜,制造出惊悚的画面。
“啊——”韩琇若惊叫了声,赶忙上前扶住铝梯。“真的没问题吗?这梯子稳不稳啊?怪吓人的!”
“可以啦夫人。”赶忙扶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墙面,稳住身形,她也被刚才的摇蔽吓出冷汗,却仍强自镇定的扬唇一笑。
“我看还是别做了,改明儿个我再叫清洁公司来整理。”韩琇若不安的喊她下来,总觉得那张铝梯不够稳固。
“不用啦夫人,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不妙,夫人在这儿会让她分心耶!万一真的摔下去,可要开花了!“夫人,这里灰尘多,我看妳还是先到别的地方去比较好,不然伤了妳的支气管可就不好了。”
“这样喔?咳!”才说著,韩琇若便因过敏的鼻子接触到灰尘而呛咳了声。“那妳得小心点喔,我先回……咳咳!必房了。”
“没问题。”她松了口气,终于清空现场,她可以专心挥灰尘了。
其实墙角的灰尘都还好处理,最麻烦的是大厅中央的灯饰,居中,旁边全没有依靠物,因此当佘郁禾清到灯饰时,特别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小心真的由铝梯上摔下。
“……最近鲜花用得比以前兇,你种的量到底够不够?”
细碎的交谈声忽然由她身后传了过来,她的心脏凝缩了下,重心不自觉的往前倾了些,还来不及伸手扶住铝梯的最上层,就连人带梯的整个往前倾去──
辟了!这下不摔断腿也会刮破皮!她在心里加上OS,腿上已传来撞到铝梯时的剧痛。
“小心!”
电光石火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拉住她,耳边同时听见铝梯撞击地面的砰然巨响,而她竟好好的站著──
事实上,是被拉住手臂,才没和铝梯一起摔成堆!
她呆滞的望著有点扭曲变形的铝梯,庆幸自己没有和它撞跌在一起。
“怎么那么不小心?”韩桦的声音由她被拉住的另一边传来。
她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拉她的另有其人。
“呃……谢谢你。”转头望进一抹带笑的黑色深潭里,佘郁禾瞇了瞇眼,仔细的看清那个人的脸。
“不客气。”罗淇笙双眼带笑,看著她的眼神像在看动物园里的可爱动物。“为小姐解决难关是男人的责任,喏,这个送给妳。”
诧异的瞪著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变出来的粉红色玫瑰花,即便这种植物在韩家种了一大把,她还是觉得惊讶极了。
“这……”
老天!他是怎么办到的?她呆愣的伸手接下玫瑰。
“喂!少拿你那套吃饭的伎俩来骗我的女人。”一股莫名的醋酸味在胸口酝酿,韩桦猛然将她拉到身边,有力的手掌示威般的贴上佘郁禾的腰。
“谁……谁答应跟你交往了?”她的小脸瞬间爆红,不依的想拉开他摆在腰间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力量。“别这样拉拉扯扯的啦!”
她又羞又气,从没遇过这种情况的她,著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场面。
“哟哟哟——看来人家小姐不怎么“甲意”你耶。”罗淇笙忍不住炳哈大笑,不留情面的吐槽韩桦。
“罗、淇、笙,你要是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韩桦的脸色很难看,却没有半点责怪她不给面子的意思。
“别这样嘛,难得小弟我回来,当然得跟老哥好好的联络感情啦。”罗淇笙还在笑,而且笑得一点都不含蓄。
“老哥?”佘郁禾心里打了个突,猛然记起夫人曾跟她说起的过往。“你是少爷同父异母的弟弟?”
“欸?妳知道喔?”
罗淇笙和韩桦都吓一跳,全然没想到她会知道他们的关系。
“呃,夫人跟我说过……”没敢看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她只好把视线定在地上,彷彿地上有钱能捡似的。
“不错嘛桦,看来二妈很喜欢这位小姐。”不怀好意的用肩推挤了下韩桦,罗淇笙突然又觉得不太对劲。“不对啊,你既然说她是你的女人,怎么会让她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别怪他以下犯上,说实在话,二哥这么对待他的女朋友,真的很不应该!
女人是用来疼宠的,不是用来奴役的;二哥该不会是植物种多了,连脑袋都被植物给同化了吧?
怎么会变得跟木头一样,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我没叫她做这个。”被他这么一询问,韩桦的脸色更难看了。“别再给我做这些,我会叫人回来弄。”
佘郁禾原本还想反驳,但看他的脸色著实难看,再加上还躺在地上的铝梯那悲惨的模样,她的良心小小的挣扎了下,终究点了点头。“喔……”
“什么喔?我不是说过了,要说是或不是、好或不好,妳在那边喔喔喔,谁知道妳在喔什么?”韩桦的口气很冲,活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她不承认是他的女人就算了,女人嘛!心思跟鸡肠一样转来转去,说不定哪天就想通了;他真正气的是,她每回做事都如此漫不经心,常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上回在温室不也如此?今天又从铝梯上跌下,直挑战他的抗压指数!
“你!”佘郁禾跺了下脚,腿上破皮的地方跟著震盪了下,她不禁疼皱了眉。
“干么?哪里受伤了是不是?”韩桦敏感的察觉她神色有异,也不管在场惫有罗淇笙这颗大灯泡,立刻将她拦腰抱起。
“啊!我没事啦!”佘郁禾惊跳了下,赶忙伸出双臂攀住他的颈项。
不是她不害臊、爱巴著他喔!是他突然把她抱起,她担心刚才跌倒的情况再来一次,所以才不得不抱紧他的。
“闭嘴!”这女人怎么就是不听话?每每挑衅他的威信,真教他火大!“给我坐好,我帮妳看一下!”
因为她穿著轻便的短裤,所以并不需要太费力气就能看清她的伤口──膝盖、小腿全因刚才的碰撞而破皮、红肿,韩桦的脸色简直变得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上千百倍。
“妳白痴啊?都红成这样,还跟我说没事?!”他生气的轰了她两句,然后放大嗓门喊道:“秦伯,帮我拿医药箱过来!”
不到一分钟,秦伯神奇的不知道由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手上就拎著韩桦要的医药箱。
“少爷,你要医药箱做什么?”秦伯仔细的在他身上搜寻,并没有发现任何需要用到药箱的地方。
“不是我,是她。”
没好气的接过秦伯手上的药箱,韩桦毫不考虑的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脚伸出来啦!不会主动点喔?”
“哎呀呀,怎会伤成这个样子?”秦伯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佘郁禾腿上的伤,大惊小敝的叫嚷了起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让主子做这种事似乎不太妥当。“少爷,还是我来吧。”)
“不用。”完全把秦伯的好意当耳边风,韩桦坚持要自己动手。
“这……”秦伯还想上前试图说服,却被就站在他附近的罗淇笙拉住。“罗少爷?”
“让他表现一下也好。”虽然不满意秦伯每回看见他,总是少爷少爷的叫,但这时他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了,他只想看看这粗枝大叶的二哥,怎么为佳人献殷勤?“你知道的,追女人总得耍些手段。”
秦伯傻愣愣的顿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露出会意的浅笑。
“啊!懊痛!”佘郁禾两眼一泡泪,在他残忍的以消毒药水滴在她破了皮的肌肤上时,连忙拒绝道:“我不要消毒啦!”
他粗手粗脚的用纱布拭去她伤口上的消毒泡沫。
“不行!万一破伤风怎么办?”嘴巴虽不饶人,但大手却已经明显的尽量放轻力道。
“可是你弄得我好痛喔……”她吸吸鼻子,眼泪虽没有掉下来,但眼眶红、鼻子也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啦,我会小心一点,妳忍耐一下。”他笨拙的劝哄道。
“那你要轻一点喔——”
“我尽量,尽量不弄疼妳。”
“啊——痛死了!人家不要了啦——”
“嘘,乖乖,不痛嘿!再忍耐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罗淇笙在一旁越听越不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们在自己面前做的“勾当”,光听那吓死人的对话,还真容易让人误会他们在搞暧昧!
他头皮发麻的觊了眼秦伯,愕然的发现秦伯浑身僵硬,站得笔直,脸上却挂著极其弔诡的微笑,差点没吓破他的胆子。
“秦伯,你……还好吧?”现在是怎样?秦伯站著中风了吗?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笑容?!“你到底在笑什么啊?”
“再好不过了,罗少爷。”觑了眼罗淇笙,秦伯终于敛下唇边那丝弔诡的笑意。“我在笑,或许夫人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夫人的愿望?
看看他,再看看眼前那对看似稍有暧昧的男女,罗淇笙似乎有点弄懂秦伯的意思了。
“那,就先恭喜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恭喜喽!
“到时罗少爷请务必拨冗参加喜宴。”秦伯整整面容,正经八百的提出邀约。
“……”罗淇笙感觉头上飞过乌鸦两、三只,不得不佩服秦伯的妄想症。_
扁就刚才那小妞否认是二哥的女人这一点,显然两人应该八字还没一撇,秦伯却可以当真到邀请他参加那两个人的喜宴,他都不知道该哭还该笑了。
“好了,贴上OK绷就行了。”小心的在佘郁禾的伤口上贴妥OK绷,韩桦像在执行世界上最重要的任务般慎重。
“嗯,虽然很痛,不过还是谢谢少爷。”她的眼眶噙著泛疼的泪,即使痛到令人想飙泪,但看到他那么认真为自己上药包扎的样子,她心里仍小小的感动了下,也不便苛责他太多。
她的眼角凝著晶灿的水光,眼睫微微颤动,那无辜脆弱的姿态,几乎跟他温室里需要细心呵护的花儿没两样,霎时令他猛然一震,烫著似的抽回才触碰过她膝盖的掌。
见鬼了!
心跳怎么会变得那么快?
他可不记得自己患过心律不整的毛病!
“咳!”韩桦轻咳了声,没敢再多看她一眼,佯装忙碌的把纱布、药盒全丢到医药箱里,盖上盒盖后将之交还给秦伯。“好了,你再放回去吧。”
“干得好少爷!”秦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赞了句,才满意的带著医药箱离开客厅。
“表现是还差强人意啦,不过以后真的别再让她做那种事了。”待秦伯离开后,罗淇笙不忘再小声的技术指导一下。
伤在那小妞身上,他就不信二哥不心疼。
爱情啊爱情!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呵——
“喔。”韩桦受教的点头,霍地发现佘郁禾又不安分的意图抬起倒在地上的铝梯,连忙出声喝道:“不准动!妳该死的别给我乱动!”
“啊?我只是想把它放回原来的地……”
“不准!放著,等等我来收就好!”
头痛的抚著鬓角,罗淇笙突然无法肯定这妞儿,在她的人生里遇上二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