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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子吹箫逐凤凰(上) 第九章

作者:蔡小雀

李眠仰望着一脸气呼呼的俊美夫主,心头一片春水柔软暖和,小手轻轻抚平他胸前绣金龙纹衣襟上的浅浅褶纹,微笑道:“妾身知道殿下是想逗我欢喜,让我别再为了侯府的事儿烦心,玉郎,谢谢你。”

他眼神温柔荡漾,说不尽的满足愉悦,高挑修长的身子微微俯身下来,搂住了她的细腰,在她雪白粉扑扑的颊边挨蹭得满鼻的清甜馨香,只觉满胸膛涨得热热暖暖的浓情密意,激荡难抑。

“眠娘,往后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无须委屈也无须顾忌,纵是把天捅破了大涧,孤也能补得上!”他紧紧拥着她,那稳重的心脏跳动,一下一下都是郑而重之的誓言与保证。“尤其别为了孤向谁低头,嗯?”

李眠无比依恋地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小手紧攥着他胸前衣襟,内心激烈交战,良久后才迟疑地点点头。

赵玉又何尝感觉不出怀里小人儿的犹豫,心头一痛,鼻头微微发酸,几乎落下泪来。

究竟是吃了多少的苦头,受过多少的零碎活罪,才能让一个本该被好好呵疼护着长大的小女孩儿,养成了处处惊惶忐忑如涉深渊的性子?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他,却又随时带着仿佛会被他丢弃的认命感,小心翼翼地捧着他亲自交到她手上的所有荣耀宠爱,好似只要稍有不慎地摔了,她手中珍贵美好的一切就会支离破碎。

“眠娘,别怕,孤不会再叫你孤独无依,受尽欺凌了。”他闭上眼,掩藏住所有的酸涩心疼和痛楚。

再……不会了。

亲手为妻子卸下头上簪环,亲自打湿帕子,温柔轻缓地替她拭去小脸上的华粉胭脂,露出了白净净细致致又略显苍白清瘦的脸庞,赵玉无视李眠眼底眉梢的不安与愧疚,心满意足地吻了吻掌心间捧着的芳香嫣女敕唇瓣,轻抵着低语道:“古有张敞画眉,而我是你的玉郎啊,难道眠娘连这点子情趣都不叫我得了?”

“可……”她脸蛋红得厉害,吞吞吐吐又难掩一抹歉疚,声道:“我也是玉郎的妻子,服侍自己的丈夫本就是应当的呀,您这样处处顾着我,却总不让我为您分忧解劳,就连斟茶做饭也用不上我……我便觉自己得了福气太过,像是会——”

“不许瞎说!”他脸色顿时变了,目光凌厉严峻得直牢牢盯着她,眸底深处竟有一缕极力压抑的惶然惊惧哀绝……近乎祈求。“别说这样的胡话,孤听着难受。”

李眠呐呐地望着他,小脸发白,也有些被吓住了,却又努力对着他挤出了一朵温驯依从的笑容来。“臣妾、臣妾错了,再不胡说了。”

他看着她明明就像是快吓哭,还是极力撑住面上那摇摇欲坠、温和示好的笑容,霎时间就后悔了,一把将她抱上了自己腿上,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纤瘦单薄的后背心,边哄慰小宝宝儿似地颠着晃着。

“心肝儿,都是玉郎不好,我又吓着你了不是?”

她被颠得都有些头晕脑胀了,不过惊惶鼓动狂跳的心脏总算逐渐恢复了些,稍定了定神。

……我,我不是小孩儿了呀!

“殿下,臣妾……真没事儿,您、您先放我下来吧?”她声音嗫嚅。

可高大男人又哪里会错过小妻子这一刻的娇羞颤抖,满心的忐忑惶惶一扫而空,凤眸发光,内心狼嚎嗷嗷不断,因是自己心尖尖儿上的、含着怕化了的宝贝儿,逮着机会哪里还有客气的?

他这个小妻子呀,在外最是端庄自持守礼,又恐举措不当让人非议到了他身上,所以每每律己最严,不管前一夜被他闹到了多晚,翌日强忍着疲惫倦意和酸胀不适,还是坚持早早起身操持宫务,将里里外外打理得妥贴细密稳当。

赵玉眸底尽是怜惜,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舍不得,只强自休兵熄火,宠溺爱恋的拥着她合眼入睡……可下一刻,忽地听到了外头动静,他深邃黑眸倏地一抬,精光毕露。

他小心仔细地将怀里妻子挪动着安置在床榻内侧,温柔地为她掩好了锦缎绣被,修长大手轻轻模了模她小脸,确定她睡得暖呼呼的,不会受凉,这才轻手轻脚地掀开床幕一角,迅速钻出下床,这时百福已经如影子般地无声上前,服侍着他更衣。

“别吵醒了你们主子娘娘。”他沉声叮咛。

“奴才遵命。”百福也压低了声音,万分谨慎。

赵玉缓缓出了内寝殿,来到了侧殿主榻上坐下,清贵优雅中透着无比慑人的威仪,神情淡然,修眉微挑。

“什么事?说吧。”

胡横面色严肃冷凝,恭声道:“禀主子,圣上醒了。”

赵玉指尖轻敲朱案的动作微顿了下,随即神色自若地问:“然后呢?”

“圣上醒来头一件事,便是召见三皇子。”胡横低声道。

“老三?”他非但没有焦虑或阴鸷之色,反倒凤眸湛然清明,似笑非笑的。“也好,父皇精神头还不错,这时候总算想起老三来了。”

否则,单只老二在那儿蹦达得欢,抽起来也没啥成就感不是?

见此际这主子还兴致勃勃意味深长的模样,明显一副等着看戏的做派,胡横自皇帝醒来那一刻就紧绷警戒的神经终于松了松,不知怎地就心安了。

“这便是你今儿早前神神叨叨想跟孤说的事儿?”赵玉有点鄙夷地盯着他。

——一点风吹草动就耐不住,还能不能再有出息些了?

胡横被主子喷得一窒,只得抓了抓头,咕哝道:“禀主子,属下当时要禀的不是这件事儿。”

他挑眉,眼带询问。

“钱良媛肚里的……咳,是四皇子的骨肉。”胡横本来还很兴奋地禀报主子这个自己终于查出的秘闻,可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了,这这这……不是当场直指主子被戴了绿帽吗?

胡横哆嗦了一下,粗犷脸庞直发白,开始悲惨地联想到自己被主子一怒之下发配边疆,甚至人间毁灭的可能性了……

“还真有了?”赵玉微眯起眼,语气很平静,胡横却觉得自己小腿肚都发颤了。“几个月了?”

“属下问过葛老院使,按征兆看来,约莫两个月有余了。”胡横冷汗直流。

赵玉嘴角微勾,笑得很欢,眸色却很冷。“这一个两个都拿孤当傻子不成?早前孤不过是让老头子别成日盯着孤的内院说事,把妒妇的名声安到了你们主子娘娘头上,这才去『后头』晃了两三遭,连根汗毛孤都没叫那些个肮脏东西模着,竟是这样,就迫不及待让孤做这便宜爹了。”

哼,还真以为点了区区“娇迷香”就能把孤拿下,一个个自做美梦去吧!

原是文淑妃手笔之下环环相扣的连环计,要嘛令眠娘生了误会从此夫妇离心,要嘛叫眠娘病急乱投医喝了那求子的毒汁子,便是不能成事,至多只牺牲了一枚废棋,他纵然再恼火也拿不住文淑妃实打实的把柄……只可惜啊,老娘再阴毒也架不住儿子太蠢。

……还当自己是戏文里的吕不韦呢?

赵玉已绖懒得跟这蠢货玩下去了,起身摆摆手道:“把老四背地里挖老三墙角的那些消息透露给文家老大……文家关起门来内斗得厉害,各自心怀鬼胎,文阁老那只老狐狸虽是文人清流之首,骨子里却信奉培蛊之道,哪房能拼杀出头来,才堪做文家这一大摊子的家主,文家老大不会错失这个拉下文家老二的好机会的。”

“属下明白了。”胡横恍然大悟,也露出了一抹贼兮兮的笑。

明刀明枪砍人固然痛快,但能背后阴人一把祸水东引什么的,不坑白不坑呀!

胡横忍不住满眼崇拜地望向上首那个意态慵懒俊美奸诈……不不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智计无双的主子,再次深切感觉到文官酸儒口中那些仰之弥高,忽焉在前后啥啥的,完全就是在说自家主子呢。

赵玉瞥见胡横那喜不自胜的热情目光,嘴角不禁微微一抽。

平常站出去也是威风凛凛令人胆寒的东宫统领,怎么现下瞧着……也有点傻缺呢?

肯定是跟那几个蠢蛋打交道久了,素质都下降了不少。

赵玉摩挲着下巴陷入认真的沉吟——

为防东宫战斗力水平遭受玷污,究竟要不要干脆请老头子驾崩?

“只可惜,”半晌后,他长叹了一口气,面带惋惜之色。“……还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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