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 第1章
三月艳阳天。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雷贝烈远从荷兰来台畅游台南古城。
因为祖母是台湾人,拥有华裔血统的他从小就向往来此一游,工作忙碌的他特别拨出五天时间,安排这趟台湾之旅,一路上做足了功课,对于荷兰统治台湾的历史及留下的文化遗迹如数家珍——
十六世纪,全球处于海权争霸的国际环境下,荷兰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与中国贸易,在中国沿海寻找贸易根据地,因受制于葡萄牙人的竞争和明朝当局的抵制,只好转而占据澎湖,直到中国出兵澎湖,经调解协商后,荷兰人才撤退,改而占领非中国领土的台湾,在今台南地区建立热兰遮城及普罗文遮城。
从一六二四年占领台湾到一六六二年被郑成功驱逐,荷兰人统治台湾前后共约三十八年……
雷贝烈按图索骥逛完了安平古堡后,来到人潮拥挤的赤崁楼附近,褐发黑眼、高大挺拔的他站在人群中,立刻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
他正专心地用数字相机拍摄眼前美景,冷不防地,一个不良少年冲过来撞他一下,随即又一阵风似地快速逃跑,雷贝烈下意识伸手模模牛仔裤后口袋,这才发现——
糟了!皮包被扒走了。
他立即追上去,矫健的身躯迅速有力的将少年压在地上,情急之下,他用荷语喊:“嘿!惫我皮包!”
没人听得懂。
少年不甘示弱的挣扎,跟他扭打起来。
雷贝烈被挥了一拳,痛喊:“可恶!”
他也回打对方,双方互殴引来围观的人群,一旁的店家急忙跑出来制止,把两人拉开。
雷贝烈急忙用中文说明:“他是WHITE人,把我的欠给呛走了……”(他是坏人,把我的钱给抢走了。)
路人越围越多,但他说什么根本没人听得懂。亏他之前还在荷兰中文学校学了三个月的中文,谁知发音不标准,来到这里居然派不上用场!
“你怎么可以怕狼?”一名老太婆打抱不平地说。
“怕狼”?
那是什么?
他听不懂台语。
老太婆又说:“你这阿豆仔很可恶,随便怕狼!”
什么是“阿豆仔”?
雷贝烈听得一头雾水,干脆用英文说明:“Heisathief,hestolemywallet!”
偏偏围在周围的那些人还是听不懂英文,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直觉是这老外乱打人。
抢钱少年看出这一点,乘机挣扎想逃走。
雷贝烈又捉住他,喊道:“Mymoney!Mymoney!”
“叫警察来啦!”有人吆喝。
蹦噪的人越来越多,郁馨湘刚好下课路过,想到附近吃一碗担仔面,看到前方一堆人不知围着什么东西,现场一片混乱,好奇的走过去瞧瞧。
走近一看,看到一个外国人抓着一个少年仔不放,一副求助无门的模样,好象需要人帮忙,忍不住挤上前询问。
“What’shappen?”
对雷贝烈而言,此时出现的她就像天使降临一般,他兴奋地用英文重复说明:“Heisathief,hestolemywallet!”
郁馨湘恍然大悟,对围观的民众大喊:“是这个年轻人抢了老外的皮包,快帮忙把他抓起来——”
什么?众人一瞪,这下少年想跑也跑不掉了,警车很快的赶到。
一阵手忙脚乱后,夕阳西下,迤逦着疲惫的影子,雷贝烈站在警察局门口,感激不已地用中文向郁馨湘道谢。
“谢谢你的帮忙,小姐。”
“不客气。”郁馨湘绽开美丽的笑。
雷贝烈这才有余裕正视这位东方女孩。
她穿著亮眼的橘色T恤、卡其色短裙,看来相当俏皮可爱,又热心助人,令他对她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好感。
“我可以请问你的名字吗?”
“我叫郁馨湘。”
“郁金香?”他惊喜地喊:“你是指荷兰国花Tulip?”
“不是郁金香,是郁馨湘。馨的发音跟金很类似,但不同。”她试着教导他正确的发音,他注意到她粉女敕的芳唇旁有一颗小痣,相当迷人,他被吸引住,目光一时移不开。
“馨?金?”他怪腔怪调地重复好多次,又认真地确认道︰“馨的音是天上星星的星,金是不是经常的经?”
完全不对!
“不是,是郁馨湘!不是郁金香——”她又教了一次。
但雷贝烈不论怎么努力,却怎样都发不出馨这个音,试了几次,不得不放弃。
“我到台湾前很努力学了中文,甚至背了很多成语。”他沮丧地道。“可是奇怪,怎么到这里完全变调?”
“没关系,再多练习就会顺了。”郁馨湘不以为意地笑笑。“对了,我刚在警局里看到你的护照,你是荷兰人啊?”
“对,我从小就向往来台湾,好不容易到台湾一游,第一天就倒霉地碰到扒手。台湾的治安看来不太好。”他哀声叹气,一脸无奈。
“你不要在意,很多扒手都是锁定背包客为下手的对象,不只在台湾,国外也是。”她安慰他。“不要被今天的不愉快影响到明天,等你回国,事过境迁后,你只会记得在台湾美好的回忆。”
事过境迁?
这句他懂了!
“事过‘几千’?我有带钱,几千元不是问题。”
她头冒三条黑线。他的中文……
“呃……其实我是念观光系的,英文还不错,我们可以用英文沟通。”不然再让他继续讲中文,她就算不笑死,恐怕也会笑掉半条命。
“不!我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跟你学中文。”雷贝烈不懂她的暗示,继续用不是很流利的中文自信满满地说:“我欠你一个人情,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好吗?反正已经晚餐时间了,肚子饿了吧?”
看他满怀诚意的认真模样,她大眼乌溜溜地转……也好,她只是个贫穷的大学生,平常生活很拮据,锱铢必较,有他请客,刚好可以省下一顿饭钱。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有空,晚上就让你请了。不过,可别花太多钱,我们到小吃店吃就好。”她好心替他着想。
“都可以,反正你带路,可以找一些道地的台南小吃,最好是那种百年老店。”他要求。
“没问题,我是在地人,生在台南,长在台南,哪家店好吃我最清楚,绝对会带你吃最道地的。”她保证。
夕阳余晖照在他们身上,男的帅气,女的漂亮,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亮眼的情侣,边说边笑的模样,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坐在专卖台南名产棺材板的百年老店里,潇洒帅气的雷贝烈轻易地成为众人的焦点,但他无视于人声吵杂及旁人的目光,只是一心一意专注的看着坐在身旁的女孩。
郁馨湘正细心地为他解释每道菜的内容,确定他要点的食物后,又起身忙着跟老板点餐。
她不高,只到他肩膀,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闪闪发亮,及腰的长度更显得她的脸几乎比巴掌还精致小巧,清秀的五官格外可爱迷人,水灵的双眸让人移不开目光,线条美好的嘴唇相当性感。
东方女子都像她这么娇小迷人吗?
他想问,但又怕这种行为会显得轻佻,毕竟东方人是很保守的,他还不是很了解这里的民情,深怕不小心会惹她生气。
懊不容易点好菜,郁馨湘回到座位上坐好,感觉到他直接的视线,却不敢回看他,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传到她身上,令她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毕竟他帅得有如布莱德彼特,能坐在这样耀眼的男子身边,虽然不是很熟,但也多少能满足一点她少女的虚荣心……
“这里好热!”他汗流浃背。“你介意我把衣服扣子解开吗?”
她耸肩,无所谓。
“台湾南部四季如夏,没有欧洲这么寒冷,三月应该还在下雪。”
雷贝烈解开横条格纹衬衫上的几颗扣子,露出结实胸膛上的胸毛,迎着电风扇吹出来的凉风,咧出了豪迈潇洒的笑容,她不由自主地猛瞄他性感的胸毛,一颗心有如小鹿乱撞。
在等待餐点的时间,两人话题不断,雷贝烈很认真的以中文表达自己的想法,也要求她要说中文,除非他不懂,才用英文沟通。
“你的荷兰名字叫什么?”
“Orangie,不过既然在台湾,我就要用我的中文名字,我的中文名字是雷贝烈。”
“自己取的?”
“对,查遍了所有中文字典,取得不错吧!”
看她点头,他很自豪。
“为什么取这名字?中国人取名字通常是有涵义的。”她不解地问。
“我的祖母是台湾人,雷是我祖母的姓,然后我喜欢‘贝壳’,也很敬佩中国历史上革命牺牲的‘烈士’,所以我就取名叫‘雷贝烈’。”
“你祖母是台湾人,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台湾。”
“我祖父当年是到台湾做生意认识我祖母,后来把她娶进门,祖母也跟着他回到荷兰南方的小村落生活。在那个年代,我祖母仍活到高龄九十五岁才过世。”
“哇!真是长寿,是人瑞级了!对了,介意我问你的职业吗?”
“我今年二十六岁,是……一个种花的。”他自我介绍,还加上年龄。
“花农吗?你真了不起,我看过DISCOVERY报导,在欧洲,农业是高级产业,花农的地位比台湾农夫的地位高多了,要经过重重考试和认证,是很专业的工作呢!”
“还好啦!你呢?”他客气地笑一笑,特意不谈及自己可不是一般花农,而是荷兰最大的花卉供货商库肯夫企业唯一继承人,也是库肯夫家族的独子。
每天与花为伍,他的确自认跟农夫没两样。
“我二十二岁,今年就要大学毕业了。”
“你说,你是念观光系的?”
“是的。我已经考上劣谟执照和导游资格,希望将来能做国际劣谟,藉由劣谟的身分,免费游遍全世界!”说着自己的梦想,她两眼发光、一脸企盼地述说自己的梦想。
“你喜欢旅行?”
她用力点头。
“太棒了,我也是!我高中放长假时,就曾一个人坐火车自助旅行,到德国、比利时、法国、西班牙……”
“真好,好羡慕你。”她一脸崇拜。“不像我,没那么多钱,只能拚命成为劣谟,才有机会完成玩遍全世界的梦想。”
“下次有机会,你可以到我家,我带你去玩。”他热切说着。“我保证食衣住行全买单,让你一路免费游欧洲。”
她笑了出来。“拜托,怎么可能!”
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哪有可能还有下次机会可以见面呢?
此时棺材板来了,紧接着还上了道地的美味虾卷、蚵仔煎,他们各自拿起筷子大坑阡颐。
“还有安平豆花、桂花酸梅汤,等会儿到别家吃。”
“那一些我在美食杂志上都有看到,好吃得让人直流口水。快走吧!我迫不及待要品尝了。”
他吃完最后一口,霍地站起来,人高马大的他一转身,身后又重又大的背包刚好打到一位中年人的头。
那客人火气一上来,用台语咒骂:“你老母咧,你没长眼睛喔!”
雷贝烈半句都听不懂。“老母?虾咪老母?”
“你老母——”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郁馨湘急着打圆场。“快说对不起。”
雷贝烈一脸莫宰样。“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你的背包撞到我的头,你老母没教你要小心点——”
“对不起,他刚到台湾,只听得懂一点点中文,我替他说对不起,对不起。”郁馨湘连忙代他致歉。
对方看她道歉,这才罢手。
雷贝烈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
走出店家,他依然搞不清楚状况,嘴里碎碎念着:“你老母,你老母,你老母……有了!老、母——是不是指年老的母亲?”
“才不是!”她真想掐他脖子,一直给她出状况。“那是台语的脏话,就像英文Shit的意思。”
“天啊!幸好你替我道歉了。”他恍然大悟。“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给了他一记卫生眼。“知道就好。”
他模模头,尴尬得很。“谢谢你。”
沿路,他们又吃了安平豆花、桂花酸梅汤,肚子胀得很。
天色已暗,万家灯火,台南古城散发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气氛。
“你晚上要住哪里?”她问。
他掏出一张饭店名片给她看,她看看名片,发现他晚上要住的地方价格不菲,是当地的一间五星级饭店。
“背包客,住得还不错嘛!是五星级饭店呢!”
“可是我已经迷路了,根本不晓得这里是哪里。”他耸肩,报以英俊的笑容。
“往这边走。”她带他走小巷,不用绕路,很快就到了。
来到灯火辉煌的饭店前,她跟他道别。
“我走了,再见!”
郁馨湘微笑挥手,转身离去,但下一秒,他突然拉住她,心底有个强大的声音不断呼喊他,不想让她这么快就离开!
郁馨湘突然心跳飞快,他的手好大。
“‘郁金香’,你怎么回去?”
“是郁、馨、湘。”她不厌其烦地纠正他的发音。“我坐公车回家,大约十分钟而已。”
“郁、馨、湘,”他发音终于对了。“我想,我想……”
“想什么?”
“你可以做我的导游吗?带我去玩?”
“咦?”
“今天发生了很、很、很不愉快的事,我很怕……明天又一样倒霉——”经过这一整天的煎熬,真是够了!在这里说中文根本没用,大家都讲他听不懂的台语,一路上鸡同鸭讲,害他闹出很多笑话。
郁馨湘忍不住笑了出来,的确,明明是期待的台湾之行,没想到却衰事连连。
“我在台湾一共只待五天,之前两天在台北,在台南只有三天的行程,三天后就要回国了。今天有你带路,一切很顺利,我希望接下来的两天你也可以帮我,我比较放心。我可以包你三餐,还有交通费,每天两千元台币。”他用这当借口,想延续两人相处的时间。
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天,他们之间却有着无法理解的契合感。
郁馨湘大眼滴溜溜地转。明天是星期六,后天是星期日,连着两天假日不用上课,又可以打工赚钱,两天下来就有四千元,这么好康的代志怎么可以错过呢?况且这外坑谠她不无小补啊!
而且她也放心不下他,毕竟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就怕明天也会像今天一样不断闹笑话,如果真惹火别人被扁就完蛋了……
“好吧!出来玩应该是愉快的,我怕你搞不懂状况,被打的话就惨了!”她对他挥手告别。“明天早上八点见,再见!”
没有察觉自己竟对陌生人起了过度的关心,她欣然接受他的要求。
“郁馨湘,谢谢你。”他感激地大喊。
带笑的她就像清晨的空谷幽兰,让他难以忘怀她的身影,像一股活水注入平静的心田,激起他无限的活力。
天气晴朗,三月初的荷兰还是冰天雪地,但南台湾却热得有如夏天,雷贝烈一早就以短袖T恤、牛仔裤的夏天装扮出现在大厅前。
郁馨湘也准时八点整报到,一身印着星星图案的长袖T恤、牛仔裙,长发飘逸的清纯模样,让他几乎看呆了。
“你不冷?”
“我热死了。”他还打算沿路买把扇子来扇风呢!
“看来,热带地区的人和寒带地区的人真的有差别。”她莞尔道。“对了,早餐吃了吗?”
“没有,等着跟你一起吃。”没有理由,他就想跟她一起吃。
“那走吧!带你去吃豆浆和烧饼油条,标准的台式早餐!”
他们吃了一顿台式早餐,快十点,两人来到赤崁楼的门票亭前。
“昨天钱包在赤崁楼外面被扒走,害我后来没进来这里参观。”他不禁抱怨,但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中国人说的因缘,因缘际会,让他得以与她相遇。
“没关系,今天好好弥补你,现在就买票进去吧!”
郁馨湘兴致不减地带领他买票进入。
一进入赤崁楼的庭园,便看到草木扶疏的美景,中间并立了一尊国姓爷受降的雕像,靠阁楼的墙基土则立有九块赑屃御碑。
“现存的赤崁楼,前身是一六五三年荷治时期兴建的欧式建筑普罗文遮城,过去是全岛统治中心,至清代时已倾圮,仅留部分残迹……现在列为台湾一级古迹。”郁馨湘俨然是专业导游,每经过一处遗迹就认真地讲解在地历史,表现出来的专业知识让他很佩服。
开玩笑,她可是熬夜做了功课的,绝对不是随便的三流导游。
“这个地方是用糖水、糯米汁,搅拌蚝壳灰、叠砖建杂邙成的,很厉害吧?想不到糯米也可以盖房子呢!这边楼高十公尺半,南北角有瞭望台,还有古井与地窖,可以储存粮食、预留水源,作为战时的准备。”
他们来到郑成功受降的雕像前,郁馨湘看着碑文,详细解释:“郑成功让台湾月兑离了荷兰人三十八年的统治,”她语重心长地道:“他所建立的丰功伟业,是台湾的荣耀!”
“‘农药’?”他听不懂。
她翻翻白眼。“是荣耀,不是农药。”
“喔——”他拉长语音,其实是似懂非懂。
他拿起相机拍照,乘机拍她,也承诺回荷兰后会把照片mail给她,乘机要到了她的MSN。
四处逛了一会儿后,他们来到文昌阁,其一楼做为展示之用,二楼则祭祀魁星,魁星是文昌神,右手握朱笔,左手拿墨斗,一足踏鳖首,一脚踢星斗,以象征独占鳌头之意。
郁馨湘带着雷贝烈慎重的拜完文昌星君后,两人一起下楼,因为建筑物已经有些年代了,每走一步都嘎嘎作响,时间还早,观光客不多,窄小的楼梯只容得下单人上下楼,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健壮可靠的后背,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他真是个性感迷人的男人,如果他们是情侣,别人一定很羡慕她吧……
想着想着,她一时失神,脚底踩空,往前撞上他的后背。
雷贝烈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撞,一时也阻不住脚步踩滑,紧接着一阵“砰!砰!砰!”的巨大响声,两人直接滚到楼梯下。
她因为有他挡着,平安无事,一点外伤都没有。
但他可就不同了,一个角度不对,他的脚踝拐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看到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她赶紧爬起来问:“你要不要紧?”
“我的脚……”他的脚可能扭伤了。
“我带你去看医生。”她急切的扶他起来。
雷贝烈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不加重她的负担,以免压垮娇小的她。
两人紧紧依偎着走向门外,郁馨湘承担着他的重量,却丝毫不觉得沉重,只有丝丝甜蜜滑过心田,匪夷所思地,她喜欢他的依靠,而他呢?
雷贝烈同时也感觉到心里有股奇异的骚动,才认识她不到两天,她究竟有何魔法把他迷得团团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天然幽香,深深蛊惑着他,让他生平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她抬头,他低头,两人的目光霎时相遇。
他仔细打量她,她的睫毛如扇,肌肤如初生婴儿般细致,眼神像星空,线条完美的唇充满诱惑,长发披散在纤弱的肩上,黑亮如丝缎。
他看得失神,步伐一个踉跄,她撑不住斑大的他,慌乱间,他头一偏,正好攫住了她的芳唇。
她错愕,他诧异,却没有人结束这热切甜蜜的吻……
直到两人都要窒息了,雷贝烈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她。
最后,雷贝烈是带伤离台的。
因为脚扭伤了,他得拿着拐杖一跛一跛的回荷兰。
说实在的,他很喜欢台湾,偏偏五天的台湾之游并不顺利,这节骨眼还负伤回国,可是,因为她,让他对台湾存有美好的回忆。
她就像朵人见人爱的郁金香,令他对她念念不忘,每次想到她,内心都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从库肯夫家的古堡望出去,是一大片含苞待放的郁金香花田,时值春季,花儿迎风摇曳,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遍地的紫色郁金香象征无尽的爱。山谷间,隐隐约约可听见风声穿过,彷佛是爱的私语。
他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
为了她,他拚命学中文,当地很难找到中国商店,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片中文歌曲CD。
他练习了不下百次,将歌词倒背如流,并一再矫正自己的发音。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为一件事这么努力,想要一切尽善尽美,就为了讨一名东方女子的欢心。
他自唱自录,录下自己弹吉他唱中文歌的影像,上网传送给她,借着歌曲抒发对她的情感——
当我伫立在窗前你愈走愈远
我的每一次心跳你是否听见
当我徘徊在深夜你在我心田
你的每一句誓言回荡在耳边
隐隐约约闪动的双眼
藏着你的羞怯加深我的思念
两颗心的交界你一定会看见
只要你愿意走向前
天天想你天天问自己
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你
天天想你天天守住一颗心
把我最好的爱留给你
(词:陈乐融╲曲:陈志远)
因为时差关系,荷兰时间上午十一点,他会准时守在计算机前,片刻不离地等待她的回音。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连络的模式变成如此,每天固定时间他就会上线,等待她傍晚下课回家跟他通MSN。
登!MSN出现几个字——
这首歌很好听,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歌了。
你的中文进步很多,恭喜。
原来这首歌不是最新当红的啊!
雷贝烈立即连上台湾网站找资料,想找一首最好听的情歌送给她,没多久,他找到了目标。
从这一天起,他拚命三郎似的日夜练习。这首歌很难唱,但很符合他的心境,他想亲口唱给她听。
因为他们的相遇,就是一场美丽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