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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梭

作者︰柳殘陽

作品類別︰武俠小說

最後更新︰2013-02-28

寫作狀態︰已完成

字數︰346183字

內容簡介︰
 火苗子隔著一座山坡沖天而起,有一股黑煙直沖雲霄。

  那堆熊熊大火是在山坡那面燃燒著……

  那絕不是野火,更不是燒山,那是——

  金小山剛走出荒林子就看到那堆火,那堆令他大吃一驚的大火。

  丟下背在肩上的一只山豬,金小山狂奔著沖向三里外的一座山坡下,于是他看到他胼手胝足搭蓋的「家」完了。

  一開始他只是自言自語︰

  「小小,小小,我的小小。」

  但當他快到即將燒盡的火堆旁時,卻已是大叫著奔上前去,他狂喊不已的道︰

  「小小,九子!」

  近處有一條小溪,金小山就在火堆後面抓了一只水桶,飛快的盛著溪水往火堆上灑,卻是杯水車薪,無濟于事。

  火熄了,那是因為兩間木屋已化灰燼,而非是金小山提水撲滅的。

  火堆中,金小山抱出兩具尸體,那是兩具一大一小且又俱已燒焦的尸體。

  金小山忘了哭,只一味的接著那具較大尸體,左手輕柔的撫著,口中不停的咕噥︰

  「小小,小小,這是在夢中吧,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得離譜的事,快,你快醒醒,還有我們的孩子九子,我們似是全都在做噩夢吧!」

  圓夢也有醒來時。

  事實永遠是事實。

  金小山改變不了自己的遭遇,就像一個人永遠也改變不了自已命運是一樣的。

  于是,就在一堆濃煙也漸漸小下去的時候,金小山終于撫尸痛哭起來。

  他哭聲撼天動地,雙臂緊摟直哆嗦,不料一聲脆響中,一顆被燒得變了顏色的銅扣子跌在岩石上,那是從小小那已燒焦的指縫中掉出來的。

  金小山忙拭淚揀起來細視詳審——

  「這不是我家的東西,這絕不是我們的……」

  猛可里,他又在那具小尸體上尋找,但什麼也沒有,于是他咬牙冷冷自語︰

  「奸殺掠搶,完了一把火,可惡啊!」

  「請同祖籍是何地,

  山西洪洞大槐樹。「

  這句話的來歷起自明末李自成起義以後,山西人往南移民,官家在洪洞縣大槐樹這地方辦理遷徒徙民手續,其典故在此。

  金小山完婚以後,在家鄉也只住了不到兩年,就逢到大遷徙,他帶著妻兒往前移,年輕夫妻只要有力氣,中原地大物博,他相信不會挨餓。

  現在,金小山那向下扎根,向上開花結果的美夢幻滅了,而且是徹頭徹尾的消失了。

  真的是江山永遠依舊,人事瞬間全非。

  金小山今年才二十三歲,卻轉眼間已蒼老了許多。

  就在山崖下,金小山埋葬了妻兒,帶著滿腔悲憤與一臉淚水,開始漫無目的的往北走去——

  其實他是有目的的,他總得回返原藉,因為小小的父母還在,不幸消息,總得向二者說明。

  一塊銀子也沒有,因為就連小兒九子脖子上掛的一塊銀鎖片也不翼而飛。

  找到他獵的那頭山豬,金小山扛在肩上,天快黑的時候他已趕到重陽鎮上。

  一座四四方方的土城牆,城門樓頂多有三丈三,石板鋪的街道上,人已不太多,金小山扛著一頭野豬進城的時候,候,還真引起不少人上來圍看。

  就在一家客棧店門口,有個小二站在台階上看,金小山把野豬在地上一放,同小二道︰

  「我找你們掌櫃說話。」

  小二點點頭,笑道︰

  「你等等。」

  根本不用等,因為小二尚未進店,一個酒糟鼻子痕沮斑斑的壯漢,已從店里出來。

  小二笑對金小山道︰

  「這就是我們掌櫃。」

  金小山忙握拳,道︰

  「掌櫃的,在下獵得一頭山豬,想換些銀子做盤纏,多少不計,你看著賞吧。」

  那掌櫃一看,笑笑,道︰

  「不錯,是一頭山豬。」回頭又對一旁小二道︰「取個秤來,且看看多重再說。」

  不旋踵間,小二早從店里扛出一管大秤,一根棒子一根繩,小二與金小山二人合力抬起來,掌櫃的親自掌秤。

  這掌櫃的可真仔細,寧可秤尾上翹,不讓大秤向下的忙收起秤錘叫道︰

  「六十四斤重,算得是一頭大山豬。」

  金小山木訥的面無表情,一旁的小二卻笑對掌櫃道︰

  「山豬比家豬好吃,肥少瘦肉多,在肚皮肉也脆嘟嘟的,可好吃著呢!」

  掌櫃的一听,怒視小二一眼,而使得小二良知失言的忙提著在大秤回店里。

  慣捋短須,店掌櫃好一陣琢磨,才緩緩的道︰

  「看你人再听你說話,好像北邊移過來的吧,離鄉背井另闖天下,也著實的不容易。也罷,我就給你五兩銀子。」

  金小山心里明白,如果他不是遭到毀家之災,五兩銀子他絕對不賣,而眼前——

  「掌櫃的,我說過,你隨便賞,多少我不計,五兩就五兩吧,今晚我還得在你店里住一宿呢。」

  掌櫃的一听,呵呵一笑,道︰

  「你請進,重陽鎮上也只我這—家飯店。」

  金小山幫著小二把山豬抬進店里,金小山心中明白,五兩銀子可是回家鄉的盤纏,如果不省著吃,只怕難以走到地頭上。

  于是,這晚他只叫了一碗面,即便他快要倒在客店那張通鋪上以前,見店家已鹵了幾大盆香嘖嘖的白豬肉,他也只是干咽了幾口唾沫而已。

  這晚上客店里一共住了兩個客人,除了金小山外,另一個卻是個病體奄奄老者。

  老者睡在土炕一端,不時的一聲「哎唷」,接著就是一陣咳嗽不斷,而使得金小山睡著又醒,幾次三番難成眠,加上家遭劇變,心情開始毛躁起來,但他在看了老者以後,心事沉重,心緒更加難寧,因為老者不時的偏過頭來望望,那深陷的雙眼,干裂的大嘴,而破棉被下似在顫抖……

  金小山移動身子到老者身邊,道︰

  「老爺子,你是——」

  缸眼球上翻,老者抖動一嘴白須,道︰

  「既餓又病,一樣也不是人受的喲。」

  金小山一怔,道︰

  「你能不能吃得下?」

  老者點點頭,道︰

  「一碗清湯面最好不過,可是——」

  金小山立刻走出房間,把店小二叫來,道︰

  「這老人家要碗面,你快遞過來。」

  小二一怔,冷冷的道︰

  「你付錢?」

  金小山面無表情的道︰

  「一碗面能值九何,算在我帳上就是了。」

  不料炕上老者又喘聲,道︰

  「年輕人,你再叫他加上兩個雞蛋。」

  金小山回頭望,早听得小二道︰

  「怎麼樣?要不要加?」

  金小山咬咬牙,道︰

  「只管加來。」

  不旋踵間,小二已把一碗湯面送進客房內,上面還真的加放了兩個快黑的鹵蛋。

  老者歪著身子吃,沒多久,已把一碗面和兩個鹵蛋全吃下肚子,而一旁的金小山卻愣愣的問道︰

  「老爺子,你可以睡了吧?」

  老者擦拭著胡子,點點頭道︰

  「我睡不著,不過我盡量不驚動你,小伙子你睡吧。」

  金小山道︰

  「這時候我倒也睡不著了,」

  一陣沉默後,老者道︰

  「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