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寶貝 第九章
「什麼?她還要飛一趟?」看見自己的大嗓門將美惠姑姑給懾愣了,海鳴不由得壓低嗓音,「不是說已經遞辭職了嗎?為什麼還要再飛呢?」最讓他心里大動肝火的是,這麼重要的大事,她怎麼沒有跟他吭半句呢?
難不成,這幾天兩人間融洽的相處是假相?
「我也不太清楚。」
「姑姑,你知道她飛什麼時候的班機嗎?」微一挫牙,海鳴憋著氣望著她。
「明天傍晚。」
明天傍晚?那麼急的時間?
「她呢?」算了,橫豎對長輩也不能逼供,他干脆直接揪出罪魁禍首,「怎麼吃過午飯後就不見了?」才睡一個短短的午覺起來,就豬羊變色,海鳴實在是有些嘔,就知道必須要分分秒秒的守著她,否則她不知道會變出什麼花樣來。
「——說有事要到公司一趟,她沒跟你說?」劉美惠有些驚訝的說。
她……該死!連到公司也要偷偷模模的瞞著他,海鳴心里愈想就愈覺火氣旺旺的直往上竄。
「呃,海鳴……你……還好吧?」看他悶不吭聲的坐在那里,但一張酷臉陰陰沉沉的挺嚇人,劉美惠不太確定的問。
「很好,我好得可以揍人了。」忽地一躍而起,海鳴一把撈起擱在桌上的車鑰匙,「我去接——,姑姑,晚上我們不回來吃飯了。」瞥見劉美惠有些不贊同的眼光,他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笑,「我不會真的揍她的。」
唉,怎麼那麼湊巧,她只不過不想睡午覺,然後窮極無聊的跑回公司繳個請假單,竟然就會被陳士歐給堵到,還踫到大伙兒在切蛋糕為他慶生,害她跑也跑不掉,被巴著不放的陳士歐硬就是給拖上了好幾個小時。
將杯子里的果汁一飲而盡,涂——好不容易終于逮到了個機會月兌身。
「出來這麼久沒有跟海鳴說一聲,他現在一定是氣死了。」隱隱約的的,她心里浮起這個念頭。
倏然間,涂——心一驚,怪哉,她干麼那麼在意他的想法?
「小-、小-,你真的要走了?」陰魂不散的陳士歐追了出來,手里還捧著一束粉玫瑰,「再留一下好不好?晚上請你吃飯?」
眼看大門在即,卻仍是被他追上,涂——的心情完全的陡滑下去。
「副機長,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要回家了。」
「我們認識那麼久了,你還是口口聲聲喊我副機長,為什麼不能跟安安她們一樣稱呼我士歐呢?」他的語氣里有著傷感。
那是因為安安她們很「安全」,就算親親熱熱的喊你甜心歐、寶貝歐,也不會惹禍上身,不像她!
「沒辦法,我喊慣了嘛!」敷衍的嘟噥著,涂——試圖繞過他奔向大門。
「小。」
唔!「副機長,我真的要走了。」討厭,死纏著人不放,他又不是條件差得只能賤價大拋售,干麼那麼死心眼的只將眼光放在她身上?涂——心里有些同情,但同情歸同情,她可不會做那種犧牲小我的打算哪!
「好吧。」像是做了天大的割舍,陳士歐終于往旁邊移了一步,但卻將手中的玫瑰花遞到她胸前,「這束花……」
「這不是吳怡君送你的花嗎?」涂——剛剛在里頭還瞧見她小心翼翼的捧著這束花,好像它是遠古化石般的寶貝。
吳怡君送心上人的花,她才沒那種膽子收,就算是辭職的事已經確定,她也不想臨走前還沾了一身騷。
「我請她幫我買的,送你。」他深情款款的模樣幾乎可以迷惑住每一個女人。
憑良心評判,陳士歐也真的是位條件非常好的黃金單身漢,高學歷、高收入,再加上一表人材的外貌,所以甫一進入這美女如雲的航空公司,就已經擄走了不少女人的寂寞芳心,除了涂——!
「謝謝,但是我不能收。」
空氣停滯了幾秒,陳士歐有些拉不下臉的僵在那兒,「為什麼?這是我特地請她幫我挑選的,就是希望你會喜歡。」請她吃飯請不到人,連送束花給他,也被她拒絕,難道她就真的那麼不喜歡他嗎?
「我很喜歡。」可是,那是吳怡君一整個下午捧上捧下的花束,誰領情誰倒霉,這一點他還不懂呀?「但是待會兒搭車時不怎麼方便。」
「我可以開車送你回……」
「副機長,你該進去了,今天你是主角喲,可別缺席了。」搶著打斷他的話,她身形敏捷的閃過他身邊往大門走去,「我也該回去了,明天還得飛一趟呢!」她看都不敢看那束花一眼,怕他又不死心的將花硬塞給她。
「那……」
「再見。」涂——深怕逃之不及似的,快速朝他擺了擺手,然後左腳趕右腳的加快步伐。
悵然的望著她走出視線外,神色蕭瑟的陳士歐已經沒什麼心情去慶祝生日了。
明天雖然還可以再見到小-的面,但是,Peter上午才臨時要求跟他對調行駛航線,等于說,他明天也只能跟小-匆匆一瞥就得飛向不同的地點,而這趟飛行過後,小-就不干了,這也代表,她從此就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時間能定格在明天,讓他們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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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里做什麼?」才一走出大門,涂-喧就被突然竄在她身前的大黑影給怔住了。
「剛剛那家伙是誰?」海鳴沒有回答她的話,一開口就冷聲咻咻的直凍著人。
「那個家伙?」
「那個家伙!就是那個死皮賴臉的想將花塞給你的登徒子呀!」還好她沒有真的將花給收下來,要不然,他一定跟她沒完沒了。
「噢,他呀?」哇,糟了,好濃的醋味。
「對,他呀!」想腳踏兩條船?哼,門兒都沒有。
睨視了他一眼,涂——避重就輕的說︰「他是我們公司的同事,今天是他生日,你在這里做什麼?」她重申自己最先的問題。
臭了她一眼,海鳴沒好氣的哼了聲,「做什麼?看星星啦、看月亮啦、喂蚊子啦,我忙得很呢,做什麼?哼!」白痴女人,這大樓就只這道正門,除了等她,他還能做什麼?「你今天是特地來替他慶生的?」如果她敢答是的話,他就當場將她的頭給擰下來。
「咦,奇怪,吸你血的是該死的蚊子,又不是我,你干麼跟我大呼小叫?」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的糗了他幾句,「不過,誰教你自己蠢成這樣,被蚊子叮了也不知道換地方。」
「你以為我喜歡被蚊子咬啊?」雖然也的確是他自己呆,可是海鳴還是有些氣不過,畢竟,害他被蚊子吸血,當上食物鏈上一環的始作俑者是她,這個讓他又氣又愛的小遲鈍分子。
「啊,那你還呆呆的站在這里?」
「他究竟是誰?」
噢,拜托,「他是他爸爸的兒子,是他爺爺的孫子,誰理他究竟是誰呀!」她真受不了他,怎麼心眼那麼小,醋桶又那麼大!
「他對你有意思。」海鳴心情不甚愉悅的說。
「可是我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懶得跟他扯大多,丟下這句話,涂——便定定的望著他,「你來接我?」
「不是,我是來接他的。」雖然喉嚨頭的那塊大石落定,但是海鳴的口氣一時片刻還無法立時見晴。
「拜托你好不好,人家好歹也是我的同事,我總不能一見到他就像仇人似的避不見面吧?他又沒惹到你。」涂——開始感到有些頭痛了。
「可是,他企圖要惹你。」
「但是他沒有成功。」看見他的臉色因為她的話而愈來愈和緩,她只能搖搖頭,「那麼大個兒的人,怎麼嫉妒心那麼強呀?」
「我會嫉妒是因為在乎你呀,你就是不怎麼在乎我,所以我跟別的女人喝茶聊天,你一點事都沒有。」
「誰像你呀!」涂——狀似輕蔑的一語以蔽之。
但坦白說,她有,而且是生平不曾有過的酸透了心的感覺。那天看見他跟那個學妹坐在一起聊得渾然忘我時,她很想上前將他的嘴巴用針線縫起來,看他下回遇見了漂亮的學妹還能不能那麼會講。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肚子餓不餓?」
「每次見到我就問我餓不餓?你當我是豬啊?」
「你的確是屬豬的呀!」不待她出言抗議,海鳴就已經拉著她走了,「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喝茶。」
「哪里?」
「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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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開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上山,吉普車才在其中一處不算太寬敞的停車場熄火停好,香氣撲鼻的茶還沒喝到、燈火闌珊的夜景也還沒欣賞、良辰美景也還沒有享受到,兩個人又斗起氣來了。
紛紛推門跳下車,杵在車旁,兩張臉孔都說得火冒三丈。
「你明明就已經辦妥離職手續了,為什麼明天還要再飛一趟?」兩個人從山腳下吵到目的地,還沒吵到一個段落。
本來海鳴還不會很火大的,反正要跟著她回美國的事他都已經計畫好了,要拐她回家一趟見爸媽的事也先不要跟她提,等她明天上了飛機看見他坐在上面,剩下的事情就會順其自然,然後水到渠成,然後就萬事OK!
但是,怎麼料得到原本單純的事情卻在你一言我一語間扯來扯去,扯到離題不說,還兩個人臉紅脖子粗的互不讓步。
全都因為她那句話,我要好好的為自己留下一頁最美好的回憶。
其實涂——說這句話也是無可厚非,人嘛,永遠是會割舍不下伴隨在生命中的點點滴滴,她想要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壞就壞在她說那些話時神情。
說就說嘛,干麼還一臉的感性與濃濃的眷戀呢?而且,當那句話月兌口而出時,——臉上的神韻跟表情充滿了無限依戀的緬懷,看在他突然多心的眼底,總覺得她似乎對眷戀「人」的方面成分居多。
不知怎麼搞的,他的腦子里就突然的竄出了傍晚時,那個捧了一束玫瑰花送她的男人。
她以為他不知道那家伙叫陳士歐,職務是副機長,今年三十四歲,有房子、有車子,還有不少的銀子,未婚,是個還算優秀的黃金單身漢,而最要不得的一件事就是,他自進公司後就開始追求她,全心全意的。
而她說話的神情與向往,讓他的思緒導向直撲向那個陳士歐。
當下,顧不得自己也已經安排好明天會和她一起搭同班飛機,海鳴打心底就不怎麼爽快,他可不希望讓陳士歐平白的多了個能親近——的機會。
「你明天不要去飛那趟了。」他原意是用商量口吻跟她說,但怎麼知道話說出口,命令的感覺佔了全部。
臭著臉,涂——口氣不佳的拒絕了他的命令。
「你以為航空公司是我家開的呀,說不飛就可以不飛。」你管我明天飛不飛呀?她實在是不喜歡听到海鳴話中的鴨霸味道。
「但是你兩個月前就已經先向公司報備過了,不是嗎?你們公司應該也早就做好了調度了,不差你飛不飛這一次。」
「就算我兩個月前已經遞了辭職……咦,你怎麼知道我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行動了?」涂——懷疑的望著他,滿肚子的不可理解。
連媽咪跟小魚兒也以為她是這一陣子才遞辭呈的,之前她都沒有跟她們提過,他當然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說過了,我雖然不在你身邊,但是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海鳴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與不安。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你真的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上次听他說時,她以為他是開玩笑的,但是……「海鳴,你監視我?」一想到她這些年來的一舉一動竟然被人觀察著,像只實驗室里的白老鼠般,涂——全身就猛地泛起了雞皮疙瘩。
「我只是請人保護你。」
「老天!」涂-不敢置信的呆住了。
他竟然請私家偵探調查她的一切,在這十幾年里?天哪,這家伙是不是神經不正常了?
「你這不是保護,你這是在妨礙我的行動自由,你懂不懂?天哪,我又不是小阿子,我可以照顧自己。」眼神嫌惡的瞪著他,涂——氣鼓了頰,一雙憤怒的手隨著話在空中揮啊庇。
「是嗎?」海鳴的表情有著強抑的平靜,「去年在洛杉機時發生的事情,你怎麼解釋?」
「洛杉機……」她窒住了氣。
那是個惡夢,當時她剛飛國外線沒多久,忘了那天她怎麼會落了單,結果被個老外堵在街角,要不是一個體型不比那老外差的男人上前解圍,涂——不敢去想像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保護跟監視不同,你不知道嗎?為什麼你會認為我這麼做是在監視你呢?你知道當年離開你時,我有多不甘心、多舍不得。」雖然當時他正處于半大不小的青黃時期,但他卻牢牢的記住了那種椎心的感覺。
懊像硬生生的被人自身上撕裂了某些重要部位般的痛苦難耐。
「拜托你好不好,你那個時候也還是個小阿子耶!」海鳴的執拗讓她快暈過去了,「那麼小的孩子懂什麼情哪愛的?」陸陸續續的知道種種他對她付出的一切心血,她有股心驚動魄的顫動。
「我懂。」
「可是我不懂,而且我討厭什麼事都自作主張的男人,標準的大沙豬一個。」
濃眉一豎,海鳴將一張臉伸到她眼前,光火的瞪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最好解釋一下。」
「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你又不是我什麼人,你以為感情是強迫中獎?只因為你一味的付出,我就必須要毫無條件的回報?告訴你,幾個強吻並不代表什麼。」
她的不在乎完全將海鳴推向了勃然大怒的怒火峰頂,「幾個吻並不代表什麼?你這話說得就像個隨便的女人……」
「或許我正是個隨便的女人,而你的偵探沒有跟你報告這一點。」口不擇言的打斷他的話,涂——也火了。
就像兩個手榴彈同時被人投擲在一處,一觸即發,而涂——賭氣的話,引起了海鳴的爆發。
冷不及防的將她強壓在車門上,投給她的眼神燃著一股晦暗的陰沉,「既然你想當個隨便的女人,我就成全你。」
他的話與神情令她悚然心驚,但是接下來讓人措手不及的一切,更是讓沒有半點防備的她嚇壞了。
粗暴將她的手拉到頭頂緊緊的握住,海鳴的動作野蠻又狂傲,沒有半絲憐香惜玉,他俯身狠狠的吻住了她,舌頭毫不留情的侵入她口中,不留一絲空隙的強取著她荏弱的甜蜜。
沒有了感情成分的強吻,他的豪取強奪更讓她悚然心驚,輾轉強佔的唇不放松的肆虐著,憤怒的眼底帶著懲罰卻又有著凜冽的苦澀,狂熾的怒氣旺燃中,海鳴仍可以感受到自己心底深沉的那份不舍。
但是,她為什麼仍不為他所動?難道是他做得還不夠多嗎?
在他肆意狂狷的掠奪下,涂——竟奇異的感受到一股由他心中傳來的深鐫哀慟。
倏然間,她心慌意亂的感到驚懼莫名,心中的驚恐並非全來自海鳴在行動上的粗暴侵犯,其中更有著對他的驀然心痛。不願去深思的一股沖動,讓她使盡全力的企圖掙月兌開他強壯的身體所形成的枷鎖。
埃鳴可以感覺到她的反抗,但是,他卻無法命令自己放手,不假思索,他抬高她的身體,將她的反抗給鉗制在自己雙手與身體的控制下。
直到一聲輕鳴細細的傳進他失了理智的腦中,微抬起頭,涂——泫然欲泣的蒼白臉龐清晰的印入他眼中,兩行委屈的清淚滑進他的心中。
猛然覺悟到自己在做什麼,海鳴震驚的松開手,讓她順著他的身體滑向地面。
他……竟然差一點就強暴了她!
老天爺,他竟然……老天,海鳴覺得自己既下流又齷齪,他不但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氣,反而還傷了她,若不是那突如其來的回醒……
「海鳴……」曲膝蹲跪在地上,涂——抖著聲音叫他。
她聲音里的恐懼恍如一記響雷,頓時更將感到羞愧的海鳴震得無法面對她。
「滾開!」
暴喝一聲,他沖進車里,將車門關得響聲震天,然後迅猛的將車子駛離這個讓他無地自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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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暗的夜里,海鳴突兀又絕裂的火爆態度讓涂——錯愕不已。
但他離去前憤怒與羞愧互換的神情,卻讓她不知所以的難過起來、想到在他掉開臉前她所瞥到的那一眼,他一向剛毅的唇線抿得緊緊的,不斷抽動的嘴角卻不經意流泄出他心中狂濤般的波動……
敗莫名其妙的,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他近乎失控的舉動完全將她的心給擰亂了。
瑟瑟的夜風襲得涂——打心底泛著寒意,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哆嗦個不停。夜的黑跟山的靜讓她更是害怕的顫著身子淌著淚。
許久,在雙腳終于能支撐住她的人後,涂——站了起來,往山下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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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煞車聲立即響起,霎時間停住的車里的另兩個男人,全部望向那個喊出停車的男人。
「安堯,什麼事?」
「那個小姐……」楊安堯望著那個形單影孤的小身軀,擰起了眉頭。
「怎麼,你認識那個小姐?」
「不知道……很像……涂——?」有些不太確定的再看了幾秒,楊安堯示意朋友將車子再往前頭開,然後將頭探出車窗,「涂——?——!」
一開始察覺到有輛車子緊跟著她身後滑行,涂——全身的神經就已經繃得緊緊的,在車子滑到她身邊停下時,她縮了縮,不敢望過去,直到听到那個叫著自己名字的聲音傳進她耳朵里。
「你是?」疑惑的望著車子,及車子里的三個男人,她不敢靠大近,反而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黝暗的山路上,雖有明月,但畢竟並不能瞧得太仔細,而且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
「才多久沒見面,你就忘記我啦?我是楊安堯,楊安安的哥哥呀!」迅速的推開車門,楊安堯興奮的跨出長腿,「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我們真是有……」頓了頓,她不怎麼對勁的模樣,讓他原本想說的那個「緣」字給吞回肚子里去,「你,還好吧?」
噙著淚水,涂——幾不可感的點點頭,很勉強的朝他扯動嘴角的笑了笑。
「怎麼啦?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女人掉眼淚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他曾听安安提過,她最欣賞的同事涂——一向只有笑臉,沒有淚臉,「你怎麼會一個人走在這漆黑的山路上?沒有人陪你……」她靜靜的淌下臉龐的淚水讓楊安堯立即往最壞的地方想。
一個孤孤單單行走夜路的身影,一個靜靜落淚的索寂臉龐,一個形容悵然的嬌弱小女人,這種種的可能性全加在一起,就變成了……
老天爺,該不會是被人……見到她穿著仍是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楊安堯發麻、發脹的腦袋總算是轉了回來。
如果是遇到……呃……壞人,衣服早就被撕得破破爛爛了,但是——仍是衣著整齊,那可見並非被人怎麼了。
「楊安堯,你和朋友一起?」在他擔憂的凝視下,涂——輕聲問道,聲音低啞沉郁得令人心憐。
「對,幾個朋友湊熱鬧說要上來喝茶看夜景,你……要不要一起來?」他問得很謹慎。
搖了搖頭,涂——緊抿著唇,往後退了開來,她現在沒有心情尋歡作樂,她現在只想快一點回到家里,將頭埋在被子里。
「可能不怎麼方便,你先走吧,別讓你的朋友等太久。」
「呃……」楊安堯猶豫了幾秒,「可是你一個女孩子……要不,我送你回家好不好?」縱使她先前已經禮貌但堅決的拒絕了他的追求,但是看見她神色落寂的失魂模樣,他還是會感到心疼,更無法命令自己轉身離開。
听著他的好意,直視著他憂心忡的黑眸,涂——並沒有猶豫半秒鐘就答應了。
「謝謝。」
此時此刻,她沒有辦法拒絕他的關心,因為,她的心比身體更感疲憊。
☆☆☆☆☆☆☆
狂暴的操縱著手中的方向盤,車子才堪堪的成功越過一個彎道,海鳴就猛地一腳狠踩住煞車,突然響起的緊急煞車聲劃破了靜寂的山區,輪邊還透著因為突然煞車而摩擦出的細鏤白煙及惡臭味。
「——!」
血液自腦子里完全撒離,海鳴以幾乎不可能的艱險速度掉轉過車頭,然後停也沒稍停個半秒的,車子朝著原路疾駛而去。
天哪,他今天晚上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不成?
被——的話激得理智盡失已屬不應該,還把她一個人丟在沒有半個熟人,甚至于完全不熟悉的山里頭,任她一個嬌弱的女孩子……眼眶酸澀的直熱燙著他的心,盤旋在心中的恐懼讓他更加粗魯的踩著腳下的油門,心焦如焚的他將車子的功效發揮到最頂點。
就只怕,只怕……他會晚了一步!
幾乎只花了剛剛的一半時間,氣急敗壞的海鳴已然回到兩人起口角的地方。
停車場除了原先就停妥的車子外,空蕩蕩的郊野不見半個人蹤。
心髒倏然停止跳動,海鳴再也擋不住自己的體重,雙腿一軟,像座大磐石的身體滑坐到地上——
呢?她呢?她人呢?老天!她人呢?
強打著力氣,海鳴艱辛的摟起身子,邁著步子走回車上,他不能崩潰,不能在這個時候崩潰,他必須要找到。
眼里燃著一股狂焰,他開著車子自原點開始綬暖的往山下駛去,冀望能看到自己步行下山的道-,如果,她是走下山的話。
但是車行到山腳下的住宅區,他踩下煞車,心完全涼了,這一路上沒見著半個人影!
就算-這是用跑的,但他開著車子一路逡巡下來,絕不可能會追不上她,但是他沒見著她的蹤影。
夜風徐徐拂過車窗,透進些許撫慰著他濕漉的臉頰,可海鳴卻渾然未覺,整個人僵直的坐在車里。
「你在哪里?」他無聲的在心底問著,眼底滿是驚駭的憂忡。
不知坐了多久,一股強行襲入車內的涼風拂醒了他失神的意識,也重燃了他不死心的意志。
他必須循著路再繞一次,或許、或許……或許他剛剛並沒有逡巡得很仔細,或許他這次就能我到這這了。
許許多多的或許仍在他腦中回蕩,他已經將車子重新駛向山上。一路上,海鳴連眼都不敢眨,就只怕一個眨眼的工夫,會略掉了——的身影,緩緩的,他檢視著每一條細微的岔路。
但是他的車再一次的停在先前的停車場時,佳人蹤跡仍杳。
「媽的!」用力的一拳擊向方向盤,海鳴將臉俯在自己的雙臂里,任由止不住的熱淚侵佔了那駭然又恐懼的臉,「你到底在哪里?」
鈴——大哥大突如其來的響聲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剌耳,卻也將他的心猛地抽緊。
顫著手啟開通話,海鳴試了幾次,但干啞的喉嚨竟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海鳴?」對方說話了。
這聲音是……
「海鳴,你有在听嗎?」
是姑丈,——的爸比,是姑丈……「有。」這個有字,應得他心中更加沉重。
「你現在人在哪里?」涂慶業的聲音很凝重,「不是說去接——嗎?怎麼送——回來的不是你?」
沉重的心髒重新跳動了起來,海鳴忙不迭的坐正身子。
「——她回到家了?」粗啞的聲音像是剛被砍過般的沉暗又難听。
「對。」簡短的答著,涂慶業沒有多說什麼,「那麼晚了還在外頭干什麼?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埃鳴听不進別的話,滿心只有……「——,她還好吧?」他必須要知道——她好不好,是不是——健健康康的回到家!
「好。」可涂慶業還是那句話,「有什麼事回來再說吧!」
懸蕩的心在听到姑丈飽含深意的話後更是難以平復冷靜,急切的切掉電話,海嗚的大腳再度踩上可憐的油門,車子像箭般疾射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停車場的另一頭緩緩的轉進來一輛車……
命運不早也不晚的就選在這個該死的時候闖進攪和,這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短暫里,吉普車的車頭筆直的沖向那輛來不及閃躲的轎車。
有些事,往往是命中就注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