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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愛情海 第四章

作者︰樓心月

夏夜里,萬籟俱寂,只有知了一聲聲嘹亮的嗚叫是不眠夜里惟一回應他滿懷淒苦蕭索的樂音。

以往沁涼如水的夜,有海柔與他相伴。小時候,她常會纏著他問一連串沒完沒了的問題。例如指著明亮穹蒼問他這是什麼星、那是什麼星;中秋節會問他為什麼嫦娥要奔月,那不是很寂寞嗎;然後,她又會問為什麼看不到廣寒宮、搗藥的玉兔和伐桂的吳剛。最後滿足地一口一口吃著他為她剝好的柚子。

七夕時,她想著他以往告訴她的惟美傳說,「命令」他與她一起為牛郎織女感動,要是剛好落個——雨絲,她會興奮地說︰「牛郎織女為今年的相聚喜極而泣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無條件地相信他所有的話,但是他也無數次強調這只是「傳說」而已,偏偏這個善感的女孩還是感動得無以復加,所以,為了怕她難過,他就更不敢以科學論調告訴她,其實牛郎、織女星在浩瀚銀河星象中,並未如傳說一般年年在七夕時聚會。

必想往事歷歷,除了縷縷愁思涌上心頭,平添幾許悵惘悲苦外,他與她再無未來,只剩追憶。

艱澀地低嘆一聲,孟稼軒閉上泛起水光的眼眸,愁苦地撐著額頭,再一次感到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孟大哥。」

靜謐的夜,響起輕輕細細的呼喚。

孟稼軒無力地一抬眼,飄逸絕塵的縴弱身姿娉婷而立,他勉強扯出一縷笑容︰「湘柔,都過了你的上床時間,怎麼還不回房休息?」

「我陪你等,好不好?」她幽柔地低問。

「等?!」盂稼軒一愕,「你在說什麼?」

「你在等三姐回家。」細細柔柔的語調,卻是全然的肯定。

既然已被識破,他也沒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掩飾,天曉得他偽裝得多苦,尤其是在海柔面前。

他真的累了,表面上裝得輕快灑月兌,誰知他內心的苦楚與悲然?

「湘柔,你懂嗎?」這個看來清純而不解人事的十八歲女孩,能體會他的心境嗎?

湘柔輕輕點了點頭︰「大姐不懂,二姐不懂,三姐也不懂,但是我了解。」

心頭涌起一股暖流。他沒想到,嬌柔得需要人保護的小湘柔,曾幾何時也會用她微弱的力量來關懷他、安慰他。

他朝湘柔伸出手,她溫順地將柔弱的柔荑放到他掌中,在他的動作示意下,在他身旁的階梯坐了下來。

「小湘柔在擔心我嗎?」他放輕了聲調柔聲問。

「三姐讓你很傷心,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要你,你比那個何……何什麼的男人好多了,三姐明明喜歡你多些,為什麼要和那個人在一起呢?」

「湘柔,你還太小,不會懂的。男女之間的感情,是無法用喜歡誰多些來作比較,你三姐對我就像對哥哥一樣,所以,她喜歡我,卻不會和自己的哥哥談戀愛,這麼說,你能了解嗎?」

「可是,你又不是她真正的哥哥。」湘柔提出異議。

「那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她已根深蒂固地視我為兄,有沒有血緣關系不是重點,她如果愛我,感覺上仿佛是,所以,除非十二年前我不曾出現在她生命中,否則,這輩子她都無法勉強自己對我動情。」

湘柔支著下巴,專注地思索他的理論,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突發奇想地說︰「那麼如果她忽然把一切都忘記了,所有困圃住靶情發展的心靈障礙全都除去,那麼你是不是就可以和她重新開始?」

孟稼軒不以為意地干笑兩聲,「可惜你不是寫小說的,不然這會是個好題材。」

她皺皺鼻,「人家才不想學二姐,連她自己都說了,那是一條‘不歸路,,我才不要‘誤人歧途’。」旋即又想到她的疑問,忙繞回原話題,「到底可不可能嘛!」

「是、是、是,有可能!我等她下輩子投胎,記憶歸零再來和她重新開始,行了吧?」他自我調侃地苦笑道。

懊似也發覺了這個話題有多無稽,她羞澀地笑笑。

秀眉悄悄一抬,她望見他愁眉依舊深鎖著濃郁的痛楚,俊容仍是有著無盡的傷心,她看了也好難過,遂不假思索地抬起小手,又輕又柔地想撫平他眉宇間的淒苦。

孟稼軒一愕,了然而感動地握住她的柔荑,「別為我擔心,我沒事的。」

「是嗎?」她還是好擔心耶!「孟大哥,你哭一下好了,二姐說,傷心的時候就大哭一場,發泄之後就會好一些,以前大姐……反正就是那個時候,二姐勸大姐時我听到的。」

「傻湘柔!孟大哥又不是你大姐、二姐,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漢呢!要是哭成了淚人兒,那多難看,如果再加上讓一個十八歲的小女生幫我拭淚,那一世英名就真的毀于一旦了。」

「可是……真的沒關系嗎?」湘柔猶不放心地問。

他搖搖頭,「有關系也只能當沒關系強撐過去。」

「如果真的這麼愛三姐,沒有三姐不行的話,我幫你去跟她說好了,說不定——」

「不要!」他驚叫出聲,「千萬不可以!」

突然揚高的音量嚇著了她,原本就膽怯的湘柔吃了一驚,孟稼軒忙降下音量,輕撫她柔軟的發絲,歉然道︰「抱歉,湘柔,嚇著你了。」

「沒關系,」她怯怯地笑著,「大姐、二姐告訴我不能說,為什麼你也說不能告訴三姐?你很愛她,不是嗎?」

「你三姐和何晉平在一起很快樂,我們別為難她,害她和我一樣苦惱。」

「可是這對你不公平。」

「我是心甘情願的呀,你惱什麼?何況,你也希望你三姐開心,不是嗎?」

雖然很不認同,但湘柔也無話可說。

「這是我們的約定,絕不能讓海柔知道,答應我,湘柔。」

湘柔噘著嘴、皺著眉,勉強地允諾。

孟稼軒見狀,憐疼地輕笑,「好了,別皺著一張臉,你可是莫家的小美人呢!」他輕撫她秀氣柔美的柳眉,食指輕點了下俏挺的鼻尖。

「討厭,孟大哥笑人家。」湘柔也跟著微嗔地笑出聲來。

湘柔溫婉的撫慰,稍釋了孟稼軒心境的淒苦悲涼,這小小人兒善解人意的關懷,令他滿懷窩心。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該——」他住了口。

湘柔不解地眨眨明眸,順著他呆愕的目光望去,立刻了然。

「你們在聊天啊?」海柔縴盈的身形出現在大開的門口,研究似的看著兩人。

孟稼軒不自然地抽回停在湘柔頰邊的手,盡避于海柔而言,他只是個「哥哥」,但是在她面前,他仍無法對其他女孩做出過于親密的舉動,雖然明知海柔不會在乎。

「呃——」在孟稼軒「寓意深遠」的暗示目光下,湘柔不敢多言,低低地說︰「我們在賞月看星星。」

「哦?」海柔盯住孟稼軒。

「嗯。」他淡淡附和。

他們真好雅興。不知怎地,海柔胸口竟泛起一股尖銳的酸澀……就因為以往陪伴在他身邊的人是她而不是湘柔嗎?

懊怪的感覺。

她努力忽略自己的莫名其妙,笑笑地說︰「湘柔來,現在很晚了,要看星星以後多的是機會,你明天還要上課!」

「喔。」湘柔溫順地任三姐牽著手,「孟大哥,我回去了。」

「湘柔,記住我們的約定。」孟稼軒不放心地叮嚀一次,怕心思單純的湘柔一時輕忽,對海柔說了不該說的話。

湘柔不怎麼甘願地輕點了一下頭,「記得了。」

「那好,晚安,湘柔、海柔。」

「晚安。」

埃柔順手幫他帶上門,孟稼軒目送她們的身影沒入屋內,深深沉沉地嘆息出聲。

上樓之際,海柔想到什麼似的盯著湘柔問︰「你和孟大哥約定了什麼?」

湘柔聞言慌了慌,「沒……沒什麼。」

埃柔皺起眉,湘柔向來不會瞞她什麼的,孟大哥也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也有了共同的秘密,而且不容她共享?

方才的畫面再度浮現腦海,孟大哥疼她、惜她,舉手投足滿是憐情蜜意,那氣氛是如此旖旎溫存……如果他們成了雙,那該是多麼相配的一對才子佳人,但是剎那間,自己心里又為何會一陣刺痛?

甩甩頭,她拋卻落寞低迷的情緒,轉念想道︰湘柔一直令大姐、二姐和她掛念不已、放心不下,今日要是她與孟大哥郎情妹意,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事,這世上除了孟大哥,還有誰能讓她們全然信任?溫柔的他絕對會好好疼愛湘柔、善待湘柔,這麼一個合適的不貳人選,怎麼她以前都沒想到?

細心替湘柔蓋上被子,她低聲問︰「湘柔,告訴三姐,你喜不喜歡孟大哥?」

湘柔眨眨靈眸,好似疑惑三姐何出此言,「喜歡呀!」

問得好廢話喔!除了三位姐姐,世上待她最好、最關心她的人就只剩孟大哥了,她為什麼不喜歡他?

「喔。」撈起沉到了谷底的心,海柔無意識地應著。怪哉,她沒事憂郁個鬼呀!怎麼突然間心情沉重了起來咧?真詭異。

出了湘柔房門,悵惘低落的情緒依然縈縈繞繞,直至入夢仍揮之不去。

夢中,孟稼軒手攜湘柔,情意纏綿。

***

為了擺月兌突來而難解的莫名情緒,海柔與何晉平更為熱絡起來。他們出雙入對,只要有其中一人在的地方,十之八九可看見另一人,小情侶儷影雙雙,難分難舍。

瘋狂的海柔,拉著何晉平一口氣拼了三四場電影,直到撐完最晚場的電影,她已坐得腰酸背痛、脖子僵硬。

「哎喲,人老了真的不中用了,以前和同學看一整天的電影都還生龍活虎,今天不過才坐幾個小時而已,骨頭就快散了。」

「而已?!」何晉平不敢置信地瞪眼看她,近十個小時耶!

「小姐呀!你不過才二十歲就喊老,那我怎麼辦?」他啼笑皆非地說。

「可以作古了。」海柔隨口答。

拔晉平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楮地望住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做人有時不能太老實,良性的謊言也算日行一善?」

「謊言也有分良性、惡性呀?」又不是腫瘤。

「當然。例如說,縱然眼前的人已一把年紀、垂垂老矣,你也要說閣下老當益壯、福如東海。」

我還壽比南山咧!爛笑話一個。

「好吧,閣下老當益壯。」無所謂,她是很入境隨俗的。

「你的意思是,我已行將就木?」他抗議地叫。

「喂,你很難伺候……這也不好,那也不行,番仔一個。」

「你……」算了,不計較了,誰教他要愛上她,只好任她損了。

「以前你都和誰一起看電影?」據她所說,今天只是小case,那麼依她以往的瘋狂程度,誰吃得消啊!他好奇哪個歹命的可憐人願意同他這般任她這麼摧殘蹂躪。

「孟大哥啊!」她理所當然地回道。

他怔了怔。

「而且,人家比你爭氣多了,不會老喊一把老骨頭禁不起我的摧殘、糟蹋之類的話。」以往,一整天和孟稼軒泡在電影院中是常有的事,他早就麻痹了。

「又是孟稼軒。」他低低咕噥,她與孟稼軒共有的回憶究竟還有多少?每回不管他聊到什麼話題,總會無可避免地談起孟稼軒,無論他如何小心避開都沒用。海柔根本就滿腦的孟稼軒,他真的很懷疑,在她心中,孟稼軒到底佔了多少分量?是不是不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取代她與孟稼軒的曾經呢?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沒什麼。」他淡淡掩飾,「海柔——」

「嗯?」她挑起眉,見他欲言又止,「有話就說嘛,何必吞吞吐吐,很沒男子氣魄!」

「如果,另外一個男人也深愛著你,你是選擇我還是他?」

這話問得好無厘頭。

「何晉平!你污辱我啊?我像這麼沒原則、朝三暮四的人嗎?你這話的言下之意好像我沒人要才勉強選擇你似的!」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那個人愛你很深,又為你付出了許多,那麼你……」

「喔,我懂你的意思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許我感激他的情深意重,但卻無法勉強自己以愛情來回報,畢竟感情又不是交易,對不對?」

怕就怕,她無法狠心傷他,日久生情而不自知。

拔晉平輕嘆,「原諒我的患得患失,因為我太在乎你了,你明白嗎,海柔?」

他的深情令海柔感動,她微點一下頭,輕倚入他懷中以回應他的付出。

「海柔——」他心折地嘆了口氣,抬手輕執起海柔的下巴,滿懷柔情地俯下頭。

就在他的唇欲踫著她的時,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逝,她下意識地偏過頭,他的吻只落在她頰邊,兩人同時愣住。

為什麼?他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嗎?反射性的抗拒由何而來?

「海柔?」

「我——」他眼中的失望與傷懷令她歉疚,連她都痛恨自己近來一連串怪異的情緒反應。

也許正因為這一分愧疚,她主動環上他的腰,仰首、微斂星眸。

這男人的感情已是這麼明顯,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的?此時,她願與他共享第一記甜蜜的親吻。

拔晉平輕捧她細致的嬌容,緩緩俯下了頭——

「喲,老大,那邊有對小情侶在談情說愛呢!」

不遠傳來一陣下流的調笑聲,兩人不約而同地呆怔住,好似察覺他們踫上了麻煩事。

Shit!真是「好事多磨」,時不我予。

拔晉平悶悶咕噥,滿心不甘地松開手,低聲在她耳畔說︰「這一吻先欠著。」

埃柔不禁嫣容泛紅。

「喂,這是我們兄弟的地盤,你們在這里談情說愛有我們罩著,總不能不給點意思吧?」其中一名混混叫囂著。

被何晉平拉至身後的海柔扯扯他衣袖,「孟大哥說,我們要有點骨氣,不能向惡勢力低頭。」

拔晉平點頭,表示正有此意。

「都什麼時代了,早就不留行那套‘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落伍台詞,你們連續劇看太多,走火入魔了是不是?」

「大哥,他們不留買路財,怎麼辦?」編號A的小嘍嗦說。

于是,老大開口了︰「喂,你們太不上道了,是不是要我給點顏色瞧瞧才會听話?」

「噢,忘了告訴你們,我學過柔道、跆拳道、空手道。」海柔又探出頭來。

拔晉平听傻了眼,「真的假的?」

敗有吹噓的嫌疑。

小女子得意地昂起小下巴︰「孟大哥教的啊,騙你干嗎!」

幾個不怕死的小流氓直覺認定她在夸大其詞,虛壯聲勢以嚇阻他們,這小女孩看來嬌嬌弱弱的,怎麼可能會什麼空手道?

「這麼說,你們是不給面子是吧?我們這幾個兄弟都是要吃飯的,惹毛了他們,我可不保證他們生起氣來會怎樣喔!」

「放馬過來呀!」海柔回了個可愛的大鬼臉。

她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呢!懊久沒活動筋骨了,不知功力有沒有退步,今天正好來個牛刀小試。

低頭看了一下,還好她今天沒穿裙子,不怕穿幫,質料柔軟的牛仔褲正適合一展身手,棒呆了!

「海柔!」何晉平無奈地拉回她。

這個不怕死的女人,竟敢火上加油,不遺余力地挑釁。

「怎麼了嘛——」海柔才準備要抗議,一雙拳頭已不客氣地朝他們揮來。

「文明」的「溝通」不成,他們竟真的要來硬的。

「哇!」她驚叫,伸手去擋,旋了個身,束起的長發在空氣中劃了個優美的弧形,修長的美腿同時送了個漂亮的後回旋踢給對方。

漂亮!她得意地一彈指。

至于何晉平那邊呢?他是稍有功夫底子,但是擔憂海柔,不住地往她那兒望去。

瞧瞧他看到了什麼?

懊一個帥氣利落的過肩摔,編號不知名的混混痛得叫爹喊娘。

他啼笑皆非,原來海柔的身手一點也不含糊,他的擔心倒顯得多余-

個分神,左頰吃痛,他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海柔見狀,解決掉手邊的麻煩後來到何晉平身邊。

「我來。」她大咧咧地加入,「敢打我男朋友,好大的狗膽!」

她以著完美而毫無瑕疵的架式往對方肩頸一劈,乘勝追擊地順便往月復上送了一拳,外加踹上一腳才罷休,全程動作一氣呵成,她滿意地拍拍手,看得何晉平目瞪口呆。

「哇,太狠了吧?」

埃柔給了他甜甜的一笑,「人家是替你報仇吶!」

「嘖,如果哪天我決定和你走入結婚禮堂,請記得先提醒我去買個保險。」這麼悍的鐵娘子,哪天要是有個口角什麼的……噢,天,他豈非老命休矣?

「我什麼時候對你動過手了?」居然破壞本姑娘的形象,早知道就不甩他了。

「就因為這樣才怕你‘一鳴驚人’啊!」

埃柔還來不及反駁什麼,只見他突然間臉色大變,她本能地回首,卻在听到他的警告聲前,先感受到後腦傳來的劇烈痛楚——

幾個地痞小流氓本就是烏合之眾,原先只是打算拿木棍敲昏她狠狠撈一筆,誰知道力道沒留意斟酌,如今事情鬧大,見著白海柔頭部流下的殷紅熱血,全嚇得落荒而逃。

「海柔!」他狂叫出聲,飛奔向她。

「唔……」海柔痛得發不出聲音,她知道後腦濃稠溫熱的液體是她的血。噢,她恐怕要死了,而她還沒來得及交代遺言。

最後存留在腦海的意念是——她好想見親愛的姐妹們最後一面,還有……孟大哥……她的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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