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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足夫人 第三章

作者:心宠

假如乔子萌不是她的小丈夫,她会非常喜欢这个可爱的男孩。只见对方生得一张圆红的脸庞,两只眼睛比天上的明星更璀璨,睫毛似女孩儿一般,眨起来像蝴蝶的翅膀,逢人便笑。

“娘子,他长得真好看。”此刻,他正踮着脚,昂着小脑袋痴痴地瞧她,“等我长大了,要买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好啊,相公。”尹素问忍俊不禁,俯身逗他玩,“娘子我就等着那一天。”

“娘子,我会对你一心一意的。”小小的他,一本正经地道:“别的男人都喜欢纳妾,可我只喜欢你,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娘子。”

“哎呀,好幸福。”她差点儿哈哈大笑。

虽然,她知道真等他长大了,未必回把自己放在心上,但这样可爱的谎言,倒成了她在深宅大院里唯一的乐趣。

“娘子,今日阳光明媚,咱们去放风筝吧!”果然是贪玩的小阿,没说两句就露出本性。

“可是咱们家没有风筝啊。”尹素问回道。

“大哥房里有!我瞧见过,咱们向他借吧!”他拉着她的衣角,直往外跑。

大哥?她东躲西藏,避而不见,却偏偏总能跟他扯上关系……这算孽缘吗?

尹素问无可奈何,只得由着眼前的小小阿童兴高采烈地把她带到最不愿面对的男人跟前。

此刻,乔子业正在整理账簿,抬眸间看到她站在门外,不由得俊颜微凝。

“大哥——”乔子萌像小鸟一般扑过去,“咱们去放风筝吧!”

“风筝?”他从微怔中回神,挑眉浅笑,“有你娘子作陪就够了,怎么想着找上我?”

他故意加重“娘子”两个字的语气,似在嘲讽。

“我们没有风筝,想向大哥你借。”乔子萌一脸天真地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有?”

“我瞧见过,在里屋的墙上,好漂亮一只蝴蝶风筝!”他比划着。

“没错,我是有这东西,不过,却不想借给别人。”一张俊颜在说话之间,释放一股冷淡神色,扫过尹素问脸庞。

“大哥,连我也不能借吗?”乔子萌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他的腰,大大撒娇道:“你不是最疼我了吗?”

“这只风筝是我亲手做的,”他话中有话,仿佛故意说给尹素问听,“为了一个女子。”

“女子?”乔子萌瞪大了眼睛,傻乎乎问:“就是你们大人们说的,订情信物吗?”

“呵,对。原本,是想送给她做订情信物。”乔子业笑里带着一丝酸楚,“可惜,终究没送成。”

尹素问身子一僵,往昔的记忆似幽灵不散,再度缠绕着她。

没错,那一年的春天,她与他踏青之时,的确看着蔚蓝的天际,希望能有一只蝴蝶样式的风筝,因为,她从小就羡慕女孩子放飞风筝时快乐奔跑的模样,而家里,却没有多余的布匹,能让她拥有着奢侈的玩具。

想不到,她随便说的一句话,他便记在心里,悄悄做好了这美丽的礼物,却失去了送出的机会。

“子萌,你可知道,大哥从前在寺里,好不容易才等到爹爹派人来看我,送我一些衣料布匹。”乔子业忽然低吟,“可是,我舍不得穿,因为,我想用那些衣料做一只风筝。”

“所有的衣料都用来做风筝?”乔子萌嘴巴张得大大的,“需要这么多啊?”

“大哥没用啊,从没亲手做过风筝,做坏了一只又一只,浪费了整匹布料。”他似在感慨,“终于,有一只成功了,便是眼前你看到的。”

“那大哥你岂不是没有新衣服穿了?”乔子萌皱着小脸。

“就算衣衫褴褛,也在所不惜。”他的声音忽然沙哑,“只要能博得她一笑,比什么都重要……”

尹素问只觉得鼻头酸酸的,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就要溢出眼眶,还好,她及时转身,克制住了。

“走,咱们去放风筝吧!”乔子业对弟弟笑道。

“大哥,这是你要送给未来娘子的礼物,我不能碰。”小小阿童似乎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弥足珍贵。

“没有未来娘子了,”他敛容肃然答道:“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这瞬间,尹素问似乎失去了知觉,她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什么事,只是怔怔地出神,变成行尸走肉。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花园之中,看见子萌举着大风筝在碧草茵茵上奔跑。

“高点,再高点!放线,放线啊!”乔子业的声音洪亮回旋,亲自指点弟弟讲风筝送上云霄。

必眸之间,他看见她失神站着,便拍拍弟弟的肩,让他独自玩耍,自己则缓缓踱至她的面前。

“后悔吗?”他仍旧是那句话,“这东西,本该是你的。”

“小盈都已经告诉我了……”她听见自己因为疼痛而变调的声音,“关于你爹的,还有你娘……”

“一个私生子最终能入住乔家,该是让全族人大感震惊的事。”乔子业涩笑地说,“之前,甚至没人知道我的存在,如今却要叫我大哥,叫我当家的。这府里,恨我的人应该不少吧。”

“爹他老人家……应该还是疼你的。”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抬眸凝望他,眼中极尽温柔。

“谁知道呢,”乔子业的眉心难掩一股恨意,“我娘去世之前,他看也没看过我一眼,除了逢年过节突发善心,给我送来一些衣物。这些年在寺里,我全靠打杂活维生。也许乔家的儿子都太没出息了,他只好把家业传给我。”

尹素问沉默无语。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纾解不了他的心情,唯有站在他的身侧,静静聆听。他需要的,大概只是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倾听着。

“老爷去世之前,差我到江南办事……”他继续道。

老爷?这是他对父亲的称呼吗?一听便知这疏离的关系。

“他让我去两个月,跟江南王家谈一笔买卖。他说,假如我能谈成,便把当家的位子传给我。”

原来,他离京是为了这个……呵,忆起当时在山上分别时,他曾说,要回来娶她,可惜命运多舛,两个月,已经物是人非。

“为什么不等我?”他猛地抓住她的肩,所有的隐忍在这一刻爆发了,“两个月,只是两个月而已,只要你等我,这乔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就算把一切都说清楚,也已经晚了吧?何必多费唇舌?

尹素问只觉得湛蓝的天空忽然阴暗下来,云朵被太阳烧焦了一半,眼前所及满是炭黑的颜色,她微微闭上双眼,泪水流淌下来。

“素问……”乔子业终于察觉到她的伤感,指尖抚过她的脸庞,抹下一颗泪珠,久违的怜爱神情,浮现在那俊颜上。

两人相对而立,似有千言万语在暗涌,却静默无声。

“五少爷、五少爷……”忽然,小盈惊恐的叫喊传来,打破了这份静谧,“小心啊——”

尹素问猛地回神,转身望去,却见乔子萌一个踉跄,摔倒在假山边,额头撞上一颗石子,磕出一片腥红的血迹。

她僵立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这场意外,一种莫名的恐惧窜上心头,全身发颤,不可自抑。

“这可怎么办才好?”小盈极为忐忑不安,“夫人听说五少爷受伤后,勃然大怒,把怨气全出在少女乃女乃身上,怪她没照顾好少爷,罚她到佛堂前常跪三日,除了茶水,不得进食……少女乃女乃该不会被饿死吧?”

“我早料到了,”乔子业镇定道,“出了这样的意外,这府里不知有多少人幸灾乐祸,一定有谁在夫人面前加油添醋,唯恐天下不乱。”

“大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吧,总不能真让少女乃女乃跪三天三夜吧?”

一语不发,他径自往佛堂走去,小盈刚想阻挡,他却轻轻挥手,不让她多语。如此,穿过悠长的回廊,来到那清冷无人之境。

佛堂内烛光摇曳,木门年久失修,发出嘎嘎作响声,夜半听来,十分骇人。

他看到微尘覆落的地上,尹素问正凝神跪在那里,望着庄严佛像,不知是在失神,还是默默祈求着什么。

“子萌怎么样了?”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只低声道。

“你知道是我?”乔子业一怔。

“从前,我在山间等你,也是这般,一听脚步声,便知道你来了。”她苦笑答道。

乔子业只觉得喉间哽咽,踱至她身畔,与她一同跪下。

夜半风冷,这石地板沁出一股令人瑟缩的寒意,如同冬季冰霜,他骤然感到膝间发疼。

“跟我回去。”他月兑口而出,“你会生病的。”

他才跪一会儿,便受不了,何况是她这弱质女子?

“子萌怎么样了?”她仍是那一句话。

“额头磕破了,但没有大碍。”乔子业抿了下唇,“不过小事一桩,这样的惩罚未免太狠了。”

“是我没把他照顾好,”尹素问沙哑道,“既然答应了他放风筝,就该一直陪着他,不该只顾着跟旁人说话。”

“他自己不小心摔着,怎能怪你?”

“为了别的男人,分了心,失了神,等于对丈夫的背叛,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她涩笑道。

“丈夫?”乔子业只觉得荒唐,“他只是八岁孩童。”

“年纪就是借口吗?”她撇过脸,眸中一片迷雾般的水色,“他的确是我拜过堂的丈夫,难道因为年纪小,我就可以对他不忠?”

“素问……”一时间,他不知该怎么反驳她,百口莫辩。

“多谢大哥关心。特意来看我。”她的语气拒他于千里之外,“夜深了,大哥请回吧。”

“你怎么了?”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为什么忽然这样疏远?我以为……”

“你以为我下午流了眼泪,就表示后悔了?”她感觉到他大掌传来的坚定与温柔,忍住内心激昂,只心痛地轻轻摇头,“什么都不会改变,今后,我还是乔家的五少女乃女乃,而你,仍是大少爷、大哥、大当家。”

她一口气说出三个称呼,冠冕堂皇,拒他于千里之外,让他霎时揪心。

“素问,何苦如此?”此刻夜深人静,只有他们两人执手相对,他什么都无须顾忌,“只要你点头,我可以马上带你走,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们去江南——还记得吗?江南,不下雪的地方。”

往事浮现,她怎会忘记,那好似余音犹存的承诺?

“曾经,我这样想过。”她终于坦言,“大嫂逼我嫁给子萌的时候,我收拾了所有能带上的细软,想到江南找你。”

“什么?”他眉一凝,“你曾经想过……跟我私奔?”

“可是,刚走出城门,我便后悔了。”她凄楚一笑,似在自嘲,“我看着渐渐落下的暮日,不知为什么,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很害怕。前路茫茫,就算找到你,我们的将来又会如何?真会如愿吗?所以,我很没出息地回了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怔怔地听着,难以置信有这段隐情。

“子业……”第一次,她如此唤他,亲昵却陌生,“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意志不坚,但求温饱便已满足。现在住在这大宅院里,虽然不能嫁给如愿郎君,虽然四周都是排挤和冷淡,虽然此刻跪在这清冷的佛堂里……但至少有一处安身之所。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奢望太多,你懂吗?”

他从没料到,原来,她竟然是这般想法,非常地低微,低微到要把头埋到泥里,只为开出一朵不起眼的小报。

“我不想掩饰,”尹素问继续道:“假如,我故作高尚,大可告诉你,我是因为哥哥欠债不得不嫁入乔家。但我心里明白,欠债,只是其一,假如我真是贞洁烈女,大可自刎明志,但我选择了屈从……我真的太平凡,太脆弱了。”

他从没见过,世上还有别的女子似她这般,可以如此坦言,承认所有的错误与卑微,然而,越是这般,越让他感到洁净。

“子业,你之所以对我念念不忘,只因为我是你在孤独无助时,遇到的唯一伙伴。假如,换一个人,不是我,而是别的女子,你同样也会喜欢上她。”她忍住啜泣,“你以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花朵,其实,早已开满漫山遍野,并不稀奇。”

真的吗?为什么他仍然觉得,她是唯一会让他感到心动之人。这些年来,难道他就真的只见过她一个女子?江南美女如画,他却没有半分留恋?

刹那间,他终于明白症结所在——

自卑!搬阻在两人之间的,不是什么乔家大院、弟媳名分、欠债偿还……只是因为她的自卑。

像她这样的女子,从小因为一顿饭而满足快乐,又怎敢再奢望其他?就像他,假如不是夺回了乔家大少爷的地位,也不敢向她轻易表露真心。

他们俩,有时候就像同一个人,连想法也相似。

他忽然明白应该怎么做,才能重拾前缘。

“素问,你起来。”他忽然道,“回房好好休息吧。”

“可是,娘罚我在这儿跪着呢。”她不解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叫你起来,就能保证夫人不会责怪。”他信誓旦旦地说,目光穿透她的双眸,给她前所未有的震慑。

从今以后,他要换一个方式对待她。

一群女子聚在屋中,与上次情形相同,不过,此刻丧期已满,褪去缟素,各色衣着竞艳,显得绮丽缤纷。

尹素问逐一悄悄打量,却见各人性情在衣饰中尽显。

二少女乃女乃刘佩兰,官家之女,气质如兰,饰品皆以白玉为主,偶配珍珠,光洁华贵。

三少女乃女乃董家莹,商贾之女,气质雍容,饰品以黄金为主,配以各色宝石,璀璨光华,恍若天仙。

四少女乃女乃第一春,梨园名伶,钗饰并不出色,却将满月复心思用在衣摆刺绣上,单单袖角一朵花,便用了由深入浅十多种丝线,绣工称奇。

尹素问这一身穿扮,已是她出阁前准备的最好穿戴,此刻却显得寒碜至极,让她自惭形秽。

“五弟妹,你怎么在这儿?”三少女乃女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不必在佛堂罚跪吗?”

“我让她来的。”乔子业坐在首席,从容开口,洪亮的声音震慑众人,“三弟妹有何疑议?”

“三日之期已过吗?”董家莹眉一挑。

“三日之期未过。”他答道。

“如此五弟妹擅自起身,不怕娘会生气吗?”

“我想娘只是一时气愤,嘴上说说而已,心里哪会舍得自己的儿媳真的跪那么久?”乔子业微笑,“再说,五弟妹也没什么错。”

“她还没有错?”董家莹反驳,“她没照顾好子萌,让自己的丈夫受了伤,还算没错?”

“我记得前两个月,三弟因为醉酒摔断了腿,按理,三弟妹你也该受罚喽?”他故意道。

“那与我何干?他那么大的人了,自己喝酒摔倒,怎能怪我?”她努努嘴。

“因为你没照顾好自己的丈夫。”

“他难道是八岁孩童吗?”

“丈夫就是丈夫,与年纪无关。”乔子业俊颜一敛,寒气逼人,“没照顾好丈夫,就该受罚!可惜我们乔家向来家规宽容,以和气为重,有些事情就不追究了。比如前段时间五弟妹在库房摔倒,全因有人故意损坏木梯,我就把此事瞒了下来,不想追查,以免闹腾。”

此言一出,几位少女乃女乃皆脸色大变,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怎么样,要不要我重新调查此事?”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逐一扫去,“我若认真起来,没情面可讲!”

又是一阵死寂,显然,听者皆备他吓住了。

三少女乃女乃清了清嗓子,率先赔笑道:“呵,大哥,你说得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和为贵。”

第一春抢着向尹素问献殷勤,“弟妹,你膝上伤了没?落下病谤可就不好了,我有相熟的大夫,再找来提你瞧瞧?”

“大哥的话,我们都明白了。”二少女乃女乃刘佩兰终于开口,“五弟妹的家法就免了吧,从此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尹素问心间微颤。他如此助她,在全家人面前挺她,真不知是福是祸?好怕……怕他俩之间的情愫,若被人窥知了过往,今后该如何自处?

可是,她又恨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他像大鹏一般,展开巨型的羽翼,覆盖着她,让她无惧风霜雪雨。

此时此刻,她既害怕,又欢喜。

“今日请诸位弟妹过来,只因一事。”乔子业忽然道,“丧期已过,爹爹入土为安,关于‘内当家’一职,我觉得该是时候选蚌合适的人接下。”

“内当家”三字一出,几个女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我看现在就挺好的。”三少女乃女乃惺惺作态地说:“我们几位妯娌各司其职,通力合作,乔家上下还算打理得周全。”

“平起平坐,虽然一团和气,难免遇事推攘争吵,没个主心骨,”乔子业道,“不是长久之计。”

“如此,大哥就说说,谁才是最合适的人吧。”第一春有些迫不及待。

“我说?”乔子业挑眉笑道,“我说的可不算数,其实祖志上早已写明了最合适的人选。”

“祖志?”众人一怔,满脸不解。

“大家可还记得赛足会?”他终于道出关键所在。

一如方才,整间屋子再度沉默,所有的面孔无不惊讶万分。

“大哥是说……举办赛足会?”刘佩兰难以置信。

“以赛足会定输赢?”董家莹喃喃低语。

“胜者便是乔家现任内当家?”第一春不由得蹙眉。

“没错!”乔子业将茶盅一搁,朗声答,“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决此事的法子。”

赛足会?那是什么?尹素问满月复疑问,却不得不吞进肚里,因为她感到此刻屋内气氛冷凝,轮不到她多语。

“可是,关于赛足会,只是一则传说而已,乔家已经好几代没动用这样的法子了。”刘佩兰摇头道,“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何办?”

“有人知道怎么办。”乔子业胸有成竹。

“谁?”众人不约而同地问。

乔子业莞尔,掀起帘子,只见一美貌女子,比刘佩兰长不了几岁,却一身老妇打扮,朴素深沉。

那女子在他搀扶下,缓缓开口,“我知道该怎么办,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秘密办过一回,那一年,我只有八岁,却记得非常清楚。”

众人屏息,无不向那女子屈膝行礼,仿佛她的话如同圣旨,没人敢反驳。

尹素问不解地看着四周,猜不透女子的身份,唯有傻愣愣地站着。

“五弟妹——”这时,乔子业对她示意道:“还不快过来拜见母亲?”

母亲?天啊,眼前这年轻的女子,难道就是……子萌的亲娘,乔家的夫人?

尹素问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整个人化为磐石,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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