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惹大男人 第八章
医院病房里,已经清醒的白德风安抚地拍着女儿的手,要她快点回去休息。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董小姐是之前照顾你妈妈的看护,你没什么好不放心的。”白德风说道。
“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想多陪你一会儿。”白心蕾握着爸爸的手,就是不愿意放开。
“家里有一个人生病就够了,你脸色可没比爸爸好上多少。”白德风转头看向耿毅。“载她回家,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一定。”耿毅点头。
“资产的事,我们明天再讨论。”白德风说道。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白心蕾一听爸爸还要讨论公事,她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伯父,你至少休息一天。我已经跟另一名董事谈过了,后天我会提出完整的报告,看看如何弹劾原来的专业经理人。总之,最糟的情况已经过去了,你好好放宽心,没事的。”耿毅目光毫不回避地看着白德风,坚定地说道。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白德风欣慰地说道。
“那我们先回去了,伯父好好休息。”耿毅转头对看护说道:“有事的话,请打电话给我,一切就麻烦你了。”
“白先生有你这样的女婿真是好啊。”看护笑着点头说道。
“他……”不是。白心蕾看到爸爸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吞下话,抱了抱爸爸。“记得早点睡,别再想公司的事,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快回去,快回去。”白德风催促着她回去。
雹毅对他点头,握起她的手,一起走向病房外。
白心蕾才走出病房,突然像块蕾丝一样地飘落在地。她蹲在地上,痛到把脸埋到双膝里,不停地打着哆嗦。
“我们直接去挂号,生理期怎么可能痛成这样。”耿毅打横抱起她,大步往走廊上冲。
“放我下来,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再吃一颗药就没事了。”她的大包包啪地落在地上。
雹毅把她放在走道座位上,替她打开皮包好让她拿出药丸用矿泉水吞下。
白心蕾闭眼咬着唇,强忍着痛苦。
他看得心疼,却只能拥着她的肩膀。
“这种情况多久了?”他问。
“一年了。”
“每次都会痛成这样吗?”
“这次我还挺得住,不算什么,我回家休息就没事了。”白心蕾苦笑地说道,捣住他显然想发言的唇。“相信我,医生我看过好几个了。”
雹毅抚着她冰冷的脸颊,看她额头仍冒着冷汗,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这一场痛。
她深吸了口气,躺在他身上休息一会儿后,感觉到药效慢慢地发挥了。
“我爸怎么会突然血压升高?你知道原因了吗?”她问。
“董事是说,因为你爸清查库存时,发现马正居然帮公司买了三十几部全新大吊车,三台检测车及一堆没用过的水道机具设备,设备库存达三亿。”
“我真想打扁马正,公司的钱怎么可以这样浪费。”白心蕾气得握紧拳头,想给他一拳。
“马正本身不是股东,钱花得当然不痛不痒,本来就容易出现这种问题。最主要的是你爸公司那几个股东全都是工程师出身,监督机制没做好。不过,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新任董监事改选时,会增加两名有法务和商务背景的人。”他说。
白心蕾望着他风平浪静的神色,听他说得如此沉稳,内心顿时一阵平静。
“没事了,真好。”她抚着他的脸,再次把身子靠向他。
这一次,则是真正的放松了。
“我送你回家。”她这么注意环境的人,在她家才可以得到真正的休息。
雹毅背起她的大包包,皱了下眉头。“你以后不许背这么重的包包!”
“嗯。”她点头,窝在他的臂弯里,突然觉得他们方才的争执好愚蠢,只要有他在身边,没有孩子也没那么重要啊。
当白心蕾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时,她重重地咬住唇。她向来追求完美,任何计划都不希望发生意外,总是再难再苦也要按照所规划的去执行。但她是不是得学着向人生不完美这件事妥协?
“等你身体好一点之后,我们再来谈谈孩子的事,看看你的身体状况何时能怀孕,生孩子。”他想也不想地便说道。
白心蕾震惊地停下脚步,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突然转性了?他不是怎么样也不想要孩子吗?
“至少怀孕那十个月,你不会有生理痛。”他拿出手帕,拭去她额上的细汗。
她说不出话来,泪水啪地冲出眼眶,张开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雹毅看着她的激动,心里也正因为他同意要有孩子一事而在水深火热中。怀孕要十个月,他应该还有时间做足心理建设吧。
“就为了不想我生理痛,你愿意有孩子?”她水眸汪汪地看着这个傻子,拚命地抹着怎么样也抹不干的泪水。
“总比我看着你痛苦来得好吧。”耿毅大掌抚着她的肚子,对于她方才的痛苦仍然余悸犹存。
雹毅看着刀眼泪又像水笼头一样地奔流,他弯,鼻尖轻触着她的。“再者,我个人会很享受让你怀孕的过程,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他故意笑得不正经,她则是激动地踮起脚尖,勾住他的颈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吻住他的唇。
白心蕾坐进车里,给了耿毅家里住址后,就缩在副座睡着了,睡到连他月兑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她都毫不知情。
车子抵达时,耿毅拿过她的皮包翻找着钥匙。
他找到了钥匙,也在皮包里头看到一张门诊手术预约单。
雹毅取出预约单放进口袋里,浓眉锁成死紧。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难怪她的情绪一直不对劲,她要动什么手术?和她的经痛有关吗?为什么一句话也没告诉他?
因为曾经突如其来的失去,所以他不喜欢浪费时间,总觉得一眨眼人命便要消失了。
雹毅拥紧她,知道就算她得了绝症,他也会陪她走完最后一天。只是,他会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地度过这辈子。
他把钥匙握在手里,抱起她走到大门前。
“女人,起来解除保全设定,再继续睡。”他用额头轻撞着她的,等她醒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他一眼,在数字键上按了几下后,又倒回他的怀里。
“你房间在几楼?”他打开大门,踏入宽阔的玄关。
“三楼。”
她指着一旁的电梯,又把脸埋回他的胸前。
雹毅一挑眉,只能关幸他这几年成就不差,收入还不错,否则他的公主一直住在这种有电梯的透天洋楼,他婚后怎么忍心要她屈就在小空间里。
电梯门在三楼滑开,一阵玫瑰淡香扑鼻而来。
象牙白的空间,有一个小客厅,布置方式和当年她住的地方完全一模一样,蕾丝落地窗帘、玫瑰沙发、白色茶几,还有一大捧的新鲜玫瑰。
推开她半掩的房门,里头有着一张四柱蕾丝垂纱纱帐床,摆着她最喜欢的玫瑰及蕾丝,看起来女性且温暖无比。
雹毅低头看着她,想着这女人真的活得像童话里的公主。只是她不只拥有公主外表,她独立的内在、爱家的坚持,她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尤其让他心疼。
所以,他能保证自己会竭尽所能地让她的后半生都过得如此美好。
雹毅将她放到床连坐下,才拉开那层薄纱帘子,白心蕾就马上睁大眼,惊呼地醒来。
“我还没洗澡,不要躺在床上!”她死巴着他的颈子,像只无尾熊。
“累了就睡,哪来这么多顾忌。”他不以为然地说道。“肚子痛就给我好好休息。”
“我现在没那么痛了,而且我一定要先洗澡才上床,不然我会对不起我的PRATESI。”
“你的什么?”他挑起眉,以为她说的是个人名。
“你不知道我这PRATESI床单有多珍贵,它采用的是埃及南方尼罗河畔才有的苏丹棉,纱织数六百八十条以上,加上纯手工蕾线刺绣——”
“停,我不想听到床单历史,我只是想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洁癖了?”依他看来,她干净得就像玫瑰花。
“年纪愈大规矩就愈多,这很正常。我要先去洗澡了,你乖乖等我。”她从他身上滑下来,拍拍他的脸颊,小睡一下之后,现在精神好到一个不行。
“需要帮忙吗?”他挑眉问道。
“你想得美。”她嗔他一眼,转身走进更衣室拿出一件镶着蕾丝的粉色细肩带丝衣。
他吹了声口哨,觉得它们看来性感又纯真得让人想犯罪。
她啐他一声,不自觉地把丝衣拥在胸前,快步走进浴室里。
雹毅打量着她的房间,想一次了解她的所有喜好,方便他把她宠进心里。
她房间十分整齐,但是随手可见主人搜集的精致小玩意,水晶香水瓶、水晶玫瑰、水晶音乐盒……
原来,她除了玫瑰之外,还喜欢水晶。水晶的纯净,确实也符合她要求完美的性格。
“我想睡觉了。”白心蕾从浴室走出,带出一阵玫瑰香味的水蒸气。
雹毅回过头,看她穿着一件胸前镶着薄蕾丝的丝衣,披着一条米白围巾,波浪长发落在肩后,美得像个女神。
白心蕾看见他惊艳眼神,忍不住开心地低笑着。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为什么不是你过来?”她侧着头问道。
雹毅走到她的面前,呼吸间全是她的玫瑰香。他低头轻触着她丝滑的颈子,在她肌肤上低语着:“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花时间在追求这件事上吗?”
“男人总是比较没耐心,已经到手的,何必再花心力呢?”白心蕾话才说出口,马上就检讨反省了起来。“对不起,本人熟女就事论事的本性又发作了。我知道你为了我,帮了我爸爸多少忙。”
“我爸三年前跟我联络过。”耿毅挑起她的下颚,低声说道。
“啊……”她惊讶地睁大眼。
“我拖了一个月,挣扎了很久,等到我终于愿意去看他时,却发现他已经肝癌末期,我才陪了他三天,他就走了。”
白心蕾望着他眼里的空洞及紧绷双颊,她的喉咙被掐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开双臂拥抱了他。
“男人哭并不可耻,不然,我帮你哭。”她才开口,泪水便汩汩地往下流。
“都过去了。”他吻着她的泪水,用缓长的深呼吸平复心头一闪而过的痛楚。“所以,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任何无意义的举动上。我要你,所以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和你在一起,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她抚着他的脸颊,看着他太深沉以至于让人几乎察觉不出情绪的长眸。她的笑容缓缓漾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你说服我了。”她啄着他的唇,抱着他的腰,声音有些激动,模样却很俏皮地说道:“现在,我该跪下来跟你求婚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皮包里那张手术预约单,是怎么一回事?”他抬起她的下颚,紧盯着她的脸。
她的笑容一敛,咬了下唇。唉,他先开口了也好,免得她还要在那里择期拣日地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问题。
“公司这个月没有大案子,所以早就排定下长星期要动手术取掉子宫肌瘤。”她说。
“子宫肌瘤就是让你生理期痛得要命的原因?那很严重吗?良性还是恶性的?为什么需要开刀?”他不安地追问道,浓眉拧成死紧。
她瞅着他,实在不习惯在她深爱的人面前说出自己身体的毛病。唉,看来她爱完美的个性再不彻底改进一番,将来还有苦要吃呢。
一忖及此,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他身子马上惊跳起来。
“很严重,对不对?”
“不对。”白心蕾低笑出声抚着他的脸,轻声地说道:“子宫肌瘤是骨盆腔最常见的良性瘤,罹患机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大部分患者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症状,我运气比较好,刚好就是少数会因此而疼痛的人。”
“多久了?”他神色严凛地问道。
“去年就发现了。有一段时间吃药控制过,但是那种药会造成骨质流失,一停药肌瘤又长大了。所以,医生建议我在摘除手术三个月后尽快怀孕,然后生产时再把子宫一块拿掉,一劳永逸。”她说。
雹毅一听到她居然还需要动手术把子宫拿掉,他脸色一白,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拿掉子宫,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吗?生理期、荷尔蒙那些……”
“放心放心,台湾每年有两万多人动子宫切除手术,很安全。而且,分泌荷尔蒙是卵巢的事,我还是会一样充满女人味的。”她握住他比她还冰冷的指尖,一耸肩表现出天下无事的表情。
“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他可没这么容易打发。
“唉唷。”她嘟了下唇,绞着手指别扭了起来。“你也知道我有完美主义,明知道人不可能完美,却还是希望一切都照着我的蓝图走。而且……而且……”
她叹了口气,用头顶轻撞着他的胸膛。
“我总觉得一旦说出口,好像我在勉强你一定要跟我结婚生子一样。你现在知道我的处境,所以一定觉得和我生孩子也没关系,对不对?”她勾动了下唇角,自我揶揄地说道。
“不是我的愿意也无访,总之我不想再有任何遗憾。如果有孩子才能和你在一起,那么我接受,我明天就去跟你爸提亲。”耿毅长指挑起她的下颚,一副此事已定的样子。“然后,下星期我陪你去动手术。”
“等等等等!你在冲动什么,等我怀孕了之后,我们再结婚,也还不迟啊。”她捶着他的肩,抗议他老是想代替她作决定。
雹毅皱着眉,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你平时个性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遇到我就拖拖拉拉?我有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他不高兴地抿起唇,眼中染上一层薄怒。
“我就是看你太顺眼才人过样要求,如果只是要嫁一个没那么喜欢的人,我就不会要求太多,因为重点在孩子与婚姻。但是我在意你,真的很在意,所以才希望我们的一切都要做好充足准备。”她振振有词地说道。
雹毅惊讶地一挑眉,因为从来不知道她有这么“与众不同”的一面。
“见鬼了,你这种愈在乎愈追求完美的个性,是打哪时开始的?”
“出社会以后才变本加厉的。我在乎的,一定要做到一百分;不在乎的,就尽量事不关已。”她边说边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挨在他的怀里,撒娇地说道:“我正在改这个毛病,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
“你要完美,就给你完美。你说过手术后三个月再怀孕,那么我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先同居、恋爱。等你觉得我们可以之后,我们就结婚。”耿毅拍拍她的头,极有耐性地问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白心蕾仰头看着他,真不相信事情居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难道她真的天生公主命,活在一个一弹指就可以解决难题的童话世界里吗?
“你家里的装潢我又不喜欢。”她试探性地鸡蛋里挑骨头,想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发飙。
“你可以把你想要的蕾丝全搬过来。”他的指尖滑过她胸口上方那层蕾丝,眼眸随之变得欲黯。
白心蕾红了脸颊,却喜欢这种被他爱恋的感觉。只不过,一想到他为了和她在一起,竟然什么事都任由她摆布,她还是觉得很没真实感。
“蕾丝放在你那种极简装潢里,说有多怪,就有多怪。”她再次挑剔。
“我是没品味,但是我有的是钱,你想怎么改房子就怎么改,我完全没意见,这样可以吗?”
“你没品味,怎么会穿成型男?”她柳眉一挑,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付钱给造型师,他挑的东西,只要看得顺眼,我就穿。”他说。
“下次交给我打理,保证把你品味外表下的性感也一并表现出来。”她才雀跃地想着该怎么帮他打理衣着,马上又鼓起腮帮子。“我干么便宜其他女人啊!”
“你这个傻女人,现在马上给我躺下休息,犯不着担心这种无聊小事。你管其他女人怎么看我,我反正对她们没兴趣。”他咬她的唇,笑着说道。
白心蕾回吻着他的唇,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即便觉得自己现在眯眼咧子邙笑的样子一定傻气到不行,她也完全没法子阻止这样的傻笑。
“对了,那我要怎么跟我爸说,我要跟你同居?我总不能让他一个人住在家里。”白心蕾现在心里很放松,决定把事情都扔到他身上。
她其实没强壮到能一肩扛起所有责任,只是以前身边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只好凡事自己来。
“你可以告诉你爸,说你会跟以前一样,每天回家陪他吃晚餐,连我都一块去。然后,我会请一个看护,负责陪伴你爸爸。”
“为什么是你说?”她疑惑地望他一眼。
“因为你开口,你爸爸会包容。如果是我,听到有男人要拐我女儿去同居,我会把也的腿打断。”他没好气地说道,好像他已经看到了那副景象一样。
“你真的不适合有孩子,太暴戾了。”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脑海里浮现着像他一样的顽皮小男孩。
雹毅不想破坏气氛,扯动了下唇角,强压下可能会拥有孩子的不安感。
“你给我躺下来睡觉。”他把她推到床边,希望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
“你陪我睡。”她说。
他二话不说,立刻就要翻身上床。
“慢着。”她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挡他。“你还没洗澡,不准上床,只准坐在床边。”
“给我闭嘴。”
雹毅不管她的尖叫声,硬是赖上她雪白大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枕着他的手臂。
“我习惯右卧睡觉,这样我睡不着。”她无辜地睁大眼,还很好心地建议道:“我如果真的枕在你手臂上睡觉,你的肩臂明天会大痛,医生说这种毛病俗称蜜月手,算是一种压迫性神经炎……”
“你果然年纪愈大愈啰嗦。”耿毅翻了白眼,把她翻成她习惯的右卧睡法,然后再把她的后背往后一抓,拢进他的怀里。“这样总行了吧。”
白心蕾点头微笑,知道今晚她将会有个好梦。
这一晚,她也确实得到一场懊梦。
但,耿毅却没有。
他搂着怀里的她,眼里的阴沉是只有他才知道的心情。
他拥有财富及一个可赚进更多财富的精明头脑,他也是一个能把她宠上天的男人。
但是,他的过去却让他没有自信能和她组成一个有孩子的家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