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妻奴 第九章 赵王现身
“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凡是要拜见皇后娘娘的女眷都要先送拜帖,由内官审议了再交给皇后身边的女官,女官再决定要不要往上呈,以及看皇后的意愿要不要召见,有时候会等个一年半载也说不定。
梅双樱一个小小名不见经传的小乡君便是如此。京城内一品、二品的官员满街走,再不济也是三、四品,整日为后宫事忙碌的皇后光是召见他们的内眷都应接不暇,谁还记得不入流的从五品乡君。
梅双樱的封号便叫边城乡君,据悉当初皇上要赏赐她一个名号,眼睛正落在“边城军情”四个字上头,他觉得很贴切,便朱笔一落,写下“边城”二字,她便成了边城乡君。
不过也拜昌平侯夫人所赐,她这阵子为了让昌平侯长子归府闹得沸沸扬扬,上蹦下窜的要逼他低头,主动由外面的宅子搬回侯府,还得言明不接世子之位,他愿代弟暂管。
什么叫代弟暂管,简直让人笑掉大牙。魏长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铁打的世子爷,还用得着让吗?
殷如玉这一手臭棋下得贻笑大方,没脸没臊,京里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谁不知道她闹出的笑话,连昌平侯上朝都不时接到别人“关怀”的眼神,问他何时接儿子回府。
魏长漠公开撇清他和殷如玉真的不熟,不知为何她明明自己有儿子怎么还要半路认亲,一个人只有一个娘,他只认碧云庵的一清师太,不认抢人夫婿的女人,侯府有她无他。
这话逼得殷如玉连忙找上殷贵妃,要她以贵妃身分压迫魏长漠收回原话,并下令他归家。
谁知她的手段尚未施展呢,人家的妻子便找上门,顺便抬了口棺材来,当着侯门门口洒起纸钱,扬言昌平侯夫人逼人太甚,她要她丈夫死,她就代夫先死,一口棺收骨埋尸。
这件事闹得有点大了,殷贵妃不敢管,昌平侯夫人也丢尽颜面,官眷们私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殷如玉的不厚道,这话传呀传的传进皇后耳中,让她对边城乡君起了兴趣。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孩子不是个傻的,便是绝顶聪明。
“是。”
怀着戒惧谨慎情绪的梅双樱缓缓把下颚抬高,露出清婉秀丽的容颜,她将七分艳色用于香檀送的妆品掩盖,看来小家碧玉又不失端庄。
“嗯!挺标致的。”不算太美,也不算太差,一般姿色,但在边城那地方算是美人一个吧。
“谢娘娘称赞。”她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出错。
谢完恩就能回天水城了,她想家了。
“看向本宫。”人的眼睛最诚实。
“是。”她抬眸一瞧。皇后比想象中年轻,不过也有了岁数,看得出来眼角的细纹一条又一条。
看到那双灵慧的眸子,皇后笑了。“起来吧。”
“谢娘娘。”终于不用跪了。
三叩九拜的真是折磨人,好在她是习武人,不然一起一跪的,双膝都跪破皮了。
“听说你一人就连杀了三万多个胡兵,是否确有其事?”那双细胳臂八成连春凳都抬不动,怎么杀人。
唉!为何问这事,真叫人苦恼。“禀娘娘,妾身不敢隐瞒,其实没那么多,是我们武馆的武师和城里百姓共同御敌的,他们少则三、五人,多则百来个,想着这点微末功劳也不好向朝廷邀功,便不约而同转赠于我。”
“有这回事?”看来她甚得人缘。
梅双樱故作羞涩的说道:“适逢妾身婚期将近,他们便笑说当作添妆。因妾身那时是姑娘家,最多得到天家的金银珠宝之类的赏赐,也不可能封官晋爵,让妾身多些嫁妆东风压倒西风,把大师兄吃得死死的……”
陪同皇后的还有一些宗亲女和官眷,听闻“东风压倒西风”这句话纷纷掩唇轻笑,众人皆知其意。
“哎呀!大师兄便是妾身的夫婿,大家是打趣妾身,想看妾身脸红呢!可没料到蚁多堆成塔,竟把妾身说成杀人如麻似的,一出手千百条人命就没了,妾身也冤呀!”她装是受到不少诬蔑似的,气呼呼的想替自己洗白。
“唉!总归是救国有功,你别往心里去。对了,你那相公是昌平侯的长子吧?”听说丢失了多年,早已尸骨无存。
她一脸苦恼。“妾身也不清楚,他八岁那年来到我们武馆,妾身的爹收他为徒,叫他漠生,他是爹收的第一个弟子,因此底下的徒弟都喊他大师兄,妾身到婚后也老记不得要改口,大师兄、大师兄的喊,他赏了妾身好几颗栗爆呢。”
“说好的东风压倒西风呢!”皇后取笑她。
“娘娘,妾身的大师……相公比妾身武功高,妾身打不过他。”她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把大伙儿都逗笑了,觉得她娇憨有趣。
“你还跟自己相公拳来脚往呀!”一位国公夫人惊讶的睁大眼,夫为天,妻为纲,岂可夫妻悖伦。
梅双樱状似天真的眨眨眼。“不是有句话叫夫妻床头打床尾和吗?不打怎么和好?”
“呃,这……”她无言以对。
“而且我们只是打着玩,武学上的较劲,相公疼人,一向让着,所以妾身没输过。”她又得意的翘嘴,似乎在说功夫差不打紧,找个好相公就好,百般疼爱犹胜一时的意气之争。
看她眼中闪耀的光亮,在场已婚的、未嫁的都心生羡慕。由她眉飞色舞的神情中看得出她是深受丈夫宠爱的女子,她可以百无禁忌地和最亲近的人打情骂俏,丈夫的心宽是她最大的福气。
连皇后都有几分妒羡,她的丈夫不是丈夫,而是皇上,他们行的不是夫妻之礼,以君臣之礼,与众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身居高位也悲哀,一样身不由己。
“听起来你们感情很好。”人间多是有情痴。
“回娘娘,本来妾身和相公说好十六岁才迎娶,但是妾身一及笄他便反悔了,因为边城男多女少,妾身家中的武师数百,大多年少未娶,他……呃,就急了。”她没明白说出原因,但明眼人一听便知其意,不由得笑出声。
“是急了呀,再不急,一朵鲜花就旁落他家了。”难怪急巴巴的赶在圣旨到前娶亲,怕放在心上的人儿水涨船高被人娶走了。
“娘娘,妾身对相公一心一意,才不会心生二意。”她坚定初心,从未想过心系第二人。
“瞧你急的,肯定也是个急性子。本宫是逗逗你的,别认真。”她有多久没看过眼神这么“真”的人,自从入宫以后,她便不再是自己,而是半点错也不能犯的国母。
想想也挺累的,没人家小夫妻快活。
梅双樱害羞的低下头。“妾身的性子的确很急,妾身的爹和相公都念过几回,可是驴毛病改不过来,天生的。”
“是呀,很多事都是天生的,就像父母亲情。你会叫你相公回昌平侯府吗?毕竟那里才是他的家。”昌平侯也就剩下这一个儿子可用了,另一个……唉!不提也罢。
“娘娘,说句不敬的话,您有想过八岁的孩子如何从京城流落到边城吗?相距何其千里。”人人皆知的丑陋真相,却无一人点破,他们都事不关己,眼看一个孩子受凌虐。
“……”众人默然。
当年的事多多少少有耳闻,昌平侯夫人凌氏的跋扈众所皆知。
“所以妾身不敢说,那是相公心里不能说的伤。”人都有难以言语的痛,硬要挖出来只会鲜血淋漓。
皇后一听,轻轻一叹,但她身边坐着的小公主却两眼发亮,盯着梅双樱。“边城乡君,听说你鞭子使得很好。”
“平善。”不可胡闹。皇后用眼神制止平善公主。
“尚可。”梅双樱谦虚了。
“那你可不可以耍两下让我瞧瞧。”平善公主崇尚武学,最爱看人舞刀弄枪、耍棍射箭。
“在这里?”她是一时兴起还是想害人?
宫里的人心好复杂,她应付得都快要月兑一层皮了,说、学、逗、唱都得使出来。
“平善,不可胡闹。”皇后板下脸。
“母后……”平善公主哀求着。
“真是,怎么没一刻安分。”这孩子让人拿她没办法,不省心。
听出母后口气变软,平善公主脸上一乐。
“快,母后答应了,快把你的鞭子取来让我瞅一眼,你是怎么甩鞭的。”忽地跳起来的平善公主好不高兴,拉着人就要往人身上抓,看看她往哪里藏鞭。
“娘娘,这不好吧!这儿全是女眷,吓着人可不好。”公主不都是安安静静的,为什么出了个刺头?
皇后笑笑的挥手。“不打紧,就玩玩。平善在宫里没什么玩伴,你就让她凑个乐子吧。”
都十二岁了还没出过宫,她的天就是皇宫大小吧。
梅双樱不敢肆无忌惮。“娘娘,若有冒犯不会被怪罪吧?妾身的胆子小。”
知晓她在担心什么,皇后呵呵一笑。“你看到没,梁柱上镶崁了九颗夜明珠,你能完好无缺的打下几颗,就赏你几颗夜明珠,如何?”
闻言,她水眸亮得出奇。“真的?”
“绝无虚言。”不过是夜明珠而已,她还给得起。
“各位站远点,别乱动,要不然误伤各位,妾身的罪过就大了。”九数成三排列、一东二西、三正北,南边是开口。
众人纷纷往边边靠,连皇后也被女官护着移到石柱后头。见所有人都散开了,梅双樱才往腰间一按,取下九尾全开,鞭尾多了青红蓝白黑紫绿黄橙九色宝石的赤焰九尾鞭。
“哇!原来鞭子也能这么用,好漂亮!母后,我也要一条。”别在裙子上一定很好看。
“再说,先让边城乡君取走夜明珠。”皇后目光一闪,看向随时可取的长鞭,眼底眸光明明灭灭。
原来腰带也能是武器,宫门侍卫太大意了,如果她是剌客……
“乡君姊姊,可以开始了,我想看。”平善正襟危坐,一板一眼。
“好,把眼睛擦亮了。”梅双樱先轻耍一鞭,而后全神贯注在九孔里莹光偏黄的夜明珠上,计算右腕施力的力道。
屏气凝神的梅双樱神色凝重,她的机会只有一次,九鞭如天女散花般展开,偏又各有生命似的如雷电疾験。
蓦地,长鞭一甩。
可是众人看见的不是鞭子,而是停在半空中的烟火,如伞骨般散开,它又快又华丽,瞬间从眼前一闪而过。
接着,九颗夜明珠同时消失,散成九条的鞭子鞭尾卷起,梅双樱一条条解开,莹黄珠子落入她手中。
仔细一算,正好有九颗。
众人讶然,鸦雀无声。
许久许久之后,雀跃不已的平善大声叫好!
“太厉害了,你怎么办到的!教我教我!母后,是夜明珠,她拿到了,真是神乎奇技……”
其他人的惊呼声此起彼落,不敢相信鞭子能取珠,但眼见为凭,由不得她们不信。皇后脸上的笑意淡了。“既然夜明珠为你所得,便是你之物,本宫说话算话,跪安吧。”
“是,谢皇后娘娘赏赐,妾身告退。”梅双樱双手置下,以头叩地,谢恩后缓缓退出皇后宫殿。
“母后……”平善公主还想说什么,但皇后已双目轻掩,好似没瞧见她急迫的神色。
那孩子很聪明,非常聪明,懂得藏拙,可是……
太聪明的人若不能为己所为,那便是一大隐患。
“乡君,请跟奴才来。”
一出皇后宫殿,梅双樱憋狠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呼出。那里面太压抑了,四方流动的风进不来,气氛阴阴郁郁的,让人忍不住想伸长脖子、奔向外面。
只是,前方引路的太监不太对劲,路怎么越走越偏?这不是她进来的路,而太监也不是同一个人……
“乡君不用提防,奴才是燕七爷派来的。”面白无须的太监约三十岁,有一双爱笑的眼。
“燕七爷?”他是谁。
梅双樱想了一下才想起燕七是何许人也。
“请往这边走,以免碰上殷贵妃的人。”虽然贵人已不如往年得宠,但宫中依然布满不少眼线。
“殷贵妃……”难道她想……
“昌平侯夫人求到殷贵妃娘娘跟前,本是亲姊妹必是相助一二,留你在宫中小住也能缓和些许婆媳关系。”他没点明,仅透露出些许殷贵妃心思。她不想失去昌平侯府这条线,六皇子想登上大位需要更多的助力。
是想软禁她,藉由她来操控大师兄吧。聪明如梅双樱一点即通,她往幽僻的小径走时,正好看见对面的荷花池旁,有不少宫女匆匆走过,似在寻人一般。
在找她吧!还真是什么机会都能利用,幸好她能回家了,不用蹚这淌浑水,昌平侯府的烂摊子由他们自己收拾。
随着太监的带路,打定主意不再逗留京城的梅双樱走得很快,一下子就看到出宫的宫门,两排侍卫站得笔直。
“相公。”
不知在宫门等了多久的魏长漠一瞧见妻子的身影,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一模竟比等候在外的他还冰冷,双手成掌来回搓揉,使其回暖,心里疼惜她的饱受惊吓。
“吓着了没,回头去庙里求个平安府,给你压压惊。”她脸都白了,可见宫里暗潮汹涌。
“吓着了,里头的人都笑得好假,没一句真话,害我都不敢大声嚷嚷,只能装装贤良淑娴,藏住本性。”今日见着的人都能因一句话要她的命,她面上装作天真无知,其实是斟酌再斟酌地考虑再三才能说出下一句话。
好在她反应快,会装傻,一傻省万事,不把伶俐表现出来,人家才不会拿她当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怕不怕,我们先上马车,回去泡个药浴,袪风邪。林大夫给了你不少药,有安神凝气的吧?”魏长漠给小妻子模模头、拍拍背。心想林芷娘那人也算心实,以后他不板着冷脸吓她了。
“有。”凝神香。
“嗯,我扶你,你小心提脚……”霍地,他两眼一眯,迸出厉光,手伸向打造成软剑的青锋剑。
“怎么,不认识朋友了?还不上车,想等别人发现不对劲吗?”马车内发出男子阴邪的低笑声。
魏长漠抱着妻子上车,两人眼光不善的看向不请自来的客人。
“我们跟你不熟,请下车。”
“啧,过河拆桥呀。我的人刚刚帮过你的妻子,若非本王相助,你等到地老天荒也等不到她。”殷贵妃的手段阴狠,向来不留活口,死不见尸才能永远控制一个人。
因为生死不明才更想得知下落,进而被掌控弱点,一次又一次被人利用当剑使,没有月兑身的一日。
人命在她眼中如尘埃,能为她所用乃对方祖坟冒青烟,为此失去性命又何妨。
“你封王了?”才几年而已,他在身分上已有一大转变。
“赵王。”他冷诮。
“你不满意?”野心大的人总想要得更多。
他直言。“是不满意。”
“你想往高处爬?”魏长漠神色冷然。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想助本王一臂之力?”似笑非笑的燕七,不,燕子齐嘴角带了抹邪气。
魏长漠眼神清明。“若是前者,恕不参与,各自爬山各自努力。至于后者嘛,还可以坐下来一聊。”
“不想一飞冲天,洗刷以往的旧怨,直上青天位极人臣?”多少人想光耀门楣却苦无机会,这魏长漠舍得放弃?
看一个个钻营的傻子,对着眼前的大饼奋不顾身,就算吃不到也伸直颈子想试试看能不能跳上去咬一口?哼!
“没兴趣。”历经了人生的起伏,他更甘于平淡,经过几年的打磨,他的心态更为圆滑。
也许有人向往功名利禄,有人渴望权力,但曾失去一切的他懂得珍惜现在所有,想要更进一步是要付出代价的,欲壑难填。
魏长漠低头一视怀中的人儿,看到她眼中的依恋和信任,他觉得此生足矣。不是每个人都想飞黄腾达,他要的很简单,心爱女子的一世无忧,不知烦恼,常保笑颜。
在嘉言关一役之前他就打定主意抛开过去的自己,忘掉曾有的身分,他的一切是师父和妻子给的,他们用耐心和关怀一步步将他带出痛苦深渊,让他重新面对碧海蓝天。
“不用考虑考虑?”他能禁得起权势滔天的诱惑?
“不用考虑。”魏长漠不假思索的拒绝。
燕子齐低声的笑起来。“知不知道靠向我是多大的富贵,是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一点也不心动?”
“我能靠双手博得。”自己想要的便去努力,成与不成在天。他要的不多,不至于难以达成。
“你……”
“相公,我想喝茶。”那是他们家的茶,他们家的红泥小火炉,他凭什么占用。
魏长漠冷眼一睨,正在品茗的燕子齐不由得一顿,笑意微凝,看了看对面一脸理所当然的夫妻。
马车车厢内是座位靠着车壁,一边各一,中间隔着一道伸腿的地方,一盆燃红的炭火上架着油色光亮的紫砂壷,茶水轻沸、茶香四溢,微热的火光驱赶车内冷意。
“成,别瞪着本王,一壶茶而已,本王还和人分享不起吗?喏!自己倒,不要指望本王充作茶童。喝完之后,本王请你们到天香楼吃一顿当是接风,多年不见,我们也算是朋友,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你说你无意那个位置?”
怎么可能,他在以进为退吗?
在群狼环伺中,不进只有死路一条。自古天家无手足,有容人雅量的帝王并不多,不觊觎那个位子的皇室子弟更少,没人摆月兑得了心中的贪婪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宁可在刀光中挺进,为的是在青史中留名。
燕子齐有能力一争,这是必然的成帝之路。只要他有耐心等待,蛰伏越久越得利,等别人都斗死了自然出头。
而此刻,燕子齐居然说他不屑那个位子。
不是他脑子长虫了,便是自己听错了,锦绣江山就在眼前,还有人舍得不模一下就让出去?
一脸存疑的魏长漠并不相信燕子齐。鱼可慢慢钓,就怕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鱼钩上的那条鱼。
“瞅瞅,你那是什么神情,就准你胸无大志,不许本王闲云野鹤吗?你可以一心伴妻子走天下,什么都能不管不顾,本王不可以江山为棋盘,任其走动呀!”燕子齐语带讽剌,斜眼一瞄宠妻宠到没边的男人。
太扎眼了,扎得眼睛发酸。她没手吗?要人剥虾、去蟹壳、吃个鱼也要挑刺,直接放入碗里。
哼!这顿饭请得真不痛快,就看他们夫妻在那儿恩恩爱爱,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太堵心了。
“你不是我,若让你离开自幼生长的万般算计,处处惊险之地,只怕你也是不适应。”整天刀光剑影的,如何归于平淡。
“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既然你连昌平侯府的世子之位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本王会不如你?”论起洒月兑,他亦能仗剑走天涯,做一名打抱不平的侠客。
“只看你一口一个本王,便晓得你的心还没放开,盘算得更大。”只是他不想猜,诸王心思是猜不透的。
燕子齐忽地一呛,忍不住瞪人。“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本王……我懒得和你说话,免得坏了胃口。小美人,咱们聊聊,你那相公太无趣了,不如改投入我的怀抱,我比他知情识趣。”
话落,一只没了蟹肉的空蟹脚往他面上弹去,慌乱一闪的燕子齐面露恼怒,迎上一双凌厉黑瞳。
呵……挖墙角惹得人家夫君不快了。有趣、有趣,下回不在身边时再试试,他就不信自己这张无往不利的脸会勾引不到一个女人。
“出嫁从夫,夫君是天。”嗯!真好吃,大虾肉多弹牙,蟹肉细腻女敕滑……她在边城吃不到。
燕子齐一噎,很想把桌子击碎。“你在本……我面前扮贤慧会不会太迟了,一把按住蛇头,将手臂粗的大蛇捉起来甩的小姑娘没几人,你还装什么装,我早看穿你的本性。”
“那又如何,我嫁人了。我夫婿就是我的天,事事依附他有什么不对。”她是来填饱肚子的,谁理会他丑陋的妒忌。
两颊塞得鼓鼓的梅双樱一眼也懒得施舍,她的眼睛在各式菜色上移动,想着该吃哪一道。
赵王又怎样,还不是求之不得的困兽,真要突围而出还得费一大劲,犹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摇摇欲坠。
没什么不对,就是他看得剌眼。“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争位一事昌平侯府是避不开,你们想撇清自保是不可能的,皇后或殷贵妃绝不会放弃这分助力。”
“帮你又有什么好,满门抄斩吗?”她才不做傻事,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往刀口上撞。
“我志在藩王。”清心多了。
梅双樱轻诮,“我还只想当我的乡君呢!过两日把宅子和京郊的土地打理好就要回天水城。”
她都想好了,宅子不用留太多人,打发到庄子上让他们在田里干活,用五百亩地的出息给他们打月银,剩下的再买地,十亩十亩的增,几年下来也是京中小地主。
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但人总要未雨绸缪,多捉点东西在手上多点保障,时局变化莫测,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回天水城?”燕子齐由鼻孔发出嗤声。
“什么意思?”两夫妻同时变脸。
难道回不去了?
“你们以为皇后是省油的灯吗?在见过边城乡君后,会看不出她娴静假相下的聪慧?还有殷贵妃已经在打你们的主意了,一计不行再行一计,她召人进宫,你敢不进?”他们还没真正见识到皇家的可怕,尤其是后宫女子的阴狠手段。
“她们想对我们不利?”魏长漠握住妻子的手。
“言轻了,京里的水浑浊得很,底下的暗潮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只要可以利用的就绝不放手。反之,你们自个儿想想后果吧,边城虽远,但有二十万驻军。”当他们来了,也等于走进张开的虎口。
“兵符。”两人异口同声。
“是的,兵符。嘉言关一战,莫不还由云麾将军升为正二品定国将军,他手中掌握的便是边关兵符,而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别人不盯你盯谁。”一口黄汤下肚,燕子齐畅意一呼,似在品尝口中佳酿。
“你是说我们走不了?”除非分出结果。
“或是我就藩。”他指着自己,笑得恣意。
把人拿捏在手上的感觉真好。
魏长漠双眼半眯。“你真无意那位子?”
他一笑,却给人心死老去的沉重感。“本来也有心争一争,想着君临天下,还布下不少后手好一举成事,可是看到父皇只有三个地方可去,勤政殿、御书房、后宫,我的心就累了。”
一大清早上朝听文武百官在那吵个不停,一个水患就能吵上三、五天,等决定赈灾了百姓也死得差不多了。
下完朝往御书房批阅奏章,有时一坐就是一天,连头都没抬,朱笔一点影响的可能是千秋万代,无关风花雪月。
一入夜为了平衡前朝势力,还得雨露均沾提供龙躯,勤耕耘、狂洒甘霖,为皇朝的兴衰保留香火。
喜欢的女人不能爱,小心翼翼的藏着,一旦被人发现只有死。而不爱的女人拼命宠,宠成宠妃,祸害朝廷。
看到父皇始终紧锁的眉头,常年不笑的冷硬神色,燕子齐不只一次自问:他要变成父皇那个样子吗?一辈子孤家寡人,妻子、儿子都不能相信,心怀天下却没有小我吗?
“王爷意欲为何?”他的话太费思量。
“我要封地。”一句话。
“封地位于何地?”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北。”燕子齐笑咪咪的说道。
“三十七州都归你?”他屏着气问。
一点头,他面带笑容。“十万大山呀!想想多壮观,我这一生不知能不能走遍,太令人期待了。”
“包括我们天水城和陵山县?”他真不想问下去,可不问清楚又怎知会吃多少亏。他举杯一敬,甚为愉悦。“很有意思是吧!”
魏长漠手心一紧,冷冷抽息。而梅双樱则停下手边的进食,圆睁水亮大眼,眸光一闪一闪的。
天水城位于关北一带,是关北三十七州其中之一的属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人的脑子坏了,该换一个。
“不干嘛,好玩而已。”他说得云淡风轻。
“好玩?”
“父皇指了江东和河北,让我自个儿挑一个,这两个地方离京远、兵祸少、物产富饶,只要我不生异心的话,待到终老不成问题。”父皇给他找了个好去处,保他一世太平。
皇上心中挂着的那个人是贤妃,而贤妃却是四妃之中最被他冷落的一个,身为贤妃之子的赵王最能体会她的孤寂,她总是说“再等等,那个人会来”。可是总也等不到,他总在别人的床上耳鬓厮磨。
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一个女人能被伤得多重,全是“情”字作祟,推向无底深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你挑了没人想去的关北?”他疯了。他实在不该再跟个疯子谈下去,趁他尚未疯得太彻底。
“没错。”他完成了一项壮举。
看着燕子齐轻狂的神情,魏长漠突然觉得头疼。“你要到那里做什么,当野人吗?除了高山和丘陵外,耕地极少,水源取得不易,民风拒外且蛮横,各地土司都有私兵。”
“所以我才要你……们来帮我。”他说到“们”时看了梅双樱一眼,意味深长。
根据多年来探子的回报,以及他个人对他俩粗浅的了解,看似处处做主的男主人其实事事依着身边的小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头儿,她的一句话抵过千言万语,谁都踩不到她头上。
“帮你?”怎么帮?太笼统了。
“山是没法种稻、种麦、种高产作物,可是茶树、果树、药材呢?还有取之不竭的木料和皮毛。”他不寻正道,走偏门。谁说世事一定要一成不变,路是人走出来的。
“你太荒谬了,异想天开,哪来的人替你开山造路……”他认为不可行,耗费太大,而最后不一定能成。
“不,可行。”梅双樱蓦地兴奋得捉住丈夫的手。
“宝儿……”他疯你也跟着一起疯。魏长漠用眼神劝退她,不让她也犯胡涂。
“大师兄你才听我说……”这买卖做得起来。
“你喊我什么?”他不快的沉目。
她一噘嘴的娇着软声。“夫君、相公、我家的男人,咱们不能错过大好的机会,如果他真弄起来了,想想我们的镖队,他们是不是可以护送更多的物产往南边去。”
“前提是他办得到吗?”他不看好赵王。
“有我们帮他呀!”她眼儿弯弯的笑着。
“我们?”黑眸一深,聚集阴色。
天香楼中,人声鼎沸,二楼的包厢内硝烟味十足。
“不就是我们嘛。化外之人难驯服,你和我能打,一个抽、一个杀,把人打趴了就得写个『服』字。十万大山呀!想想里面藏了多少银子,要是我们当第一个入山者……”她看了看“地主”,意图明显。
“免商税十年。”小狐狸。燕子齐咬牙切齿。
她摇头,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年。”
“你趁火打劫。”她还真敢开口。
“我能帮你找到开荒的人。”这样他总满意了吧!
“多少?”他所需的人不在少数。
“要多少有多少。”她不说大话。
“从哪来?”边城人少,不可能往关北三十七州迁移。
“战场。”
“嗄?”他讶然。
“每年退下来的老兵和伤残,那是源源不绝的。除了少部分有家可回外,大部分人回了家也是拖累,甚至是无家可归,早报了死亡。”朝廷应该安置无依的将士。
“你这坑……挺大的。”不带这么玩的。
“那你跳不跳?”桂花银丝卷送到嘴边,她欢快地咬一口。
燕子齐的牙磨了又磨。“跳。”
“好,成交。”坑人真美妙,玩耍、赚钱两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