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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若愚妻 第四章 总有一天比下你

作者:寄秋

“赵若瑾、赵若瑾,你没看到真可惜,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都来了,尤其是三皇子上官辰是皇后所出,他一直围在我身边,赞扬我的诗是千古名诗,日后要名留青史……皇家孩子都长得好看,凤子龙孙……”

看到赵若瑜兴奋莫名地向她炫耀,赵若瑾不必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个无脑女又陷入自编的幻想中,想象自己是其中一位的皇子妃,众星拱月的把她捧上天,作起皇后梦。

皇家是那么容易进吗?

世上有几个温莎公爵,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拱手让出皇位,就连史上最痴情的顺治皇帝,也是在董鄂妃死后才心灰意冷的落发出家,若是他肯毅然决然的放弃皇位,没了那些三宫六院的勾心斗角,单纯当个妃子的董鄂妃怎么会死,要一个帝王一心一意地只对待一个女人太难了。

更别提有党派之争,为了巩固各方势力,拉拢对己有利的一方,皇子在婚姻上多有算计,他们不可能只娶一妻,只要有更多的人来投靠,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更多不会少。

而皇子们相偕到定国公府为老国公夫人拜寿,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为定国公手上的兵权而来,以及老定国公虽然致仕,可是他以前的老部属呢?他们仍以他马首是瞻,对老定国公推崇备至,这些都是皇子们想要得到的助力。

偏偏两位老小定国公皆未出席老夫人的寿宴,只邀请了一些后宅妇人和小辈,期望落空的皇子们便改弦易辙,盯着几位功勋卓越的权贵子女,由他们去影响家中长辈。

一向爱出锋头的赵若瑜从不错过这样的热闹,一有机会便冲到人前表现,不等人开口便背了一首苏轼的《水调歌头》,当下众人赞赏不已,直呼惊才绝艳。

可是要她解释词意时,她又说得坑坑疤疤,词不达意,光是死背却是不知其意,让站在树后的她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诗很好,然而赵若瑜未如她预料中的受人吹捧,因为听过她的诗词后,大家都不太相信是她写的,才“七”岁的小泵娘没有那么多的人生历练,说什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从未离府远游的她哪知离别苦、欢喜聚,又看过几回月圆月缺?

有人开始怀疑她以前的诗都是抄来的,全是沽名钓誉。

赵若瑾评赵若瑜最大的败笔,她不该拿出不符合她年纪的诗句,要由浅而深的展现才华,而不是想到什么就胡背一通,再说只会背诗却不解其意,即使出了锋头也减分。

还不如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来得有童趣,众人一听便能自行想象出逗趣的情景。

“三皇子配你太老了。”她需要有人泼她一桶冷水。

一滞,本来咧着嘴笑的赵若瑜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哪里老了,三皇子才十五岁,正值少年。”

“没错,三皇子是十五岁,可你今年七岁,三皇子最迟三年内一定议亲,那时你十岁,连癸水都还没踪影呢!人家儿子满月时,你大概连及笄礼都尚未行过。”不相配。

在现代,男女之间相差七、八岁真的不算什么,一件寻常事,还有老少配、祖孙恋呢!

恋爱自由。

可是到了这里不行,除非是继室,入门向元配行妾礼,否则少有年纪相差太多的夫妻,女十五、六岁,男十七、八岁,正是门当户对,八岁的距离是一条鸿沟。

而且三皇子也不会用人生最精华的岁月等她,他是皇后嫡出,很难不有问鼎江山的野心,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岳家的助力,谁会苦等一个对他帮助不大的小丫头长大?

三皇子这座大山,赵若瑜是攀不上,她们的爹虽是兴武侯爷,但在军中的威望还不及祖父的一句话,三皇子不是傻的,有文官之首丞相大人家的闺女在手,不输有千军万马。

笔锋利于刀。

七岁,七岁,为什么她才七岁?她前世死时都二十三了!赵若瑜很不甘心因年幼而错失大好机会。“你是来打击我的士气吗?见不得我好,想让我一溃不起。”

“我干么打击你?你自个儿的事自己决定,与我何关,我自己的事多到都快忙不过来了。”她这妹妹无自知之明,多说无益,说深了,她还以为当姊姊的嫉妒妹妹,硬要扯妹妹后腿,让她事与愿违,功败垂成。

“你有什么事好忙,还不是那间豆腐大的米铺。”她的酒楼还在装修,姊姊的米铺子已经开始经营,听说生意不错,姊姊另外进了十来种精米、糙米、糯米……因应广大顾客的需求,还弄了个架子许人寄卖农产品和腌制吃食,利益三七分。

“还有我的香药铺。”

店面不大,所以前置的准备不必费太多心力,赵若瑾用七天的功夫走访京里大大小小的香料行、药材铺,她充作好奇宝宝,天真的发问,藉由和掌柜、伙计的闲聊中得知大概的供应商,再让她娘给她的掌柜去一一走访几家信誉卓越,价钱公道的商家,订下一批香药。

她的香药铺子里卖的是香药,有安神的,通窍的,舒筋活血的,养颜美容的,调养肌肤的,调气血,固本,防痘防斑……能抹,能擦,能熏香,还能入浴,有些还能入口,搭配药膳来用。

其中有一配方又叫“玉容散”,是清朝太医参考金代宫女洗面用的“八白散”研制出来,里头有八种草药——白丁香、白僵蚕、白牵牛-白蒺藜、白芨、白芷、白附子、白茯苓等等研为细末,因几味药中头字都有白字,故有此名,日用面如玉润。

而慈禧太后所用的玉容散中,便有八白散里的六白——白芷、白牵牛、白丁香、白僵蚕、白芨、白附子,又加上白莲蕊、鹰条白、鸽条白、防风、甘松、檀香等,共研细末,用水调浓,用时擦搓面额良久,再用热水洗净,每日二到三次。

这配方她交给铺子掌柜,让他带人研制出来,又加入她改良过的几味草药,取名为“国色天香散”,配方不外传天经地义,用了什么药材是保密的,就算日后赵若瑜用了国色天香散,她也不会知道这其实是玉容散改良,依她的脑袋,只会当作这是古方而已。

赵若瑾打算每隔两、三个月就推出一种香药,以此来稳定客源,毕竟铺子不大,人手也不多,做不了大买卖,她想等香药被广泛的接受后,再来开大一点的铺子。

她对做生意这事不心急,一步一步走稳扎稳打,人有多少实力就做多少事,她不急着扩充店面,因为她还“小”,七岁大的小泵娘赚点零花钱就好,不要贪心的蛇口想吞象。

手中有银钱容易遭人惦记,尤其是个没块豆腐高的小丫头,虽然她的背后是兴武侯府,可人心难测,最难防的是暗藏阴暗处的小人,她要一边管铺子一边防人,太累心了。

与其让人觊觎还不如一开始别做太大,饭要小口的吃,先做个一、两年把名声打响了,再在城东、城北等地开分铺,一间一间如雨后春笋悄然冒出头,届时还怕赚不了大钱吗?

她脑中还有一些古法秘制的香药方子,那是历代后妃的专用御品,她教书时的某年暑假闲着无聊,收集古方后研究改良,用过的人都极力鼓动她去开生技公司,不要再当讲师上课了,她所研制的美容美颜产品比市售的还要好上十倍,以中药材调制无副作用,让人越用越美。

不过,她还是喜欢教书,和年轻学子打成一片,开生技公司是免了,她志不在此,但是她仍在家中改建了一间房间继续做这方面的制作,一来自用,二来送人,她受够了市面上的人工化合物。

“什么,你要卖香药?”可恶,被她抢先一步了!

赵若瑜原本想把酒楼、绸缎庄开起来后,再插手香料、药材的生意,这都是很赚钱的行业,还有茶叶、瓷器等,若是海禁一开,她最熟悉的东、西洋货、舶来品……。

还没学会站已经想飞的赵若瑜太好高骛远了,资金尚未完全到位便妄想占尽天下财富,自以为是经济之神,大饼一画便能成真,她只需开口银子便滚滚而来,塞满金库。

穿越小说把人坑害了,瞧她那点脑容量,真叫人欷吁,难怪同是穿越者的赵若瑾十分低调的做人,因为有这个蠢到不行的失败品在前,她自是引以为鉴,避免重蹈覆辙。

“是呀!大舅舅家的生意不是和香料沾了边,我写了信请大舅舅让人给我带过来,香料方面就解决了,至于药材到处都买得到,我铺子小,不用进太多,随便一家大的药材行就调得到货。”店小不引人关注,进货顺畅。

两间铺子的掌柜都是自家人,她娘的陪房,日后有可能跟着她陪嫁,如果用得顺手的话,那就定下了,重点培植自己的人手,她娘对儿女一向很大方,说给就给毫不吝惜。

而赵若瑜就不用娘亲给的人,她要彰显实力,从掌柜到跑堂的,她有一大半是从人牙贩子那里转介来的,余下一些是贴红纸召工,仿照现代的雇佣方式,她还亲自面试。

说她这个姊姊傻气,这个所谓“才高八斗”的神童妹妹才是傻得少根筋,身为兴武侯的女儿,真正的名门贵女,实在轮不到她抛头露面,现在她年纪尚幼还感觉不出来,等再过几年,肯定是流言满天飞,姑娘家的闺誉荡然无存。

到时她想找户好人家嫁都难了,相看媳妇的当家主母不会要流言缠身的女子入门,她们宁可要门户低一点的媳妇也不要败坏门风,娶个令人耻笑的媳妇会让一家人抬不起头做人。

可以没钱,不能没风骨的为五斗米折腰,门第高些的世族普遍都有这观念,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银子是俗物,要的是面子。

“原来你还要人家帮忙呀!我以为你要自己来呢!像我就不让府里的长辈插手,一个人就能搞定。”沾沾自喜的赵若瑜十分得意,有祖母的一万两入股银子,她的开头很顺利。

酒楼大变身需要一点时间,没三、五个月弄不起来,她这边还在敲敲打打,姊姊那边的米铺已经有进帐了,销路稳定成长,慢慢地打出名声,为人所知。

“一个人的能力哪够,你是晕了头呀!我们俩才几岁,哪有能力面面倶到,当然要依赖爹娘,再说了,我脑子钝,怕赔本。”要有后台才撑得住,知不知道,初出茅庐的小妹妹!

赵若瑾有心点拨,明示加暗示要赵若瑜多方商量,别一意孤行,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同是穿越人士,不希望她败得太难看,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谁知赵若瑜就是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完全听不进别人说的话,她认为有在外商公司工作的经验就足以应付,陪老板应酬嘛!小事一件,她酒量好。

可她忘了她就是老板,中国人五千年的饮酒文化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前世的她喝酒是海量,但这一世还是孩子,她要跟谁喝,谁跟她喝?回府喝女乃吧!一个牙没长齐的小女乃娃。

两姊妹都在换牙年纪,姊姊少了两颗牙,说话有点漏风,妹妹掉了三颗,但长出来一些白牙,看起来不至于黑洞洞,善于打扮自己的妹妹比姊姊亮眼,也招人眼珠子。

两人站在一起,真的是姊姊比较逊色一些,妹妹喜欢鲜艳的衣服和发饰,一身素净的姊姊就显得少了生气,呆滞得很,有点像开得正欢的芍药与墙角野菊花的强烈对比。

此时的赵若瑾很不起眼,宛如一朵未开先萎的花儿,整个人没有精神,唯独一双墨瞳亮得叫人难忘。

“那是你笨,要人帮才能成事,你看看我,多能干呀!一下子就把你比到泥里去。”看不起古代原住民的赵若瑜扬己眨低他人,看到姊姊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她浑身不舒畅。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而不是闹双胞,锋头都被抢了一半。

人的想法很奇怪,她嫌孪生姊姊的铺子小,弃嫌得要命,可是又觉得蚊子再小也有肉,如果是她的就好了,至少现在就开始赚钱,每个月几十两、几十两的收入也好过一直在花钱,她手头上的一万两被她大手大脚的花得所剩无几。

死时还是年轻女孩的赵若瑜没有储蓄观念,她是活在当下的性子,赚多少,花多少,从不留到下一个月,她有五张银行的信用卡,不够用先刷再说,领薪日再付帐单就是。

人的习性是很难改变的,在新爹娘的宠爱下,从没缺过银子花用的她花起钱来更加变本加厉了,只要手上有钱就留不住,想买东西的念头如同魔咒,一直催促着她散掉所有银两。

她做事没规画,想到什么就做什么,酒楼、绸缎庄的内部摆设也被她一再变动,花了不少冤枉钱。

“笑姊儿,人要谦虚,不可骄矜,你姊姊虽然比不上你聪慧,可是她按部就班的苦干实做,老牛走得慢却能犁完地里的田,那你的田呢?”还长着草,看不到作物。

对于管着一府大小事,动辄百千两进出的徐氏而言,大女儿每个月赚的几十两银子,她根本看不上眼,指缝间随便漏一些就不只几十两了,全当是孩子们闹着玩。

可是若一间铺子几十两余利,十间、二十间呢?几十两便是几百两,甚至千两,一年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现在还看不出日后遍地开花的远景,不过已见雏形,众人的盲点是只知盯着大酒楼,浑然不知米、香药是寻常百姓的日用品,平时不觉重要,但人人都用得到,谁也少不了。

“娘,女儿是激励姊姊要长进,不要整日发呆,傻乎乎的混日子,我们很快就长大了,她要是再这么漫不经心,娘你都要发愁了。”哪像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做什么都事半功倍,领先别人好几步。

听着小女儿娇气的话,徐氏落在大女儿脸上的眼神多了怜惜。“慢慢来,别急,有赚钱就好,娘不嫌少。”

她和小女儿的想法一致,开酒楼才是赚大钱的正当经营,酒菜卖得好,每个月几千两的入帐是小菜一碟,大女儿的米铺、香药铺要赚上一整年才及得上酒楼月余的营收,即使酒楼尚未开业,她仿佛也能看到人群拥挤的荣景。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所以她心疼大女儿的不如人。

徐氏和赵若瑜一样,被“才女”之名晃花了眼,以为有才名在外便是聪明绝顶,人有才智就一定会赚钱,她信之甚笃,从未有过怀疑,打心眼里高兴小女儿有这等本事。

“娘,我没急呀!你说赚多少都是我的私房,以后我就不向你报帐,盈亏自负。”她要有自己的银钱。

“呿!还盈亏自负呢!娘就眼界窄,会贪你那点小钱?”真给她还嫌少呢!不够她买件月华裙。

鼻头被点,赵若瑾傻笑道:“小钱也能生大钱呀!拿在手上才实际,你看我铺子开了一个多月,已经赚到第一个一百两了,一年以后我就能再有一间铺子和买四、五十亩良田。”

有田有地就有出产,有出产就有银子,除去买卖后约三成银子给庄子上的人,剩下的七成全是她的。

第一年买一间铺子,四十亩地,第二年便能买下两间铺子,六十亩地,第三年……以此类推,只要不遭遇较惨重的荒年,她的地就会一直有米粮供给,铺子一间一间的开。

原来一个月不只能赚几十两,能有上百两的收益啊,不错不错。

“嗯,想得很好,娘原则上支持你。”她的原意是支持但不看好,真若做不下去,她也会贴补一二。

“还买铺子买地呢!你赚的钱不花吗?今天买个镯子、明天打支簪子,你还有余钱在手上?”见不得人好的赵若瑜大声地嘲弄姊姊,哪有人只赚不花,赵若瑾也想得太天真了。

同样地,就算一个月百两的进帐她也看不在眼里,平日挥霍惯了,富贵窝里养出的娇娇女,谁在乎那点零头。

“妹妹,你也傻了不成,有公中呀!娘每一季都会为我们裁衣买首饰,我们吃穿都在府里,每个月还有月例银子,我都花用不完了,哪会用得到赚来的银子。”她日子过得朴实,不重视华而不实的物质,连珠花都少用,只用头绳绑发,头绳下系着各式各样的铃铛,一次用一样。

“听到了没,不许说姊姊笨,瞧她多聪明,日常开支懂得用府里的,她赚的都是她的,省下不少银两呢!”谁说大女儿傻气了,她是务实,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就脚踏实地干活,笨鸟慢飞,飞得再慢也会到栖地。

为什么她的月例银子总是不够用,难道娘偷塞银子给姊姊?听不得别人赞美的对象不是她,好胜的赵若瑜有些气闷。

“娘,女儿开了米铺子,不能不知道田里的作物,我想到庄子住几天,看看地里的粮食。”稻子一年一获,收成后再种上些白菜、萝卜太浪费了,她试试能不能改良土质,使稻米如南方的稻种一年两获,多一季的收成。

其实是赵若瑾想出去玩了,趁着年纪还小能四处走动,等大一点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出个门就要戴上帷帽,人都蔫了,她打算藉看地为由行游玩之实,一举两得。

“我也去……”

赵若瑜兴匆匆的开口,但她还没说完,徐氏就不悦的横来一眼——

“你姊姊干的是正事,你跟去干什么?别忘了你的铺子还没弄好,老夫人正满心欢喜地等着分红呢。”

一提到尚未完工的酒楼,赵若瑜就败下阵了,脸色不快的嘟着嘴,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等我酒楼赚了钱,我马上买个比孪生姊姊还大一倍的庄子,附上良田百顷,怎么也要把姊姊比下去。

大家等着瞧!

今天天气好晴朗,路边野花香……野花香野花香……赵若瑾心情愉快的哼着曲儿,身边坐着的是她的丫头温香、软玉,还有管她院子的花嬷嬷,加上赶车的车夫一共五人。

她娘给她的庄子就在城外,不远,坐马车不到半日光景就能到,走的又是官道,太平日子谁敢在天子脚下打劫,于是她婉拒了府里家丁随行,觉得太过张扬。

她是去庄子,不是赴宴,想吓死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老百姓吗?

当然一切从简,轻装上路,不然哪有什么游玩的乐趣,后头跟着一群人像粽子,光看就烦了,哪能快活得起来。

甩甩甩,全甩光,一个家丁也不要。

不过驾车的老马可不是一般的车夫,他是有硬底子功夫的,早年也在战场杀敌,后来伤了胳臂才退下来,曾当过百夫长,如今领着百夫长的薪饷管着侯府的马车,有时跳上车辕兼做车夫,他只给他认定的主子赶车。

老侯爷、侯爷夫妇、大公子、小鲍子以及大小姐要坐车,他都殷勤得很,主动拉起缰绳上位,但若是二小姐就另当别论,他理都不想理,鼻孔朝天地闷头睡大觉,还打呼。

“小姐,这里的稻子长得好高,这时节在奴婢家乡那边稻苗才种下不久呢。”还小小的一株,蔫头蔫脑的。

“喔!软玉,你家乡在哪里?”一路上没事,闲磕牙打发时间,赵若瑾颇感兴趣的问。

“在东北,靠近辽宁边上,有座大山,地少人稠,作物长得不好。”能有收成便是老天爷赏饭吃。

软玉和姊姊是被她姥姥卖掉的,那年闹饥荒,田地都龟裂了,家里过不下去,生女儿是赔钱货,还要贴上两副嫁妆,划不来,为了让家里的男丁能存活,只好卖孙女。

软玉的姊姊被一名走商的商人买走了,去向不明,软玉的样貌好,所以被人牙贩子带到京城,卖给大户人家,赏银也较多,运气好的她被挑进待下人和善的兴武侯府。

调|教了一段时间,才三、四岁的她就跟在两岁大的大小姐身边服侍,可说遇到好主子了,直伺候至今。

和家生子不同,她在府中比较孤立无援,唯一能依靠地只有主子,离了大小姐她什么也不是,连个洒扫的仆妇也能踩她一脚。

但是,也因为是外面来的,所以不像自小生长在府里的丫头那般拘谨、无趣,刻板的奴性一个样子雕出来似,软玉较活泼、爱笑,常提起外面的事,鲜活的性情像个人。

赵若瑾点头道:“嗯,那边雨水少,夏天热得可以将人烤枯,到了雨季就会好一点,可是干枯期较长,大部分地区种黍麦不种稻。”以面食为主,米饭是昂贵的奢侈品,很多人吃不起,有个窝窝头吃就满足了。

软玉一听,小脸惊得发亮,“小姐去过辽宁?你知道得好清楚,奴婢只记得一座山,山上光秃秃的只长草。”

其实家乡的事她很多都记不得了,连爹娘的面孔都模糊了,印象最深的是高入云霄的大山,大得足以将她压成肉泥。

看到丫头满眼的崇拜,赵若瑾很想模模她的头,说句:孩子,你去过的地方太少了。

“你傻呀!书上写的,你家小姐才多大,府里的侯爷、夫人哪能放心我远行,到庄子是我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路。”

她的这一世很短,七年。

坐在前头戴着草帽驾车的老马听见马车内孩子气的对话,他压压帽檐,露出一抹微笑。

“说得也是,小姐打小就爱看书习字,再过几年,侯爷书房的书不够小姐看了。”小姐真的很厉害,每一个字都看得懂。

“我现在也很小。”打小?能有多小,这丫头没别的词好用呀!

看着自己一身细胳膊小短腿的,赵若瑾不由得想起十七爷那根大柱子,人家那才叫长大,她还只是根小豆芽。

“是呀!小姐很小,比奴婢和温香姊姊都小。”对喔!小姐还是小孩子,个子矮她半颗头。

软玉有时会忘了小姐是小孩,因为小姐常表现得不像同龄的孩子,比她和温香聪明,现在还开起了铺子,简直是第二个夫人。

“对牛弹琴……”赵若瑾无奈一叹。

正低头缝袜子的温香噗哧一笑,小姐傻气,丫头笨拙,还真是一对活宝。

在老马稳妥的驾车下,一路上并无太多的颠簸,用不到半日,一行人到达时才刚过午,天气有些热,但是一下车扑面而来的就是凉爽的风。

庄子里种了几十棵果树,有梨子、枣子和杨梅,都有些年头了,树干比腰粗,有的正在开花,有的刚开完花,要结果了,因雨水丰足,枝叶繁盛,树大成荫,处处有荫凉的大树遮蔽,感觉没想象中热,倒像了秋高气爽的气候。

管庄子的庄头姓秦,大家都喊他秦老头,他和老婆带着三个儿子、两个媳妇、一个女儿住在庄子上干活,三个半大的孙子也带在身边,一家子十一口人在门口相迎。

两百多亩土地光靠这几人也伺候不来,于是庄子附近又盖了几间土屋,住了五户人家,他们不算佃农而是帮工,一共二十多名壮汉和他们的家眷,以男人为主劳力,吃住算东家的不论,一年再给他们一人五两银子。

不过赵若瑾有言,一亩地约出产四石粮食,若他们能提高到五石、六石,甚至是更高产量,每多出一石粮食就取出一成做为分红,好提升这些汉子的效率,个个勤奋得很。

有奖励才有动力,不然一样的工资是领死的,谁肯卖力干活,做到月兑力还是五两银子。

“小姐,你来了,小心点走,这里有土堆,刚下过雨,有点湿答答,小心脚滑……”

“你养鸡?”她看见黄褐色的鸡屎。

秦老头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僵硬的回道:“养着自家吃。”

“别紧张,我不是不让你养,相反的还要你多养几只,以后养大了往侯府送,还有鸡蛋。买小鸡的银子从我这儿取。”自个儿庄子的牲畜来路正,吃得安心。

是没人敢欺到兴武侯府门口,不过在采买方面,就不晓得管事的会不会贪点小利,从中拿点好处,每次买鸡都是五十、一百只的买,买多了难免混进几只病鸡。

对养鸡人家而言,每一只鸡都代表银子,能多卖一只是一只,管它病了没,能入口就好,反正不是养的人吃。

秦老头一听喜上眉梢,“是是是,小的一定多养几只,给小姐您送去,包管每一只都养得又肥又大。”

接过温香递过来的五两银子,他笑得嘴都阖不拢,一只小鸡约十文钱,一百只小鸡也只用了一两银子,庄子的空地不大,最多养两百只鸡,他倒赚了三两银子。

媳妇、女儿、三小子割割田边的野草就能喂鸡了,累的是体力活,不碍事、不碍事,有银子赚就好。

他想的是小鸡买多了还能让鸡贩多送几只小鸡,养得大就是赚的,自家也能打打牙祭。

“不要太肥,我喜欢吃精瘦的。”一想到咬下去满口喷油,一股恶心感就涌了起来。

“小姐不喜欢油滋滋的肥肉,尽量养出鲜女敕肉质。”知晓自家主子的口味,温香适时的提点。

“好,小的抱条小黄狗来追鸡,每天让鸡多跑跑就瘦了,五、六个月大的鸡最女敕口了。”只怕养不肥,想养瘦一点有什么困难的,河边、田梗、山脚下多得是鸡能吃的野菜。

赵若瑾一听,笑了,“这方法好,运动适度的鸡才好吃,入口鲜美。”

秦老头憨实地模着后脑杓陪笑,对主子是个七岁的小小姐有点尴尬。

他的孙子都和小姐差不多大,分别是五岁、七岁、九岁,因此他看着小主子就像看自己孙子,没法太恭敬。

“秦老伯,你们也不必一直陪着我,找个人陪我的丫头去屋子整理一下,我大概会住上几天,另一个就陪我在庄子上逛逛,我看能不能再弄些什么出产。”多余的空地要适度的运用起来,娘说过庄子上有个池塘。

她一说完,众人就散了,秦老头安排二媳妇带性情沉穗的温香到收拾好的屋子放置他们带来的东西,十三岁的小女儿秦三妞则陪同主子四下走走看看。

秦老头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嫁到李家庄,二女儿跟了卖杂货的张三郎,婚嫁后的生活不好也不坏,还过得去。

“小姐,你看。”软玉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池塘,水清见底,池里有鱼,鱼儿在刚抽长的荷叶间游来游去。

“整理得不错,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看见满池的荷花开了。”她仿佛看见荷香扑鼻,粉的、红的、紫的荷花。

“小姐,我们可以在池上划小舟,一边摘荷,一边戏水。”她想的是玩,府里的湖太大了,她不敢划舟下水。

看了看水的深浅,赵若瑾面上笑意渐浓,水放得少,还没她腰高,这舟划得动吗?重一点的舟夫往上一踩小舟就沉了。“在池边盖座亭子,四边放下透风的竹帘子,边采莲子边在这里烤肉也不错,赏着荷花吃着酒酿,说不定就不想回去。”

“小姐要盖亭子?”问话的是秦三妞。

迎着风,她轻拢碎发。“嗯,就这儿,盖个二十坪……差不多百尺见方,八角亭,亭顶铺青瓦,四根柱子漆红,亭中砌一张石桌,五张石椅,柱子与柱子间弄上栏杆,栏杆下方是可做休憩的长条板椅……”

看到了景色宜人的田园风光,赵若瑾忍不住心动的想改造成想象中的庭园景观,有假山小桥,亭台流水,鱼儿在桥下游,人在桥上走,人与鱼映在水面上,花月来应和。

“小姐,要花不少钱。”秦三妞心疼银子,乡野长大的她对不实用的东西一向接受度不高。

银子可以拿来买米、买肉、买衣服鞋子,还能替她三哥买来一位三嫂,用来盖一年可能用不到一次的亭子太浪费了。

“钱再多也买不到心头好,你跟你爹说了,叫他估算要花多少银子,找我取款便是。”她难得挥霍一回。

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拥有的产业,是她一个人的,几百亩地辽阔得看不着边,若换在前世,恐怕花上几千万也买不到,更遑论有庄子和池塘,满园果树,生意盎然。

她想宠爱自己一次,给自己筑一个瑰丽而无忧的梦,徐徐微风吹来的午后,燃上清香,泡好一壷茶,端着本有趣的书,几盘糕点和鲜果,她斜椅在铺上厚毯的软榻上,一边饮茶,一边看书,一边还有微香轻送。

多惬意的生活呀!她所求不过如此。

可惜呀!这大概是作梦,身为兴武侯府的嫡长女,她能过轻快的日子也就这几年了,到了适婚年龄,她就成了婚姻市场被挑选的肥肉,出嫁之后要面对丈夫、公婆、小妾、庶子女、妯娌……人生将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盖亭子不好,不如多买些地。”种田人最在意的是土地,有钱先买地,当地主多好。

“地要买,亭子也要盖,你不用担心我没钱,我有两间铺子在赚钱。”赵若瑾笑道。

“喔!”有两间铺子,真好!秦三妞羡慕小姐生在富贵人家,衣食无缺,同时感慨自己的嫁妆还毫无着落。

“今年的荷花种得少了,我接手庄子的时节晚了些,就说我说了,再买些鱼苗、虾苗、螃蟹放入池塘,把水注满,到了秋冬便能收鱼和藕根,虾蟹若养得够大也挑着卖,让你爹来安排。”她喜欢糯米蒸藕片,清甜爽口。

“要养鱼和螃蟹?”秦三妞讶然。

赵若瑾轻轻一笑,“我爱吃嘛!”

“好,我一会儿跟我爹说去。”养了螃蟹和鱼,他们家的进项是不是更多了?攒个两年她也能置一副好嫁妆。

“还有,问清楚东边那块地是谁的?连着池塘的十亩地也给买了,不过不急,到年底再说,我手头上的银子还不太够。”先透个风,再拖一拖,价钱自然压下来。

“那块地很贫瘠,种不出好作物。”地主想卖没人买,地贫石头多,离水源也远,光挑水浇地就快累死人。

“没事,买了之后挖成池塘,和咱们庄子的池塘连成一片,来年都种藕。”第一年的收成不会太好,但也可得几千斤吧!

冬藕稀少,应该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小姐,你歇一会儿吧!秦大嫂子准备了一桌菜,你先吃几口止止饥,回屋歇会儿,别把自己累着了。”换上一身旧衣的温香在陌头上喊着。

“哎呀!真的饿了。”模着扁平的小肚子,赵若瑾这时才想起她早膳才吃了一碗小米粥、两个花卷,半张抹了蜂蜜的大饼,这一天都过了大半,她居然忘了要吃饭。

太夸张了,她就像人家说的钻进钱眼了,一想到庄子和土地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她把最基本的身体健康都抛诸脑后。

赵若瑾很重视自己的身子,前一世她死得莫名其妙,还不到四十岁就莎哟娜拉了,所以这一世要好好保重,不求九十九,至少要当上老封君,看曾孙一个个出生。

“吃什么……”回到屋里,看到小鸡炖蘑菇,鸡蛋炒小蒜,三鲜炒猪柳,辣炒河蚌,现炸小鱼,切片腰花……十来样家常小菜,看得人食指大动,嘴馋的赵若瑾夹起一只有她半个手掌大的河蚌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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