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和离妻 第一章 前世子夫人的遭遇
一个月了,陆清菀至今还没有想清楚,为何一觉醒来,天摇地动,她就换了一个新身分?然后她发现自个儿从“热爱单身的新时代女性”变成“弃妇”,有两颗包子需要抚养……不对,还有三个奴仆,换言之,经济压力好大啊。
她好想再一次天摇地动,然后发现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短暂的一场梦,她还是逍遥快活的黄金单身贵族,不用担心吃顿大餐荷包就会变得又干又扁,更不必为了省钱与别人分食……
“娘亲先吃。”陆云骥和陆云蓉是双胞胎,快四岁了却骨瘦如柴,看起来跟两岁的孩子差不多。
回过神,陆清菀看了一眼陆云骥小心翼翼用荷叶捧在手上的红薯饼,再看着两个小包子强忍口水泛滥的表情,心顿时一软,忍不住伸手模了模两个孩子的头,“乖,你们吃,娘亲不饿,真的不饿。”
两个孩子在娘亲再三保证下,终于放心的带着红薯饼坐在一旁分食。
陆清菀看他们心满意足得眼睛都瞇起来了,心又酸又疼。
其实四五年前离开京城时,原主身上也是有点银子的,可是一个姑娘从京城长途跋涉来到北燕州上河县的桃花村,弄坏了身子从此成了病娇娘,不时得喝药,后来又发现有孕,虽然补品不断,娇弱的原主仍九死一生才生下龙凤胎,几年间几度生死徘徊,最后熬不过去,由她取而代之。可想而知,原主手上就是有再多银子也留不住,除非有生财之道。
总之她接手后,他们已经一贫如洗,除了原主最钟爱的金镯子—— 生母兰姨娘留给她的纪念,能当的都换成银子花了。
她为何在此不重要了,但日子要过下去,想要有饭吃就要有银子,想要有银子就要找到生财之道。
靠山吃山,桃花村背靠苍茫山,山里有无数宝藏,可惜她什么都是半调子,譬如,她认识药材,但不懂炮制,想靠药材累积财富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懂得挖陷阱,但不会狩猎,偶尔能得一只山鸡或野兔打牙祭已是上天眷顾;她是个吃货,认识山上的食材,但食谱可以倒背如流,却不曾身体力行。
有句千古名言——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所以她还是回归自己的专长。
陆清菀四下看了一眼,见坐在不远处的丫鬟春儿正专注的绣荷包,两眼一亮,站起身走过去。
“春儿,这个荷包多少钱一个?”她知道不久之前春儿从县城的绣坊接了活计。没办法,眼见能当的都当了,再不寻找生计,他们只能靠山里的野菜度日。
无论她还是原主,自幼皆习画,她更是学服装设计的,针线活的功力可以说是吓吓叫,可惜如今的她是千金之躯,即便落魄了,身分还在,丫鬟的绣品能卖,她的却卖不得。
“……十二文钱一个。”春儿吓了一跳,小姐原本就是闷葫芦,最近更像个哑巴似的,成日坐着发呆,若不唤她吃饭,她可以不说一句话,他们见了很担心,可是小姐至少有好好吃饭,他们只能由着她。
“这么廉价!”
“若不是奴婢绣工好,还没这个价呢,素面没有绣花的荷包只值四文钱。”
“这么说,若是花样更新颖更精致,价格是不是更高?”
“是,若是大件的绣品,甚至可以卖上上百两。”
“络子呢?”
“络子基本上一根一文,复杂的花样两文或三文,当然,还是要掌柜的看过活计再做定夺,说不定能卖更高的价钱。”
陆清菀明白的点了点头,“从今以后,无论是荷包、络子,甚至是盘扣,花样全部由我提供。”
“嗄?”春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陆清菀直接回房画了一张桃花图,枝头上半绽的桃花在树叶映衬下透着欲语还休的娇媚,教春儿见了就挪不开眼睛。
“这个花样会不会让荷包的价格高于十二文?”陆清菀好想叹气,以前从来不知金钱的可贵,如今连一文钱都要斤斤计较。
春儿用力的点点头,“奴婢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花样子。”
“这不算什么,我还能画出更复杂别致的花样子,不过,不适合荷包,可以做成炕屏。”荷包不同于手提包,太小了,能够发挥的有限……说到手提包,她就想到编织手提包,上一世她可花了不少心思学习,这也是一门生意。
闻言,春儿两眼闪闪发亮,用双手比出两个巴掌大的尺寸,“我在锦绣坊见过这么大的一个炕屏,绣的是牡丹,寥寥几枝牡丹,就要八十两。”
略微一顿,陆清菀觉得还是亲自走一趟绣坊,“妳何时进城?”
春儿怔愣了下,迟疑的问:“小姐要跟奴婢进城?”
“我们来这儿四年多了,我还不曾进县城瞧瞧。”春儿毕竟是个丫鬟,谈判能力肯定不及她,而且她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生计,能多几条挣钱的路子总是好事。
小姐终于愿意走出去了,春儿觉得这是好事,“小姐早该进县城瞧瞧了。”
“妳先跟我说说县城有什么。”
“上河县虽然远不及京城,但为北燕州唯一的大县,热闹繁华不输北燕州州城宁安,这儿的明书斋甚至是整个北方最大的书铺,而且跟京城的文华斋一样,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办书画拍卖,整个北方的文人商贾都会齐聚在此……”
春儿仔细将所知所见交代得一清二楚,这让陆清菀又找到一条生计—— 卖画。
其实比起服装设计,陆清菀更喜欢画画,只是在上一世,艺术不能当饭吃,画画就成了她的兴趣,为了作画,她跋山涉水,也因此成就了她可以开画展的实力,换言之,她要画出一幅画参加拍卖倒不是难事。
面对现实后,陆清菀就在忙碌中度过,四五个月的时间,终于将“一家六口”养得可以出来见人,可是距离荷包满满还远得很,她只好继续进行下一个计划—— 游说锦绣坊的掌柜开拓新的生意,为人设计衣服,她们三七分帐;此外,她以春色乍现的苍茫山为景,完成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幅画作,也准备送到明书斋拍卖。
当然,这些都只是赚钱的蓝图,对于荷包有多大的助力还看不出来,不过若没有想法,连一点挣钱的机会也没有。
“杨掌柜觉得我的提议如何?”陆清菀很庆幸上河县乃北方贸易重镇,大大拓宽锦绣坊的生意与客群,大件绣品在此交易热络,她们卖给锦绣坊的炕屏皆有上百两,而锦绣坊转手就是一倍的价差,双方可谓合作愉快,锦绣坊对她的提议自然会有兴趣。
“陆夫人手上可有设计的图样?”杨掌柜确实很感兴趣,锦绣坊增加成衣销售一直是她的目标,只是以成衣为主的云裳阁太强了,两三年前锦绣坊几次推出成衣都草草收场,成衣买卖只能暂且放下。
陆清菀取出荷包,抽出其中的图纸递给杨掌柜,杨掌柜摊开图纸一看,两眼如同见到宝藏似的放光。这是一件高腰襦裙,样式不特别,但裙子下襬不知名的绣花极为别致,襦衣的领口也有相同的绣花,不过更显精巧。
“这件衣服的特色在绣花。”今日不过是投石问路,她当然不能一下子就拿出很新颖的设计。
“陆夫人的花样子总是教人眼睛一亮。”杨掌柜喜爱的模着裙上的绣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花。”
“此花名为百子莲,不过它另有一个更动人的别名—— 爱情花。”这是她的优势,认识的花草少说也有上百,且都是她仔细琢磨画过的,换言之,一件不讲究设计的高腰襦裙,她也能赋予令人眼睛一亮的风情。
“爱情花……这名字确实很动人。”杨掌柜已经飞快的转动脑中的生意经,“陆夫人可以单卖花样子给我吗?我手上有几个绣工不下春儿姑娘的绣娘,若能得陆夫人提供的花样子,绣品的价值就更高了。”
陆清菀早就想单卖花样子给锦绣坊了,一来银子挣得更快,二来不愿意春儿过度使用眼睛,除了一开始急着用钱,春儿再也不绣荷包这类的小东西了。可是不确定对方能否成为长久合作伙伴之前,她不想拿出太多筹码,而且人家求上门总是好过自个儿送上门。
“我可以单卖花样子给锦绣坊,不知杨掌柜要的是小东西还是大绣品?”这两种的价格可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闻言,杨掌柜笑得更开心了,“只要陆夫人愿意卖花样子,无论多少我都收下。”
“杨掌柜是要买断,还是要提成?”
“陆夫人想要卖断,还是提成?”
陆清菀略一思忖道:“绣品销路好坏,看得是杨掌柜的本事,我若要求提成,过于厚颜,还是卖断吧。”她当然更喜欢长远的抽成,可卖量还不是人家一句话,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
杨掌柜暗暗松了口气,于是爽快的道:“大件绣图一百两,小件绣图二十两,陆夫人觉得如何?”
陆清菀不清楚这样的价码是否合理,可是不必花太多心思就能挣到这么多银子,她还算满意,因此她没有多加考虑的点头同意了,接着又回到原来的主题。
“关于这个提议,杨掌柜怎么说?”陆清菀指着桌上的图纸。
“我同意这个提议,只是单做大户的生意,我觉得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
“我觉得陆夫人可以提供一些简单的设计,做成成衣,直接放在店里出售。”
顿了一下,陆清菀不解的道:“锦绣坊好像不卖成衣。”锦绣坊拥有上河县最出色的绣娘,布匹绸缎也最多最丰富,若客人有需要,可以帮客人做衣服,酌收工钱,但就是不卖成衣,正因如此,她以为今日要花很多功夫说服杨掌柜拓展生意。
“有了陆夫人,锦绣坊不卖成衣就太可惜了。”杨掌柜当然不能言明自家处境。
“锦绣坊可是上河县数一数二的绣坊,不卖成衣确实可惜。”
“大户人家的生意,按陆夫人意思,三七分帐,至于成衣,一张图纸我给四十两。”虽说成衣价格高于荷包之类的小东西,但是数量差了一大截。
陆清菀明白她的想法,但她有不同的见解,“同一款式因为颜色不同,呈现的感觉也不同,一件设计制出十件成衣也不是问题。”
“话是如此,但是上河县能买得起成衣就那些人,一件设计卖上十件不容易。”
“上河县不只是北方贸易重镇,接下来明书斋的拍卖会还会聚集北方各地文人商贾,锦绣坊藉此大赚一笔并不是难事。”陆清菀对自个儿的设计可是很有信心。
“我倒忘了这件事。”
“其实,只要好好运用配件,像是盘扣、络子、荷包,甚至是手提包,相同款式的衣服看起来也会截然不同。”
杨掌柜两眼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若杨掌柜能够换一个想法—— 不单单卖成衣,更是要卖品味,一件成衣带来的利益远非一件成衣的价值。”
杨掌柜细细琢磨一番,赞许的点点头,随即请求陆清菀在设计成衣时,同时提供相对应的配件。陆清菀很认同这种同系列搭配的理念,立马应了,两人接着讨论合作细节,敲定成衣设计图的价格,签订合约。
待陆清菀带着春儿离开锦绣坊,已经巳初了,两人赶紧去了明书斋,陆清菀递交画作,经由掌柜评鉴后收下,得了拍卖会的入场券,再留下资料,就等着拍卖会的结果。
今日来县城的两件大事都办完了,陆清菀欢快的步下明书斋前面的台阶,左看看右看看,对着身侧的春儿道:“赵叔午时在杂货铺子等我们,我们还是先去糕点铺子给两个小包子买点心,再折回杂货铺子买米面和调味料。”
春儿应声好,便转身大步往前走,这时吆喝声传来——
“让开!让开!”
春儿下意识往后一退,撞上陆清菀,还好陆清菀稳住身子,两人免于狼狈的跌落在地,此时数名男子骑马快速而过,春儿忍不住转头一瞪,目光正好触及最后一位面孔,脸色顿时惨白……楚日?
“春儿,怎么了?”陆清菀很快就发现她的异样。
“哦……没、没事,吓了一跳……”春儿试着冷静下来,她应该看错了,对,看错了……好吧,就算真的是楚日,楚日也不代表姑爷,姑爷绝不可能在这儿……即便姑爷在此,姑爷和小姐早就和离了,姑爷也不可能为了小姐而来。
“妳也太不禁吓了吧。”陆清菀好笑的道,人家没有纵马奔驰,更是事先打了招呼,街上只怕没几个人会多看一眼。
“……奴婢胆子本来就小嘛。”
“妳的胆子确实不大,走吧。”陆清菀转身越过她往前走。
春儿很不服气,若小姐看到楚日,反应只怕比她还大……不对,这是小姐离开病榻之前,如今小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不怕,身子也变好了。虽然她没搞清楚小姐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是如同琴嬷嬷所言,这样的小姐令人安心,日子越来越有盼头,这就够了。
甩了甩头,春儿快步跟上去。
楚萧陵看着铜镜,易容好的脸上,丑陋的疤痕从右耳畔垂至唇角,看似狰狞,不过位于右脸颊的下方,整体看起来倒也不吓人,却也不会让人想久看。
“楚星真是妙手回春!”楚辰忍不住赞叹道。
啪一声,楚月一巴掌往他的后脑杓招呼,骂道:“肚子没墨水就少开口,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楚辰好无辜的揉着后脑杓,“不是常有人夸楚星妙手回春吗?”
“楚星三番两次将濒死的人从阎罗王手上抢回来,人家夸他妙手回春,这是对他医术的赞扬,可不是用来夸奖他有本事将好好的一张脸『毁容』的。”楚月觉得手好痒,真想再多敲几下,不愧是四肢发达之辈,脑子简单得令人无言!
楚辰张着嘴巴半晌,还是同一个结论,“我看医术和易容术同是一家。”
楚月摇头,“我看是你的脑子跟姓『猪』的同一家。”
“姓朱的脑子都不好吗?”楚辰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世子爷身边的四个随从,脑子最差的是他,但武力值最高的也是他。
楚日忍俊不禁的噗哧一笑,满是怜悯的模了模楚辰的脑袋瓜,“此朱非彼猪。”
怔愣了下,楚辰终于反应过来了,一张脸瞬间爆红,“我有这么笨吗?”
“你不笨,只是跟姓猪的一样懒得动脑子。”楚月随即哈哈大笑。
楚辰恼怒的甩头不看他。
楚月一向知道适可而止,再逗下去这小子就要发飙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爷又不在大理寺当差,皇上为何要爷来查明峰镇杏花庄的灭门血案?”
“是啊,爷这几年都在西北,打仗行,可是查案嘛……”楚日绝不是看不起自个儿的主子,世子爷能用四五年时间在凶狠的西北军扬名,这就足以证明他有本事,不过打仗和查案真的是两回事。
自从接到皇上的密令,楚萧陵就想过这个问题了,“皇上会注意到这个案子,缘于这个案子查到后来的结果,说是得罪齐国商人才引来灭门之祸。杏花庄位于苍茫山山脚下,而苍茫山另一边就是齐国,是大梁三大外患之一,齐国人越过苍茫山到杏花庄杀人,不是不可能,但真的因为行商发生纠纷就灭了人家满门,难免有小题大作之嫌,何况一个不小心引来两国纷争,后果非寻常人可以承担。”
楚月点头附和,“皇上有意重开边境贸易,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反对开启边境贸易的大臣更是有理由反对了。”
“正是如此,皇上不能不怀疑这个案子另有文章。”两国已经达成协议,就等着选定日子双方正式坐下来商议,可是因为这个案子,这会儿也只能停摆了。
“爷对这个案子有何看法?”
“我也认为这个案子另有文章,李家能够成为北方数一数二的商贾,在没有朝廷庇护之下还能自由前往齐国经商,这就足以说明李家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商家,想要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将李家满门灭了,不太可能。”换言之,他相信干下此事的人不简单,至少不会是一般的商贾。
楚月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不相信大理寺。”
“我想皇上不是不相信大理寺,只是大理寺办案难免会闹出动静,最后只怕什么也查不到。”
“今夜我潜入杏花庄查探。”楚月自告奋勇。
“你还是待在这儿动脑子,这种事交给我。”楚辰终于有机会反击了,他们日月星辰四个贴身随从中,脑子最好的是楚月,但武力值最差的也是他……不对,除了楚星之外。楚星是大夫,单是使毒的本领就可以保命了,武力值不高也不打紧。
“不急,还是先模清楚明峰镇。”
楚辰搔了搔头,不解的问:“我们要调查的是明峰镇,为何要住在上河县?”
楚月忍不住摇头叹气,“你就不能动一下脑子吗?”
楚辰又是一脸的无辜,“哪儿不对?我们想模清楚明峰镇,不是应该住在明峰镇吗?”
明明生得高头大马,却老是一副傻相,教人好想捂眼睛哦!楚月努力的忍着,还是说正事要紧,“杏花庄的灭门血案若真的有问题,肯定有人盯着,爷只要进了明峰镇,立马教人盯上,别说模清楚明峰镇,只怕下一刻危险就寻上门了。”
“没错,就算没有人认出爷,单是爷的容貌和气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爷的身分不简单,否则你以为楚星为何费心给爷『破相』?”楚日看了一眼主子的脸,不得不说楚星真的很厉害,易容后的脸上有着一道疤痕,加上两道又粗又黑的眉毛,爷完全月兑去儒将的气质。
“爷这副样子进了明峰镇,难道就不引人注意吗?”楚辰绝对不会承认,看见爷这副远在他之上的凶狠样,他挺乐的。
“如今爷的身分是神医的侍卫。”楚萧陵不是很在意容貌,符合身分最重要。
闻言,楚月不赞成的皱眉,“爷只让楚星陪着吗?”
“主仆两个刚刚好,再多就惹眼了。”
“楚星的身手还不足以当爷的护卫。”楚月绝不承认自个儿嫌弃楚星,因为在他看来,用毒只是旁门左道。
“只要不曝露身分,爷用不着楚星保护。”
“这太冒险了,至少让楚日跟着您。”
楚萧陵坚决的摇摇头,“楚星是四处游历的大夫,有个随身侍候的人并不奇怪,但是再多,就容易教人生出其他心思。”
“可是……”
楚萧陵举起手打断他,“好啦,这事就这么定了。”
“楚星陪爷上明峰镇打探,我们呢?”楚辰可没耐性一直窝在这儿等消息。
“不急,楚日随时会跟我保持连系,你跟楚月带几个人上苍茫山打猎,说不定可以从猎户口中打探到不少消息。”
楚辰欣然应是,说到打猎,没人赢得了他,而楚月是套话好手,他们两个一起行动肯定大丰收。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跟楚星该出门了。”
楚萧陵取下腰上代表身分的玉佩,转而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下,而此时楚星已经收拾好医药箱,挣扎了一会儿,交给楚萧陵,虽然不习惯将主子当成下人使唤,但要掩饰身分就得如此费心。
虽然明书斋收下她的作品,但是陆清菀不敢抱太大期待,毕竟没没无闻,除非真的很喜欢,否则不会愿意花银子收藏,没想到她的画不但卖掉了,还卖了五百两,扣除一成佣金,进帐四百五十两。
数月之前,这笔银子会让她笑得阖不拢嘴,可如今有了锦绣坊的收入,她可以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不过这不表示她已经停下多攒银子的念头,银子不嫌多,孩子要读书,读书太耗银子了,当然要多攒一点备用。
“夫人,我们下次的拍卖会是八月,不过在这之前,若您手上有其他作品,还是可以放在这儿寄卖。”不少画师选择靠拍卖会扬名,何掌柜早就见怪不怪,但成功的少之又少,而且一次成功的更是屈指可数,不难预见“云中仙人”将会成为文人争相收藏的画师。
这几日陆清菀以桃花村为景画了一幅农家乐,可是画多了就不值钱,还是配合拍卖会,一年不要超过两幅画。不过她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应付的点点头,赶紧转移话题,道出今日来这儿的另一个目的。
“何掌柜,我这儿有祖上传来的食谱,因为书页有不少毁损,我重新誊抄能卖银子吗?”对一个吃货来说,明明脑子有许多食谱,但碍于诸多考虑,不便直接找酒楼兜售,那就换一个方式。
“明书斋什么都书都卖,不过我得先看看夫人的食谱。”
陆清菀转头看了春儿一眼,春儿立马将手上的蓝色包袱放在柜上,打开包袱,就见到一本封面写着“食在美味”的书册。
“好字!”何掌柜忍不住赞叹道。
陆清菀坦然接受的回以一笑,她的字可是长年下过功夫,堪称大师级。
何掌柜拿起食谱,翻阅了前面几页便放下,“我出十两买下。”
“何掌柜是不是有卖食谱的门路?”最愿意花银子买下食谱的是酒楼,因此她猜想,若是书铺愿意花银子买下食谱,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客户。当然,也有可能是觉得这本食谱值得投资,单纯预备摆在书铺销售,不过她觉得后面的可能性比较低,明书斋能成为北方最大的书铺,还做起拍卖的生意,人脉肯定雄厚。
何掌柜怔愣了下,点头应道:“我确实有相熟的酒楼掌柜。”
“其实,我祖上传下来的食谱总共有五本,原本我舍不得全拿出来卖了,若是对方愿意提高价格,我倒是可以割爱。”
何掌柜仔细盘算了一下,开价道:“七十两。”
“七十五两。”
明明刚刚得了一笔银子,这会儿却为了五两斤斤计较,何掌柜猜想她应该很需要银子,为了交好,当然点头同意了,而且还提出一个合作的机会。
“我这儿需要有人临摹字帖、字画,字帖一本二十两,字画一张三十两,夫人可以接下这个活计吗?”
若非自制力太好了,陆清菀肯定瞪大眼睛,一本食谱努力争取只能换十五两,而临摹字帖多出五两,字画多出十五两,这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谢谢何掌柜给我这个机会,我很乐意试试,不过,我可能不方便待在明书斋临摹。”字帖和字画的价值可不只是几百两或上千两,有的甚至是无价,她跟何掌柜也不过最近一两个月的互动,还不足以教他放心将字帖字画放在她这儿。
“这倒无妨,我们可以签合同。”若不是看在陆清菀本身的价值,何掌柜当然不放心她将字帖字画带走。
无论是字帖还是字画,对她这个临摹斑手来说实在太轻松了,当然立马点头应了,双方坐下来签合同,至于食谱,先支付十两,待五本齐了,再支付六十五两,这也写在合同上。
陆清菀一一将明书斋提供的宣纸、第一次交付的两本字帖和合同放进匣子,觉得今日真是太幸运了,不但挣了四百六十两,还得了一门生意,说不定不必等到明年,下个月就可以在县城买间二进的院子。
陆清菀满心欢喜的起身告辞,准备去和春儿会合,可是刚刚转过身,目光就对上从楼梯走下来的楚萧陵,她不由得一顿,为何这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想想应该是错觉,若是一个人脸上有如此明显的疤痕,她定会牢牢记住,而不是只有似曾相识。
她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很快就走了。
楚萧陵动也不动的目送陆清菀离去,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前妻,和离之后她应该回了晋安侯府,怎么会在这儿?方才瞧她为了几两银子跟掌柜斤斤计较,可见日子不太好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楚星的声音从后面轻轻传来,“那不是前世子夫人吗?”
“我们先回去再说。”
原本他们在明峰镇,没想到进了苍茫山采药,采着采着就转入上河县,这才想到苍茫山横跨三个县,除了明峰镇所在的历川县,还有上河县和安河县,不过分别位于左右两侧尾端,经常会被忽略。
回到租赁的院子,见到楚日,楚萧陵月兑口便问:“你可知道前世子夫人回了晋安侯府之后的消息?”
楚日怔愣了下,觉得很迷惑,“我也不太清楚,爷怎么突然问起此事?”
楚星细细道来事情的经过,他们因为无意间回到上河县,索性去一趟药铺,卖了采到的药材,顺便置办需要的药材。出了药铺,见到北方最大的书铺明书斋,两人打算进去瞧瞧,没想到在那儿遇上前世子夫人。
“前世子夫人看起来日子不好过,穿的是粗布,为了一点小钱斤斤计较,若非还是那张脸,我都不相信她是前世子夫人。”
“这怎么可能?”楚日很难接受听到的讯息。
“难不成前世子夫人有个遗落在外的双胞胎姊姊或妹妹吗?”楚星还真希望是这么一回事,若前夫人因为和离的关系遭到晋安侯府舍弃,导致流落北燕州,甚至过得穷困潦倒,爷肯定自责。
“我立马派人回京查探此事。”
楚萧陵点点头,提醒道:“不要惊动人。”
“我知道,晋安侯府和离的女儿流落至此,只怕也不愿意外人知道。”
楚萧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他想安静片刻。
几个贴身随从悄悄退了出去,楚萧陵随意在窗边的卧榻躺下,一边想着,晋安侯不是最疼爱女儿,纵使忌惮老夫人和夫人,又怎么会不管不顾由着她流落至此?再说了,晋安侯不缺银子,怎么会让女儿如此穷困?
以前她很安静,半日可以不说一句话,如今为了多挣点银子竟可以跟掌柜讨价还价,不难想象这四五年来经历了多少磨难……他不愿意伤害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尽力弥补。
未得到京城消息之前,楚萧陵不愿意跟陆清菀有任何接触,可是他们偏偏又遇见了,而且是在上山探路时迷路的情况下。
“今日真是幸运,竟然逮到一只山鸡!”陆清菀欢喜的取出陷阱中的猎物,起身看见楚萧陵,吓了一跳,手上的山鸡差一点扔了。
“我迷路了,不知道这是哪儿。”楚萧陵连忙道。
陆清菀微微挑起眉,“你不是这儿的猎户?”
楚萧陵唇角一抽,他现在的样貌看起来确实像个猎户,“不是,我随我家公子上苍茫山采药,半路见到白狐被吸引了注意,一个不留心走得深了,就跟我家公子失散了。他没见到我,应该会自己下山回去。”
陆清菀惊讶的瞪大眼睛,“这儿有白狐?”
“虽然只有一眼,但我确实看见了。”
“我听说深山里面有熊瞎子,倒没想到有白狐。”虽然她觉得靠自己最好,但深山有无数宝藏,实在抗拒不了,可是女乃娘听见她的想法坚持反对。据说桃花村的村民曾经有人误入深山,遇到熊瞎子,死得很惨,从此苍茫山就成了桃花村村民的禁忌,村民只敢在山脚下挖野菜。
她胆子稍微大一点,不但将苍茫山的周边全走遍了,还往上走个六七里,见有山鸡、野兔出没,便简单在此设个陷阱,期许遇到笨一点的猎物,没想到真遇见了。
“苍茫山的猎户都听过这样的传闻—— 苍茫山有白狐出没。”正是因为这句话,当时他才会快速追过去,要不,他只会当自个儿一时眼花。
略微一顿,陆清菀迟疑的道:“你刚刚不是说了,你不是猎户?”
“我不是猎户,难道就不能知道猎户之间的传闻吗?”
“……”陆清菀沉默地看着他。
“妳不怕我?”他易容后的脸上有个疤痕,一般人见了多少会生出畏惧。
“我应该怕你吗?”若没有明书斋的一面之缘,今日在山里突然见到这么一个有些凶神恶煞的人,她应该会害怕……不对,应该说,若非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及莫名肯定他不会伤害自己的直觉,她肯定会害怕。
怔愣了下,楚萧陵笑了,“妳确实不必怕我。”
“我们在明书斋有过一面之缘。”顿了一下,陆清菀觉得很难为情,但不说又很憋屈,“我建议你不要笑,胆子不大的人会被你吓到。”
“……”这位真的是他前妻陆清菀吗?以前她不是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吗?不过,他觉得这样的她很好,恣意而张扬,鲜活得如一幅色彩绚丽的画。
陆清菀意识到自个儿说话太过了,无论“似曾相识”从何而来,他们终究是陌生人。
“若是我的言词教公子不悦,公子可以左耳进右耳出。”
“我的容貌确实吓人。”
“比起容貌,我觉得人心更为重要。”
“是,我也认为如此。”
陆清菀将手上的山鸡扔进背篓,指着她后方往下的路,“你顺着这儿可以到桃花村,村口有一棵大槐树,那儿有进县城的骡子车,人满了就走,约莫一个时辰。”
“桃花村……上河县?”楚萧陵研究过北燕州的舆图,尤其背靠苍茫山的几个村落更是仔细了解,桃花村几乎家家户户种植桃花而得名,产出的桃花酿闻名大梁,不过,村民并未因此得利,主因这儿有九成是大户人家的庄子,村民不是佃户就是长工,她为何选择在此落户?
陆清菀点了点头,“看样子你对上河县应该很熟,怎么还会迷路?”
“我熟悉的是上河县,可不是苍茫山。”
“听说有本事的猎户喜欢上苍茫山打猎,因为这儿有各种毒蛇猛兽,有时候一趟就可以挣得一年的嚼用。”言下之意,不熟悉还敢四处乱跑,若不是遇到她,他很可能命丧于此。
楚萧陵可不怕毒蛇猛兽,不单因为他身手好,更因为他有楚星特制的驱虫香,毒蛇无法靠近。
“你还是赶紧下山吧。”陆清菀准备继续往下一个陷阱查探。
“等等,我可以跟妳一起下山吗?”
“我还挖了好几个陷阱。”
楚萧陵看了陷阱一眼,“妳的陷阱可以捉到猎物是意外。”
“……”这一点她很清楚,可是她运气好,每次来总有收获。
“不如,我先跟妳一起去那些陷阱查探,再随妳下山。”
陆清菀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你跟在我后头,不过,别太近了,免得教人瞧见了。”她是“寡妇”,是村民议论的焦点,尤其她深居简出,与村民少有互动,对于她的八卦,村民自然更好奇,不过碍于她是京城来的,他们不敢招惹她。
楚萧陵保持距离的跟着陆清菀,接下来查了三个陷阱,什么也没有,倒是半路遇到兔子,楚萧陵一刀就射中了,当然,兔子进了陆清菀的背篓,算是他的谢礼。
走下山,陆清菀指着左边,“大槐树就在那边,约百步就可以看见了,我走了。”
脚步明明应该往左,楚萧陵却忍不住继续前进,当然,只是悄悄的缀在后面,可不能教陆清菀瞧见了,直到她停下脚步,敲门进了庄子。
楚萧陵仔细打量,比起其他庄子,这座庄子明显年久失修,看起来很破败,可想而知她有多缺银子,莫怪连五两银子都要计较。
这种感觉糟透了!虽然他们和离起因于她谋害表妹,但不表示他希望她过得不好,他始终觉得她在辅国公府过得太辛苦了,娘不喜欢她,认为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因此发生意外后娘再也容不下她。他其实为她庆幸,离开辅国公府,不必再战战兢兢度日,没想到……她究竟发生什么事?
半晌,楚萧陵转身走向大槐树,直接包下停放在那儿的骡车离开桃花村。
楚萧陵用了十日模清楚明峰镇之后,接下来便着手准备潜入杏花庄,兵分两路,这是他的习惯,凡事留一手。
楚萧陵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今日的云层依然厚重阴沉,夜里肯定见不到明月当空,是个适合夜间行动的日子。
“我们今晚行动,我带楚辰守正门,楚日带楚北……楚北去了京城,还是带楚东好了,你们守西面的侧门。”
楚萧陵拿起笔,在铺开的宣纸上简单画下杏花庄与其周边地图,正门和西侧能够藏身之处,并写下他们潜入时间。首先由楚辰探路,接着他们分别由两个方向潜入,一前一后,相隔一个时辰,若是遇到突发状况计划生变,他会放鹞鹰通知。
“爷,楚北回来了。”
楚萧陵迫不及待想扔下手上的笔,起身迎上去,可是最后一刻他忍住了,努力稳住心情道:“进来。”
楚北推开门走进来,行了礼,直接道出此行调查结果,“前世子夫人回到晋安侯府隔日,晋安侯夫人以她败坏陆家名声为由,要将她逐出陆家,晋安侯不同意,夫妻为此争执不休,后来老夫人出面协调,双方各退一步,前世子夫人没有被逐出陆家,但也不能待在晋安侯府,必须送到庄子。”
楚萧陵微皱着眉,晋安侯和晋安侯夫人的反应早在他预料中,陆清菀和离之后还想待在晋安侯府,这当然不可能,可是……“晋安侯府的庄子很多,离京城最近的通州就有一个,怎么会送到北燕州?”
“按照晋安侯的意思,确实想将前世子夫人送到通州的庄子,可是晋安侯夫人反对,最后是前世子夫人自个儿要求,选了名下的嫁妆庄子。”
虽然他不曾留意陆清菀的嫁妆,但是晋安侯夫人为人刻薄,能给陆清菀什么样的嫁妆庄子不难想象,但没想到她自个儿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换成是他,应该也恨不得远离京城吧。
“无论晋安侯多么袒护女儿,内宅终究掌控在晋安侯夫人手上,晋安侯不可能一直护着,前世子夫人大概也清楚继续耗下去,晋安侯夫人可能会直接弄死她,才会顺了晋安侯夫人的意思。”若不是这趟特地回京打听,楚北还不知道晋安侯夫人有多恶毒,内宅死在她手上的人命可多着。
“晋安侯夫人给的嫁妆再不好,也不至于让她过不下去,为何她会如此穷困?”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根据属下打听到的消息,晋安侯很疼爱前世子夫人,并未亏待,不但给了她一笔银子,为了确保前世子夫人一路平安,还将前世子夫人托给前往北燕州上任的友人,前世子夫人他们是从通州搭乘官船上北燕州。”换言之,路上不至于发生破财的意外。
楚萧陵手指轻轻敲着几案,若是一路顺利来到北燕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是在这儿耗尽身上的钱财的。
“你知道随她来北燕州还有谁?”
“女乃娘夫妻两人和一个丫鬟。”
楚萧陵更迷惑了,她和三个下人花费应该不会太多,怎么短短几年就空了?
楚北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而问:“爷,需要属下前去桃花村打探吗?”
“不必,还是正事重要。皇上虽然没有定下期限,但是事关重开边境贸易,皇上很急,我们最好在三个月之内查得水落石出。”顿了一下,楚萧陵无声一叹,终究无法视而不见,“楚日,我手上不是有不少字帖和字画吗?”
“嗄……字画全留在京城,字帖有一二十本,三本带在身上,其他全留在西北。”楚日差一点反应不过来,爷每日都要练字静心,因此这一趟轻装简从,还是要带上几本字帖。
“送信给楚风,请他亲自送过来。”楚风是楚萧陵的大总管,不只是管着西北的将军府,还管着楚萧陵名下的产业。
怔愣了下,楚日不确定的道:“全部送过来?”
“对,若能寻到其他字帖,也一并带来。”
略微一顿,楚日觉得这太过麻烦了,“爷为何不直接给银子?”
楚萧陵一副看笨蛋的样子,“她会接受吗?”
“……她不是需要银子吗?”楚日其实想说,前世子夫人又不是很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拒绝送上门的银子?
“她需要银子,但她也有骨气。”话落,楚萧陵就怔住了,成亲两年,他其实不了解她,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这会儿却坚信她是个有骨气的人。
“……”楚日不曾看出前世子夫人有骨气,可是真要说起来,他也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因为身分的关系,他也只能远远看着。
“好啦,别啰唆了,赶紧送信给楚风。”楚萧陵转头再度拿起笔,回到先前的话题,“你还是带着楚东守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