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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捡个侯爷夫 第十章 高调归来

作者:寄秋

“老头子,看你身子骨还挺硬朗,我带的贺礼就不用给了,省得补过头害你早登极乐。”

两眼有神,面色红润,返老还童连皱纹都没有了,吃了她那么多好东西,他再活一百年也不成问题。

一听有礼物,张五杰像个孩子般兴奋莫名,急吼吼地想赶紧见到礼物,可是神队友没有,猪队友一堆,老人家刚一张开嘴巴,尚未发出声音,身侧一个曾孙辈的酸言酸语抢在前头——

“是送一篮鸡蛋还是两把白菜?再不,捉只鸡吧!你们从小地方过来,肯定坐了很久的牛车,真是辛苦了。”

就那副穷酸样送得起什么能入眼的贵重物,一群乡野萝卜头敢来丢人现眼。

话音一落,除了张五杰脸色难看,气得想大义灭“曾孙”外,其他张家人都哄堂大笑,露出鄙夷神色。

“是呀,咱们家穷,一路上京挺远的,原本不想来,这银子没着落呀!可是想到老太爷再活也没多久了,就当是见最后一面,眼巴巴的披星戴月赶来。”笑她!笑张狂点,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杜巧乔自诩是打脸专业户,专打不要脸。

“放肆,在老祖宗的寿宴上也敢口出诅咒,张家不欢迎你,滚出去!”真以为仗着老祖宗的另眼相待就能为所欲为吗?先来个下马威。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你才给我滚出去!”这是哪房的蠢东西,回头把那房分出去,免得败坏张家根基。

张家小辈没想到一时的嘴快换来后半辈子的家族落没,他这一房分出去成了旁支,虽不致穷困潦倒,但是本家不待见,渐渐地消声匿迹,无人探问。

“老祖宗,我是你曾孙……”

他还想争点脸面,在老祖宗面前出点彩,一只脚忽地伸出,直接将他踢出去。默默地,皇甫漠云轻拍彷佛沾上灰尘的长衣,将腿收回来,没事人地继续装柱子。

“哇!飞得真远,真是身轻如燕,好轻功。不过他也没说错,乡下人家只能带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菜,我家萝卜长得不错,就挑两根水灵的给你带来,煮个萝卜炖大骨也不错。”只要他舍得吃。

“送萝卜走后门,拿给厨房的大厨,我们张家不缺萝卜……萝卜?”张奉山忽然大喘气,两眼瞠大。

“既然不要我们就拿回去炖汤,好歹能吃上两顿。”杜巧乔作势要收回,一只鸡爪似的手伸得极快。

“这是我的,别想拿回去,看在你诚意十足的分上,我勉强收下了,每次都藏呀藏的,跟松鼠过冬没两样,我还能吃你几回?也不知道拿出来孝敬孝敬。

“下回弄个何首乌,最少要千年,看能不能把我的白头发养黑。不是说送两根『萝卜”吗?还有一根呢?赶紧拿过来,别捂得发霉!”

还有?

不只张家人狠抽了口气,与会的宾客也个个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喘气,宴席上一片静谧。

打开用粗布包着,遭人轻贱到不行的“大萝卜”,其实是女子手臂粗的人蔘,根须分明成人形,远远一看还真像白胖萝卜,可浓郁的蔘味散开,令闻者神清气爽。

千年人蔘呀!多教人眼红。

就算在宫里也找不到品质如此上乘的人蔘王,光闻那味道就感到一身宿疾好了一半。

“真贪心,我就两根,给了就没了,以后不许再跟我要。”

防贼防盗防老头,他从她那儿拿走不少上了年分的药草,要不是她有催长的本事,早被他拿个精光。

“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少来唬弄我,刚不是说种了几亩地的『萝卜』吗?挖个百八十根来塞牙缝。”别人他不晓得,这丫头敢说出口就少不了。

杜巧乔一副遇到拦路匪的模样。“你去抢还比较快,我帮你占山为王,抢到的财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说着当贼婆的话,一旁的皇甫漠云又取出大小一致的另一根千年人蔘,两根千年人蔘放在一块像是双生蔘王,玉白的根茎发着光似的,看得人两眼跟着发亮,忍不住想伸手一模。

可别看张五杰百岁高龄了,手脚之快不输年轻人,啪地抢过手就往怀里塞,甚至当场把金佛从匣子中取出,丢给半大不小的杜南拙,再用装金佛的楠木匣子装两根千年人蔘,快速封好不让人瞧。

手捧金佛的杜南拙一脸怔忡,他是还,还是不还?这么捧着很奇怪又沉手,要不是学了几年拳脚功夫还真抱不动。

可是没人在乎他手上有什么,连送金佛的商人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死盯着张五杰手上那只匣子,盼能多看一眼,或是分一两条小根须,让他们泡来当茶喝也成。

看到众人入迷的眼神,差点仰头大笑的杜巧乔好不得意,她还真有一片人蔘田,里面大大小小的人蔘有上千株,大的几百年,小一点的也有七八年,像萝卜一样挤在一块生长,绝对把人看傻眼。

那年她和皇甫漠云上山捉山猪卖银子,捉了三公二母五头山猪,但是被山猪王跑了,她有点不甘心,没多久两人又去了一回,真把山猪王和它的子子孙孙全一扫而空,满载而归。

在被山猪王追的时候,无意间跑进一座山谷,谷地不大却开满野花,在那野花丛里她发现紫红色的人蔘花,一粒粒的红色人蔘果艳得诱人,在风中晃来晃去。

看得出人工种植的痕迹,只是荒废了几百年,可能是蔘田主人死了或是离开,任其蔘苗在土里生长,在风吹雨打的岁月中越长越茁壮,与野花野草混在一起长了。

杜巧乔和皇甫漠云花了一番功夫整理,整片蔘田的原貌露了出来,他们也多了一条生财之道。

张五杰手里的两根人蔘原本只有五六百年左右,是杜巧乔运用自然力催生了三次才到达千年,她那儿还收了十来根,有的泡酒,有的晒干了切片,泡泡人蔘茶饮。

她没再拿出来,怕招人恨,好东西多了贼惦记,何况她有整片蔘田,种人蔘跟种萝卜差不多,种在土里不会烂还会越种越值钱,有需要时拔上几根。

“啊!大人、古大人,你怎么了,脸都发紫了,老爷子、老爷子,快来瞧瞧我家大人,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一名身着六品官服的年轻人扶着一位中年男子突然高声急呼,那中年男子双眼紧闭,面色发绀,一口气快上不来。

救人如救火,张五杰也顾不得他的人蔘,顺手交给皇甫漠云让他拿着,拉着想往后躲的记名弟子来到病人前。

“先让他躺平,把衣襟解开。”

年轻官员立即照做,由他身上的补服来看是大理寺寺丞,而他口中的古大人便是大理寺卿古汉卿。

“丫头,诊脉。”

“我?”杜巧乔一脸抗拒。

“不是你难道是我?我这手抖得针都拿不稳,要是下错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他已封针了,规矩不能破,否则接踵而来的麻烦会让张家处于钏刀之下。

你手抖?吃起螃蟹比谁都快。“有圣心堂名医在,哪有我班门弄斧的余地,你老别折煞我。”

臭老头,休想把我推到火上烤,明知道我不想出名还给我挖坑,你想死也不要拉我陪葬。

杜巧乔狠狠的瞪着死按着她双肩的张五杰,她可以轻松甩开他,再来个过肩摔,但他都是一把老骨头的人瑞了,她忍,只用眼神杀他一千刀,让他知道羞耻。

可对张五杰而言,丫头的眼刀虽然凌厉却不痛不痒,她杀杀杀的杀上千万刀也不会掉一块肉,他笑呵呵的仗“老”占一回便宜,让这心软的丫头拿他没辙。

只是他有心让他的宝贝徒儿扬名立万,想要借此机会一展长才的投机者更多,杜巧乔才说一屋子的大夫,张家老少几代人全跳出来了,抢着要为古汉卿看诊,十几只手争先恐后的伸了过来。

“爹,我来,应该是异物梗住咽喉。”

“祖父,你一边看着,可能是心狭症……”

“老祖宗,我会诊脉,你放心交给我……”

看着你争我抢的子孙们,张五杰气得脸涨红,一张老脸不知该羞还是该臊,当着宾客的面他觉得颜面尽失,头一回后悔早年太投入医术上,没教好子子孙孙。

一代歪,代代正不了。

“滚,都给我滚,你们围成一圈他更喘不过气,若是古大人没气了,谁要负起全责!”再拖下去真的没救。

一听要负责,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往后一退,没人再抢着上前,年轻官员和古大人的四周空出一块地。

“丫头,子孙不成材,你给我争口气,让他们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传人。”他当着众人的面予以正名,让杜巧乔无后路可走。

看张五杰彷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苍桑样,杜巧乔无奈的叹了口气。“服了你,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老人贼、老人贼,老人最贼,有了比旁人多了数十年历练看事透彻,一指扣住要命的命门。

“老管,把我的金针取来。”他留着也没用,不如让它去该去的地方,不再蒙尘。

老太爷的金针!

张家人的表情像天要垮了,露出难以置信。

“是,老太爷。”

老管姓管,张家的管事,三代人都跟在家主身边侍候。

当老管取来用银匣装的金针,匣上的银已有些泛黑,看得出来用了很久,少了昔日的光泽和闪亮。

“爹。”

“祖父……”

“老祖宗?”

不理会想接手银匣的张氏后人,张五杰把银匣放在杜巧乔手上,神色庄严又慎重,恍若世代交替的仪式。

这一刻,大家都了悟了,医圣的传人已定,她接过了百年传承,为医术之道的继往开来立下新的里程碑。

“我张五杰是老了,但眼睛没瞎,她,杜家长女杜巧乔,为我亲传弟子,凡我张家弟子不得怠慢。”

张家人脸色大变、个个如丧考妣,声音稀落的回应。

“老头子,算你狠!”姜是老的辣,被他将了一军。

看着爱徒不甘不愿的怨慰表情,张五杰大笑三声,今儿个的寿辰就数这件事最合他心意。再一看垂头丧气的子孙们,他在心理感慨,一代不如一代,天分这种事强求不来,有的再刻苦耐劳还是事倍功半,到老一无所得。

“是吃食引发的喉头痉挛,这位大人,古大人有没有吃了什么东西后会不舒服?”杜巧乔转头向年轻官员。

他想了一下,“是白果。”

白果是银杏的种子,能化痰、歛肺气、止咳定喘,但生食有毒,宜煮熟食用,有个说法叫“食千枚者死”,可见其毒性足以致命。

若想以白果入菜,只要先经过三次的汆烫,去掉毒性即可,白果口感绵软不宜多吃,吃多了会滞胀,不易消化。

只见杜巧乔手指轻灵的拈针,在众人的一眨眼间已经连下了九针,她又捏碎了一粒青色的药丸用水化开,针一拔,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入患者口中,原本有如呼吸停止的男子居然开始吞咽,由一开始的吞一口吐一口,到后来直接咽下。

一会儿,古汉卿脸上的发绀慢慢退去,可怕的青紫色淡去,皮肤微带苍白,毕竟才死里逃生,脸色不可能一下子太好。

他突然发出咳嗽声,声音沙哑的叫着年轻官员的名字,年轻官员哽咽地红了眼眶。

“大人,你没事了,真好,我真怕你出事……”

呜呜……大人是他的再造恩师,他有今日全是大人一手提拔。

“文生,你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还没死。”亏他还是审理刑案的右寺丞,一点小事就承受不住。

差点死了叫小事?咱们这位大理寺卿真是心大。

“我没哭,是眼泪自己跑出来。”他一抹泪,哭着哭着就笑出来,扶着上官坐起。

模着还有些肿痛的咽喉,古汉卿感激的看向张五杰。“多谢老爷子及时伸援手,不然我这条命就没了。”

“呵呵呵,你谢错人了,不是老夫救你,是我这徒弟,她妙手一出你魂儿就附体了。”张五杰抚着雪白的长须呵呵笑,神仙风姿教人好生向往。

“一位姑娘?”他惊讶地看向容颜清丽的女子,清雅如水的气质,不卑不亢的态度,两眼清亮澄澈无垢。唔!好面相。

“是老头……师父教的好,我也就学了些皮毛。”谦虚是美德,也活得久。

在年轻官员的搅扶下,古汉卿缓缓起身。“客气了,你这手医术不下老爷子呀!我一个同僚就没救回来。”

那人不能吃虾,一吃就全身红疹,喉头发肿,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去了,和他今日的情形雷同。

“你方才吃了什么?”杜巧乔问。

古汉卿指了桌上一道素菜。“那个。”

“啊!莲子白果核桃糊。”张奉山轻呼,那是他特意让厨房做的,老太爷牙口不好要吃些软物。

“难怪。”白果熬烂了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我以为是百合……唉!这条命真是捡回来的,姑娘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有所求尽管来大理寺找老夫……”

他一说,所有人都笑了,大理寺是审案子的地方,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做什么?

一是犯案,一是有冤情。

但谁也没料到,真的有求到大理寺的一天,还非常的快,快到让他们都觉得老天爷在帮忙……此乃后话。

“我给大人写一个方子,你让人制成药丸子随身带着,日后再有误食立刻吞服,症状便可减轻。”

她念,皇甫漠云写,她那手字虽有长进,但还是别献丑了,不能见人。

她给的是抗过敏的药方。

“多谢。”古汉卿忽地看了皇甫漠云一眼,觉得眼熟,似在哪里见过,可一时想不起来。

年轻官员见上官气色好转,便要扶他先行离开,才走两步,身后传来杜巧乔的轻唤。

“这位大人请等等,有件事想请教。”也许是巧合,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不过问问无妨。

“什么事?”

“我刚听古大人喊你文生,你可是姓杜,庚午年六月生,南湖县平春镇人,有一兄长杜文远?”

一听到爹的名字,若有所觉的杜南勤倏地抬头,文生、文远只差一个字,他们也是南湖县平春镇人。

“是,我是杜文生,杜文远是我大哥,你认识他?”他突然变得激动,着急地问。

“你是我那赴京赶考却惨遭盗匪杀死在途中的二叔?”太意外了,原主居然还有亲人?

“你、你是……”杜文生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姑娘,半晌忽然惊呼。“乔乔,你是乔乔!小时候最爱爬到我膝盖撒娇,不理你就哭鼻子,你爹你娘呢?我找了你们好久,却没人知道……”

“死了。”

“死了?”杜文生目露茫然。

“几年前的旱灾时就不在了。”

他一听,双肩抖动,眼中泪光闪动。“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谁在照顾你们……”

杜文生赶考途中的确遇到盗匪拦路,伤重的他差点一命呜呼,是举家进京述职的古汉卿救了他,还收留了他,等他治好伤又过了三年才进考场,放榜后他中了一甲三十七名。

原本是要进翰林院,但他主动申请去大理寺,从八品评事做起,一路升到寺正、寺丞,明年有望升大理寺少卿。

杜巧乔没说是自己照顾自己,不想他自责。“二叔,这是弟弟妹妹,你走的那年拙哥儿还没出生。”

“他、他们都是大哥的……孩子?”看着一字排开的侄子侄女,他高兴得哭了。

“叫二叔。”爱笑的人心地应该不坏,这亲就认了。杜巧乔想着。

“二叔。”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好,乖,二叔……呃!没带礼,下回补给你们。你们住在哪?搬到二叔那吧,宅子小了点还是住得下。”想到做了几年的京官还买不起像样的宅子,他脸上一阵发烫。

“不用了,二叔,我们有住的地方,你先扶古大人回去休息,他的情形一时半刻不会好利索,至少要两、三天。”

她故意留一手没将人治好,京城水深,不宜太张扬,留着后招以防万一。

他一愣,笑得憨直。“好,等送大人回府我再去找你们,我们叔侄总算团聚了,以后有二叔,别担心。”

“文生,本官可以自己回去,不用……”蓦地,古汉卿想起了什么,错愕的看向皇甫漠云。“你……你是青岳的儿子,叫……叫什么来着,皇甫……云?”

“皇甫漠云。”等了好些年,他终于能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的本名,不急不躁的皇甫漠云表现得冷静自持,颇有大将之风。

古汉卿惊喜的朝他肩上一拍。“果然是青岳兄弟之子,长得和你父亲很像,听说你外出游学,去了哪些地方?”

“谁说我去游学?”他在心里冷笑。

“你不是去……”身为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案,他敏锐地听出一丝不对劲。“出了什么事?”

皇甫漠云目光一冷。“如果要说被追杀到差点没命的话,那也是一种人生历练的游学。”

“什么,你被追杀?”古汉卿震惊得忘了身子的不适。

“前不久我又遭到几次围杀,幸好命大逃过一劫,因此我就想着回京,求皇上为我做主。”这已经不是个人恩怨,牵涉到大内高手,事情没法善了。

“大胆贼子,连忠义侯世子都敢谋害,这事本官受理了,定为你査出真凶!”好友之子定然要保全。

“嘎?”

大理寺卿自愿主持公道?

杜巧乔、皇甫漠云眼露错愕,默默互视一眼,平静无波的眼中有着两人才意会的思绪,十分意外事情会这么顺利,他们才着手准备找出皇甫青彦谋害至亲的证据,没料到大理寺出面接了这案子,主动追査。

其实他们更倾向私下报仇,让皇甫青彦在人生最得意时跌落,手握的富贵荣华一夕成空,善待子侄的假面具彻底撕开,成为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本官会秉公处理,绝不会让任何一人蒙受委屈,故人之子本官定会全力以赴,否则百年之后如何见你父亲于九泉之下?”他愤慨的说着,连连咳了数声压抑身子的不适。

“古大人,你还要先养好身子,别伤了喉咙,我这儿有一粒蔘茸丸,可补元增气,强身健体,让你长年的胸口凝窒不再发作。”算是贿赂吧,她可心疼了。

“蔘茸丸?”

他讶异她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老毛病,早年捉十恶不赦的灭门凶案主谋时胸口中了一掌,从此胸闷疼痛的情况日趋严重,看了不少大夫和太医都未能治癒。

两眼一亮的张五杰呵呵直笑。“好东西,快收起来,这丫头藏私,一粒蔘茸丸能延寿十年,你小子捡到宝了。”

延寿十年!

谁不想长命百岁,一听到能延寿,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狼似的双眼发出绿光,盯肉般的盯着想“欺师灭祖”的杜巧乔。

“你说什么,那小子回来了?”

皇甫青彦震惊地捏碎手中的文玩核桃,骤然起身瞪视他得力的亲信,他以为有了宫中的助力,想要拔除眼中钉易如反掌,不久之后便能传来他想要的好消息,从此高枕无忧。

他甚至写好了奏章,以忠义侯世子多年未归恐出意外为理由,请求承继忠义侯爵位,国不可一日无主,忠义侯府亦然,总不能放着偌大的侯府无人管束,等着迟迟不归的浪荡子吧。

不错,他是准备向外泼脏水,散布不实谣言,让皇甫漠云原本京中小霸王的名声更加不堪,加上在外欺男霸女、强占良田、虐打百姓等,最终不幸被苦主反击而亡。

谁知他的话还没往外传出去,便听见早该死在外地的侄子重归京城,不仅在医圣张五杰的百岁寿辰出现,还让大理寺卿认出身分,且他身边的小姑娘竟是医圣传人。

“二爷,你得赶紧出手,迟了怕是打了老鼠伤了玉瓶。”他暗示迟恐生变,对其不利。

皇甫青彦脸色一沉,阴郁的眼神布满狂风暴雨。“天子脚下,你认为我敢动他吗?你想我死得更快不成?”

“二爷,月贵妃。”他们不是全无依仗,还有宫中那一位。

“月贵妃?”他目露沉思。

“失手错杀不算什么大过错吧,谁都晓得世子天性顽劣,整日与人斗殴,不学无术,若是遇到七皇子的人又大打出手,那生死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世子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幸运逃月兑,尤其京城是二爷地盘,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世子再怎么张扬归来也难逃死路一条。

皇甫青彦脸上的冷意略退,露出狞笑。“你去安排,借刀杀人,我不希望再有失手。”

“是,二爷。”

“下去吧。”一挥手,他又拿起一对文玩核桃把玩,神情阴晦,充满不死不休的恨意。

“要我进宫找族姊聊聊吗?”司徒嫣然素手纤纤,柔若无骨般往丈夫肩头搭放。

“好嫣然,我的贤内助,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一个女人的迷恋让他心情愉悦,即使他心中没有她。

皇甫青彦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在他扭曲的世界里,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人能与之争锋。

司徒嫣然是很美,美得神仙都为之叹息,可惜美人通常命不好,皇甫青彦之所以挑中她是因为她身后的司徒宰相,他需要强而有力的岳家帮他取得忠义侯爵位,顺利当上一家之主。

为何两人膝下无子,因为皇甫青彦认为司徒嫣然没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举世无双的他该配世间仅有的奇女子。

“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我不帮你谁帮你?”他一如过往的俊美无俦,十余年不变,皎皎如玉的容颜教她无法不动心。

皇甫青彦低声一笑,带着些许魅惑,“不会连累你吧?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低声下气,受尽委屈。”

闻言,她动容地展颜媚笑,对他的爱恋又深一分。“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猛,你好,我才好,何况帮你也是帮族姊,她不会拒绝,光是『忠义侯』三个字就能拉拢不少军中将领。”

皇甫两字代表忠义,世代忠臣只忠于皇上一人,骁勇善战、智谋过人,为武将中的翘楚,在军队中声望极高。

“嫣然,你真好。”也傻得天真。

一句“你真好”让她整个人酥软得如同一滩水,为他赴汤蹈火再所不惜。“你等着,我这就进宫,让族姊多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把你侄子那世子之位给摘了。”

“你多费心了。”他轻握她小手,挑逗的以指轻勾。

被迷汤灌得晕头转向的司徒嫣然笑得更无媚。“你的事从来都不费心,是我心甘情愿,如果我们有个孩子……”

前几年她根本不想生孩子,怀孕会让女人变丑失去宠爱,更不愿在有孕时让其他女人侍寝,分走她的男人。

可是年岁渐长,她才发现没有孩子不行,若是将来将忠义侯爵位拿到手,两人无子又该传给谁?

皇甫青彦眼中一闪冷意。“不急,总有那么一天,孩子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你不用担心。”服下绝子散你还生得了吗?

没怀上孩子,司徒嫣然一直认为是她的身子有碍,听到丈夫宽慰的话语,她感动得为他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你等着,我现在就进宫,让你不再为不肖侄子烦心。”

她一说便打算即刻入宫,一刻也不愿多延迟,能让丈夫无忧是身为妻子的本分,飞蛾扑火般的燃烧自己。

司徒嫣然说做就做,不想让丈夫失望,她拢了拢头发,一拂衣裙,雍容华贵的带着侍女嬷嬷往外走。

可是皇甫青彦一杯茶还没喝完,她又神色怪异的走回来,张口欲言不知该说什么,锁眉望着他。

“怎么了?”

“你侄子回府了。”

“你说皇甫漠云?”

司徒嫣然正想点头,一道沉厚的嗓音已然扬起。

“二叔还记得侄儿的名字,真叫侄儿受宠若惊,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有个侄子的存在。”

呵呵!二叔的日子过得挺好的,美妻娇婢,使仆唤奴,把自己当侯府主人看待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太过惊讶的皇甫青彦一时慌了手脚,竟没注意出口之言。

“这里是我的家,我回自己的地方还要二叔允许吗?”面容冷峻的皇甫漠云身形挺拔,已不是往日行事乖张的少年,硕长的身躯足以和皇甫青彦对抗。

一听“我的我的我的”,皇甫青彦脸色难看,身为影子的压抑彷佛又涌了上来。

“你这孩子又淘气了,二叔的意思是该让人知会一声,好派人去接你。”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为什么不死,早该死的人就不该活着,千刀万剐死个彻底。

“接我的尸体吗?”他不客气的对上皇甫青彦的视线。

皇甫青彦一滞,目光阴沉。“这话说得让人发慌,多大的人了还不长进,老说些笑话吓人,这一出门都学坏了。”

“二叔很清楚我说的不是笑话,不然不会那么关心我的去处,常有黑衣人来问候我。”

他当年有多傻,对二叔的话从未有过怀疑,四处“行侠仗义”,做他认为对的事。

“什么黑衣人?”皇甫青彦故作孤疑。

皇甫漠云笑不达眼。“不过不会再有机会了,我回来了,原本我并不在意侯府由谁当家,谁要谁拿走,我打算仗剑走天涯,去外面闯出自己的天地,可是我发现我对人的信任被辜负了。”

“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怎么二叔一句也听不懂,是在外受了委屈吗?还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影响?有二叔在,二叔替你做主。”谁要谁拿走,这是施舍吗?他居然敢话中有话的羞辱他。

听到他暗指杜巧乔为人不正,皇甫漠然浑身散发一股慑人冷冽。“二叔不用担心我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刚进宫见了皇上,不日便有圣旨下来,由我继承忠义侯爵位。”

“什么?”他惊得双目张大。

一旁的司徒嫣然同样满脸惊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她心慌地上前捉住丈夫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她不禁错愕,随即她又为他找理由,自我说服——他不是有意的,实在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无法接受。

“二叔,你有必要惊讶吗?我本来就是忠义侯世子,由我继承父亲爵位理所当然,皇上仁慈,见我已长大成人便允了我的请求。”

是他的,他一样一样都要拿回来。

其实皇甫漠云的进宫并不顺利,早一步得知消息的七皇子让人把守在宫门外,他一靠近便被驱逐,难以进入。

是周秀玉,她原本是慈宁宫侍候的姑姑,持有太后给的进出令牌,一看到太后令牌,七皇子手下不敢拦阻,这才终于踏进宫门。

只是后宫内有个备受圣宠的月贵妃,加上太后的进出令牌只能在后宫中行走,七皇子的人又死死把守着往正殿的路,周秀玉离宫多年,难以借太后的势,无法之下,便打算领着他们前去慈宁宫,请太后帮忙。

然而月贵妃不可能让他们如意,恃宠而骄的她大胆的安排几个年轻宫妃在半路上等皇甫漠云,想以冲撞皇上妃嫔为由将他拿下,玷辱宫中妃嫔死路一条,不容法外求情。

好在周秀玉的好姊妹阮姑姑及时赶到,才叫守株待兔的宫妃们无法得逞,忿忿离去,而皇甫漠云在阮姑姑的领路下到了御书房,见了皇上。

“可是……当初不是言明你弱冠之后才承爵?离你成年还有两年。”

皇上居然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若再拖上两年,他有把握将忠义侯府据为所有,成为它的新主人。

皇甫青彦心底炽热的怒火熊熊喷燃,烧得他五内俱焚、恨意难挡,可面上仍表现出亲和善良的样子,像是不解皇上为何轻易改变主意,以及侄子为什么要急于一时,迟早是他的位置有什么好着急?

他是忠义侯府的二爷,皇甫漠云的二叔,世人眼中的忠良之后,更是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他完美的扮演如玉公子,教人捉不出一丝瑕疵。

“足够了,我用我的实力证明我足以担起侯府的责任。”他再也不是横行京城的小霸王,他有要守护的人。

想到杜巧乔,皇甫漠云冷硬的心底多了一块柔软,没有她,他回不了京,铁胆丹心为他赌一回,不顾自身安危。

他欠她太多太多了,不是“还”便能两清,为了给她再无威胁的将来,他必须去面对,不管前路多凶险,诸如爹娘的死,他的屡次遇险,此仇不报他没法向自己交代。

“什么实力?”就凭他?未免太自负了。

皇甫漠云冷漠的将一块宫中侍卫腰牌往他面前一丢。“十具大内高手的尸体如何?”

“你说什么,十具……”尸体?

皇甫青彦身体微微打颤,既是愤怒,也是惊恐,朝臣与后宫妃嫔有所牵扯,即使朝廷目前大半势力落在司徒宰相手中,皇上还是不能容忍,誓必追査到底,到时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也难月兑干系。

“对了二婶,侯府的财物也该归还了,这些年的收入和利息清点清点我好接收。”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吗?

“什么财物,哪有收入和利息,要支撑偌大的侯府以及底下人的营生,这其中的开销有多大、打理中馈有多难,你根本不懂,完全入不敷出!”都是他们的,别想她拿出来。

“二婶在开玩笑吗?你和二叔的打扮可完全看不出有一点入、不、敷、出,帐簿见真章,这些年的流水开支一条条列清楚,若是作假弄虚,我们京兆府见。

“顺便一提,皇上的圣旨三天后会到,在这之前你们好好想一想要搬到哪儿去住,毕竟这里是忠义侯府,不是二爷府。”皇甫漠云狠厉的反击,不给人留一丝丝余地。

“你要赶我们出府?”

司徒嫣然尖叫出声,怒不可遏,十指几乎要抓上皇甫漠云的脸,美丽的容颜浮起一根根的青筋。

她根本没想过要搬出侯府,也早已把忠义侯府当成囊中之物,这府里的一木一石都是她的,谁敢来抢她就跟谁拼命,皇甫漠云算什么,不过是她和二爷养着玩的狗。

“二婶说错了,侯府本来就是我的,你们不过是借住,如今正主儿回来了,你们不是该挪位?”

他目光如炬的和一言不发的皇甫青彦对视,从对方眼中看见浓浓杀意。

果不其然,二叔还是想杀他,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仍不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的死活只在股掌之间。

巧乔没说错,病入膏肓就不必救了,自己作死那就死吧!

原本他还想饶二叔一命,毕竟他和爹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杀他如弑父,他下不了手,心里纠结难安。

可是他不杀人,别人却要杀他,他该引颈就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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