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敌妻 第十章
第四章
在那一晚过后,商涟衣收到了滕誉送来的发钗簪子和绸缎布料,那一支支发钗上头都镶着精致花朵和珍珠宝石,价格可值百两,绸缎则是苏州最有名的丝绸,色泽美丽,模起来柔软,一尺的价格也是天价,她想,一般女子若能收到夫君这份礼,应该会很欢喜吧,可她只觉得滕誉送礼给她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安什么坏心眼。
而且,他钱也太多了。
商涟衣忍不住在心里数落着,想着他真浪费银两,她不如拿来做好事,便悄悄央梅丽帮她变卖一部分簪子和布料,拿去捐给庙方,或布施给贫民,当然梅丽是不赞成的,就怕被滕誉发现会大怒。后来两人达成协议,梅丽找管道帮她变卖,但她必须听从梅丽的建议,每天顶着浓妆,将滕誉送的那些华丽簪子往头上戴——梅丽深信男人都喜欢美艳的美人,只要她能打扮的像艳丽的孔雀,滕誉就会迷上她。
这倒无所谓,只是每天要花上近半个时辰上妆很耗时,而且还要顶着那颗插了好几支钗子、步摇沉重的头陪滕誉用膳,对他粲笑如花,虚与委蛇的应付他,与他周旋,累了点而已。
幸亏滕誉也不是天天待在府里,他总以公事繁忙为由出门,那时她便能洗净脸,拔下簪子歇口气。
滕誉不在时,商涟衣也闲不得,她以学看帐为由向帐房先生学习,再藉机进钱库里开锁,这一次,她小心翼翼的,不躁不急,一天只试几个箱子,慢慢地找着滕誉藏起来的玉玺。
当然,她得固定几天回报一次进度给楚王。
商涟衣写完信后,等墨水干了,将信交给梅丽,“小心点。”
梅丽慎重的收妥信,“放心,奴婢只要说帮小姐采买东西,就能自由出府,将信送给探子。”
商涟衣突然想到义父,不免担忧道:“不知道义父现在可好,他总是忙着医馆和义庄的事,不知道有没有好好休息……”
商涟衣又写了一封信,信里不外乎是要义父保重身子,还写上她过得很好,没受到怀疑,不让义父担心。
她才刚将信交给梅丽,杏儿便匆匆跑进来,高声嚷嚷道:“小姐,您知道奴婢看到什么吗?奴婢经过秋霜居时,看到有个女人像疯子般又哭又叫冲了出来,然后马上被两个高大的小厮捉进院落里……”
商涟衣见她这般没规矩,没等她说完便严正的纠正道:“跟你说过几次了,这里不是金府,是厉王府,说话要有分寸。”隔墙有耳,或许会被外头那两个小丫鬟听到,若是这番话是机密之事,传到滕誉耳里他会怎么想?
杏儿马上捂住嘴,但又一副很想说的样子。
商涟衣叹了口气道:“你说你今天经过秋霜居,看到有个女人又哭大叫的像疯子般冲出来,又被捉进去,然后呢?”
杏儿这次刻意压低音量说,“然后奴婢觉得很古怪,便去问了守在秋霜居的下人,他们都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说那女人的身分,好似多说些什么就会受罚,凶巴巴的把奴婢赶走了。”
商涟衣沉吟的道:“你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吗?”
杏儿猛点头,“看到了,是个美人呢!后来奴婢去问了和奴婢交情好的丫鬟小红,她说那个女人逃出来几次都被捉了回去,有几个晚上她经过秋霜居,也都听见那个女人哭得很凄厉,她曾经好奇的问过资深的丫鬟怎么回事,但没人敢回答,就算知道也不敢说……”
说到一半,杏儿看了门外一眼,小声说下去,“小红还偷偷说,王府里的人都怕王爷,听说曾有人将王爷被皇上圈禁的事当闲话聊,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差点没命,更别说厉王府里订的规矩很严格,只要犯点错就会被打板子,还说李总管看起来是个斯文人,但他可不好说话,都是照着王爷的规矩来,所以王府里的人为了不惹祸端,都很安分守己的做事。”
说完后,杏儿提心吊胆的道:“小姐,我看到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遭到王爷的囚禁?外头也是有人这么传的,说厉王曾经强掳民女,那民女不从,就被凌虐打死……”
待在厉王府里一段日子了,就算府里没有人敢说,出了王府也会听别人说,多的是滕誉行事嚣张、残暴不仁的事迹,最近她听到最多的小道消息是,惠州的百姓们都觉得嫁给厉王的女人很倒霉,遇上厉王这煞星恐命不久矣,当然她不敢说给小姐听。
杏儿说的强掳民女一事,商涟衣在京城就有听过一二,现在听杏儿这么转述,更让她深深认为滕誉是个严酷的人,只是他还没有在她面前露出最可怕的一面。
“在秋霜居吗?”商涟衣喃喃地道,王府那么大,她还有几个院落没逛过,去看看好了。
梅丽听杏儿这么说,虽然觉得那个可能遭滕誉囚禁的女人很可怜,但都与她们无关,听听便罢了,可她看的出来商涟衣想管上这件事,她非常不赞同的道:“小姐,你还有要事在身,不宜惹事。”
“若真的有需要我帮助的人,我又怎能视而不见?王爷晚上才会回来,我们就去逛逛秋霜居,先了解一下情况吧。”商涟衣在医馆帮助过许多贫困的人,看到弱小她无法当作没看见,她用着温柔的语气坚持道。
秋霜居位在王府的最角落处,离商涟衣所住的云落居有一段距离,商涟衣平日很少走那么远,因此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小院落。
而她一和杏儿、梅丽前来,马上被外面守着的家丁挡下,分明有鬼。
“我想逛逛这院子,为什么不能进去?”
两名家丁面面相觑,面有难色的道:“王妃恕罪,王爷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也是任何人吗?”
家丁惧怕王爷,但也不想得罪王妃,“小的只是听命行事,请王妃恕罪……”
商涟衣知道府里的人都害怕滕誉,也不是真的想为难他们,“那可以跟我说,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
两名家丁互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道:“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就只是负责守着这院落……”
商涟衣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只好领着杏儿、梅丽离开这院落,走没多远,便见那两个家丁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又悄悄走回去躲在墙边偷听。
“为什么王妃会突然说要逛秋霜居?”
“王妃还提起了里面那位,是发现了什么吗?”
“幸好王妃走了,要是让王妃看到里面的那位发病了,真不知道如何向王爷交代?”
商涟衣听到了,心里涌上许多揣测。
那个被囚的女人是因为遭到不人道的虐打才会发病吗?也因此才会多次逃亡,夜里还传出哭泣声……
商涟衣愈想愈无法放下,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杏儿,去打听看看这秋霜居有没有其他入口进去。”
此话一出,梅丽当然是反对到底,不愿商涟衣再搅和,倒是杏儿很有正义感,也想救出那个可怜的女人,过几天便从小红口中打听到,秋霜居近期有道墙崩裂了,破了一个洞,李总管已经请好工人,要在后天来补墙。
也就是说,想进秋霜居得尽快。
这是狗洞吗?
商涟衣第一眼看到这面破了大洞的墙时,脑里浮出了这一句话。
商涟衣是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要她不符礼教的钻这狗洞,实在不是她做的出来的事。
不,这不是狗洞,它比狗洞还要大上许多,她只要弯个腰便可进去了……商涟衣说服着自己,弯身进入了洞里。
杏儿兴奋的马上跟着进入,梅丽不想进去却不得不为之,她用力瞪住杏儿的背,咬牙切齿着,要是当时杏儿不多嘴说那女人的事,商涟衣也不会坚持要进来一探了。
进了秋霜居后,三个人偷偷模模,东藏西躲的,就怕被人看到堂堂厉王妃和王妃的婢女当贼般闯了进来,幸好这秋霜居里的下人不多,没人发现到她们。
那个女人会被囚禁在哪处呢?
商涟衣正思考着,此时却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她放轻步伐的往前走,躲在一处墙后偷偷看,看到前面凉亭上坐着一对男女,周遭有婢女服侍,还有几个侍卫守着。
从她的方向看去,她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是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
“小姐,就是她……”杏儿凑过头道。
是那个被囚的女人?商涟衣倒是意外,因为杏儿说过是个美人,让她误以为是个年轻姑娘,但那名妇人确实是个美人没错,风韵犹存,保养的不错。
而坐在妇人对面的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总觉得这背影有点像是……
“宛娘,我不是说了要好好喝药的吗?怎么又不喝药了?”男人叹气着,语气有着无可奈何。
被唤宛娘的中年妇人,看了眼搁在桌上乌黑黑的汤药,苦恼的道:“因为太苦了,太难喝了……”
男人朝婢女使了眼色,婢女马上把一包糖递给他,他拿着糖在妇人面前引诱着,“这儿有你最爱吃的白霜糖,吃完药就能吃糖了。”
“什么,还要吃完药才能吃……”妇人蹙了蹙眉头,那模样就像孩子一般。
男人揶揄的道:“可惜了,明明是个美人,怎么每次要喝药都皱成苦瓜脸。”
被夸赞是美人,妇人像小泵娘般脸红,“王爷,我都几岁了,别这么说……”
“那就喝药吧,还是要我喂你喝?这也不是不行。”
“王爷,别调戏我,我喝就是了……”
当商涟衣发现那背影很像滕誉时,还一度觉得不可能,直到听见这些对话……她不会认错滕誉的声音,更何况王府里还有其他王爷吗?
她还以为,滕誉晚上才会回府,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这男人居然那么有耐心的哄着一个妇人喝药,对妇人非常客气,没一丝高高在上的王爷架子,还将那妇人当成小泵娘般夸赞她长得美,说要喂她喝汤药,怎么看那妇人都不像是被囚禁的啊。
那么……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