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獅印 第二章
從新婚的次日起,就與段凌波相敬如冰的似印,總是小心翼翼的與他保持著安全距離。從不讓段凌波踫她半分,也不許段凌波太過接近她,更沒跟他說過兩句話,這讓受不了日日與她相對無言的段凌波,在新婚期一過,就急著上朝工作,情願忙于朝政也不願回來面對對他從沒擺過什麼好表情的似印。時間也愈來愈短,每日不到掌燈時分,段凌波絕不會回府,她真不知他到底在忙些什麼,但又不便向他開口問;可是在此同時她也發現了一點,那個听下人說似是很風流的段
凌波,看起來也並不像他們所說的那麼風流,因為偌大的府哪里,除了她這個女人外,她還未見過第二個女人,就連負責照顧整座府邸的人,也一概都是男人,更從沒看見過他有半個寵妾或是情人。
坐在催墨樓上,與最親近段凌波的三位僕役一塊兒品茗並且等段凌波下朝回府的似印,百思不解地想著這個梗在她心頭已經很久的問題。
「你們不是說他很風流、很花心嗎?怎麼府里頭沒半個女人?」老早就和他們三個混熟的似印,在自己怎麼也想不出個頭緒來後,干脆問這三個以往常和段凌波如影隨形的男人。
「夫人,你有所不知。」柳仲朝她搖搖食指,「咱們大人向來不缺女人,而且也用不著在家里養女人,因為他在外頭的女人就數不清了。」
桃孟坐在似印的身旁邊喝茶邊搖首,「依我看,如果大人想蓋座後宮,人數少說也要上百人。」
「才只有百人?我看不只吧。」杏季不屑地挑著眉,「他不是只要是女人,都一概來者不拒、從不挑食?」
一個字也沒漏听的似印,捧著茶碗的雙手不停地顫動。
百人?他居然在外頭有上百個女人?難怪他回府的時辰一日比一日還要晚!
像是被人狠狠地放了一叢怒火般地。那沒來由又妒又忿的火勢,在她的肺脯里緩緩地燃燒,熊熊星火四竄,燒得她渾身上下無一處幸兔,遍身疼痛,令她幾乎無法支撐。
雖然,是她自己央求他不要靠近她的,她也從未想過要他放一點心在她的身邊,明明知道她嫉妒和忿憎得毫無道理,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管不住她那顆似被人扯碎的心。
,「喂……說得大過火了。」柳仲在發現似印的臉色明顯地變白.並且頻頻抖顫著身子時,連忙向其它兩個人示意。
「夫……夫人?」桃孟心慌地擱下茶碗,關懷地盯著她的秀容,「你還好吧?」
「繼續說……」似印握緊了雙拳,哎牙命令他們說出那些她全都被蒙在鼓里的事,「把你們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杏季慎重地朝她伸出一指,「夫人,嫁到咱們段府,你首先得有一個概念。」
「什麼概念?」急于知道一切的似印,緊窒著氣息聆听。
「京里達官貴人們的妻小、側室、寵妾……」杏季想了一會兒,又重新更正,「不,應該說只要是女人,大多都和我家大人都有過一腿。」
似印怔愕地拍桌站起,「什麼?!」
杏季又緩緩地再加上未說完的話,「不過,都是那些女人自個兒送上門來的,大人從不會主動去沾惹過那些女人。」
似印的心跳得又急又快,覺得腦中昏沉沉的,怎麼也無法理清自己所听到的。她真的不明白,如果段凌波不是存心去尋花問柳,那麼那些愛慕著他的女人們,為什麼要冒著紅杏出牆的風險來沾惹段凌波?這世上是沒男人了嗎?她們為什麼非要段凌波不可?
她紅著臉,幾乎無法說出心底對那些女人的評語。
「沒有的話,那些女人為什麼那麼……那麼……」
「那麼不知廉恥?」杏季淡淡接下她說不出口
的話。
似印低垂著頭,「嗯。」
「唉。那些女人們一看到大人,就被迷得忘光了祖宗十八代,什麼廉恥婦德也早扔光了。」桃孟無奈地擺擺手,「就算大人不去招惹她們,咱們府里的圍牆再高,那些愛慕大人的女人們,也還是有辦法爬進來。」都因他們有個魅力無怯擋的大人,害他們這些下人都因他而不得不熟來築牆工事。
柳仲也心有戚戚焉地點頭,「沒錯,咱們這圍牆已經翻修過不知多少回了,可是就算我們再怎麼蓋高圍牆,也阻擋不了那些前僕後繼、如狼似虎的女人們。因此對于那些老愛找大人的女人們,我們也只好盡量睜只眼閉只眼,當作沒看見。」
「那些女人是瞎了眼嗎?」似印愈听愈忍不住揚高了音量,「那個花心大蘿卜到底有哪一點好?那個來者不拒的男人真值得她們這麼做嗎?如此用情不專的男人,哪值得她們這麼付出?
「說蘿卜蘿卜就到。」眼尖的杏季,悄聲地提醒眾人他們談論的男主角已經返抵家門了,「咱們剛才說的某根蘿卜回府了。」
「不只大人回來了,請各位注意前頭右方的牆頭上。」
桃孟也伸手指著另一個方向,「那兒又有個女人偷偷爬進來了。」
又有個女人?似印緊咬著唇瓣,感覺體內那道她辛苦壓抑著的怒火,此刻已全然被點燃。
其實她可以什麼都不理會的,她大可對段凌波的一切視而不見、听而不聞,不去干涉他的情曲、他的風月,可是進了他段家門的女人是她啊,是她這名明媒正娶的妻啊,段凌波就算再怎麼博愛,他也不能不顧她的感受。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這麼做,簡直就是直接踩在她的心版上,把她的心割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
那首一直存在她心頭的詩句,此刻忽地在她的腦海中鮮明起來,彷佛在嘲笑著她。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她不願被棄。
雖然她已經將一生交與至他的手上,雖然主動疏遠他的人也是她,但她一點也不明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情愫糾扯,為什麼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再是初時出閣時,那名毫無、對情感毫無奢侈的女子,她只要一想到有其它的駕駕燕燕徘徊在他的身邊,她的胸口就像被一圈圈的緊繩束緊,不能呼吸。
她必須救救自己這份快要滅頂的心情。
「夫人?」柳仲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那張芳容,急急變換了數種錯雜的顏色和神情。
似印倏地立身站起,一手抄起擱放在地上用來烹煮茶水的水壺,踩著堅定的步伐。急急地朝那名膽敢偷溜進府里的女子走去。
桃孟跟在她的身旁邊走邊問︰「夫人,你要上哪兒去?」
懊端端的,她怎麼突然變了個樣?
似印走至催墨樓的盡頭處,兩眼冷冷她看著樓下那對正在喁喁私談著愛語的情侶,而後咪細了眼.提高了手中盛滿熱水的水壺。
「我要這里往後再也寸草不生,讓那些女人再也不能來我家種蘿!只要有她在這里一日,那個段凌波就別想在家里偷腥。
桃孟還沒消化完畢她所說的話,就看到似印將整壺的熱水,對準了樓下的那一對男女,兜頭朝他們澆下。
「夫……夫人!來不及阻止她的桃孟被她嚇白了一張臉。
從逃邙降的嘩啦啦熱水,頓時澆熄了花園里你儂我儂的兩個人的欲火,似印滿意地將手中的水壺扔至一旁,唇邊帶著痛快的笑意倚在樓欄間,心情甚好地聆听著下方傳來的陣陣慘叫聲。
「呀一——啊!」
「燙……好燙!」
杏季吶吶地掩著唇,「慘了,大人他……」要命,那可不是什麼涼水,而是一壺貨真價實熱騰騰的熱水啊。
「快走,這里就交給夫人來處理。」眼見苗頭不對,識相的柳仲忙拉著他們兩個先去避難。
似印絲毫不像他們那麼緊張,反而款款地移動步伐有恃無恐地踱回房內,坐在桌前細算著那個段凌波將會以多快的速度跑來向她算帳。
***
被人淋了滿頭滿臉熱水的段凌波,在送走跑來幽會的情人後,氣沖沖地頂著濕淋淋的發,果如似印所料在短時間內就殺來她的面前。
他一掌拍開她的房門;站在門邊氣喘吁吁地看著他那人未見面的妻子,正笑靨如花地欣賞著他的狼狽相。
「那壺水還熱呼吧?」似印一手撐著下領,笑吟吟她看著他眼中的怒火。
「你干的好事?」被燙得莫名其妙的段凌波,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狠,用一壺差點把他給燙熟的熱水來招呼他。
「對,就是我。」她落落大方地承認,並且先朝他興師問罪,「那個女人是誰?」
「老實說……」段凌波誠實地搔著發,「我也不太清楚。」他哪知道那個模黑爬進來找他的女人是誰?
他只知道又是個投懷送抱的女人而已。
似印听了緩緩自口中吐出一長串評語,「不要臉、下賤、沒人格、沒情操。」
「你在說誰?不曾被女人這樣罵過的段凌波,懷疑地看向四周。
她一手正正地指向他,「我在說你。」來路不明的女人他也要?他果然如柳仲所說的一樣,是只風流大騷貓。
段凌波嗅嗅空氣中隱隱四散的氣味,發覺他這個把他隔離很久的妻子,好象正散放出某種叫醋意的東西,而這讓剛淋過熱水的他,心情實地變得非常好。
原來,她也不是沒感覺的嘛。
他甩去發絲上的水珠,拉開濕透了的外衫露出結實的胸膛,而後像只優雅的大貓,嘴邊帶著一抹輕佻的笑意,一步步地朝她走去。
「你想做什麼?」在他光著上半身走向她時,似印辦透了一張秀容,忙不迭地想離開原地。
段凌波輕松地將想跑的她拉進懷里,在她耳邊誘惑的低喃,「讓你嘗嘗我的滋味,免得你一個勁兒的在吃味。」
「不要臉!似印想也不想就回身賞了他一記清脆的巴掌。
哀著被她鋒利的指尖抓出一道血痕的臉頰,段
凌波所有的熱情瞬間被她熄滅,心火反而旺盛了起來。
「你這只潑貓……」她又打他?!筆意讓她幾分,她還當真以為他是沒脾氣的?
似印揚高了小巧的下領,「抱歉,不小心毀了你專門拐騙女人的吃飯工具。」
盯著她那張又美又做的小臉,征服感油然而生,本想和她玩玩而已的段凌波,在氣火當頭之際,另一種隱忍在他心中許久的情緒破閘而出,不停地催促著他前去擁有。
震天價響、掩耳不去的轟隆隆心音,令他盲目得什麼也听不見,什麼也不想顧忌。
此刻的他,只是個想征服的男人。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段凌波猛地撲向她,一把將她抱起,而後推倒在床榻上。
似印在他火熱的唇襲向她之前,自袖中抽出一柄短刀,筆直地抵在他的喉間,令他霎時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喂……」段凌波咽了咽口水,不安地看著她那雙好象拿刀拿得不太穩的小手,「這玩意兒很危險,說真的,你到底會不會用?」
「不會。」拿刀也是拿得很害怕的似印,強自鎮定地與他對峙著,「不過我可以拿你來試試。」
「你玩這玩意見還嫌太早了,我可以教你玩別種東西。段凌波迅雷不及掩耳地打飛她手中的短刀,一把扯開她的衣襟,直接將他腦海里奔騰的意念化力行動。
「你……你在做什麼?」力道遠不及他的似印,在感覺他燙熱的吻紛紛印上她的胸前時,忙不迭地以手掩住他的唇。
「補償沒給你的洞房花燭夜。」段凌波在她手心里含糊不清他說著,能伸出舌輕舌忝著她的掌心,迅速引竄出陣陣的抖顫。
似印辦躁著因他而發燙的臉龐,在他開始啃咬起她的掌心時趕忙收回手翻身想下榻,他卻利用身軀的優勢,將她緊壓在綿軟的床榻里,利落地扯去她的外衫,暴露出她那一身柔滑細膩的學膚,俯身自她的掌背順勢向上啃吻,任他的唇滑過她柔軟的臂膀,滑過她帶著香氣的肩頭,勾停在她那小巧的鎖骨上頭,來回地品嘗著她帶給他的滋味。
不可思議的芳香甘甜在他的舌尖慢了開來,暖融融的氣味化去了他所有的理智。令他不住沉淪其中。
此刻的他,對于先前與她的爭執什麼也憶不起,她曾對他做過什麼事也記不起,他只知道,他根本就離不開這種令人銷魂蝕骨的甜美滋味,而且光是這一些一點也不夠,根本就不足以消去他體內漫天蓋地的波濤,他還要更多,更多……另一柄冰涼的刀子無聲無息地擱在他的頸間,讓沉迷其中的段凌波在一接觸到它時,不得不馬上回過心神來。
「你……」他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到底是在房里藏了幾把刀?」她是在防狼嗎?她有沒有搞錯對像?似印急喘著起,「你放心,應付你綽綽有余了……」晶瑩的水珠,順著他的發捎,一顆顆滴落在她潮紅的面龐上,他忍不住伸手去拭,想為她拭去看起來像是淚滴的水珠,而在他的指間一踫觸到它的剎那間,他想起了那晚她的眼淚。到現在他猶不明白她那看似忍抑無比的淚是從何來的,像她這種有著強烈性子的女人,怎會掉淚?令她掉淚的原因是他嗎?嫁給他,她真的很不甘嗎?
所以她寧願四處藏著刀來防著他,也不要他多踫她一下、多親近她一點?他真令她如此生厭?
洶涌而來的情愫,迅即消逝無蹤,如潮水般退散。
即使他的身心都在向他狂訴著想征服的,但他卻不願勉強,他不願勉強她的淚。
他輕緩地放開她,朝她背過身,「我出去外頭。」
彪然不知他的思潮是如何翻涌的似印,在他放手的那一刻,突地感到悵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麼但她胸口里那份抹也抹不去的濃濃妒意,讓她自始至終都沒忘記,在他需索的吻降臨她身上前,他曾經做過什麼。
她對著己換好衣衫的他淡聲警告著,「你要是敢出去外頭找別的女人,或是再讓任何一個女人溜進府里頭來,我就馬上去皇上面前告御狀。」
段凌波訝愕地回過頭來,「什麼?」他剛剛對她手下留情,她還反過頭來警告他?
「我要你安安分分的留在我身邊,哪兒也不許去。」似印決心不再讓他的身影和任何一名女子連在一起。
「好吧。」對于這個反反復覆,一下子不準他踫,一下子又不準他離開的妻子,段凌波深深嘆了口氣,又走回床榻前。
似印在他靠近前以刀尖對準他,「別過來。」
段凌波沒好氣地挑著眉,「是你要我留在你身邊的,不他眉峰隱隱微跳︰「你以為我是聖人嗎?」這女人的規矩怎麼那麼多?她在過門前怎麼都沒跟他說過這一點?
「你非當聖人不可。」下了決心就固執到底的似印,一點也不把他的怒意看在眼里,「往後的每個夜里,我都要看到你安分的待在我的身邊。」要是他敢再去沾染半個女人。
她若不讓他後悔莫及,她就不叫楚似印!
段凌波狡詐地鑽著她的漏洞,「白天呢?」她這一介女流之輩,總不能也跟著他跟到廟堂之上吧?
「你放心,我會派人全天候的盯著你。」似印老早就想好該怎麼全面堵死他,讓他半點漏洞也設法鑽。
段凌波差點氣結,「你……」
「風流大騷貓。我建議你可以開始準備和我長期抗戰。」似印在床榻上坐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眼中寫滿了挑戰的意味……
「抗戰?」段凌波緊斂著眉心,看她又想搞什麼花招。
「相信我。」她唇邊噙著一抹笑,信誓旦旦地朝他開口,「只要有我在,我絕不會再讓你有半點拈花惹草的機會,更下會再讓任何一個女人靠近你,我勸你最好早點覺悟。」
***
那個女人一定是兩面人。
段凌波揉著酸澀的頸項,听著瞅耿的鳥鳴聲,大情早就坐在新房外頭喝悶茶。一想起昨夜與那名凶悍的妻子整整互瞪了一整晚,他就覺得好累。
餅去我今晚要睡哪里?」為什麼這個女人說話老是變來變去的?她就不能一次把話說清楚嗎?
「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她伸手指著靠近門旁的一張躺椅,決定讓他就睡在大門口。
段凌波愈看愈不滿,「那里?」在這種春寒露重的夜里,她要他睡在門口挨冷受凍的當門神?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朝我前進半步,我一定會制了你的雙腳。」似印大刺刺地將刀擱在床邊,坐在床榻上,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等等,我不想再去猜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先讓我一次弄清楚。段凌波煩不勝煩地瞪著她,「不能讓我踫、不能讓我做、也不準我朝外發展、更不準我離開你的視線半步。
這就是你所要表達的全部意思?」
對于他的聰穎,似印相當滿意,「一點也沒錯。」不愧是在朝當差的,十分上道。
對于這種妒妻,段凌波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那張可惡又美麗的小臉,終于發現了他娶過門的老婆,可不是什麼賢良淑德的女人,相反的,她是個佔有欲以及妒心極重的女人,同時也是他在尋芳冊上,向來連踫也不敢踫的頭號恐怖分子。
要命,倘若他事事都被她限制著,他還要辦正事嗎?
不在那些女人堆里打滾,他上哪去套太子黨的情報?尤其現在朝中局勢緊張得很,他哪有那麼多時間和她耗在一塊兒?
在下人的口中,他娶過門的這個老婆,平日謹守婦德怯怯可人,無論在舉止進退上,她都有大家閨秀和朝臣之妻所該有的風範,而且不管何時何地,她總是笑臉迎人親切和善,讓府里頭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對她愛戴得不得了。
誰也沒听過她對任何人擺過一張凶臉。可是獨獨在四下無人只有他們倆相處時,只要他一靠近她,她就張牙舞爪凶悍無比。
「家有悍妻……」段凌波撫著臉上昨晚被她弄出來的抓痕,真不曉得他這副德行要怎麼上朝。要是給人見著了,他還有名聲嗎?為了顏面著想,他還是告病一陣子不上朝算了。
「大人,你的臉……」捧來早膳的柳仲,愛笑不笑的掩著唇,對他那張臭臉上頭的抓痕深感興趣。
「被貓抓的。」想起那個撂下話準備與他長期抗戰的女人,段凌波的心情馬上變得更惡劣。
桃盂挑高了兩眉,「府里除了你這只會偷腥的大貓之外,還有養別的貓?」
他淡淡地看著僕人們一致幸災樂禍的眼神,「我房里就養了一只潑貓。」在這座宅子里,除了他這個倒霉娶了她的人之外,他敢打賭,絕不會有人相信他們的女主人骨子里是那麼地凶蠻。
「嗅……」杏季拉長了音調,眉開眼笑地看著他臉上的不平,「這只貓還真凶啊。」
「他終于也有報應了。」柳仲搭著桃孟的肩,笑得幾乎合不攏嘴。
桃孟深點著頭,「天譴來了。」
「你們是站在哪邊的?」段凌波冷眼瞪著這幾個吃里扒外的自家人。
他們三人一點也不留情面,「夫人那邊!難得有個能夠克他的人出現,他們當然要站在較在上風的那邊。
「走吧,該工作了。」杏季在段凌波翻臉之前,輕推著桃孟把準備好的東西帶走。
段凌波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你們挑這些磚頭要做啥?」府里又有什麼工事嗎?怎麼他都不知道?
「夫人吩咐我們再把府里的圍牆築高一點,並且把任何可以出入府邪的大小狽洞貓縫全都補起來。」一早就接到似印命令的桃孟,邊和他們研究著手中府里的地形圖邊回答。
段凌波听得一頭霧水,「為什麼?」
杏季刻意對他笑得壞壞的,「因為夫人說她不想再讓家里沾上半點魚腥味。」
「魚腥味?他家又沒養什麼魚,哪來的魚腥昧?
這又是在暗示什麼?
桃孟慢慢補述杏季沒說到的部分,「還有,今後咱們府里的每個人不得再幫忙種半根蘿卜。」
段凌波更是陷入十里迷霧中,「蘿卜?」他家又是什麼時候種起菜來了?
他們三人以整齊一致的眼神,看向這根名滿全京城的花心大蘿卜。
段凌波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大人,請恕我們往後不能再睜只眼閉只眼幫你種蘿卜了。柳仲重重拍著他的肩,提醒他的好日子已經過去了。「還有,從今日起,我奉命得全天候跟著你,只要你踏出府門一步,我便會如影隨行的跟上跟下,以免你四處風流。」
她還真的想全面堵死他?
「楚——似——印!段凌波邊吼邊去找那個規矩比牛毛還多、妒意比醋罐子還深的女人。
桃盂笑看他像道旋風似地台回催墨樓,聳聳肩和杏季一塊兒去兒去趕他們的築牆工事。
段凌波才一掌拍開房門,一道刺眼的刀光便從他的面前快速地劃至,身手機敏的他適時偏身閃過,並且赤景握往那柄朝他砍來的大刀。
「你想謀殺親夫嗎?」他一手將大刀捏成碎片,氣急敗壞地對這個七早八早就又把刀子對向他的女人開火。
,「不。」功虧一簣的似印不理會他的火氣,又四處再去找一把比較合適的刀。「我只是在練習該怎麼幫你自宮,好讓你比較不痛苦。」
段凌波瞪大了兩眼,「自宮?」
似印一手緊握著拳,不懷好意地睨著他,「為了避免再有女人擅自爬進我家,我要先杜絕後患。」她就不信閹了他之後,那些女人還會再找上門來。
段凌波听了後猛打寒顫,對這個恐怖分子又再度改觀。
杜絕後患?這個女人的心是什麼做的啊?竟然能對他做出這種事來,她到底是曾經跟他結過什麼梁子?還是她里里外外就是一把刀造的,所以她一日不砍他就不痛快?
「閹了我,你往後還生得出來嗎?」段凌波在她又找出一柄刀子來時,火冒三丈地拍掉她手中的刀刃,緊握著她的雙手不讓她再去找凶器。
似印一點也不擔心,「生不出來的話,我會考慮幫你戴頂綠帽。」
「綠帽?」段凌波兩眼一瞇,將她硬扯到胸前來,「你想紅杏出牆?」才剛過他的門沒多久,她就想出去找別的男人?
「我這是為了你段家的後代著想,你總不想你段家的香煙就斷送在你這一代吧?」似印笑吟吟她說出她的道理,很樂見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一想到這個他想踫卻不能踫的女人,可能倚在別的男人懷中的情景,段凌波的理智便飄忽得老遠,心火一下子竄燒到五髒六脯,令他數年來對女人的道行瞬間喪盡,什麼輕言軟語、款款柔情全都拋諸腦後。
「你敢?他青筋暴跳,眼底寫滿了不曾有過的妒意,直將她的兩手緊握著不放。
「你都能偷遍全京城的女人了,我為何不能效法你也偷個小娛樂?」似印忍著疼,試圖掙開他幾乎將她握碎的大掌,絲毫不明白他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欠缺娛樂的話,你大可來找我!段凌波一把將她扛上肩頭,將這個想要又不能要的女人給扔進床榻里。
被扔得七葷八素的似印,在軟被里掙扎坐起還分不清方位時,就看他已怒氣沖沖地朝她撲來,她連忙逃到床榻的另一邊,才想落地,就被他拾住腳踝拉回被窩里。
「我才不要找你這個閱人無數的風流鬼!她邊叫邊捉來枕頭褥被隔擋在他的面前。
「你沒得選!段凌波使勁一扯,所有的抵擋物便被什成碎片,化為棉絮飄飛在他們的四周。
「你再敢踫我一下,我就立刻自盡。」眼看情勢危急,似印忙退到床榻的角落,模索出她藏著的刀刃。
段凌波銳眼一瞇,一手將她抄抱至懷里,一手掃去床上所有的刀刃,修長的手指並且俐落地在她的身上點下只有他才有怯子解的獨門點穴法,讓她再也不能輕舉妄動,只能乖乖就範。
被他摟在懷里不能動彈的似印,張惶地大叫,「放開我!」
「叫聲卿卿夫君來听听。」段凌波徐徐勾撩著她的發絲,看著她這種緊張的表情,心火也頓時消了大半。
「你作夢。」似印瞪著這個剛才還怒火滔天,現在卻變了一張臉的男人,心底有些納悶他的性格怎麼轉變得那麼快。
「不然心愛的凌波也是可以啦。」他笑揚著嘴角,就起她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吻著她的掌心。
她倔做地別開視線。「想都不要想。」
「要不……」段凌波繼續討價還價,「吾愛相公?」
「下輩子。」打死她也對他說不出這種肉麻話來。
「瞧你,別老對著我死繃著一張小臉嘛。」段
凌波輕勾起她的下領,迷魅輕挑地在她唇邊說著,「你可知道,你生起氣來格外的誘人?你這張櫻桃小嘴實在是……」
「這就是你偷腥的一貫伎倆?」似印在他將唇印上來前,冷冷她澆了他一盆冷水,把他好不容易又重振起來的雄風給扔至角落。
段凌波泄氣地瞪著她,「你好歹也讓我說完,或是讓我得逞之後再撥我冷水行嗎?」
「馬上放開我。似印敗不安地看著他那張隨時都有可能復上來的唇,生怕他會做出無法挽回的大錯。
段凌波情難自禁地盯著她嫣紅的唇瓣,「可以,只要你先讓我嘗嘗你這張小嘴的滋味。好久了,他好久以前就想一嘗這張芳唇的滋味。
她悄臉瞬即轉為蒼白,張惶失措地大叫,「不可以!」
段凌波禁不住引誘地欺近她,「當然可以。」
他比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有權利來獨享這張芳唇。
「不要……求求你千萬不要……」似印顆顆淚珠霎時被他逼出眼眶緩緩淌落面頰。無助而絕望地緊閉著眼瞼。
他愣了愣,「似印?」
似印的淚水無聲地淌流,對于他,她欲避無從,左右為難。
其實她不想那樣待他的,她並不想對他如此凶悍如此惡劣,可是她希望她所嫁的這個男人能夠活下去,而他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要踫她。為了他,她寧可當個潑婦讓他討厭或是憎厭,可是她又管不了自己這顆愛妒的心.想留他在身邊,卻又日日提心吊膽地被恐懼啃蝕著,一顆心總是在兩難之間擺蕩,不知該如何是好。
段凌波不舍地拭去她的淚,解開她的穴道將她摟人懷中,感覺到她一棲進他的懷里便打顫個不停。
「你在發抖。」他將她按在胸懷里,憂心地問︰「怎麼了?」
「沒有……」她拚命搖首,伸出雙掌想推開他,他卻將她摟在懷中,一手拍撫著她的背脊想讓她定下心神來,井用另一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推擋。
可是就當他觸及她手腕上的脈八時,他便硬生生地怔住了。
毒?
段凌波不動聲色地把按著她的脈穴,指尖熟練地暗暗運上內勁,將深藏在脈里不易察覺的毒素找出,並且研究起那淺淡得不容易察覺的毒素到底是什麼——傾國之吻?不過片刻便查出毒名的段凌波心頭猛然一驚,終于明白了她所害怕的是什麼,同時也有些明了她為何總是不準他踫她,更不準他吻她。這種潛藏在她體內名叫傾國之吻的劇毒,又名百次毒,若是吻了她便即刻中毒,但毒性卻慢得不易察覺,直到百吻之後才會凶猛地發作,不但能令中毒者身亡後查不出半點毒性,而且提供毒素的供毒者也曾往毒盡之後隨之身亡,死無對證。
為什麼她身上會有這種毒?
段凌波沉肅了所有紊亂的思緒,狀似邊不經心地輕撫著她的掌腕,銳利的眼在她的掌腕內側找著了一個粉淡似是杏花花瓣的紋記。他飛快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這個令他覺得眼熟的紋記,但一時之間倒是憶不起來,這種紋記到底曾在哪兒看過。
「你在想什麼?」似印看他一徑地出神,而且似乎也沒有放開她的意願,不禁有些擔憂。
「沒什麼。」段凌波馬上對她換上了關心的笑意,將心中的疑慮全藏了起來。「你好些了嗎?」
「嗯……」看著他那雙關懷的眼眸,沒來由的心悸撲上她的心房,讓她臉紅地偏過螓首。
「真的這麼怕我吻你?」段凌波放松了擁抱她的力道,柔柔地在她的耳邊問。
她緊閉著眼,不住地向他點頭。
「好。」他的眸子轉了轉,一改前態,」我可以暫時不勉強你。」
似印喜出望外地回過頭來,「真的?」
段凌波立刻把握時機,將吻飛快地拂過她的面頰,並且刻意停頓在她的芳唇數寸之前。
「你……」似印被他出爾反爾的舉動嚇得趕緊捂上自己的唇,免得真的被他給吻到。
看著她的舉動,段凌波心中忍不住爆流過一絲喜悅,一種甜美的感覺,絲絲索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
他滿面笑意地低下頭,與她眼眸齊對,「親愛的妻子,你最好他開始準備和我長期抗戰。」
「什麼?」他也要和她長期抗戰?
「相信我。」他伸手輕彈著她的芳唇,自信十足地望進她的眼底,「不只你的這張唇很快就會屬于我,你的人,在短期內也將會成為我的,我勸你最好早點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