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太子 第七章
晴空万里无云,很快就来到夏祭大典举行的日子。
辽阔的祭场上,祭台搭建得巍峨雄伟,精致的五彩旗幡兴妍丽盛开的鲜花围绕在四周,将祭台布置得庄严华丽。
办木供桌上摆放着程式的供品与各项珍贵的器物,台下的大小辟员都已依序就位。
一百名乐官此时奏响肃穆的乐曲,三百多名的司礼人员身着白衣,脚踏严谨的禹步依序进场,手举七彩的旌旗排列在祭台两侧。
祭场上,一时之间各色旗帜迎风飘扬,十分壮观。
在司礼人员就位后,乐意一变,由肃穆转为悠扬婉转的雅乐,接着出场的是一百名穿着白衣,赤果着双足的舞者,她们配合着音乐的节奏舞动身体,宛如白鹤欲乘风而去,又飘然有如仙人之姿。
昂责筹办的路祈在底下看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切都按照前两天的彩排顺利进行着。
自从一个月前他震慑了那些官员之后,祭典的筹办就非常有效率的进行,由于每年一祭,那些官员早就都是老手,收起散漫的态度后,当然不再出现杂乱无章的敷衍情况,做得有条不紊,顺利赶上祭典举行。
依照祭典程序,路祈知道等这场白鹤舞结束,就要展开一连串繁琐的祭祀仪式,最后再由皇上献上供品和祝祷文,才结束夏祭大典。
这时突然有名太监走到他身边,低声匆匆说了几句话,递给他一张纸条后,便飞快离去。
他来得很突然又走得很快,头上的帽缘压得低低,遮住半张脸,令路祈来不及看清他的容貌。
听见那名太监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他狐疑的打开纸条,映入眼里的熟悉字迹令他顿时一惊。
迅速看完上头的内容,他面露惊愕,接着习快抬头看了眼祭台上正在进行的仪式。他迟疑了下,所有的事都依流程严谨的进行着,眼下事关人命,他暂时离开应该没关系吧?思忖了会,他悄悄离开祭场。
不久,他来一后宫,走进其中一个嫔妃的寝殿,然而里面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有人在吗?有没有人?”他张口叫唤,但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路祈狐疑的抬头四下张望,正打算入内一探究竟,心中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警告他不要再走进去——这可能是陷阱,快点离开!他下意识旋身提步要走。
但此时心中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人命关天,万一那太监所说她真的自尽了怎么办?他不能见死不救。
就在他迟疑时,里面走出一名慌慌张张的宫女,见到他便着急的求救,“太子殿下,快来救命啊!”
“出了什么事?”路祈顾不得多想,赶紧走过去,跟着她来到一间寝房门口,一眼瞥见里面床榻上躺卧着一名女子,她的发丝散落在枕上,紧闭着眼生死不明。
路祈情急之下快步走进去,然而才走了两步,后颈就猛然传来一阵疼痛,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在地。
跋上眼的瞬间,他瞥见一双黑色的皮靴,靴子的侧边绣着一只精致的白鹤。
路祈是被冷水泼醒的,他睁开眼睛,只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人影晃动,似乎站了不少人。
发生什么事?他迷糊的想着,耳旁陡然听见一声喝斥——“四皇弟,你怎么会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竟然和临妃私通!”宣浩一脸痛心的责备他。
“四皇兄,你怎会这么糊涂?”宣勤满脸的失望。
“我……”路祈顿时记起昏迷前的事,整个人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半祼着身,露出一大片胸肌,还来不及想是哪个混蛋月兑掉他的衣服,耳畔就再传来一声怒吼——“来人,把这孽子和临妃押进天牢,等候处决!”
“等一下,父皇,我是冤枉的。”他连忙喊冤,虽然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但他肯定被设计了!
“四皇兄,事实摆在眼前,你别狡辩了,快向父皇认错,也许父皇会饶了你一命。”宣勤语重心长的劝他。
“四皇弟,在你做出这种败德之事时,就该想到后果。”宣浩开口斥责。
“我……”路祈还来不及解释,却听一旁传来哽咽的哀求声。
“求皇上饶命,妾身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先前妾身不知何故昏睡过去,醒来就发现太子竟睡在妾身床上,接着皇上便和二皇子、五皇子一起进来。这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妾身,妾身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请皇上明察,还妾身一个清白……”临妃一脸惊恐,她与路祈一样,身上的衣衫凌乱不整,丰满的酥胸若隐若现,她泪潸潸的跪倒在地上,抱着皇上的大腿求饶。
她比路祈早被摇醒,张开眼看见皇上一脸怒容的站在她面前时,吓得魂都快飞了。
笔上震怒的一脚踹开她,“你还不承认?!来人,把证据拿给她看。”
一名太监领命将一张纸条递过去给她。
接过纸条看完后,她那张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孔顿时露出惊骇的表情,“皇上,这不是妾身写的,妾身绝对没有写这张纸条,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妾身的!”
“这张纸条是在宣祺身上找到的,联问你,那上面的字迹可是你的?”皇上神色铁青的问。
“这……”她低头再看一眼,上面写着——日日思君不见君,夜夜相思到天明,薄酒一杯待君来,莫让妾身空等待。
上头露骨的情意令临妃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几乎快拿不住纸条了,“这字确实很像妾身的,但妾身绝没有写过这张纸条,请皇上明察,妾身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失德的事,皇上,求您相信妾身的清白!”她爬回去抱住笔上的腿,苦苦哀求。
其实,这张纸条是她前阵子写下的,但她后来改变心意没有把它送出去,而之后纸条不见了,她也不以为意,如今却突然出现在眼前,不用想都知道必是有人知晓她与太子的事,想借此拉他跌下太子之位而偷走的。
笔上无情的用力将她踢开。“给联把他们两个押进天牢!”
“是。”四名侍卫赶紧架起他们。
“皇上、皇上,妾身真的是冤枉的,皇上——”被拖着出去,临妃一脸惊惶,凄厉的回头哭求。
路祈心知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他如何解释,盛怒中的皇帝都听不进去,于是他没有开口争辩,冷静的想,究竟是谁设下这个陷阱害他?
藕蟀吟接获消息时,路祈已被关进天牢。
她心急如焚的赶往天牢想见她,她不相信她的宣祺哥哥会抛下祭典跑去与临妃私会。
但她在门口便被守卫撞拦下,“太子妃请留步,末将等奉皇上之命,不准任何人见太子殿下,太子妃请回。”
“求求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有事要问他,我只进去一下,请各位大哥通融。”她不肯离开的央求。
“请太子见谅,皇上之命末将不敢违背。”守卫对她的央求不为所动。
不论她如何哀求,他们都不肯放她进去,最后藕蟀吟只好死心的离开,转去求见皇后。
“求母后救救宣祺哥哥,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皇上与二皇子、五皇子亲眼所见,证据确凿,你要本宫怎么救他?宣祺他真是太教我失望了!他身为筹办人竟然在夏祭大典私通他父皇的嫔妃,这是双重死罪,你要我如何救他?拿什么来救他?”皇后一脸震怒的痛斥。
“宣祺哥哥会突然去找临妃一定有什么原因,求母后查明清楚,还他一个清白。”虽然她不在场,无法得知当时的情况,更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临妃寝殿,但她相信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没错,是有原因,因为临妃写了一张纸条,命人私下拿给宣祺,邀他前往寝殿与她私会!没想到宣祺竟然会这么糊涂,抛下正在进行的祭典,应约前去,还与她做出苟且之事,简直丢尽本宫的颜面,今后教我这张脸要往哪摆?!”赵繁痛心疾首的表达对儿子的失望。
听见皇后的话,藕蟀吟愣住了,“什么?!临妃写了纸条给他?”那么他一定是认出字迹,临妃就是先前写纸条给他的人,才会去见她……她之前在玉宛阁的册子上看见的“孟妍”,正是临妃的闺名,这件事她未曾告诉他,而这阵子不再接到她写的纸条,她也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临妃会在祭典上写纸条约他相见。
愣了一会,藕蟀吟月兑口问:“临妃为何要陷害宣祺哥哥?”
“你说她陷害宣祺?不可能,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私通太子她也是死罪难逃。”
“那她为何要写纸条给他?”藕蟀吟疑惑的问。
“我刚才审问过跟随她多年的宫女,她说临妃与宣祺已私通许久,那夜宣祺之所以失足落水,正是私下去见她还喝了酒,才被有心人寻着机会,在背后推他落水。”
说到这里,皇后语气转厉,“他先前侥幸逃过一劫,大病一场绑,整个人月兑胎换骨,积极任事,本宫正感到欣慰,他竟然就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你要我怎么救他?”
听出皇后不想救他,藕蟀吟心头一震,明白皇后若不出手,她的夫君必死列疑。“母后,岚吟不知道事情空间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相信宣祺哥哥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求您想办法救救他!”情急之下,她跪下朝她磕头求情。
笔后脸色阴沉,冷声回道:“本宫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宣祺犯下的是死罪,在夏祭大典私通皇上嫔妃,还被他父皇亲自抓到,你要我如何为他月兑罪?”
藕蟀吟完全不相信他会与临妃私通,一个劲儿的请求,“我相信只要母后愿意,一定有办法救宣祺哥哥,他是您怀胎十月所生的骨肉,您忍心见他冤死吗?这次的事一定是有人设计陷害他,求母后查明事情真相,还他清白,岚吟求您了。”
“你不要再说了,即使是诬陷,这事本宫仍插不上手,你走吧。”越繁眼中有无奈有心痛,但仍挥手斥退。
藕蟀吟不肯走,拼命的磕头哀求。“母后,岚吟求您给宣祺哥哥一条活路,他是您的儿子,您忍心看着他枉死吗?求母后救他、求母后救救他……”她知道整座皇宫里,只有皇后才有可能救得了宣祺,她不停的用力磕头,额头磕得头破血流依然不停止。
艳色的血染红了皇后寝殿里洁白的玉砖。
****路祈一夜无眠的呆坐在天牢里,努力思索究竟是谁设下这个歹毒的圈套来算计他与临妃。
是二皇子宣浩,还是五皇子宣勤?
抬目看着铁牢,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出去向皇帝老爹解释什么,而是想见他的小妻子一面。
知道他被关进天牢,她一定急坏了吧,她会不会跟那些人一样,也以为他与临妃私通?
路祈随即摇了摇头,他的小妻子那么聪慧,一定知道他是被栽赃冤枉的,也许现在正在想办法救他出去。
想起她,他沉闷的心情好了几分,眼神也跟着一暖。
已经一天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昨晚可有睡好?心头涨满对她的思念,却无法离开这里,让他恨透了前方将他困住的牢笼。
若让他知道是谁用这么恶毒的计谋陷害他,他绝对饶不了那个人!
路祈脑海里闪过昨逃邺皇子与五皇子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四皇弟,你怎么会做出这种胆大妄为的事,竟然和临妃私通!”
“四皇兄,你怎会这么糊涂?”
“四皇兄,事实摆在眼前,你别狡辩了,快向父皇认错,也许父皇会饶了你一命。”
“四皇弟,在你做出这种败德之事时,就该想到后果。”
想起两人假惺惺的样子,他就想吐。当时他们在一旁拼命落井下石,没有人开口为他澄清,好像巴不得他赶快死掉,好空出太子之位。
其实只要再等一段时间,他就会让出太子之位,没想到他们这么心急,居然设下毒计害他。
他开始认真思考,他这时死去,谁会得到比较多的好处?先前他曾与岚吟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没有得出结论。
不过,这阵子他看得出来,皇后除了疼他这个儿子外,也很疼五皇子,也是,五皇子虽不是她所生,但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多少有些感情。
而皇帝则偏宠二皇子,若站在皇帝的立场,他应该立二皇子,当然,这是在其他人没有意见的情况下。
问题是,与皇上感情不睦的皇后会没意见吗?在发生他与临妃的事后,皇后更不会让皇上称心如意的立二皇子为太子,一定会改为支持五皇子,因此害他的不太可能是五皇子。
宣勤毕竟不是皇后所生,谋害他的事若被皇后发现,极可能招致报复,况且宣勤应该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得到皇后的支持,再怎么说,与皇上为立太子的事闹翻,可不是小事,皇后不见得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于是最后路祈得到结论——二皇子是最有可能设下毒计害他的人。
就在此时,三名太监朝他这间牢房走来。
路祈看见走在最前方的太监,手里端着一个用白色绸布垫着的托盘,上面放了只瓷瓶,他眼皮陡地一跳,那瓶子里装的该不会是毒酒吧?
须臾,一名太监示意狱卒打开他这间牢房,三人一起走进来。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父皇让你们带我出去吗?”不要自己吓自己,路祈在心中安慰自己,神色惊惧。
“奴才奉皇上之命,来送太子殿下上路。”为首的老太监说。
“上、上路?去哪里?”他一时没意会过来,直觉看向托盘上的那只瓶子,“难道……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不会真被他料中是毒酒吧?
“禀太子殿下,这是皇上赐的鸩酒。”
“鸩酒?!”就是毒酒的一种吧。天啊,那个皇帝真的要处死他!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我要见父皇,我是被栽赃嫁祸的!”
三名太监逼上前,面无表情,用着细尖的噪音说:“这是皇上的命令,请太子展下不要让奴才们为难,请您喝下这鸩酒。”
“我不要喝,我要见父皇。”他冲向牢门想出去,却被牢房外的守卫挡住。随即两名太监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他,另一名太监打开鸩酒的瓶栓,伸手要扳开他的嘴强行灌酒。
他拼命扭头挣扎,不肯乖乖喝下毒药受死,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人冤枉而死,他还要带着他的小妻子出宫,赚很多的金银财宝给她……他不能死,她还在等他!
他若死了,她怎么办?不就变成了寡妇?她才十六岁,他不能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
路祈用尽全力大吼出声,“我要见岚吟了,我要见太子妃,你们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我有话跟她说!”他要告诉她,请她连他的生命一起活下去,带着他对她的爱,去过她想过的生活,他欠她的承诺他只能下辈子再还。
“太子殿下的要求,恕奴才无法办到。”三名太监仍旧无动于衷,脸上没有一丝同情或怜悯。
“为什么?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你们连这都不能成全我吗?!我只要见她一面就好。”被冷酷的拒绝,路祈激动得目眦欲裂,额上的青筋好像要爆裂开来。
为首的太监丝毫不为所动,还残忍的告诉他一个消息——“奴才们无法答应的原因是,太子妃昨夜已于寝殿自焚而亡。”
闻言,路祈震惊得忘了要挣扎,睁大眼睛瞪着那名太监,“你说……什么?她怎么了?!”他是不是因为快死了,所以产生幻听?
“太子妃昨夜已于太子寝殿自焚而死,所以无法来见太子最后一面,请太子见谅。”那名太监语气平静的重述一遍。
“她……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好好的她怎么会死……”路祈整个人像被瞬间抽光力量,完全失去力气,任由那三名太监扳开他的嘴,将鸩酒藻进他的嘴里。
她死了,没有她的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闭上眼倒地,他眼前仿佛看见去年除秽日时,她身着白衣,手拿一枝白梅,吟诵着咒语,一边路着除秽舞,全心为他驱秽除病的倩影。
那一天的她真的好美好美,美得动人心魄,他就是在那日对她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