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妻 第五章
上官耀出去了,这夜没有回来。棠昱-回到她的房里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内。
窗外的月渐渐的沉,她依然没有睡,她睡不著。
他绝情的话语始终在她心里缠绕不去,她的手腕留下他无情的指痕,她的身体有多处他蛮虐造成的淤青,即使他最后放了她,她的身心都被他伤害已深。
他丝毫不理会她的求饶,一意冷酷地伤害她,那张脸孔已经全然像是一个她所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个教她一想起就会打寒颤的陌生男人。
即使冷静下来,她却已经不明白他的心了,一颗隔离了十一年的陌生的心,她却用著十一年前的心情去对待,是她太天真,也是她太愚蠢。
她曾是上官家用钱买来的小媳妇这一个事实,就像一层巨大的阴影始终笼罩心头,虽然这十一年来她以为那张签下的离婚契已经使她解月兑,但随著婚姻仍然存在,随著他轻易一句冷语,这份深切让她感觉到没有尊严,抬不起头来的自卑一下子又席卷上来。
她侧卧于床,注视著窗外的黑暗一层层的缓缓褪去,半圆的月儿逐渐模糊了身影,天色已经介于灰白之间,只等待著第一道曙光来照亮。
突然听见有人在开房门,棠昱-的心陡地一跳,脸儿紧紧埋进柔软的枕头内,她近于逃避的闭上眼睛。
门轻悄的被推开来,有人无声息的踏进来,靠近床沿。
她听不见周围有声响,但感觉得到柔软的床下陷,来人靠近她侧卧的背坐了下来。
她的心跳顿时如锣鼓敲击,再也无法安静。她知道是上官耀,即使她紧闭著眼,她都能感觉到是他,他怎么这时候进来?心头有疑问、有慌乱,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只好逼著自己调匀呼息,装作沉睡。
室内灰暗不清的光线模糊了上官耀的脸庞,他俯向前,幽暗阴郁的目光在灰蒙的光线中凝望她熟睡的侧颜。
他的眼里再也不掩饰痛苦,手指轻柔徐缓地抚模上她白月似的脸儿,一颗恨她的心更加沉痛。他以为逮到她,他绝不会怜惜她一分毫,他会把对她的恨实践彻底,会令她比他更加痛苦,十一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做不到……可恨!在她轻易背弃他这么多年后,他居然还——“耀,我也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可你要吃药,要努力让身体完全健康了,我们才能在一起。”“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呢?”
“我……我也会死的!我会陪你的!”
“耀,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有万一,我就活不下去了。”
“小-儿,我对你发誓,为了你,我要长命百岁,我要强壮,我要永远保护你。”
“耀,我也发誓,只要你一天要我,我就是你的。”
我就是你的……上官耀的目光更加灰暗深沉而且充满痛楚,他接近无声的低吼,“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儿,你说过一辈子都属于我,你为什么还离开我……想到这十一年来,可能有谁占据过你……我真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断!你怎能让我这么难过!你怎能!”
天刚露白的晨曦里,大地还未醒,一切都犹如静止的,这种时候,他嘶哑的痛苦声音清晰可闻,棠昱-听见了,心里是满满的痛和动容。
他还是她心里的耀,他还是的!她的嘴角终于在一夜的紧绷后如释重负的漾开来。
她缓缓地张开始终未曾有眠的眼睛,转头对上他痛苦而讶异的目光,他还然以为她是沉睡的。
“你醒著?”上官耀的眉头因此紧紧纠结,随即便让冰冷掩去沉痛的神色。
她坐起身,眼儿红肿,在他离开前拉住他,“耀,我从来没有忘过你,我心里从来只有你,没有人占据过我,只有你。”
“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他愤恨地甩开她的手,背过去的目光在逐渐吐白的光线中回头来狠狠瞪视她,“你能解释吗?为你当年所做的一切!
你能解释吗?”
棠昱-征愣住,好半晌,她无声息的吐出气,纤细的肩膀缓缓下垮,“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誓言一辈子属于你,从来就没有。”
“也许没有,不过你却背弃它!”上官耀咬牙道,又升起一股想掐死她的怒火。她如今说再多好听话,都只是让他感觉更虚伪,更恶心!
“我没有。”她无力又沉重的摇头,“我真的没有……耀,我有太多的不得已,我身不由己,如果我知道你——”
“别说了!”他不要听她更多的谎言!棠昱-没有再说下去,她垂下眼睑。
上官耀憎恶而愤怒的目光却在锁住她许久以后,显露出深切的复杂神色,紧握在身侧的手掌再也无法压抑住强烈的而将她拥抱了!
“你真是可恶!”他的眼中还有这一张动人的容颜,他的焦距无法离开她迷离深幽的眼眸,他无可自拔的受她吸引,喜欢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喜欢她沉静的气息,喜欢她无事却又独特的感觉,喜欢她所有一切的一切!原该是恨她的,她却是该死的那么诱惑他!
她的手在他宽厚的背后犹豫著该不该抱他,她好怕他一下子又推开她,而此时,他紧紧锁抱著她,她感觉自己几乎被他揉入他身体里,和他融合。
他并没有放开她,他低下头,索取她柔软的唇,依然是不温柔的,想惩罚她的,却不再冰冷无情,她尝到他苦涩、沉痛的感情,明白他所有的痛竟都是自己带给他的,她的心好疼、好滚烫,喉咙里更有一股热辣得无法对他解释的酸楚。
她长而浓密的睫毛在合起的眼睑中已让泪水浸湿了,一双犹豫许久的纤细臂膀终于缓缓地贴上他温热的背。
他贴吻著她,并且紧抱她俯身,将她往后压向柔软的床,用著最浓烈而热切的方式向她需索无底无边的渴望,而这一份渴望,全是她惹出来的,全是她该死的美丽、她完美的身体、她的香味惹的祸……他不承认,不承认是对她有一份特殊的依恋,他只承认是她的诱惑他,他要她,完全出于一股原始的男女,是这样的!
他直接褪去她的睡衣,修长的手指抚模在烙著他的名字的地方,她成熟了,已经完全的丰盈。
“啊……”在他的身下,她的脸滚烫,身体更像在烧,他的手、他的唇,他覆著她的身体都似火源向她燎烧。他的抚慰令她的身体不住颤抖,她仅能紧紧攀附他。
“有人像这样对过你吗?”无法守住她这十一年,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别人,而光是这样狐疑他已是妒火中烧!他粗哑的声音伴随著他的手抚弄她光果而细致的身体。
“啊!不……”棠昱-在他几近粗暴的掌握下,只有不停的摇头。
他身上的蓝色衬衫解了扣,露出结实的胸膛。
“见鬼!我不会再信你任何话!”他无法相信她真的没有别人,他的脸上有著深深的痛楚。“有没有我自己来证实!”
“耀……”她不要他这样的恨她,若占有她可以消弭他一点疑虑,可以令他的恨意减少的话,她愿意成为他的。这一辈子她本来就誓言只能是他的,只要他要她,是真心的要她,只要她占有他的心,她是无怨无悔的愿意把身心都给他。
而上官耀,他并不需要她的同意,然而她深幽无怨尤的脾光还是激起他更多的渴望,从他更为灼热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得出来。
他的唇舌更为热切地向她的身体攻占,他的手掌缓缓往她的腰际移下……“小-啊!快起来,你昨晚都没吃饭,姚嫂特别一大早给你熬了粥端来——”门把一旋开,姚嫂端著托盘,就愣在那儿。
床上的两个人,衣衫不整倒是还穿在身上的上官耀蹙起肩头,一脸凶恶的瞪向“碍事”的姚嫂,而被剥得几乎赤果的棠昱-却是面河邡赤,窘迫到想找洞钻,在上官耀翻身后,她马上抓起被子遮身,怎么也没脸看向门口了。
“姚嫂!你不会敲门吗?”上官耀口气不佳,坐在床上一手烦躁地爬过凌乱的头发。
姚嫂收起惊讶,“少爷,你不是昨晚就出去了?”她还是把热腾腾的粥端进来,搁著以后便给上官耀睇上白眼,“什么时候搬回主屋来住了要说一声啊!否则你也锁了门再‘办事’,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溜进来小-房里了。”居然说得他像贼似的!上官耀怒目切齿。
姚嫂可不理会他,“小-,粥要趁热吃了,自己身子可得先顾好,少爷先让他‘饿著’没关系。”“姚嫂!”
“吼什么?我有说错吗?你自己看看小-手上、身上的淤青,你教她怎么出去见人啊!”姚嫂边往门口走还边叨念,“外头的人还会以为你虐待她呢,你也不温柔点……”上官耀气愤地冲下床,狠狠把门给甩上!
棠昱-心头一震,脸上更热,眼光更没能抬起来了。
上官耀回头瞅著她,步回床沿拉掉被子。
“耀?!”无任何遮掩的棠昱-,在他的注视下羞得满脸通红,只能慌张找回她的睡衣。
太阳早已悄悄升起,阳光洒满室内,在一片柔和的光亮中,她白皙肌肤上的淤青明显得更为怵目,他抓起她的手,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她手腕上的一道道淤痕是他昨天掐出的指痕。
棠昱-从他并不用力的手里抽回手,并且穿上衣服,视线始终避开他的。
上官耀的目光深郁,如果要问带给她伤害后,他的感觉是什么,是否觉得报复她之后会比较快乐了?答案是没有,他一点也不开心。
“马上把东西收一收,搬到我的屋子里。”他丢下话,便转身出去。
“耀……”上官耀在门口回头,周不悦的目光等著她。那目光根本是不容她有异议的,棠昱-只有沉默下来,缓缓摇头。“没事。”
上官耀的房间很宽,另外有衣物间,棠昱-把自己简单的几件东西和衣服放好。
上官耀刚淋浴完,身上只有一件浴袍,他的头发还是湿的,看见她带进来的衣物。
“你的衣服就这些?”他的眼光深沉,很难看出在想什么。
“大部分都放在家里。”棠昱-看他一眼,他应该要去公司了吧?
上官耀那张俊逸的脸孔又泛起怒意,“花坊那里?”
棠昱-瞅著他,无言的点头,她说错什么了吗?
上官耀沉怒著,月兑掉浴袍开始换衣服。
他是那么毫无避讳的在她面前更衣,棠昱-却无法像他自在,她红著脸别开去,很快提起一直梗在喉咙的事。“耀,我——”
“不准再到花坊去!”他穿上衬衫,口气是那么专制和愤怒。
他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棠昱-压下讶异,用平静的语调对他说:“那家店是莫姨交给我的,她对我有再造之恩,我——”
他抓住她的肩膀扳过身,棠昱-的眼光马上对上他严怒的脸孔,“别再给我提你那该死的假身分!从现在起你只能是棠昱-,是我的妻子,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准去!”
“耀,你不能不讲道理,这十一年来我——啊!”
上官耀呀牙切齿的抓起她手腕拉她向他,棠昱-被吓了一跳,一张脸孔有些许的恐惧和苍白。
他的目光随著她一双慌眸落到她手腕上的勒痕,几乎是有一些恼怒且烦躁的松了手。他转身去拿起外套,不再看她一眼。
“别跟我-唆!”他不想听她的任何话,反正她就是不准离开上官家!
看著他忿忿地下楼去,棠昱-深深叹了口气,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改变这样的情况。
他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把她关在这里了,这就是他的惩罚方式吗?
接近中午,外面艳阳高照,实在没事做的棠昱-,看了看上官耀这栋略嫌冰冷的屋子,已经让她打扫过一遍了,她也在庭院里剪了些花进来插,但她总觉得还是很空荡,也许是空间过大吧,又是挑高设计,除了主要家具和几件几乎是和家具一体的贵重摆饰,上官耀几乎没在这房子里放上他的兴趣、他的喜好,在这里一点也看不见属于他的个人色彩,整个屋子就像展示用的样品屋,似乎他用得上的地方只有卧室和书房。
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棠昱-莫名的生闷气。
“昱-,我听姚嫂说你今天没去花坊,又是耀儿的关系?”门没关,席佳贞就直接走进来。棠昱-原本还发著呆,见到她才转过身。“妈。”
“真应该说说他的,可惜他父亲还在埃及,我又说不动他。”席佳贞在沙发上坐下来。
棠昱-顺著把话题转开,“那么多年没见到爸爸,他还是对埃及那么著迷?”
“可不是,我就不知道那些大坟墓、千年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席佳贞嘴里这么说,脸上却有那么一点光彩,显见她对丈夫的兴趣也是支持的。“昱-,你今天不出去啊?”
“嗯。”棠昱-微扬起嘴角,提也没提上官耀不准她走出门半步的事。
“那正好,我要到百货公司去,一个人正嫌无聊,你肯陪我去吗?”
席佳贞正愁找不到适当的人陪她打发时间。
棠昱-心想,她正好可以添些东西布置这栋房子,便点头。
“那太好了,这就走吧。”
婆媳俩由司机开车出门,没多久,姚嫂接到上官耀从公司打回来的电话。
“少爷。小-啊,和夫人出去了……好像是去百货公司……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哦……晚餐?没交代耶……是啊,她真的是和夫人出去的。少爷,你晚上回来吃饭吗?”“不回去了。”上官耀挂掉电话,浓眉深锁。
秘书敲了门进来,“总裁,明天那一场珠宝义卖的慈善晚宴,本来是由总经理参加的,现在总经理还在巴黎,怎么办呢?”
“我去。”他深沉的目光慢慢凝聚起。
昨夜,他应该很晚才回来,那时候她已经睡了。
昨天和婆婆出去,她买了一堆的东西,教婆婆都看得眼花撩乱了。她买的全是用来布置室内的,昨天傍晚回来,她就把客厅和卧房的窗帘布换了,由诡异的几何图形换成比较光亮、柔和的色调,深色的沙发椅背上也覆了一层浅色系的布料,还在沙发上放了几个能够添加温馨感觉的抱枕。
小茶几、椭圆形矮桌覆上淡色的小桌巾,上面还放了精致典雅的花蓝,里面有能够散发香味的花瓣。
另外,客厅加了挂画、盆景;玄关处有大把的白色海芋插在一个古色的花器中;橱具柜里,一绝组别致典雅的咖啡杯。
这个屋子,总算有了家、有了生活的感觉。
她忙到很晚,也忙到很累,几乎躺了就睡。是姚嫂告诉她,上官耀每天总有很多应酬,一向很晚回来,所以她也没等他。
一早,她张开眼睛时,身边已经躺了上官耀,她是吓了一跳的,但她很快便抑制自己险些的惊叫,还好没吵醒他。
令她心跳加速的原因不止是这样,因为他的手绕在她的腰际并贴在她的臀部,另一只手掌抵在她没穿内衣的胸口,他的腿同时绕著她的,她几乎动弹不得的贴著他。
棠昱-不光是脸河邡热,连呼吸都因吸到属于他的气味而不稳,一双眼睛除非闭上了,否则就只能接触到他俊逸而迷人的沉睡脸庞。
她不自在而发热的身体丝毫没有办法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移开,她只好悄悄地把背往后弓,让仅隔著一层薄软衣料的胸部远离他的手掌……“啊!”
他却突然抓了她的浑圆一把,吓得她尖叫,脸颊更是滚烫。
上官耀缓缓掀起眼皮,深邃的眸光逮著她的窘迫。
“你早醒了?”棠昱-几乎尴尬到极点,他的掌握丝毫没有放松,而按在她臀部的手还更用力。“耀……放开我。”
他直瞅著她酡红的脸,一句话也没说便攫住了她女敕红的唇。
他的吻还是没有半点温柔,粗暴的掠夺过她的唇许久后,他松手放开她,眉头却攒紧了。
棠昱-微喘著气息,身子还因为他的拥抱而轻颤著,睡衣上的扣子不知何时给他解开了,丰盈的胸部在他的目光下饱挺、起伏,她慌忙打了扣,脸色更红,很快背过身下床。上官耀却拉住她的手,她只好回头。
她看见他的头发有一点凌乱,他深邃的眼光直勾引著她,每每在他的面前,她的沉著、她的理性总是很快的被她丢弃,从来面对他,她就无法真正的冷静,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自己,总是有好多的难堪。
“你昨天就忙著做那些?”他的目光移向被晨风轻轻吹拂的帘布,脸上、语气都平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嗯。”棠昱-也没有问他喜欢否,仿佛也无意猜测他是否喜欢,她也是如此平淡,甚至比他更为淡漠。
上官耀眉间扯起不悦,眸底掠过怒光,他总是无法比她更沉得住气,而她几乎总是在挑起他的怒气!
他气愤的甩开她起身,“今天有一场晚宴,你也要去!”
他丢下话,进入盥洗室里。
棠昱-从来就不参加这类的活动,她既不熟悉,也不喜欢。
等他出来,她脸上有著淡淡的困扰,“耀,我不想去。”
她宁愿给他“关”在家里,也不喜欢进入那种所谓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她学不来阿谀奉承,不习惯人家的赞美,更无法和明明不认识的陌生人攀谈得好似多年好友,她根本就讨厌那种热闹。
上官耀嘴角勾起一抹快意,他根本是知道她不喜欢而故意要她去的,他就是要看她困扰,就是不让她端著一张淡漠、无争的脸庞,他早说过,不让她好过。
他几乎没理睬她便进衣物间,等他换上一套深蓝西服出来,她还在那儿等著他。
“耀,我真的不想去。”棠昱-脸上的忧虑更深了,可见得她有多不喜欢那种场跋。
十一年前也是这样,即使是家里有宴会,她也躲得远远的,而他,总是陪她……又是一抹沉怒扫进上官耀的眸底,他脸上的线条因咬牙而紧绷。
“由得你吗?”他似冷似火的目光瞪向她,更不怕让她知道,“你不想去,那更好,你就非去不可!”
棠昱-僵住,她竟忘了……他怎么会让她好过。
她缓缓垂下眼睑,转身进盥洗室,一句话都没再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