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赏点糖 第九章 甜点掳人心
秦氏原以为打了一手好算盘,想吞掉颜随京的聘礼和嫁妆,然而随着颜随京的出嫁而全部落空。
颜随京在定好的吉时行了仪式,嫁进定远侯府寇家,皇上下旨封了她一品诰命夫人,她正式成为了定远侯夫人。
她以为冥婚和正常的嫁娶会有所不同,原来仪式都相同,只不过少了新郎官与她拜堂,也没有洞房花烛夜,但她觉得很好,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在她心底深处,这样过日子她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思念着阿过,再好不过了。
从喜莹点醒她的那日开始,她不再提起阿过,只是内心深处的思念不曾断过,她说服自己,只在心中想念他不会构成罪名吧?不会令他身陷险境吧?她就只是想念他,如此而已。
其余时候,她会尽一个儿媳的责任,好好代替身故的夫君伺候长辈,维护这个家,也会严守妇道,绝不做有辱寇家门风之事。
她知道她已是人妻,即便在心中想念别的男人也是一种罪过,只求老天原谅她这个小小的贪念,她实在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念阿过。
如果他们不曾相识多好,如果她不曾动情多好,如果世上真有忘情水多好,她会毫不犹豫的一口饮下,忘了阿过这个人,从此安安分分的守她的寡,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思而不语,念而不忘,想而不见,爱而不得,如此折磨自己的心,令自己备受煎熬。
好笑的是,他们不曾相爱,只是她单方面的悸动,又何来祈愿各自安好,只能求上天让时间成为良药,她会自然而然的忘了他,忘了生命中曾短暂出现过的他,让她心如止水,在这个家好好终老。
“从此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不管人前或人后,你们都不可再说为我可惜之言,这种话对寇家人来说,是在他们失去侯爷的伤口上洒盐,明白吗?”
两个丫鬟都点头称明白,主子从一开始的勉强答应冥婚到今日的坦然出嫁,打从在燕关城起,一路走来的改变她们都有目共睹,既然主子已选择在寇府安身立命,她们做婢子的自然遵从主子的命令。
洞房之夜,她换下凤冠霞帔睡了个好觉,隔日洗漱更衣后,薄施脂粉去向寇老太君和寇夫人请安。
寇家如今阴盛阳衰,寇老太爷和寇老爷都曾是帝师,却在早年仙逝,长子寇文袭是状元公,在内阁任职,思路清晰、文采斐然,原来前途一片大好,可惜也在多年前病逝。寇家原本还有寇撼袭支撑着,却也因战争亡故,只余寇文袭的独子寇安这根独苗,令人唏嘘,也幸好还有寇皇后的照拂,寇家才不致凋零,且皇上特别下旨,待寇安成年便可承袭定远侯的爵位,爵位世袭,代代不斩。这可说是对寇家才有的恩典,因此即便一品军侯寇撼袭已亡故,定远侯府在京中仍然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颜随京突然要跟一家子陌生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她觉得问题不大,相信只要自己真心相待,把他们当做家人,他们也会善待于她。
用过早膳之后,一名浅笑盈盈的碧衣丫鬟来了,她向颜随京福了福。
“奴婢雪香,奉老太君之命来请二少夫人去敬茶。”
颜随京已准备好了,这会儿便领了喜莹同去。
侯府景色宜人,一步一景,路上喜莹客气地道:“雪香姊姊,我们夫人初来乍到,不知府里情况,可否请雪香姊姊指点一二?免得我们夫人犯了忌讳。”
雪香笑道:“那奴婢就僭越了,给二少夫人讲讲府里的事。”
寇夫人章氏是当家主母,执掌中馈,也是寇皇后和寇文袭、寇撼袭的母亲,上头有个寇老太君,平常并不管府里的事,只负责吃喝玩乐,身子勇健,喜欢到处走走,品尝美食。
大少夫人孟元荷性格和善,很好相处,大爷嫡子名叫寇安,今年七岁,住在府里的还有表姑娘林奾妍,她是章氏的外甥女,锦川侯府的嫡女,已客居多年,听闻过几日便要返回锦川侯府。
寇府人口单纯,颜随京已经将雪香的话都记了下来,这时也到了寇老太君住的松涛院。
松涛院正厅里坐了五个人,正在说笑,雪香领了颜随京主仆进去,一打照面,竟有三个是颜随京见过的,双方一时都愣了下。
孟元荷率先回过神来,她瞅着颜随京笑道:“这位肯定就是弟妹了。真是有缘,我与弟妹已在茶楼见过面了。”
此时孟元荷的丫鬟铃兰也月兑口道:“老太君、夫人,奴婢那日说有个有眼无珠的恶霸姑娘在茶楼里恶狠狠的教训了咱们小少爷,后来又有个好心的姑娘安抚了小少爷,给了小少爷糖吃,还让小少爷笑了,那好心姑娘便是二少夫人!”
孟元荷微笑说道:“铃兰说的不错,弟妹和善,待孩子极好。”
满头银丝的寇老太君随即咳了声,也瞅着颜随京说道:“我那日在一品苑让个无礼的臭丫头给撞倒了,便是她把我给扶起来的,还说要送我回去。”
孟元荷微笑赞道:“弟妹的人品教养出众,能嫁进咱们家,是寇家的福气。”
颜随京连忙道:“这位是大嫂吧?大嫂快别这么说了,那日对孩子出言不逊和对老太君莽撞的人都是我妹妹颜钰菁,妹妹失仪了,我替妹妹向大家道欢。”
孟元荷容貌端庄秀丽,性格孀雅,虽然寡居,但看起来很是自在随意,令颜随京很有好感。
寇老太君不以为然的说道:“你道什么歉呢?做错事的又不是你,要道歉也是你那妹妹来道歉才是……咦?颜钰菁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媳妇儿,颜钰菁是不是你原先说属意给撼袭做媳妇的人哪?”
章氏有些尴尬。“老祖宗,我只听说颜家二姑娘精通琴棋书画,人品教养好,不知道底细是这样的不堪,幸好没将那样的人迎进来,不然我罪过可大了。”
寇老夫人撇唇道:“那不就好在进门的不是她,否则迎进一只母老虎、母夜叉,咱们怎么承受?”
寇安有些胆战心惊地道:“曾祖母,安儿不喜欢母老虎,不要让母老虎进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寇老太君笑道:“曾祖母的小宝贝儿不喜欢母老虎,曾祖母绝对不会让母老虎进来,这样好不好呀?这是你婶母,快点叫声婶母吧!”
寇安起身,有模有样的给颜随京施礼,露出灿笑道:“婶母好!婶母放心,以后安儿会照顾您的!”
母亲说,疼爱他的叔父去打仗,为了保卫国家战死了,去天上做神仙了,以后不会回来了,而婶母是叔父的娘子,以后他长大了要负责保护全家人,也包括婶母在内。
“你乖,婶母谢谢你。”颜随京微笑看着寇安,不由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心里想着她此生无法生育自己的孩子,现在开始,她会把寇安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在这温馨时刻,章氏却皱了皱眉头,不轻不重地说道:“怎么搞的,都乱了顺序,二媳妇儿先敬茶吧!”
新媳妇如她所愿的进门了,她却很是矛盾,虽然感激有人嫁给了她亡故的儿子,告慰了他在天之灵,一方面又有些遗憾,她属意的媳妇人选是外甥女林奾妍,两人感情深厚,她期盼林奾妍做她的媳妇很久了,如今落空,不免失落。
章氏的丫鬟如春端来茶水,颜随京这才逐一敬茶,也一一收下了寇老太君、章氏和孟元荷给的见面礼,她不必对林奾妍敬茶,两人客气浅笑点点头算认识了,而她送给寇安的见面礼是一盒她自己做的糖。
寇安禁不住好奇,直接打开糖盒,瞬间哇了一声,而那香甜气味和多彩的颜色也吸引了寇老太君,连章氏都看了过去。
寇老太君咽了下口水。“这是什么糖啊?怎么从来没看过?”
颜随京浅浅一笑。“这叫糖心酥,是我自己做的,有莓果糖心酥、核桃糖心酥、麦芽糖心酥、柑橘糖心酥。”
寇安迫不及待拿了一个粉色的莓果糖心酥往嘴里塞,所有人都看着他,孩子也没说好吃不好吃,但连续吃了三个,歇都没歇就一口接一口,一脸幸福的嚼着,表情极为满足,好不好吃不言而喻,看得寇老太君都谗了。
寇老太君禁不住说道:“安哥儿,你拿一个给曾祖母尝尝。”
寇安是个大方的孩子,他不只给寇老太君,而是每个人都送上了一个,在场的丫鬟婆子也都得了一个。
寇老太君两口就吃掉了,明显意犹未尽,嘴里直喊道:“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吃一个怎么够?”
孟元荷笑道:“这点心又香又酥,一直到鼻间都觉得甜,第一口下去是酥脆,味道又是难以形容的绝妙,吃完更是回味无穷,弟妹真是好手艺,这般的巧手不是人人有的。娘,您说呢?好吃不?”
孟元荷与章氏婆媳多年,知道章氏素来爱钻牛角尖,她有心解开章氏对颜随京那莫名其妙的心结,这才故意搭话。
章氏素来嗜甜,尝过不少美味甜食,京城知名的点心都尝过了,连御膳房做的甜点,孝顺的皇后女儿也让人给她送来过,然而嘴里的核桃糖心酥却是她至今吃过最美味的甜点,一入口那股核桃香味便充满口腔,酥酥脆脆的很有嚼劲,点心是油煎的,但完全不觉得腻,说实话,她都舍不得往下咽了。
她没法说违心之论又不甘心称赞,于是表情僵硬,勉为其难的说道:“是不错。”
此时的寇老太君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寇安手里的糖盒,见只剩下三分之一,也不好意思再讨,可她又很想吃,不时的舌忝舌忝嘴唇,满眼的渴盼。
颜随京心里好笑。“祖母喜欢的话,我还有多做的糖心酥,也有其他的点心,让丫鬟去取来可好?”
“什么?还有其他的点心?”寇老太君一听便激动了,眼都瞪圆了,连声催道:“快去拿!快去拿来!”
颜随京更加莞尔,这般嗜甜又让她想到了阿过,眼眸里顿时掠过一抹黯然。
喜莹取来了一大篮的点心,都是颜随京在出嫁前一日做好的,除了各种口味的糖心酥,还有珍珠鸳鸯饼、杏仁千层酥、南瓜小酥饼、糖霜甜甜圈、女乃油饼干,其中黑糖珍珠是她前世的拿手绝活,手工熬煮,做来得心应手,那珍珠鸳鸯饼让绮菲吃得停不下口。
夏景轩在他们离开燕关之前又为她收购了许多女乃油和乳酪,她全带来京城了,所以可以做更多种类的甜点,他走前说若再看到会为她全部买下,再次上京时为她带来喜莹搁下食篮,寇老太君一马当先,比曾孙子寇安还要快伸出手取了一个珍珠鸳鸯饼,入口立即惊艳了。
“这饼香甜不腻,口感香气绝佳,内馅软软糯糯的又很有嚼劲,简直绝了!”寇老太君吃得停不下来,用言语根本没法形容,还是直接吃吧!孟元荷被引起好奇,也动手取了一块珍珠鸳鸯饼细细品尝起来。“弟妹,这饱满弹牙又富有嚼劲儿的夹馅是什么呀?也不是软糯的凉圆,还有股浓郁香甜,口感难以形容。”
章氏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两只眼睛直直望着寇老太君手里的酥饼,喉咙一动一动的,硬是挺住,她可是有原则的,若是她主动拿来吃,妍儿可要伤心了,若不是妍儿生了重病,现在她的媳妇儿应该是妍儿才对。
一边的寇安已自动自发的在食篮里挑喜欢的点心吃,小孩子哪管评论,每种点心全部想吃一遍!
颜随京浅浅笑道:“这夹馅叫做黑糖珍珠,这饼叫鸳鸯珍珠饼。”
林奾妍并不特别嗜甜食,可听她们形容得也心动了,动手取了一个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一个喝几口茶,又取了个不同的点心默默小口吃起来,她吃得很安静,但嘴没停过。
章氏直瞪着林奾妍,觉得自己白忍耐了,她居然自个儿动手拿点心,还吃得挺欢,那自己何必坚持?
原先章氏还假装不想吃,孟元荷不给她装模作样的机会,让寇安把点心塞到她手里,章氏这才装作勉为其难吃下。
颜随京让喜莹取了些分给在场的丫鬟婆子,人人有份,下人们对这个新进门的二少夫人印象自然更好了。
众人品尝着那一大篮点心,吃得不亦乐乎、和乐融融,颜随京告退时,林奾妍还特地出来相送。
“照理我要称你一声表嫂,但我们年龄相仿,我就称你一声京姊姊了。”林奾妍神情幽幽的说道:“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也一直倾心于表哥,原来是我要与表哥冥婚,我也很愿意,岂料上天捉弄,我生了重病,这才由你来冥婚,如此耽误你,我心里实在不好过,不过你放心,老太君和我姨母都是好人,不会苛待你的。”
她曾经非常爱慕寇撼袭,迷恋他的外貌、他的战功、他的身分、他的背景,迷恋简直无一处可挑剔的他。
她幻想着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做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做让人羡慕的侯爷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有皇家做靠山,那是多大的光彩呀!
可现在寇撼袭死了,她做一品军侯夫人的美梦破碎了,她的爱也随着他不在人世而消失,不能说她现实,谁能坚持爱一个死人呢?死人没有温度,也不会给她关怀,不能与她互动,她疯了才会爱一个死人。
如今寇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她父亲让她快点回去好赶快给她说亲。当初寇撼袭的死讯传回京城,她父亲就让她回去,但死不见尸她不死心,硬是在寇府留了半年,半年过去,若是人活着,没有不回来的理由,他肯定是死了,尸首掩没在战死的兵丁中。
后来她姨母思子过度,生了郁疾,镇日郁郁寡欢,众人都看着,她不好那么势利一走了之,只好硬着头皮留下陪伴,加上寇皇后又召她进宫嘉许了一番,让她继续留在寇府陪伴姨母,她骑虎难下,这才留到现在。
先前寇皇后和她姨母属意让她冥婚真是把她吓坏了,幸好她女乃娘把她娘叫来,在她娘的主意下装病逃过一劫,如今冥婚已成,也该换这个家的新媳妇儿陪伴姨母了,她总算可以离开这座死气沉沉的牢笼,这个家这两年没有一丁点的生气,真是把她给闷坏了。
“生病吗?”颜随京有些诧异,怎么林奾妍也是忽然病重不能冥婚,不会跟颜钰菁是同一种人吧?用病重来逃避冥婚?
罢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无用,她都嫁进来了,林奾妍也要离开了,她们日后不会见面,不过是点头之交,彼此做做表面功夫就好。
因此她并不随林奾妍的感伤起舞,只客套十足地道:“听说你要离开了,以后得空再过来玩,顺风。”
林奾妍见她说完就走了,态度之淡定,好像看穿了她似的,虽然称不上无礼,但仍让她错愕难堪又极度不爽快。
臭丫头高傲什么?真真是气死她了!若不是她要走了,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肯定要挑拨颜随京与姨母的关系,让她们婆媳撕破脸。
不过她要走了,往后定远侯府的人事物都与她无关,就让颜随京高冷一回,要一辈子守寡的人凭什么与她相提并论,她才不要跟个寡妇较真,否则会失了她的格调。
曾经耀眼的定远侯府,因为寇撼袭的亡故即将划下句点,人走茶凉,她也该把他给忘了,寻觅个好郎君,重新开始。
☆☆☆
颜随京做为寇家妇的第三日,京城莫名传起了一则流言——定远侯没有死,定远侯要回来了!
这事在京城卷起了千堆雪,众人议论纷纷,说得跟真的一样,还有人斩钉截铁的说在京城里见过定远侯,他肯定没有死!
章氏做为寇家主母自然也听闻了此事,她又重新燃起希望,儿子真的没有死,对吧?他还活着吧?
颜随京也听到了此事,坊间传得绘声绘影,因此她很是心惊肉跳和心绪不宁。
万一定远侯没有死回来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要与他做夫妻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抗拒万分,懊悔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够镇密,只想着冥婚后能在寇家不愁吃穿,自在终老,怎么就没考虑到定远侯没死的这个可能性呢?
可是她也不能那么没天良,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呀!寇家现在上下全都满怀期待着谣言成真,期待着定远侯回来,她不能因为自己想过清静的寡居生活就诅咒定远侯一定是死了。
她可以想见若是定远侯没死,寇老太君会多欢喜,章氏会多欣喜若狂,孟元荷又会有多么欣慰,而寇安便会有个稳固的靠山,护他平安长大。
这么多人的冀望、期盼,她不可以只想着自己安好便不希望定远侯活着回来。
若是定远侯真的回来,她会试着和他谈,能不能两个人和平相处,他若要迎娶青梅竹马又一直倾心于他的林奾妍为平妻或侧室,她绝不反对,若要与她和离更好,她的聘礼和嫁妆足以让她往后的日子都过得很有余裕。
若是颜家嫌她和离太丢人,她也可以带着喜莹和绮菲去燕关投靠舅父,她相信以定远侯在战场上令人佩服的运筹帷幄,肯定能够理性的与她协商,做出合情合理的判断。
所以她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能定远侯会对她这个别人帮他决定的妻子很不满意,如果是那样就好办多了,她可以自请下堂,绝不为难他找寻真爱。
虽然她已经不断的开导自己,但一时间还是十分忧郁,很担心定远侯对她没有意见,要她留下继续做他夫人。
“夫人……”喜莹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欲言又止的开口了。
颜随京心平气和的看着喜莹。“你说。”
喜莹润了润唇。“若是侯爷真的活着回来,您连在心里想阿过都不可以,即便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不可以。”
颜随京脸上乌云倏然而来,假装的平和没了,只剩下痛苦,她神情有些寥落的低语道:“我明白。”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世上唯有爱情和咳嗽无法掩饰,定远侯何等精明的人物,共处一室,若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他又如何会看不出来?
这一夜颜随京失眠了,她梦到定远侯回来了,他看出她在想阿过,怒声质问阿过是什么人?他先是把她掐得快断气,又找到了阿过一斧头劈死他,将阿过劈成了两半,血肉模糊。
她被自己的梦吓醒了,惊醒之后不寒而栗,面色一片惨白,心里闪电般掠过了一个念头。
她不可以再只是提醒自己不可以想阿过,她要告诉自己她不认识阿过这个人,他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早膳后,她带着绮菲去松涛院给寇老太君请安,因为失眠,她胃口不好,早膳吃得不多,面色也有些苍白,看上去更是有几分摇摇欲坠,可她仍打起精神来与寇老太君闲话家常,当然不忘带了甜点来讨好老人家。
其实哄老人家十分容易,前世她有女乃女乃,老人家跟小孩子一样,只要顺着他们的意就好了。
一会儿章氏和孟元荷、林奾妍也来了,她们平常都会在用过早膳后来陪寇老太君说说话,有时玩玩花牌,寇安则是去学堂,因此不在府里。
林奾妍今日是顺便来辞别的,她明日就要走了,锦川侯府虽然只在邻近的宜城,但来回来也要半日功夫,想必将来不会常来了。
都相处这么久了,加上林奾妍曲意承欢,有心讨好,表现出来的性格温柔婉约,因此寇老太君也有些舍不得,她给林奾妍一对镯子做念想,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无缘做我们寇家许人,以后把这里当做你自己的娘家吧,若是觅得了好郎君一定要告诉我们,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林奾妍喜孜孜的收下那对价值连城的玉镯,真心诚意的说道:“老祖宗要好好保重身子,将来妍儿生了大胖娃儿,逢年过节要抱来跟您讨红包。”
颜随京顿时觉得这个林奾妍好像有点白目,在老太君和章氏面前说什么生大胖娃儿,这不是在她们伤口上洒盐吗?这个家能生的男人都死了,等寇安长大还要很久,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章氏面色有些难看,但忍着没有发作,自己儿子死了能怪谁呢?若是他真的还活着就好了,这几日听到流言,她心底真生出了几分期盼,期盼着愿望能成真,儿子真能活着回来……
这时侯府的大管事叶万祥匆匆进来,脸上欣喜若狂。“老太君!夫人!侯爷回来了!咱们侯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