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捡个侯爷夫 第十一章 继承爵位
皇甫漠云话说完就回到他原本的住处,昔日人来人往的院落如今不见人打扫,树荫遮蔽了日头,地上厚厚一层枯叶不知堆了多久,一脚落下陷入其中,发出碎裂声。
屋前的老樟树被雷劈了,半是焦黑半是青翠。
推开门,门内的桌椅、多宝槁依旧,但屋里的值钱物品一件不留,洗劫得真干净,连他把玩的铜铸牧人也拿走了。
景色依稀,人事全非。
“世……世子,是你回来了吗?”
敞开的门口站了一位老泪纵横的花甲老人,灰白的头发、佝偻的背,脸上的皱纹刻画着岁月的痕迹。
“章伯,我回来了。”原来还有人等着他。皇甫漠云的眼眶红了,闪动着盈盈泪光。
“真的是世子,真的是世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奴……老奴终于盼到你了……”他对得起侯爷了。
皇甫漠云笑着,却也心酸了。“才几年没见,你怎么老这么多?”
章伯是他父亲的亲卫,父亲尚在时他因伤了腿从军中退下来,成了侯府一名管事,专门管府中老爷、少爷的饮食起居、出入车马等,以及侍卫巡逻的调派。
换言之,他可以当半座侯府的主,当年府里的下人没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畏之如虎。
曾几何时,那位疠着腿仍走得飞快的男子已白发苍苍,失去往日威风八面的雄姿,只剩下萎靡不振的枯瘦。
“府里下人都在传世子死了,老奴原是不信,可是越传越像真的,老奴没……没法承受呀!”人没了,他还等什么,若非死未见尸心有不甘,否则早追随侯爷于九泉之下。
皇甫漠云一听,心头一阵抽痛。“章伯,找些人把屋里屋外清一清,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修整修整。”
“是的世子,老奴立刻去办。”主子一回来,章伯像枯木逢春一般,整个人活了过来。
皇甫青岳夫妇一过世,忠义侯府的实权大多落在皇甫青彦和司徒嫣然手中,两人暗地收买人心、替换下仆,章伯的管事权逐渐被架空,之后就跟一般的老仆没两样被人呼来喊去,干着最低贱的活。
不过皇甫漠云回来了,章伯就像吃了仙丹灵药似的生龙活虎,原本拖着走的痫腿又能跑跳了,走得比谁都快,召集仆人、婢女,谁敢爱理不理当耳边风,他一把追风拐杖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老老实实的干活。
因此等到过几日杜巧乔上门拜访,环视一圈后,她满意的点头。“整治得相当不错,你家那位章伯真是人物。”不服就打,打到服为止,颇对她的味。
这让她想起前一世的军中生活,她也曾因女子身分受到不少歧视眼光,申诉无门她便打,把人打怕了改口叫大姊,部队里金刚芭比之名让人听了抖三抖。
“若非受了伤,如今他也是边关一员大将。”一腔热血为家国,百年孤寂悄然退。
章伯已做到千夫长了,正要往上升一阶,谁知遇到敌军偷袭,他为了护住十万将士的粮草被火箭射穿大腿,因未及时医治而残了,他含泪退伍,说要回故里安居。
只是那个家已容不下他,各自成家的兄弟不想多个拖累,言语刻薄赶他走,正好忠义侯去探望过去弟兄,看章伯处境艰难便带他回府,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差事,章伯感激在心便自称奴,其实他并未卖身,为了报恩才自降为奴。
“忠义侯,听起来挺威武的。”杜巧乔语带调侃,内心却有几分唏嘘,虽然她亲二叔也是朝中官员,但六品官和正三品侯爷还是有一段距离,他和她……唉!不想了,顺其自然。
来自现代的杜巧乔阶级观念淡薄,在现代社会只要努力,小资女也能变富豪,站在金字塔顶端,但在古代,人和人是有差距的,不管再怎么发愤图强,世家和寒门之间隔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难以跨越。
“你更威武。”他取笑。
看到花草树木随她的意念而摆动,他心里的感受无法言喻,那是人力做不到的,而她随心所欲,他既羡慕又十分担忧,每回耗费她所谓的自然力,她的身子就变得虚弱,他心有不安,万一哪天恢复不了,岂不是彻底败坏了?
“少在那互相吹捧,正事赶快办一办,狗急跳墙,一会儿你二叔又带人杀过来。”她真不想杀人,满手血腥。
谁让皇甫青彦连三天都等不了,侄儿刚回府的头一晚便有“盗匪”潜入屋子,又是刀又是剑,还有流星锤齐齐往皇甫漠云身上问候,要不是章伯及时带人赶到,皇甫漠云怕是成了血人儿。
吃相太难看,急迫到脸面都不顾,皇甫青彦隔天还在饭菜中下毒,想抢在圣旨下达前除掉亲侄子。
下毒这玩意儿不是开玩笑的事,中了慢性毒拖个三年五载,也有见血封喉,毒一入喉生机断绝。
所以杜巧乔来了。
皇甫漠云笑意一歛,透出冷光。“他一次又一次咄咄逼人,到了自尝苦果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
“看到与你父亲相似的面容,你的剑敢指向他心窝?”有些事说得容易,但真遇到却是步步艰难。
顿了顿,他微露苦涩。“也许下不了手,但绝对会重创,人该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二叔在他小时候真的对他很好,牵着他走路,带他去看鱼,下了雨将他抱在怀中不淋一滴雨,教他背诗念词,一起爬树眺望远方……他代替了不在身边的父亲。
一度他以为二叔才是他爹,爹呀爹的叫了好几回,后来被他娘狠狠打了一回,又罚跪祠堂三天,他才晓得二叔不是爹,他的爹在遥远的北方,为了保家卫国而浴血杀敌。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替你动手。”他可以不忍心,但她不会,皇甫青彦若是不死,她的弟弟妹妹就会有危险,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会把可能的危险苗头扼杀掉。
看她认真的神情,皇甫漠云心中一悸,“巧乔,事了之后嫁给我,我说的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
有点心动的杜巧乔还是犹豫了,她是有“家累”的人,在小鸟离巢前她放不开手。“先把你的事解决了再说。”
“巧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迟早会劈开她的心。
“闭嘴。”话多。
日渐偏西,坐在树上的两人看见一拨黑衣人目光冷厉的进入皇甫漠云的院子,这一招真是高明,一般人认为的夜袭是在三更半夜,子时过后,这些人却反其道而行,趁着大家正在用膳时发动攻击。
可惜这是诸葛孔明的空城计,人不在屋内,黑衣人进去了又出来,领头的打了手势便四散开来。
他们想在这里搜查,找出躲在暗处的目标,殊不知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隐身之处。
皇甫漠云和杜巧乔选择躲藏的位置是皇甫青彦的书房,它原先是历任侯爷谈公事、处理公文的书斋。
黑衣人在府中四下走动,两人以不变应万变,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黑衣人精疲力尽,不由自主放松戒心,他们是人,也会累,何况还小看了历经生死的皇甫漠云。
趁他病,要他命。
突地,一道银光闪过,走在最后面的黑衣人忽然脚步一滞,停在原地动也不动,前面的人并未发现他没跟上来,继续往前走。
砰!
面朝下倒地的黑衣人背后插了一支弩箭,直透心口。
过了一会,又少了一名黑衣人。
接二连三的少人,黑衣人当中终于有人察觉不对劲,可他以为是分开寻人,并未想到其他,没多久他也成为尸堆中的一员,就放在一排桃花树下,离书房很近很近。
渐渐地,黑衣人剩下屈指可数的数目,众黑衣人这时才惊觉有异,可是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章伯带着府中侍卫围杀,不敌的黑衣人被斩杀于剑下,无一人逃月兑。
毫不知情的皇甫青彦正在得意阻碍已除,与妻子在床上翻云覆雨,他忙着床笫间的事,当然不晓得府中发生“大事”,毕竟等皇甫漠云的死讯一公布,忙碌的他不在嫌疑范围内。
这一批黑衣人不是来自宫中,而是七皇子命人培养的死士,功夫胜过宫里侍卫,由死士出手万无一失。
“既然来了,不妨四处探探,有些机密文件和见不得人的私人往来信件就藏在书房里。”杜巧乔的第六感告诉她,里面一定有收获,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探过了,一无所获。”干净得像被抄家,祖父留下的几十本兵书和战略也消失不见了。
“那是你没用对方法,看我的。”纤白素手一覆,书房门口长得笔直的银杏树鹿鹿动了一下。
连接上了。杜巧乔一脸喜悦。
她阖上眼,静心聆听,与银杏树沟通,一股自然力由树身透过她的手灌入体内,一道道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如同画面重播般显示曾经发生的种种。
杜巧乔先是惊喜,这次的连结她看到很多,像是电影剪接好的一段段画面,但越看越多后她的眉头蹙成一座小山,神色似乎陷入拔不出来的痛苦中,甚至眼泪都流下来了。
皇甫漠云连忙拍开她的手,中断自然力,一手抱住两脚发软的人儿,将一瓶浓缩的人蔘精华倒入她口中。
这是杜巧乔从百年人蔘中提炼出的精华,十株人蔘才提炼出一小瓶,救急用,人在快断气时可以挽回一条命。
“太逞强了,你看你弱得都无法反抗我。”皇甫漠云半是心疼半是责备,俯强吻了她,不听劝就该尝尝不自量力的后果。
“皇甫漠云,你……”喝下人蔘精华恢复气力的杜巧乔抬手想打人,却被一只大掌紧握。
“嘘!有人来了。”他抱着怀中人儿往外一跃,直上银杏树顶端,俯视底下。
不会有人抬头看,树龄八十的银杏树长得高大,就算往上看也看不见树梢的人影,还以为树影摇动。
“咦,是她?”皇甫漠云轻咦一声。
“是谁?”鬼鬼祟祟,从身影看来是一名女子。
“二婶……司徒嫣然的侍女,她从司徒家带来的,是她贴身侍候之人。”家生子,一辈子的奴才。
“她在书房找什么?”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一眼又放下,找来找去找不到她要的。
皇甫漠云脸一沉,冷笑。“大概是找能牵制二叔的书信,这两天夫妻俩可不怎么和睦。”
司徒嫣然不是傻子,虽然她一颗心都放在皇甫青彦身上,但女人天生对感情一事特别敏锐,她看得出皇甫漠云回来后,皇甫青彦整个人像一壶滚烫的沸水,不时对身边的人泼洒其情绪。
首当其冲的人就是她,她感觉到疏离和抛弃,以及……冷漠,爱丈夫极深的她不接受被舍弃。
因此她想握住掌控他的筹码,只要他有把柄落在她手中,他这一生都别想离开她,他们是藤缠树、树缠藤,纠缠到死。
至亲至疏是夫妻,他们成功的演绎这句话。
“她找不到的,除了你二叔外,没人能发现那个隐秘处。”太能藏呢,若在现代肯定是一流的谍报人员。
“但不包括你。”她肯定从银杏树那儿得知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表情不会那么痛苦。
杜巧乔得意地一抬下颚,“当然,我可是神仙下凡。”
她自吹自擂的神情让皇甫漠云看了好笑,忍不住模了模她耳后。“还是我心爱的姑娘。”
她一顿,脸微红的瞪人。“皇甫漠云,你别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
皇甫漠云宠溺的轻笑。“她出来了,果然一无所得,等我们当完黄雀后再来谈情说爱。”
“……你越来越不要脸了。”她气闷的不想搭理他,给他一分颜色他都能捣鼓出五彩缤纷的染坊。
“要脸做什么,要你就好。”他真是豁出脸面了,为了把娘子娶到手不屈不挠,什么话都敢说。
其实是集思广益,包括杜巧乔的亲二叔在内的杜家姊弟一面倒,一致通过让他当杜家女婿,暗地里帮他出主意,教他追妻要脸皮厚,不怕丢脸就怕不够恶心人,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娘子手到擒来。
“你……哼!懒得理你,我先下去。”树枝那么细,要是摔下去了肯定要毁容。
“是!娘子。”他故意逗她。
杜巧乔没力气瞪他,对于皮厚如城墙的人,漠视他。
两人落地后便往书房走去,皇甫漠云取出怀里的夜明珠照明,幽暗的书房内微光一亮。
在杜巧乔的领路下,两道人影来到一面墙前,她往墙上的一块砖用力按下,喀地一声,墙像是两扇门左右滑开,露出一条往下的斜坡。
没有阶梯,只能斜着走下去,约走了十步就到底,在夜明珠的照明下,他们看见了一排刑具,上面沾着血,一张桌子,放着简单的文房四宝再无其他,一面墙上挂着各种武器,刀、枪、棍、钺、叉、铛、钩、槊、戟、钢……
但在桌旁的矮几上,两人发现一叠叠放得整齐的书信,信上还写着壹、贰、参、肆等数字排定信件的先后次序,让人一目了然。
属于皇甫家的私密事,杜巧乔站得远远地不插手,任由皇甫漠云抽出信封里的信一一细读。
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皇甫漠云的脸色越来越不对,眼神冷得能冻人,一直到第七封,他忍不住眼眶红了,咬牙切齿的看完第八封、第九封信,他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看信看到哭?未免太离谱。
“二叔……不!皇甫青彦派人潜伏在我爹身边当暗线,偷偷把他的布兵图和行军路线告诉敌国将领,内神通外鬼两面夹击,让我爹兵败如山倒,以身殉国……”他怎么做得出来?
那是父亲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是双生子。
“这算不算通敌叛国?”卖国贼,身为军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国家,杜巧乔面露不齿。
皇甫漠云没回答,哑着声音看完最后一封信,才哽咽道:“他杀了我爹。”
“不只你爹。”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人性的丑陋无法以常理推断,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什么意思?”他倏地抬头。
她不带个人情绪的娓娓道来。“银杏说,你二叔八岁时,曾在你曾祖父的药里加入乌头汁液,乌头有毒,使人呕吐、月复泻、昏迷、四肢麻痹、心跳紊乱、呼吸困难……”但它同样也是药,可以治病、镇痛强心、抗肿瘤,乌头被水解炮制后无毒,是一方济世救人的良药。
“曾祖父是他杀死的?”他震惊了,八岁的孩子心肠如此狠毒,怎么下得了手?
“还有你祖父的死也是他,因为他不服你祖父将世袭爵位传给长子而不是他,父子俩起了争执,他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玉石纸镇往你祖父头上砸,最后谎称他跌倒时撞到头……”
后脑大量出血,任谁瞧了都会以为是意外导致,谁会料到是子弑父,加上皇甫青彦事后表现得痛不欲生,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原来……也是他。皇甫漠云的眼泪停了,只剩锐利。“看来他真想一网打尽,把皇甫家的男子全灭绝,就他一人独活,果真是丧心病狂,泯灭天良的畜生……”
忽地被抱住,想伸手将人推开的杜巧乔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他后腰,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无尽悲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忠义侯世子皇甫漠云明敏机断、英慧好学、性仁孝、善武举、喜文辞、仁智明勇、简俭宽厚……朕欢之,故赐忠义侯勳爵,世袭罔替,盼能延续家风忠君义胆,钦此。”
尖细的声音足足念了一刻钟,面上无须的太监是御书房行走的掌印公公,他念完之后才轻咳两声。
此时章伯往他手里塞了一只香囊,很轻,里面装的是一千两银票,公公手指捏了捏,满意的递出圣旨。
“从今日起你就是忠义侯了,咱家在此给你贺喜了。”他上身微倾,做出行礼之举,表示恭贺。
“多谢公公美言,漠云当尽力辅佐皇上,为开疆辟土尽一份心力。”皇甫漠云不卑不亢的回礼。
“好,很好,真是我朝的好儿郎,皇上说了,让你有空多进宫瞧瞧他,他甚是想念故友。”公公口中的故友指的是已逝的皇甫青岳,他是皇上伴读亦是亲信,多次助皇上逃过宫中皇子的暗杀,两人君臣之情深厚。
“是,臣定遵圣意。”皇甫漠云说着场面话,对着皇宫方向深深一拱手,作揖。
“对了,医圣传人可在此?”
公公忽然丢出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有些错愕,这里是忠义侯府,哪来的医圣,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谁知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从皇甫漠云身后走出,眉眼低垂,行事有度,曲身一礼。
“小女子杜巧乔。”臭老头,你要害死我了,宫中太监找上门会有好事吗?稍有不慎满门抄斩。
她想着大内密探也太厉害了,连她身在何处都能探知得一清二楚,若哪天杀人放火了还能逃过耳目吗?
见她态度恭顺,公公满意地点头。“皇后有旨,宣医圣传人杜巧乔入宫晋见,以你的聪慧不难猜出是为何吧?”
杜巧乔在心中暗骂某位老人家一百句,骂得他耳朵发痒。“小女子不知。”
太子的病。
公公笑了。“不知才好,果然是聪明的小姑娘。”
在宫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装聋作哑才能活到出宫。
“不敢,小女子生性愚昧,蠢钝的很。”她是傻子,出了事别算在她头上,医圣传人不见得有通天之术呀,死者复生,活人再造,不可能。
“聪明也好,鲁钝也罢,跟咱家进宫吧!”就这小丫头能行吗?皇后娘娘也是心急了,病急乱投医。
“是,谨遵懿旨。”一入皇宫龙潭虎穴,宫中还有个恨之欲死的月贵妃,她前路险阻。
“那就走吧。”早点回宫覆旨,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公公刚要离开,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
“公公请留步,正好本侯也要入宫谢恩,一起走吧。”皇甫漠云很快地适应新身分,自称本侯。
“你?”公公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小儿女的儿女情长,咱家晓得。”
这对小儿女的小情爱他可是看在眼里,不过他看破不说破,小俩口甜甜蜜蜜多好。
“公公慧眼,本侯承你吉言了。”他暗示还在努力,盼公公点拨,早日抱得美人归。
“你在胡说什么,没个正经样。”粉腮泛红的杜巧乔轻掐了他一下,似嗔似恼的咕哝。
皇甫漠云不在意在人前表明心意。“公公是明眼人,看出我心悦于你,你就从了吧!”
“你……”他的不要脸昇华了,变成超级不要脸。
“呵呵呵……从了从了,咱家就爱看好事成双,哪天真成了别忘了让咱家沾沾喜气。”
若能治好太子是喜上加喜,天上掉下来的福分,希望喜事不会变卦。
“好,一定一定,请公公喝喜酒。”此言一出便是过了明路,皇甫漠云最难的一关是让新娘子点头。
被人以礼相待,敬若上宾,掌印公公乐得开怀,暗道忠义侯会做人,为人宽厚,是可期许的明日栋梁。
他再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的皇甫青彦,又瞧了满脸恨妒的司徒嫣然,略微叹气摇头,气数要尽了吧!
人不可妄想逆天,该他得的跑不掉,不该他得的怎么也要不到,用尽心机只是一场空,何苦来哉,害人反害己,天道轮回。
“公公,烦请等一下,本侯和二叔说两句话。”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不落人口实。
“请便。”他一扬手,在一旁候着。
杜巧乔想拉住皇甫漠云,不想他在这时候和亲二叔撕破脸,以免被人冠上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恶名。
可是一看见他眼中的冷意,她举起的手又放下,他不说,不代表他的心不痛,埋得越深越刻骨铭心,痛到没法说出口,深入骨随。
“二叔,忠义侯府这么多年蒙你和二婶照料,侄儿在此感谢你们的一番苦心,若没有你们,侄儿也不能提前接下忠义侯爵位,再多的谢字无法表达侄儿的感谢之意……”
是感谢,还是反讽呢?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皇甫漠云话中的讥诮,他口中的二叔二婶脸色难看,若非宫里的掌印公公在,只怕要大打出手,把眼前狂妄自大的侄子给灭掉。
“不过树大有分枝,鸟儿长大要离巢,不知你们打算何时搬离侯府,侄儿好率全府上下列队恭送。”
他实打实的撞人,不带半丝客套,身为侯府主人有权请出旁系叔伯,只是在名声上有些不妥罢了。
“你凭什么赶我们,我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当上忠义侯就可以视孝道于无物吗?对叔婶没半点恭敬。”司徒嫣然故作心寒,彷佛受了多大的委屈,身为长辈饱受小辈欺辱,她还得默默忍受以免伤了小辈的心。
皇甫漠云本就有京城小霸王的恶名,再加上忤逆不孝好像也理所当然,多年不在京城肯定四处为恶,再回来变本加厉,连自幼疼他的叔婶都欺上了,不顾半点亲情。
这脏水一泼上,他在京里可就寸步难行,尤其是卫道人士的口伐笔诛,令人身败名裂不在话下。
不过杜巧乔轻轻一句便给化解了——
“有看过养爹、养娘的,孝子感动天,连隔房叔婶都得养是何道理?霸占人家的家产还有脸了,难道宅子住久了就成你们的?”她是打脸圣手,把人打得像猪头。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你一个外人也敢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这丫头片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府里下人居然没来禀告,她非好好惩戒一番不可,太过散漫了。
司徒嫣然还当自己是侯府主人,当家主母,丝毫没把皇甫漠云数日前说过的话当一回事,不仅没有搬离侯府的打算,甚至也没想过要归还侯府的财物,都吞进肚子里的东西要她吐出来,绝无可能。
皇甫青彦也没把侄子放在眼里,根本连动也不动,他以为数拨黑衣人早把孤立无援的侄子给斩杀了,他只需要坐享其成,静待宣旨的太监来了又走,无功而返。
月贵妃和七皇子的人都出手了,难道还有活口?
他太过自信以为万无一失,也小看历劫归来的侄子,在自鸣得意的同时已一败涂地,他没料到会失败,庆功宴都摆在后堂了,就等他这个主人公入席畅饮杯中酒。
因此一看到活生生的皇甫漠云出现在面前,他先是不信,继而狂怒,而后是目露淬毒眼光,欲将人凌迟至死。
“路见不平总要有人说句公道,不然你敢把侯府的公帐拿出来清算清算吗?有多少入了二房手中?拿了人家的还让人有家归不得,好个仁义道德的二叔二婶,我呸!”杜巧乔真呸了,还刻意点出长房和二房的区分。
虽然同出嫡支却已是不同房,长房嫡子承继家业本是情理之内,毕竟上面的父亲已经不在了,然而隔房的叔叔婶婶不搬出去,想赖在府里充老尊大,仗着“孝道”欺小凌弱。
“你……”气得快升天的司徒嫣然还真不敢拿出所谓的“公帐”,哪有这玩意儿,全成了私帐,一笔一笔记在她和丈夫名下,入了私库,侯府帐面上不足百两银。
“夫人,孩子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漠云是我一手带大的,与我情同父子,他怎会黑了心肠将如同亲父的二叔驱逐出府?”皇甫青彦一副谦冲自牧的模样,俊雅面容犹带三分君子如玉。
果然是夫唱妇随,丈夫一开口,司徒嫣然配合得天衣无缝,眼眶一红泛着泪意,她以绢帕轻拭眼角,“我也是急了,明明是听话的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就变了性子,乡野匹夫未开化,不知礼数不懂规矩,贞娴淑惠一无所知。”
啧!真是厉害,话锋一转就把她贬得一文不值,只差没指着她鼻头骂,有爹生,没娘教,倚角昔晁教不出好人家,穷山恶水出刁民,廉耻全无根底烂,没家教。
好呀!真要逼她出绝招了,看你们承不承受得住。
杜巧乔眼珠子一转,流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捂着胸口忽地叫疼!
“唉呀!我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只怕没法进宫了,得休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出门,公公代小女子回禀皇后娘娘一声,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也许一个大喘气就没了……”
宫里的人没一个傻子,掌印公公一看就晓得是装的,他也是门儿清的笑一笑,脸一板发出尖细声音。“皇甫二爷,二夫人,你们也别为难孩子了,这忠义侯是皇上是御笔亲封的,你俩若有不满尽管进宫向皇上讨个公道,拿个孝道压人连咱家都看不下去。”
公公上道,杜巧乔手背于后,给掌印太监比了个赞许的手势,看得老太监差点笑出声。
一把年纪了还跟个丫头狼狈为奸,脸都红了。
“公公……”他怎么为臭小子说话?
公公手一举。“好了,别让自己难堪,该搬就搬,三代忠义侯都功在社稷,皇上不会亏待你们这一房,不过不该贪的不要贪,若是被人一状告到圣上面前,那就不是没脸那么简单了。”
他一说完,又笑容满面的看向杜巧乔,“杜姑娘的心绞痛好了没?皇后娘娘可盼着见你一面。”
别人帮了忙,她也识趣的回礼。“咦!不痛了,皇后娘娘是神仙呀!一听她名讳就不药而癒了。”
“呵呵……”掌印公公只能呵呵了,不然还能说什么,谁看不出是明晃晃的阳谋,却让人拿她没辙。
“公公,本侯还有一物要呈给皇上。”心爱之人为他出头反遭羞辱,皇甫漠云不再容忍。
“何物?”他微讶。
“章伯。”
听到喊声,章伯从厅堂外面走入,他身后鱼贯而入的是府中侍卫,人人手中拖着一物。
皇甫青彦当下脸色铁青,“这是……”他眉头一皱。
“昨夜刺杀本侯的死士,本侯有幸逃过一劫,可是在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狂妄之徒,唯有皇上能为本侯做主。”
面色严肃的公公朝牙根咬紧的皇甫青彦看了一眼,微露一丝冷笑,好好的二爷不当偏要走险路,自个儿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