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妓 第七章
他又在夜里梦见水琏,梦见莲花……醒过来才惊觉是一场梦,徒留惆怅满怀。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环顾著宽敞的寝室,觉得好冷清。
不久前才在舞厅遇见水琏,此刻却已感觉仿佛有一世纪那么漫长,思念绵绵不尽。
本来对她的自甘堕落,有一肚子怒火,为了保护她,才运用权势让她失业。
现在他相信水琏一定不得不驯服在他的权力之下。因为,没有人敢不从宋赦邦的安排。
她一定乖乖地待在家里。虽然,他知道她会恨死他。
懊!那就到她家,去看她的“糗样”……这也是惟一可以见她的正当理由。
第一次,他放下自尊,面对真实的情感。
一大早,他不去上班,直接开车到叶家。而他的后车座,摆著一大盆莲花,多少象征著讨好和安慰的心意。
车子停在叶家的门前,他凝望著水琏的房间窗户好一会儿,猜想她还在睡觉,那么也不宜打扰太久,最好放下盆栽就走。
他按下电铃,不久,叶母来开门了。“赦邦,是你!”她惊喜地赶紧开门让女婿进入。
叶威期正在客厅,看到宋赦邦,开心地咧嘴欢迎,尤其当他看到莲花盆栽,笑意更深了。“送给水琏的?”
“嗯。”宋赦邦欲言又止。“给水琏写生用的。”
面对老人家的一双锐眼,宋赦邦终究逃不过自己的“良心”,他嗫嚅地告白:“我知道我脾气傲,拉不下脸,所以一直没来看水琏……”
叶威期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了,我都明白,绝情的人是我女儿。”脸上表情突然阴暗下来。“其实,水琏好久没动笔画莲了。”
宋赦邦无法置信。“怎么可能?画莲是水琏的最爱……”
叶母端了茶水走过来。“赦邦,坐啊!等水琏吗?”说完,她面有难色,似乎知道谎言终会穿帮,索性就直言不讳道:“水琏还没回家……”
“什么?”一整夜没回家?
叶威期不知该如何向宋赦邦说明,叹了一口气后才开口:“水琏变了一个人,连我们都不认识了,之前去舞厅做公主,后来没去了,我们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现在,她又去……KTV打工。”
“做大夜班?”宋赦邦瞠目结舌。
“我们家并不缺那个钱,但水琏坚持要去工作,说什么不要花我们的钱。”叶母无奈道。
“那里龙蛇杂处……”宋赦邦沮丧无比。
天啊!她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想到报纸上一天到晚报导少女在不良场所被下药失身的事,宋赦邦几乎想立即狂奔到KTV把她抓回来。
“我们也知道,但就是说不动她。”叶威期露出乞求的眼神。“赦邦,既然你来了,帮我们劝劝她吧!她越变越离谱,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但是,再怎么样你们也曾经夫妻一场……”
就在这时,机车的引擎声轰隆而至,就停在叶家门口,宋赦邦面色一沉,像一阵旋风般狂奔出去。
他看见水琏正坐在机车上,跟一名陌生少年卿卿我我。
“水琏——”他厉声吼叫。
一大清早,水琏没想到会遇见宋赦邦,吓得差点从机车上摔下来。
而宋赦邦已怒不可遏地冲过去,把她拉下机车。一面冷眼打量这个标准酷哥装扮的飙车少年。
“你敢再碰“我的女人”看看——”他阴沉地恐吓。“如果你不想以后变成瘸子,最好快滚!”他气势逼人,冷笑道。“我不是开玩笑的,黑白两道我通吃,不相信你去探听看看我是谁。”
没想到那小子外表看似威风,被人恐吓几句,就脸色大变,讪讪地说:“为何不早说你有男人呢?真是——”那小子悻悻然地离去。走前,还不断对宋赦邦挥手致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
随著机车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水琏才回过神来,大声嚷著:“太过分了,谁是你的女人,我们早离婚了——”
她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狠狠地拖进门。
她不顺从,拼命地拉扯他的手臂,想摆月兑他的禁锢。“放开我,放开我——”她泼辣地伸手挥打他,而他的手臂则被她的指甲刮出好几道血痕。
“喔!”他痛得出声申吟,不禁苦笑。“奇怪,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原来像只泼辣的小野猫?这跟从前柔顺得像只波斯猫的你完全不同……”
下一秒!他居然扛起她,惹得她惊呼连连。“救命,救命!”她向父母求救。“爸——妈——”
叶父和叶母故意视而不见,叶威期专注地盯著报纸,喃喃自语:“好好谈!好好谈!”
叶母则一面对著宋赦邦刚送来的莲花盆栽浇水,一面自言自语:“你们误会太深了,需要好好解一解!”
“爸,妈!”有苦难言的水琏,无辜又忿恨地说:“为什么你们都站在他那边?是他先对不起我……”
“我没有对不起你!”
他大叫,扛著她一路冲到二楼的小房间,用力踹门,再把门给推上,还不怀好意地锁上门。
他将她丢到小床上。小小的房间,似乎被高大的他给塞满了。他诧异地注视房内——
房间内,几乎全是他的画像,他的速写,他的素描,还有水彩、国画……原来,她仍是在意他的?
他双眸炯然发光地注视面河邡赤的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听爸妈说……你很久没画莲花了,原来,你在画我?”他多想表现出喜出望外的心情。
但床上的水琏却觉得丢脸极了!她竟然在这个花心的男人面前,赤果果地表露出自己不能忘怀这段感情……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做个恶心的表情。“谁要画你,那只不过是要拿来做成标靶,将你射得满脸坑洞。”
他哈哈大笑。“那飞镖呢?”
这下,她更是难堪地愣在床上。“我现在就去买!”
无奈,他的笑意更深了。
她感到无地自容,狼狈地想爬起来。谁知,他竟扑上来,将她压在身下。
“干么?”
她的心头小鹿乱撞,但是,她刻意表现出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
叶水琏与其他女人都不同,一般女孩面对男人的粗暴,通常会大呼小叫,独独她却保持不理不睬,一句话也不吭,顿时令他的心凉了半截。
“我永远无法求得你的原谅吧!”他望著她冰冷的面容,感到心力交瘁了,但瞥视到画像的瞬间,那失意的目光又被两簇火花给取代。
“我现在宣示——就算离了婚,你叶水琏——还是我的女人。”他握紧拳头,骨节嘎嘎作响。“你敢出轨,我会要那个男人生不如死!”
她瞪大眼睛。“凭什么?”她无法认同这种无理的说法。
“凭——我是你的丈夫。”他说得理直气壮。
“鬼扯……”她咧嘴笑道。“你有失忆症啊?难道你忘了,我们已经签字离婚了吗?”
他露出狰狞的笑脸。“去律师事务所查看离婚证书吧!我根本没签字。”
他到底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你根本是无赖!”她气不过地咒骂。“我还以为你至少行事磊落,还有值得我尊敬的地方。”
“尊敬?”他目光一闪,豁出去地说:“我何必要什么正大光明的形象?那样也挽回不了你的心。”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要用强——”她的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眼眸晶亮,看得他目眩神迷。
“一点也没错。”他贴上来了。
他扣住她的手按在她的头顶,让她动弹不得。接著,他的唇也重重地贴住她。
她不断反抗,努力地想要撇开头,但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敌不过他蛮力的控制,他还是俘虏了她…
但下一秒,哀嚎的声音响起。
她用力咬住他的舌头,几乎要把它咬断似的用力,让他痛得全身发麻。他半眯的目光中,瞄到水琏那微红的脸蛋,闪烁著促狭的眼神。她是故意的。他不得不轻拍她的面颊,痛得推开她。
她瑟缩在小床的角落。“不要脸!你偷袭我……”
“这怎么算是偷袭?”他涎著脸辩白。“刚刚你自己明明还乐在其中呢!”
她脸红了。
他缓缓地拭去嘴角湿咸的血腥味,咄咄逼人道:“你是我的妻子!别想背叛我!”
“你不过利用女人的弱势来满足男人的自尊心。”水琏不甘愿被他控制。“不要以为我会是可怜的小媳妇,任父系体制下的男人掌控。我活得潇洒自在,不会听你使唤的,我要继续羞辱你,报复你的不贞。”
“你敢?”他面色发青。“那就走著瞧!”
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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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琏根本不把宋赦邦的警告当一回事。
她继续在KTV上大夜班。
她长得很美,因此吸引了无数少爷的目光。很多客人更是直接指定要她服务送酒,而她拿的小费可是别人的好几倍。
叶威期为了女儿的事大为伤神,一下子苍老许多,原本让他引以为傲的女儿,现在,成了让他颜面尽失的小阿。
离婚后的水琏,实在是性情大变,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因旷课被退学,现在又到KTV打工,每天打扮得像个槟榔西施,言行举止更是轻佻……让叶家二老深怕接下来还有什么惊人之举。
现在为了担忧水琏下班有危险,叶威期甚至清晨亲自去载她回家。但是,性情大变的女儿也有令他疼惜的一面,她居然把赚来的钱都拿回家,很节省,没有挥霍乱花。
叶威期不断地自我安慰,女儿的本性还是很善良,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迷失自己。
而宋赦邦呢?
他仍然深爱著水琏,仍旧时时刻刻思念她。
为了再次得到她的心,他不再让她失业,反而暗中保护她。
他轻而易举买通KTV的老板,所以老板下令不准员工对叶水琏有“非分之想”,毕竟宋总裁他是惹不起的。
至于KTV的客人,现在有一半都是银行员工。
因为宋赦邦不放心外来的客人对水琏毛手毛脚,所以就指派自己的属下充当!
英达银行的员工接获总裁的指示,要多多来“光顾”这家KTV,而且要“指名”某某服务员。所以举凡宴客、庆生、应酬、玩乐,大家都固定来同一家KTV。
不过,水琏并不知情,她只觉得赚钱的滋味真好。
以前在舞厅做公主,还要忍受客人毛手毛脚,而现在没做什么事,就有丰厚小费可以拿。逐渐的,她也迷失了,掉进金钱的漩涡,追逐享乐……
当英达银行的员工来欢唱时,面对前来服务的水琏,大家无不交头接耳,从头到脚对她评头论足一番。“那是总裁的女人,要多多“关照”她……”
水琏的疑惑越来越深,看著员工身上的名牌“ING-TA”的字样,她一时还无法会意。
那是宋赦邦刻意的“遮掩”,他不准员工明说英达银行,只得用英文发音;而水琏也没想到,宋赦邦会用这种方式煞费苦心地“保护”她。
流言越传越大,让水琏再也无法不起疑……
这一天。
有一名女主管很不要命地当著水琏的面吐槽:“看样子不过是个青涩的小处女嘛……怎么会吸引宋总裁呢?像那种强势霸气的男人不是都喜欢风情万种、妖娆妩媚的喷火女郎!”一如她自己火辣辣的打扮。
只要知道宋赦邦这号嫌冢当的人物,绝大多数女人无不想投怀送抱,对于宋赦邦喜爱的女人当然也就大吃飞醋了。
宋?这字眼,轰得水琏脑袋瓜一片空白。
都怪她的愚痴,怪她毫无“防人之心”,如今,才会给人看笑话!
原来“ING-TA”就是英达银行,恼羞成怒的水琏暗自发誓,她不会饶过宋赦邦的“怜悯”和“多事”。
而那不识相的女人,倒霉成了水琏当场发泄和攻击的目标。
一杯透凉的冰水立即往她脸上泼过去,那女人吓得花容失色。而整间密不透风的包厢,顿时鸦雀无声。
“我有我工作的尊严,你再瞧不起我,下次白开水会变成硫酸……”叶水琏撂下狠话。“去告诉你们“伟大”的宋总栽——”那穷凶极恶的语调,比回荡的音乐还要清晰可闻。“我不会再接受他的“施舍”,我也会继续我的工作方式!”
她转头优雅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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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的“闹剧”很快就传遍整个集团。那名高级女主管早就对宋赦邦“蠢蠢欲动”了,无奈,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如今,酷辣妹扬言要对公司高级女主管泼“硫酸”的事件……这下,更是成为热腾腾的八卦新闻。
宋赦邦感到颜面全无了。
他不懂,究竟水琏要“刻意”羞辱他到何时呢?
这些日子,他故意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惟有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才能不去思念她。
为何他摆月兑不了对她的牵绊呢?
那么多女人,为何他就是独独爱她?她不是常骂他是花心大萝卜吗?为何他对她,就是彻底痴心专情,矢志不渝?
难道,这是前世欠的债?今生该他来偿还?
他仰头叹息,逼自己转移注意力。
男人——事业是第一,其次才是女人。他为了说服自己,做出违心之论。
他要将事业填满他的心思,将叶水琏排除在他的脑海之外。
于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眼前这个合并的大案子上——数年来,他一直想合并外商的乔通银行,让英达集团更壮大,他的目标是让英达成为世界瞩目的银行。如今,好不容易,时机终于成熟了。
乔通的老板老彼得因为经营不善,连年亏损,这次卖掉乔通银行已是势在必行。宋赦邦找到了老彼得,与他协商得十分顺利,对方甚至乐意到台湾与他做更进一步的洽谈。
败快的,会面的日期敲定了就是今天。
为了得到乔通银行的股权,他卯足了劲,甚至亲自全程陪伴,不敢有一丝疏忽,以免功亏一篑,充分印证了商场如战场的法则。
老彼得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没有之前以为的忠厚和老实,他像是只阴险狡猾的老狐狸。
宋赦邦对老彼得的第一印象就是他那色迷迷的笑脸,原来又是个老色鬼,不仅如此,还是一个老酒鬼。
跋购案是否成功要视双方的洽谈——场所、地点,甚至是老彼得的心情,都会影响结果,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即使将要卖出产业,老彼得仍然显得心高气傲,他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权威丝毫不减,所到之处,宋赦邦都得像个“服务生”一样随侍在侧,不断取悦他,满足老彼得需索无度的“”。
他们吃喝玩乐,夜夜女人抱满怀。甚至,他还知道台湾的卡拉OK闻名全球,于是兴致勃勃要来开怀高歌一番。
宋赦邦和幕僚们当然又得奉陪到底。
然后,他们一行人到了水琏工作的这家KTV。
他是特地来挑衅她的,摆明要她亲自“服务”!
水琏翩然而至。但面无表情,像平常一样招待她的客人。
她对宋赦邦和英达的员工态度冷淡,不假以辞色,却独独对老彼得绽放出最甜美的笑容。
老彼得被迷得晕淘淘,一双眼睛都发直了。
真是娇羞可人的东方女孩!一头乌黑的秀发,夹杂著挑染成金黄色的几绺发丝。浑身散发出艺术的气息,穿著宽大蓬松的短牛仔裤,再搭配一件细肩带紧身背心,柔女敕的粉颊,令人真想尝一口。前胸挂著骷髅项链,脚趾甲涂上五颜六色的图案,打扮得相当新潮。
虽然不知道那女孩为什么要故意打扮得如此标新立异,但那股不属于红尘的清纯,带有出世的味道,却是遮掩不了的。满脸书卷气的她相当亮眼,像是……老彼得灵光一闪,她让他想起了莲花。
柄灵的宋赦邦没有忽略老彼得的眼神,他整个心不断下沉。“唱歌!”他赶紧转移老彼得的注意力。
“唱歌……”老彼得心怀不轨。“叫妹妹陪我们唱歌吧!”
宋赦邦讷讷地解释:“台湾的服务生是不陪唱的!”
“不能破例吗?”他软硬兼施,因为他知道宋赦邦现在还要看他的脸色。
“这有什么问题呢?”忽地,水琏一语惊人,主动说道:“只要多给点小费,我乐意之至!”
宋赦邦颓丧到极点,他应该想到,水琏的英文程度绝对不差,毕竟教授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然会尽全心栽培她。不论他想防范什么,全都是徒劳无功。
他多想拒绝,多想爆发,多想翻脸,他痛恨再看老彼得的脸色。
不过,他什么都没做。他不要让水琏知道他心如刀割,让她因为有机会伤害他而得意。
老彼得一脸惊异。“你的英文真好!台湾女孩都像你一样吗?”
“不!那可不一定……”她报以最迷人的笑脸,那是一种天使的诱惑。
她大大方方地坐到老彼得身旁。
音符跳跃著,旋律舞动著,他们尽情高歌,无数的英文情歌,一首接一首,老彼得借酒助兴,很快的,密闭包厢充塞著煽情的语调和气味。
宋赦邦故意装作不认识水琏的样子,那没有表情空洞的脸,让水琏更加目中无人地和老彼得打情骂俏……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
“够了!”宋赦邦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发飙似的大叫,幕僚们隐约察觉到大事不妙。“我们走吧!”他快速地起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带老彼得走。
“不!我还没玩够,我还要唱……”老彼得欲言又止,在宋赦邦寒厉的目光下,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坚持。“走就走……”他舍不得水琏,意犹未尽地看著她。“我还会再来光顾的!”
“欢迎!”水琏弯身鞠了九十度的躬。
她冰冷的目光直视宋赦邦的背影,带有永不妥协的报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