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膳娇妻 第十一章 怀敌意的赵姑娘
翠安轩在王府的西角,是个相对僻静幽深的地方,院子里繁花似锦,而树木多于花,旁边是个半大不小的荷花池,后面是一片竹林,很适合静养。
安承嫣觉得大总管安排得挺不错,依赵幸珠目前的状况,是不宜和太多人接触的。
“我的院子都还没有荷花池哩,这个女人的院子里居然有?王爷究竟把我们摆在哪里?”柳莹姒不满地说道。
安承嫣用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柳莹姒。“柳侧妃,你那么喜欢荷花池,明天我派人给你院子里挖一个。”
柳莹姒闭嘴了,她怀有身孕,怎么可以大兴土木还挖池子,影响了胎位可不得了,这孩子可是尊亲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矜贵得很,如今她已没有退路了,她要好好保住这个孩子,有了孩子傍身,谁也动不了她的地位。
安承嫣因为柳莹姒那下意识抚肚的动作,视线也不由的看向了柳莹姒的肚子。
她很好奇,柳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古代相对保守,要和人暗渡陈仓没那么容易,柳侧妃在未嫁进王府前便怀了孩子,极有可能男方是柳家之人。
古代女子的清誉极是重要,受损严重的话将人逼上绝路都可能,因此她目前没有告诉封潜的想法,反正柳侧妃的肚子总会大起来,而封潜若是始终未与柳侧妃圆房,纸包不住火,柳侧妃早晚要向封潜坦白,因此她不愿去做那个告密者。
自然了,这是在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下,她愿意给柳侧妃一些时间自己坦白,可若是犯到她头上,她也会反击。
其实,她原本没有这些宅斗的想法,总认为三个人的院子相距甚远,她也未曾难为她们,只要各自为政便能相安无事,是日晴天天在她耳边告诫要小心颜、柳两位侧妃,说她们同为尚书府出身,肯定都对王妃之位虎视眈眈,不知会给她下什么绊子,绝对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掉进圈套里,又没有王爷的信任便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日晴是安家的家生子,安府三代同堂,嫡庶众多,日晴自小在府里看多了肮脏事,会有草木皆兵的想法也是自然的。
只不过,当日晴在叨念这些话时,她心里很是笃定,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落入何人的圈套,封潜都会站在她这边,且他也会全然的相信她。
人人都道他是冷情阎王,可她觉得他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一旦爱上了便全心全意的爱着,毫无贰心,眼里只有她一个,他没有说出来,她也能知道。
有些事情真的不用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领会对方的感情,这些事她前世并没有经验,全是她从封潜身上感受到的,她知道他喜欢跟她在一起,她也一样,看到他,心情会不自觉的飞扬起来,会变好、会微笑,这么珍贵的感觉,前世她不曾有机会领略,也因此她更觉得自己是个有福之人,老天前世少给她的,这一世都补足了。
“什么人?”一个丫鬟听见正厅动静跑出来,见到来人,大惊失色,立即拜倒。“奴婢见过王妃、两位侧妃!”
安承嫣温和一笑。“快起来。”
那丫鬟诚惶诚恐的爬了起来,紧张的直咽口水,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令她很是不知所措,这里平常是没有人会过来的。
安承嫣泰然自若的落坐,也示意颜、柳两人坐下,跟着温言问那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垂着眼。“奴婢绣梅。”
安承嫣点点头。“绣梅,赵姑娘呢?能请她出来吗?”
“姑娘在房里,奴婢这就去请。”
绣梅进去请人时,安承嫣环顾四周,并无贵重摆饰,桌上只有一壷清茶和一盘瓜子果脯,打扫得明亮整洁,瓷器、桌椅都擦得一尘不染。绣梅没有因为没其他人来就偷懒,也没有见到其他下人,基于赵姑娘精神还不大好,配一个丫鬟照顾她起居,她觉得大总管的安排很合适,并没有太过,也没有不妥之处,又不是给赵姑娘前呼后拥的锦衣玉食生活,她不明白颜、柳两人怎么就不满意了。
“妾身就是认为该确立个名分罢了。”颜璟如见到安承嫣质疑的眼神,又见环境实在朴实,也知道先前想象得太过了,她忍不住为自己分辩道:“究竟是王爷的女人,还是王爷的客人,若二者皆非,那就是下人了,一个下人配住这样的院子吗?岂不没个规矩?”
安承嫣笑了笑。“我又没说什么。”
见她云淡风轻,颜璟如心里更是呕,却见柳莹姒好像没事人似的,径自吃起了桌上的果脯,令她不禁皱眉。
她们是来野游的吗?还吃了起来,她真想不到柳莹姒那么嘴馋,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吃。
“赵姑娘来了。”绣梅微微扬声。
小厅的帘子打了起来,安承嫣、颜璟如、柳莹姒三人,连同她们各自带来的贴身丫鬟都不约而同地抬头,说不好奇是骗人的,她们心中都好奇那传说中尊亲王从边关带回来的女人长什么样。
见到赵幸珠的刹那,三个人都无言了。
安承嫣刻意扫了目露诧异的颜、柳两人一眼,想必她们如今也觉得找过来兴师问罪是很蠢的事,不用说封潜了,任何男人都看不上赵幸珠的。
简单的说,赵幸珠就是前世的她,过高的额、稀疏的眉、小如绿豆的眼、塌鼻、厚唇、两颊细细斑点、耳朵奇大无比,偏偏配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凑上那五官的组合,简直怪异到了极点,那已经不是丑了,而是丑怪,不会有人想多看一眼。
安承嫣流露了万分同情,她就是丑过来的,很明白有这样容貌的人的心情,心里必定是自卑的、压抑的,一直做个无声的人怕被看见,也认为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甚至认为自己不该来到世上。
“姑娘,这位是王妃,这两位是颜侧妃、柳侧妃。”绣梅低眉顺眼,逐一引见。
赵幸珠却是一个都没见礼,很是仇视的瞪着她们。“你们……要干么?”
这些贱女人,她们一定是特意过来让她难受的,一个个都长得那么美,连丫二也那么美,她们为什么要来挑动她的敏锐神经?为什么要来刺激她?为什么!
“我们是尊亲王的妻妾,并没有要做什么。”安承嫣轻声安抚道:“我们只是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的,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们说。”
赵幸珠的反应很是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设想里,赵幸珠应该是战战兢兢、嗫嗫嚅嚅的,见到她这个王妃和两个侧妃前来,身为平民百姓的她也该是惶恐不已、立刻拜倒才对,可赵幸珠却对她们充满了敌意,好像她们都很该死似的。
“没有!”赵幸珠仍然瞪着她们。“我什么都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你们走!你们快走!”
她现在只想钻到洞里去,只想钻到洞里去!不!不是现在,是打从她清醒,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想死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赵姑娘,你还好吗?”安承嫣起身靠近赵幸珠。“赵姑娘,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这时,她感应到药灵袋了。
今日也是为了再次确认柳侧妃的肚子,所以她系上了药灵袋,而适才就在她靠近赵幸珠时,药灵袋表示了赵幸珠的来历颇为奇怪,不过还是能治她的失忆。
安承嫣犹豫了,那些残酷的过去要让赵幸珠想起来吗?且她觉得赵幸珠好像不是失忆,而是不愿面对现实,不愿相信遭遇到的一切,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不要问我,不要再问我了!”赵幸珠捂住耳朵,蹲了下去,痛苦万分的样子。
绣梅连忙去扶她。“姑娘、姑娘!”
安承嫣忙道:“快扶赵姑娘进去歇着,你在一旁照看着,不用再出来了。”
“是。”绣梅忙扶着赵幸珠进去了。
一时间,厅里悄无声息,颜、柳两人顿时失了气焰。
安承嫣刻意面色凝重地道:“如何?你们都亲眼看到了,赵姑娘精神不好,这样你们还想她去住在下人房、当奴婢吗?”
颜、柳两人都面色讪讪,她们也没料到赵幸珠是个丑八怪,原先还担心她分宠,如今自然不担心了。
两人伏低做小,异口同声说道:“是妾身考虑不周,王妃莫要见怪。”
玉水湖畔今日可热闹了,尊亲王妃设的粥棚,香传数里,供应的药膳粥和药膳茶更是让人胃口大开,吃了还想再吃,一杯接着一杯,整整十大锅的药膳粥,一个时辰便全发光了。
意犹未尽的百姓纷纷打听起哪里有在卖相同的药膳粥,得知是王妃亲自调配的养身药膳方子,都大叹可惜,他们还想再吃呢,可惜吃不到了。
近午,双全麻利的寻了一间临湖的雅致酒楼,要了包厢,点了一桌酒楼的招牌菜,伺候两位主子用膳。
没一会儿,饭菜全上齐了,阵阵香浓味美,勾人馋虫,当封潜泰然自若的将翠玉虾仁夹进安承嫣碗里时,双全和左清、右风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给女人夹菜?主子从未曾做过这种事……
安承嫣倒是很自然的把封潜夹给她的翠玉虾仁一口吃了。“味道真好。”
她一说完,封潜又给她夹了一尾翠玉虾仁。
她笑道:“王爷也吃,别净顾着我。”
她投桃报李的给封潜夹了一块糖醋荷藕。“王爷尝尝这个,味道应该不错。”
见封潜从善如流的吃下了糖醋荷藕,安承嫣眼神闪烁,抿了口茶道:“王爷,你刚才听到了吧?百姓们还想吃我调配的药膳粥,他们全都吃得很欢。”
封潜淡定的回道:“何时还想设粥棚,说便是,本王若有闲暇,再陪你同来。”
安承嫣失笑道:“我不是想再设粥棚,毕竟设粥棚是治标不治本,无法根本解决百姓们想吃药膳粥的问题。”
这话是怎么听怎么怪啊!可她却说得自然无比,双全瞪着眼,不知道自家王妃是何意。
日晴听了,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主子这是何意?不会是她现在想的那个意思吧?
封潜倒是露出了个明白的表情。“原来百姓们想吃药膳粥竟成了需要根本解决的问题吗?这倒是稀奇,本王还未曾想过有这种可能。”
安承嫣噗哧一笑。“王爷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封潜不置可否的看着她。“你想开药膳坊?”
安承嫣很爽快的点了头。“药膳能够治病,我想帮助更多人,尤其是孩童,有许多孩子根本不敢喝苦汤药,若改为药膳会容易入口得多,而这医食同源便是将药术与饮食融合的概念。”
“你想助人,自然是好事。”封潜想了想。“回头让大总管将我名下的铺子理出来让你挑选,细节你与大总管商议,琐事交给大总管去发落,不需亲力亲为,莫累坏了身子,你的身子是本王的。”
此话一出,立在包厢的左清、右风、双全、日晴、锦茵,眼睛都不晓得要看哪里了,有些看天上,有些看地上,就是不敢看两位肉麻的主子,全都很努力的假装他们没听见。
“可宫里那边……”安承嫣没想到她提出的要求会这么容易被答应,虽然顺利达成了目的,但是她怕他因为她要抛头露面而为难。
封潜淡淡地道:“你要助人,母后不会有意见,再说京中并非没有官夫人开铺子的先例,算不上事。”
午后,轻风拂柳、天高云淡,是散步的好时光,安承嫣今日水红轻衫,翡翠褶裙,她身姿窈窕,清丽婉媚,娇艳动人,几缕发丝随风而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神采奕奕,纤长浓睫宛如蝶翼轻搧。
封潜一直看着她,她的笑靥近在咫尺,身上淡淡香气萦绕在他鼻端,荡到了他心中去,他并未掩饰自己的心思,因为他根本挪不开目光。
“天气真好啊。”安承嫣还不想回府,封潜今日休沐便也陪着她蹓跶,夫妻俩相拦而行,如寻常百姓般的在市集逛了起来。
市集绵延两、三里,一路逛下,旁边有西域的奴人在表演吐火,还有番邦的杂耍艺人,安承嫣猜测着他们来自哪里,仔细听他们说话,像英语又有点不像,口音略有不同,不过她还是能听懂。
她前世便羡慕拉手逛街的情侣,此刻便主动挽了封潜的手,这一举动自然又让后面那五人组看傻了眼,这光天化日之下的,王妃是在做什么?
双全眼睛更是瞪得老大!主子也没拒绝又是怎么回事?主子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净做些从前不做的事啊?
“是糖人!”安承嫣在糖人摊前停了下来,两旁摊铺林立,各种小吃的香味钻进鼻中,饶是才用过午膳,仍是叫人食指大动。
封潜过去在宫里生活,成年后也未曾逛过市集,从未见过这种市井的吃食,如此人烟喧闹的逼仄市井更是与他的身分绝缘,但既然小妻子有兴趣,他便也驻足陪同她看了起来,就见那糖人师傅将糖加热吹软,塑成各种人物、瓜果、动物、花草、十二生肖、元宝灯笼等等,谈不上雅致,倒颇得趣。
“你吃过糖人吗?”安承嫣仰头兴冲冲的问封潜,这才发现他与四周万分的不搭,一身紫色常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衬得冷峻高贵,银色刺绣的腰带上游龙吐珠,象征着不可侵犯的身分,同时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交头接耳在议论他的路人也不少,也不知是
因为他脸上的面具还是知晓他的身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欠思虑了,拉着他逛市集,也没顾及到他的身分,会否对他造成困扰……
“未曾。”封潜摇头。
安承嫣抛开了脑中那一瞬间的歉意,连忙挑了一支小兔子递给他,自己则挑了一支红萝卜。
蓦地,她面颊一红,红萝卜可是兔子的食物,她这是在暗示什么啊!
封潜接过糖兔,学安承嫣那样舌忝着吃,两人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逛。
双全再度掉了下巴,主子边走边吃,主子边走边吃……
堂堂尊亲王舌忝着糖兔,分外的怪啊!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常吃这个。”安承嫣眼神晶亮,笑着说道。
“外婆家?你是说外祖处吗?”封潜看了她一眼。“据我所知,你生母在你四岁时便病笔了,如今的嫡母是安尚书的继室,你还去过外家?”
安承嫣的心咚的一跳。
要命!她讲的是前世的外婆家,怎么就顺口讲了出来,况且这朝代也没人在说外婆的……
安承嫣作贼心虚,正觉忐忑,幸好封潜只是随口问问,并未深究,她松了口气,见到前方聚集了许多人,便一把拉着封潜过去看热闹。
封潜看着自己手上的纤纤玉手,露出了笑容,他从来不知道逛市集是这么有趣的事。
“原来是在猜灯谜!”安承嫣又惊又喜。
眼前是个猜灯谜的小摊,长长的架子上挂着数排灯谜,灯谜写在木牌子上,答案写在背面,木牌子用红布盖着,猜一次十文钱,猜中归还,没猜中自然是摊主赚走银子,猜中三十次者,另有头彩。
安承嫣来了兴致,前世她的宅兴趣之一便是猜灯谜,也不只猜灯谜,各种脑筋急转弯或填字游戏,她都很拿手。
“大娘,您知道头彩是什么吗?”安承嫣兴冲冲地问。
那大娘比划着挂在细黄绳上的一排红灯笼。“喏,那一套十二生肖的灯笼便是头彩。”
安承嫣看过去,不得不说十二只灯笼做得真好,小巧可爱、栩栩如生,每只灯笼底下都系着一只小香囊,香囊的颜色与造型各异,很是别出心裁,若是挂在飞觞楼的门廊下,肯定风雅。
“你会猜灯谜吗?”封潜见她跃跃欲试,深表疑惑。
猜灯谜是市井小民的娱乐,文人雅士一般不会参与,像她这般的大家闺秀都是随着女夫子读书,读的是四书五经或《女则》,更是没机会接触猜灯谜。
安承嫣压根忘了这年代的大家闺秀不可能会猜灯谜,她轻扬粉唇,自信一笑。“这有何难?王爷看着就是,没得到头彩我不走。”
安承嫣走过去,随意指着一块木牌子,摊主便揭开来,大声念道:“春天不下种,四季不开花,吃起来有味儿,嚼起来无渣。”
安承嫣想也不想地道:“盐。”
摊主翻开背面给所有人看,果然写着一个盐字。“恭喜小娘子,答对!”
“好啊!”双全立即拼命鼓掌叫好。
锦茵见状加入鼓掌行列,旁边便也有人跟着一块儿鼓掌。
见安承嫣再指一块木牌子,摊主揭开念道:“红口袋,绿口袋,有人怕,有人爱。”安承嫣仍旧是不假思索地道:“辣椒。”
这次当然也答对了,双全又带头鼓掌,跟着,摊主每揭开一道谜底,安承嫣就顺口答了出来,顺得像背好了似的。
摊主问:“红娘子,上高楼。心里疼,眼泪流。”
安承嫣答,“蜡烛。”
摊主问:“楼台接楼台,层层迭起来。上面飘白雾,下面水花开。”
安承嫣答,“蒸笼。”
摊主问:“一只八宝袋,样样都能装。能装棉和纱,能装铁和钢。”
安承嫣答,“针线包。”
安承嫣对答如流,很快猜中了三十道谜底,抱走了那十二只头彩花灯,喜孜孜的让左清先拿回马车里放,他们继续逛下去,摊主一毛钱都没赚到,还损失了十二只花灯,幸好双全在后头偷偷塞给摊主一块沉甸甸的碎银,那摊主顿时破涕为笑,目送他们离开。
“你究竟是怎么会猜灯谜的?”封潜想到适才那摊主脸色随着她猜中的次数不断变化,不由的好笑。
安承嫣抿了抿唇,唇畔跃上一抹笑意,美玉一般的容颜如有一缕春风吹过,绽放出迷人的光芒。“我不是京中第一才女吗?猜灯谜这点小事都不算什么。”
封潜深邃眼底浮起些许笑意,他揉了揉她的头,眼里全是宠溺。
他皇兄曾对他说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皇兄说那是他毕生心愿,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他守不住唯一倾心深爱的女子,让他若是遇到了,要好好守住,莫要像皇兄一般徒留遗憾。
他会守住的,此刻他手里牵着的这个女子便是他要守住的人,他会竭尽全力的守护她!
天色暗了,但整个京城的烛火亮了,灯火如白昼,人影重重,灯影迭迭,举目望去到处都挂着招揽生意的各色花灯,他们又逛回了玉水湖畔,双全等人很自觉的退远了。
湖岸柳树上悬挂着烛火摇曳的花灯,河中飘过一盏盏点着烛火的莲灯,湖面上划过一艘艘雅致的画舫。
安承嫣有感而发,眼眸凝视着湖面,轻轻吟道:“曲曲层层皆入画,晴晴雨雨总宜人。”
这是她在西湖湖心亭里看到的对联的其中两句,当时印象深刻,深觉描写得恰如其分,便默记了下来,此时见到如画景致,不由的吟诵而出。
封潜情生意动,古井般深邃眼眸看着她,蓦地将她拥入了怀里,安承嫣双臂伸出,缠绕在他腰间,杏眼流波。
封潜收紧了手臂、月兑下面具,两片凉薄的唇已印上了她的唇,低头含住她唇瓣,同时扣着她的香肩,转了个方向,不叫旁人看清。
两人唇舌交缠,封潜轻捻慢挑,安承嫣的气息慢慢被他攫尽,她如浮在半空之中,呼吸渐促,绵长的吻勾得她眼波迷离,他的眼里同样积攒着浓云。
安承嫣沉醉在他的吻里,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掺了几许墨香,混着他身上天生的冷冽气息,叫她迷醉。
迷恋自己的夫君是被允许的吧?不算花痴吧?
毕竟周围不远还有旁人,封潜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戴上面具,他让她站在身前,拥着她的腰,两人望向同一片湖水夜色。
冷不防远方的夜空绽放出烟火,安承嫣抬眸看烟火时,清楚看到了流星划过。
“流星!快许愿!”她迅速双手合十,默念,“封潜和安承嫣愿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他听到她许的愿了,他的心突突地跳,虽然脸上覆着面具叫人看不清,然而一双墨色深沉眸子映着光影,泛着涟漪凝向她,心底有个声音响起——
他肯定是得到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宝贝了。
紫宸宫,夜已深沉。
战丽佟在寝殿里来回地走着,美丽的面孔凝聚着怒意,还有藏不住的嫉恨,各种躁动不安,因为她不相信,不相信封潜竟会陪安承嫣逛市集,还逛了一整天,他们甚至在湖畔……在湖畔接吻……
“娘娘,该歇息了……”青枫大着胆子劝道。
战丽佟寒着脸。“皇上今晚宿在哪里?”
青枫小声地道:“甘露宫。”
战丽佟蹙眉。
又是甘露宫!
皇后究竟有什么法宝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让皇上为她打破宫规,夜夜留宿在甘露宫?
她是不怕皇后先诞下皇子,反正她的目标不是皇上,她现在怕的是若事情不如前世发展,安承嫣不死去,那会变得如何?若安承嫣生下封潜的孩子又该如何?
该死!那种事绝不能发生!越多变量对她越不利,要让一切照前世的轨道前进,她就必须打破目前的祥和,安承嫣一定要死去,那两个前世不存在的侧妃也必须除去,待封潜像前世一般变成孤寡之人后,她便要煽动他叛变!
她相信等他知道了事实真相,他一定会听她的,到时她再将秘密公诸于世,而封颐这个皇上肯定会大受打击、了无生趣、自我了断,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会因为秘密揭穿而被赐死,而文武百官肯定也会拥立封潜为王,待封潜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就是皇后了,他们的孩子将来会继承大统,而封家的天下也将会变成战家的天下,达成她父亲的心愿,等到封潜死后,她就是权力滔天、至高无上的太后,她要改朝换代,改武为战,她要垂帘听政,她要主宰一切!
战丽佟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看得青枫胆颤心惊。
战丽佟握拳暗道,她不要再像前世那般寂寥的死去,绝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