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先宠妻 第十四章 一次拔毒瘤
家丑不可外扬,大队人马回到怀王府。
许婉倩昏是昏了,但马上又被嬷嬷们弄醒,不然做错事情装昏就能躲过,这样家里哪还有规矩。
大厅中,怀王居中而坐,一脸错愕的怀王妃坐在左边,江瑾瑜跟夏兰桂坐在右边,许婉倩跟孙爱娇站在中央,脸色自然十分不好看。
怀王妃最先忍不住,“婉倩,姑姑是信了你,这才把王爷请过来,可是帐子里没有掌柜,却是瑾瑜,你倒是告诉姑姑,怎么会这样?”
许婉倩簌簌发抖,“侄女……侄女……”
怀王妃看她一副小老鼠的样子,又不忍了,毕竟是弟弟的女儿,喊自己姑姑十几年,怎么忍心继续为难她,于是转而问向孙爱娇,“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孙爱娇倒是口齿伶俐,“禀父王,禀母妃,媳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看皮嬷嬷拉不开帐子,帮忙伸手拉了一下——见到掌柜进王妃房间的不是媳妇,去打扰母妃休息的也不是媳妇,母妃这么问,媳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穿了,媳妇也没做坏事,只是喜欢看热闹罢了。”
夏兰桂看了江瑾瑜一眼,两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同一种表情:这孙爱娇厉害,谁都看得出来她跟许婉倩有什么,但是偏偏又能撇得干干净净。
她说的,每个人都看得到,所以不是造谣,她做的,也不过就是帮皮嬷嬷拉帐子,这就更没什么了,是怀王妃下令拉的。
怀王妃一脸冒火,她说的没错,但就是很生气。
江瑾瑜心想,还是自己开口吧,可想到许婉倩胆子超小,万一又昏倒,那又是麻烦,于是语气也没那样严厉,“许侧妃,你意图陷害王妃,按照律法,打三十大板,除名,挨完板子,自己收拾收拾回许家吧。”
当然,他还有话没说完,这种陷害正妻的,都还要派人去娘家附近大肆宣传,好让附近人家知道这家女子娶不得。
只不过这话实在太后宅了,不是一个王爷应该说的,江瑾瑜便没讲,只不过厅上人人都懂。
许婉倩身子晃了晃,“王爷,妾身真的看见那年轻掌柜进了王妃的屋子,妾身……说的句句实话。”
江瑾瑜想,真是冥顽不灵,自己已经在饶她一条命了,她还死咬着不放,“真看见了?”
许婉倩连忙点头,“真的。”
“你倒是跟本王说说,那掌柜怎么会进王妃房间?”
许婉倩没开口,孙爱娇却抢着道:“王爷,这好说,王妃跟那掌柜,肯定在夏家就有什么,这个母妃跟嬷嬷都可以作证,那掌柜一见王妃,就马上问东问西,还说要报答什么的,一点顾忌都没有。”
江瑾瑜却是不理她,“许侧妃,本王在问你话呢,掌柜怎么会进王妃房间?”
“臣妾……”许婉倩一脸惨白,就是说不出话来。
怀王妃却看不下去,这婉倩她从小疼到大,实在不忍心,插话道:“话说回来,瑾瑜,你怎么会在三媳妇的屋子里?”
“丈夫在妻子的房中,很奇怪吗?”
怀王妃噎住了,无法反骏,但又觉得不对,过了一会才说道:“瑾瑜,这事情可大可小,但牵扯到许家跟孙家,你可得斟酌。”
“母妃,现在儿子的正妻被人污蔑偷人,您让儿子要怎么斟酌?”
怀王一脸不高兴,“本王已经说过很多次,你是母亲,不可偏心,东儿之前有个通房出错,你可是毫不留情就打死了,现在换到瑾瑜,却要斟酌,怎么,只有你许家的脸是脸,本王的脸,瑾瑜的脸,都不是脸了吗?”
怀王妃连忙道:“王爷别生气,妾身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妾身不就希望别伤了和气嘛,这女人家关起门来不问外事,可是男人却是天天朝堂相见,今日罚了婉倩,王爷看到臣妾的父亲,臣妾的弟弟,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
“本王可不会,今日是许家教女不善,本王有什么好不舒服,说来,应该是你爹跟你弟弟要没脸见人,教出个什么女儿,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先学会后宅那一套,陷害正妻?瑾瑜是脑子不好还是哪里不好,这么容易上当吗?”
怀王一顿训斥,怀王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想保侄女,但眼见侄女也保不住了。
江瑾瑜开口,“今日之事,就按照规矩来吧,许家女不守规矩,却还要王府给面子,没这道理,来人,把许侧妃的东西收好,送她回许家,至于板子,念在夫妻一场,每个月我会派人上许家,一个月五板,打完为止。”
许婉倩惊慌的抬起头,“姑姑,帮侄女求求情,婉倩不能回许家……孙侧妃,你也帮帮我,你是王爷的亲表妹,王爷会听你的……”
孙爱娇却是连忙撇清,“姊姊说笑了,妹妹不过是个侧妃,能讲什么呀。”
“妹妹……”
“姊姊就回家吧,凭着许家的门第,以后再嫁也不难,就算二嫁只能当续弦,那也总比老死在许家好啊……”
许婉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开始想事情。
王府的人久经各种阵仗,一看就明白,这许婉倩有话想说,但得给她一点时间整理。孙爱娇连忙道:“父王,母妃,王爷,王妃,依照臣妾看,还是赶快把许姊姊送回许家,把事情讲清楚就好,相信许大人能理解的。”
“你不帮我……”许婉倩低低的开口,“好,那我就全部说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孙爱娇慌了,“姊姊胡说什么呢,妹妹怎么会不帮姊姊,实在是没办法啊,妹妹不过是个小小侧妃——”
许婉倩抬起头,“这一切是臣妾做的,不过,孙侧妃也有分。”
江瑾瑜微微点头,“说清楚些。”
“表哥别听她胡说八道——”孙爱娇急忙开口。
“许侧妃什么都还没讲,你怎么就知道她是胡说八道?”
“妾身……妾身……”孙爱娇说了几个字,却妾身不下去。
江瑾瑜对许婉倩道:“说。”
许婉倩便娓娓道来,虽然词不达意,又几次被孙爱娇打断,但众人也听得明白,竟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夏兰桂怀孕,孙爱娇原本以为表哥接下来会专宠自己,却没想到还是好几天来一次,想着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怀孕,而且就算怀上,上头还有正妻的孩子呢,自己亲生的如何才能出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王妃弄走。
这等大事,一个人自然谋划不成,得有帮手,对侧妃来说,最好的帮手就是另一个侧妃,于是孙爱娇找上许婉倩。
刚好怀王妃要带她们一群人上求子观音庙,机会来了。
许婉倩胆子小,几度犹豫不要,孙爱娇却硬是拉着她去洗手,让她把药给服了,吃了这药,会呕吐不已,怀王妃心疼侄女,自然会找客栈先休息。
至于那个年轻掌柜,当然是冒牌的学生,他是孙爱娇的哥哥从小倌馆找来的,风采翩翩,态度迷人,原本想着把夏兰桂迷倒就好,最好两人自己亲热起来,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对他另眼相看,于是出动了第二计划——在王妃的饮食中放迷药。
对于别有心思的侧妃来说,迷药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昏睡,能让人任人宰割,清晨小倌再溜进去,把事情给做了,然后什么都不收拾悄悄离开,等怀王妃来掀开帐子,看到那一床,自然会明白。
夏兰桂将会被处死。
但平王已经是王,不能没有正妻,这时候最可能从许侧妃跟孙侧妃中挑一个。
孙爱娇就是这样哄骗许婉倩的,“姊姊,这可是一半的机会呢,你不想搏一搏吗,若是你当了正妃,将来生了儿子就有保障,若是妹妹当上正妃,有这把柄在姊姊手上,妹妹也会对姊姊好的。”
许婉倩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张的人,被这样一说一哄,就同意了。
虽然在求子观音庙时一度想后悔,但还是在净房被孙爱娇喂下药物,既然吃都吃了,也无法回头。
只可惜,老天爷没站在她们这边。
许婉倩颠颠倒倒说完,一脸灰败,“只是臣妾始终不懂,明明是看了那小倌进了王妃房中,怎么会变成王爷。”
江瑾瑜觉得好笑,“你们真以为本王不管家事?”
许婉倩一脸茫然,“啊?王爷知道?”
“自然知道,本王什么都知道。”
怀王妃一脸错愕,觉得没面子又不高兴,“瑾瑜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省得大家这一番折腾。”
“不抓个现行,只怕有人会不服气,再者,两个都是我的表妹,我总希望她们能悬崖勒马,别让家里人太伤心,可惜——”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夏兰桂是个粗疏性子,他为了妻子安全,只能多收买下人,银子他多的是,有银子,就有忠心,孙爱娇刚起心思,就有人来报告了,最近孙侧妃跟许侧妃走得近。
后宅女子能走得近,绝对反常,于是他开始撒网下去,没想到两人策划的居然是这一龅,这已经不是争宠了,这是想杀人。
想想,如果一切按照计划,夏兰桂可是得死的,上了玉牒的人敢偷汉子,那是丢皇家的脸,只能以死赎罪。
他跟许家跟孙家是早有口头约,只不过那时他是郡王,原本是郡王侧妃,没想到皇上封了他当平王,他也懒得再挑,那就一样吧。
他伤重时,许婉倩没进宫看过他,孙爱娇甚至已经跟别人说起亲事,老实说,这样的女子他不是很想要,但顾及母亲孙孺人在王府的生存艰难,他还是点头,娶了嫡母的侄女,让嫡母高兴,娶了亲娘的侄女,让亲娘高兴。
只不过没想到有人这样都不满意,是,他江瑾瑜是偏爱正妃,但他偏爱正妃有他的道理,夏兰桂那样对他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感动,在她念书的声音中醒来,看到她那一脸惊喜,知道她在床榻边守了自己三个月,怎么会不偏心?
如果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侧妃”跟“付出真心真意的正妃”受到一样的待遇,那才奇怪吧,他又不是只看美色的昏庸丈夫。
他也不求许婉倩跟孙爱娇要多么贴心,事实证明,这两个都是只想着自己多——人性,他已经没怪她们了,没想到她们会起这样的心思。
是,他是可以说出来让父王跟母妃定夺,但是没证据,人人都可以抵赖,不如将错就错,好把毒瘤一次拔出。
孙爱娇尖叫起来,“她胡说,父王,母妃明鉴,这许侧妃是眼见自己保不住了,想陷害媳妇,媳妇什么都没做。”
“好了,本王没聋,不用这么大声。”
孙爱娇张嘴,怀王说什么她都可以回复,但偏偏怀王要她小声一点,这是要怎么继续喊冤下去?
怀王一脸无话可说——瑾瑜昨天就跟他提了这事情,跟他说,如果怀王妃来请就去,但不用生气,因为夏兰桂没做有辱皇家的事。
他想着,妻子虽然比较偏心自己亲儿子,但大事上也没胡涂过,应该不至于会把事情闹大,没想到她偏疼许婉倩,信了侄女的话,命人快马来报,强调大事,让他一定得去一趟。
好,他去。
因为心里有准备,所以也没生气,只是静静看着众人表情,他相信妻子不知道,因为妻子看起来非常光火,许婉倩则有些害怕,至于孙侧妃,满脸写着看好戏,他是年纪大了,但不胡涂,这些小表情别想瞒过他。
怀王已经知道原委,并不会感觉生气,只是有点意外,许婉倩这孩子看起来不像胆子那样大的——不过人心难测,他觉得侧妃之位已经不错,但许婉倩觉得还不够,想再更上层楼,就像朝堂上的品级迷人,后宅的品级,也一样会让人失去理智。
许婉倩知道自己逃不过,只是坐在地上发呆。
孙爱娇想替自己说话,但细查下去,就会知道那药从哪来,那小倌谁找来的,都是孙家……于是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哭。
她也不求怀王跟怀王妃了,求江瑾瑜,“表哥,我是一时胡涂,你别怪我,我以后会乖乖的,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不然姑姑知道,也会难过的,表哥你这么孝顺,一定不忍心让姑姑难过……”
“孙爱娇,本王为了让母亲好过,对孙家让步良多,但想想你是怎么对本王,当没发生过?你已经十六岁了,你觉得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要是本王迷糊一点,今日已经怀孕的王妃就要死在你们手中了。”
“表哥……”孙爱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如果回孙家,孙家也容不下她,这么给家里人丢脸,一定是会把她送到山上出家去。
不,她要当王妃,要跟表哥琴瑟和鸣,要……要……心里想了很多,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天下午,孙爱娇跟许婉倩就被送回本家,当然,有王府的嬷嬷跟着她们回去,做了什么好事,都要一一讲清楚——是你们不会教女儿,身为侧妃不好好侍奉正妃,居然还想陷害,如此心思歹毒,王府不敢留人。
至于会受到本家如何对待,那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出了王府,就不是王府的人,没有打听的必要,更没有关心的必要。
回晴岚院的路上,夏兰桂蔫蔫的,总觉得有点后怕,万一他们夫妻都粗线条,今天完蛋的人就是她了,真可怕。
江瑾瑜见她面如土色,知道她还在想,安慰道:“不用怕,你是本王的正妻,要害你没那么容易。”
“可是我仔细想想都好多次了,秦玫霜想陷害我偷东西,夏元琴想陷害我偷情,现在孙爱娇跟许婉倩想陷害我偷人——都是你这块上好肥肉,让这么多人看我不顺眼。”
“是,是,是,都是本王不好。”
夏兰桂见他这么哄,又不好意思了,“你说,人心怎么这样可怕,秦玫霜那是自己选的,又不是我让她去嫁给路王,她原本不也挺开心的,可一知道我要嫁你,马上觉得我欠了她,夏元琴更妙,我成婚,关她什么事情,我嫁得好也不行,这许婉倩跟孙爱娇也是,我真的对她们很不错,从不立规矩,也不为难,婆婆什么好东西下来,一定是一份过去,你也没有专宠于我,放眼京城,她们肯定是最爽快的侧妃了,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想弄死我,我就不明白了,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这样也不成吗?”
抱怨了一通,看到江瑾瑜在偷笑,忍不住拍他一下,“我这么认真的在思考,你居然在笑?我说的有错吗?”
“当然没错了。”
“那你笑啥?”
“我是笑岳母把你保护得这么好,别家小姐十二岁就是人精了,你都十七岁,还这么粗线条,别的不说,岳母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我娘自然疼我。”夏兰桂想想,又低声说:“我知道你也对我好……”
“要哄本王?怎么不说得大声点。”
“嬷嬷们在后面呢,被听去多不好意思。”
江瑾瑜莞尔,“我们夫妻恩爱,她们有什么不好意思?”
夏兰桂笑了笑,犹豫了一会,才问:“那个许婉倩跟孙爱娇回到家里,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怎么,还替她们担心?”
“当然不是,我是怕你不好受……说实话,罚轻了,我心里不痛快,可是罚得重了,我又怕你不痛快。”
错了是错了,但他跟许婉倩还有孙爱娇都是从小认识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分放在那边,要是这两家人太狠,恐怕他心里也不会好过——这不代表他不关心她,这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会有属于人应该有的温度。
“不会的,许家跟孙家精得很,三十板子我都分月打了,就是没有要她们的命,既然如此,就不会逼她们自尽的。”
他是很生气,也很失望,但不得不承认夏兰桂说得对,如果孙许两家逼女儿饮鸩,再对外宣称病死,那么他心里又会觉得有点复杂,他要她们承担后果,但并不想要她们死。
两个小泵娘家小时候是挺可爱的,只是没想到会把一个人改变得那么大……
要说他对整件事的想法,就是“遗憾”。
他一直希望,她们能够悬崖勒马,不要真的出手,因为代价很大,她们担不起。
被休,那是最轻微的,因为接下来许家跟孙家,都要面临指指点点,街坊邻居的闲话不会停下来,出嫁的女儿会被婆家轻视,未出嫁的恐怕婚事也难谈。哟,这家的女儿会陷害有孕正妃呢,心肠那么黑,过了门,搞不好会出人命的,这样的亲事结不起——最尴尬的,许大人跟孙大人每天早朝还要看到他。
一个嫡外公,一个亲外公,一直对他亲热又客气,尤其女儿过门当侧妃后,两户关系更加紧密,每天下了朝,都会在台阶说上几句话才散去,可是明天,许大人跟孙大人要拿什么脸来对他?
一日休了两个侧妃,这绝对瞒不住,百官会知道,皇上会知道,两家教女不善,官品是到头了,以后不会再升上去,连个孙女都教不好,哪有资格替皇上分忧是不是?未来伯叔的前程,兄弟的前程,也都没了。
因为牵扯很大,所以他没阻止,他希望她们发自内心的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而停止,而不是因为被他识破而被迫停止。
差别在于,前者代表她们还有良心,如此,可以留在府中慢慢教导,让她们知道是非对错,该做不该做。
后者,那不能保证有良心。这次被迫停止了,说不定还会计划下一次,他总不能把夏兰桂放在这么不安定的环境中,他娶她,是想跟她一起共度人生,可不是为了让她一次又一次经历危险。
其实一直到最后,他都希望事情不要发生的,但许侧妃还是喝了呕吐药,孙侧妃还是偷偷把迷药交给了饭馆的大厨。
至于那个偷进夏兰桂房中意图不轨的小倌,已经被他杀了。
明明知道是平王妃,还想行事,好大的胆子。
夏兰桂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母亲那边,不如我们一起去说吧。”
虽然孙爱娇入门后,一门心思都在巴结怀王妃这个嫡婆婆身上,没怎么理会孙孺人,但怎么说都是孙孺人的侄女,还是该特别去说一声。
“我去就行,你也累了,先回晴岚院歇着吧。”
“不行,母亲只怕心里不舒服,我现在有孕,她看到我就开心。”
江瑾瑜想想也是,“好吧。”
孙孺人得知孙爱娇胆子居然这么大,也很错愕,连忙问夏兰桂是不是真没事,怀有身孕,可禁不起这样折腾,问了一次两次,后来又再三确认,直到夏兰桂保证等等会请太医来看看,这才放心。
想想又觉得没面子,儿子是看在自己的分上才娶孙爱娇,不然孙家都在跟协律郎家谈亲事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要她?可是看看,她做了什么,主母有孕,还出这主意,瑾瑜好不容易要当爹,差点被她弄没……
孙孺人又心疼儿子,唉,怎么这样命苦,两个侧妃居然沆瀣一气,真不象话。
江瑾瑜见母亲气恼,安慰了母亲一番,夏兰桂见状也跟着哄起来,两人一搭一唱,总算让孙孺人露出微笑。
这事情很大,但处理得快速,总算也过去了。
年夜饭。
夏兰桂的肚子大了起来。
吃团圆饭时,已经有点显怀,肚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些卡卡,怀王妃想得周到,给她换了一张比较大的椅子,坐起来舒服点。
王府的年夜饭自然十分丰盛,总共三十六道大菜,夏兰桂胃口很好,每一道都有下筷,现在她吃东西,都会很多内心戏,宝宝,这个叫做宫保鹿肉,好不好吃啊?娘吃点蔬菜,蔬菜有很多矿物质,你要好好吸收,快快长大……
江东的女儿江雁跟江珍已经挺大,会跑了,江荷小一点,摇摇摆摆的跟在两个姊姊后面,唐老鸭似的,模样十分可爱。
有了孩子,看孩子特别有趣。
长孙氏给江山柏生的儿子虽然还很小,但因为是过年的喜庆日子,也抱了出来。
小朋友也挺给面子,没怎么哭。
齐太妃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来曾孙,疼得不行,让嬷嬷把篮子放来她手边,她好时时看着,但对江雁,江珍,江荷这三个曾孙女,就显得没那么热情。
夏兰桂见状,低声跟江瑾瑜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先生儿子。”
江瑾瑜表示十分同意,“先生儿子好。”
一个年夜饭,吃了快一个时辰,齐太妃年纪大了,撑不住,怀王见母妃一脸倦容,连忙让人撤下席面,带头给齐太妃磕头拜年。
齐太妃很高兴,王府第四代总算出个儿子,这才象话,这才叫儿孙满堂,老人家笑咪咪的给孩子们发红包,都是一锭金子。
怀王很孝顺,亲自给齐太妃打雪伞,送母亲回院子休息。
远远的,城墙放起了烟花。
咻——碰。
江瑾瑜牵起夏兰桂的手,“去看烟花。”
“好。”
雪变小了,两人站在步廊,看着远处烟花一朵朵,红色的,黄色的,各种绚烂图案,在深夜的空中炸开,或者是花,或者是吉祥字,一个接着一个,从没停过,这是一年一度皇上送给京城百姓的礼物。
夏兰桂一脸笑意,最后忍不住笑出声音,“怎么办,我现在好开心。”
牵着心爱之人的手,肚子里有个小宝宝,三个人,一个家,一起看烟火,怎么会有这么幸福又安宁的瞬间。
啊啊啊,她的怦然心动。
她记得秋猎时,两人在马车上,自己因为秦玫霜陷害之事不解又气恼,他不但替她解了围,还安慰她——“我也很高兴你能信任我,再过几个月,我们就是夫妻,老了都要在一起,有事情不必瞒我,懂吗?”
她现在还想得起来,当时自己的心跳有多大声。
扑通,扑通。
两世为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心动。
她多幸运啊,能跟这样的人成了夫妻,携手看烟花。
在黑夜空中炸开的不只是灿烂花朵,还有她的小心思,她一定要告诉他,现在的自己有多高兴。
江瑾瑜同样报以笑意,“本王也是。”
“臣妾……很喜欢王爷的……”
见妻子突然撒娇,江瑾瑜笑意更盛,“本王也很喜欢王妃。”
夏兰桂眼神含笑,“母亲从我十四岁起,就开始替我张罗婚事,可每次说亲,总是少了临门一脚,想的到想不到的变故都有,我在想,也许老天爷就是让我等其他缘分,就这样我十五岁了,十六岁了,然后有一天,孙孺人到夏家拜访,还说她不介意我并非那个弹琴的姑娘时,我想,可以了,居然会因为有人恶作剧而引得孙孺人上门,绝对是缘分了。”
“母亲跟本王说定下亲事,本王也很意外,因为大哥的关系,我跟二哥的婚事一直被延宕,眼见母亲高兴,也没反对,本王也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意思,既然这样误会重重都能兜在一起,可见缘分摆在那呢。”
“你也这样想啊?”
“我也这样想。”
夏兰桂高兴了起来。
这时,黑夜中燃起一个非常大的烟火,层层散开,总共好几层,停在空中亮着,像是在给这个年做个完美诠释一样。
江瑾瑜侧过头,亲了她耳朵一下。
夏兰桂觉得自己超没用,居然因为这样就在内心开了花,明明是下雪的天气,耳朵跟脖子后面却热得不行。
“去年这时我在东宫透过窗子看烟花,当时就想,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我不只要能走,还要能跑,能跳,我要好好的把你娶回家。”
去年对他来说,那真是一个复杂的年节,他很病弱,连自己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可是相对于虚弱的身体,内心却是满满的,那个他觉得“还可以”的未婚妻,在他昏迷期间,一直守着他。
他一直以来可有可无的心态有了改变,心里好像开了个口,暖暖的东西流了进来,浸染四肢百骸,他看人跟事物的眼光再也不一样了。
重新练习走路很痛苦,很挫折,可是只要想起她一脸惊喜的样子,他就觉得再多艰难都能忍。
他终于实现了对自己的诺言——好好的,跟她一起过年。
不是两个人,是三个人。
再等几个月,就能跟小朋友见面,虽然说祖母比较想要儿子,但自己并不那样介意,如果是个小棉袄,自己也会开心的,重点不是孩子是男是女,而是替他生孩子的人是谁。
夏兰桂小声问:“在想什么?”
“想着……命运好神奇。”
“命运真的是很神奇的。”她两世为人,最有资格说这句话。
前生只是妈妈的赚钱机器,从小开始就是工作,工作,工作,没有娱乐,没有朋友,有时候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在别人都叛逆的青春期,她还是一样在赚钱。
她赚很多,妈妈也赌很大,一点都不开心。
但这辈子穿越到夏家,遇到胡氏——她最最最最亲爱的母亲,最最最最疼她的母亲,第一次感受母爱。
原来母爱是这样神奇的感情,像水般温柔,比钢更坚硬。
在夏家的那些年,夏兰桂过得很开心。
然后遇见了她的怦然心动——
体会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情绪,原来,只是看着他写来的信,都能傻笑半天,想起他受的苦,还是会忍不住落泪。
他身体疼,可她心疼。
幸好吉人天相,幸好苦尽笆来。
模模肚子,她即将进入另一阶段的人生,与她的怦然心动一起学会怎么当爹,怎么当娘,他们会手忙脚乱,但也一定会很高兴。
城墙突然一起放出数十枚烟花,燃得天空一片白亮。
夏兰桂转头看着江瑾瑜的侧面,额头饱满,鼻梁坚挺,下颚线条分明……她的夫君真好看。
烟花很响,但她还是听得到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从秋猎开始,那个怦然心动的瞬间,始终没过去。
夏兰桂小小声的喊他,“王爷……”
江瑾瑜笑着捏捏她的手,“王妃怎么啦?”
“以后,我们年年一起看烟花可好?”
“本王允你。”
“一定?”
“一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