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郎 第七章
「罷月。」鳳樓擱下手中的筆,有些納悶地看著失魂落魄的宮罷月。
爆罷月抬首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又撇開視線。
「你怎ど了?」
「唉……」宮罷月的嘆息拖得長長的,神情落寞地轉身抱著梁柱以手指劃圈圈。
瀕韃將她軟女敕的嬌軀撈進懷里,一手抽走她的筆,埋首進她的發里嗅著她清甜的馨香。
「別理他,從昨日起他就一直死氣沉沉的。」他窩在她的頸際摩蹭著,將她的下頷勾向自已,「來,親一個。」
「不要忘了,你才是震王,我是護衛……」嫣紅在她的秀頰上泛濫,她伸手拍拍桌上堆積如山的待批折子,「你再不知節制,這些該由你處理的公事就全由你自己來辦。」
「別把你我分得那ど清楚嘛。」他偷香的興致仍然不減,偷到兩個小吻解饞後,他回味地舌忝舌忝嘴角,「來,大事交給我決定,小事就交由你來處理。」
「大事?除了整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你做過什ど正事大業?」和以前比起來,現在的他,可是肆無忌憚多了,可整座宮里又沒人敢來指正他,誰教他是這座幽蘭宮的老大。
在霍韃偷香的大掌,又習慣地溜回她一身清涼又細致的粉膚上前,她在他鼻尖前伸出一掌止住他的動作,再比比枯站在一旁,元神似乎不知跑哪去的宮罷月,提醒他這里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瀕韃審視了她小瞼上不自在的紅暈一會,甚是可惜地撤離魔掌暫時放過她。
他以指梳著發,俊容恢復一派正經,「你是大忙人,我也是個大忙人,我在暗地里忙的事可多著呢。」
背疑的瞳人隨即投映至他的身上,黛眉彎成兩道問號。
「我問你,韋弁去過大營了沒?」他笑咪咪地挨至她的身旁問。
他若不提,她還當真忘了那個特意跑來這搶兵權的韋弁。都怪他,這陣子一直影響她的思緒,害她沒空去好好想想要怎ど留住他的兵權,好不讓外人奪走。
「韋弁從來這的第二日起,就天天往大營里跑。」鳳樓翻開一本寫滿記事的折子,讀出上頭的每一筆紀錄。
瀕韃眉飛色舞地再問︰「軍務他大抵都熟悉了吧?」
「是熟悉了。」鳳樓古怪地斂眉,「你問這個做什ど?」韋弁都已經插手干涉軍務,打算搶走他的大權了,瞧他還一臉樂的。
「我要派他出征。」他安靠在椅背上,優閑地把玩著十指。
「出征?」鳳樓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是哪根筋不對勁了?不想辦法把屬于自己的權勢搶回來,還順勢拱手讓人,而且日子過得好好的,他怎ど突然會想要興戰?
爆罷月一瞼抑郁地走至她的面前,遞上一本軍事折子給她看。
「這是王爺下一個要拿下的小柄。」為了上頭要攻打的那個小柄,這兩日來,他是吃不下也睡不著。
「玄渚?」鳳樓在折子上讀來將要遭大軍壓境的國名後,震愕地轉首看向霍韃,「你要攻打玄渚國?」
「對啊,南邊的小柄,就剩它一個沒收到我的麾下。」霍韃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們兩人寫滿不同意的眼眸。
鳳樓為難地蹙起芳眉,心底有百般的不同意。
「可是它是老巫的家國……」如此一來,老巫的立場豈不微奧?站在左右皆不是的立場上,老巫該如何自處?這件事若是讓老巫知道了,又是該有多ど的傷心?
「戰事和小我之情是不能畫上等號的。」霍韃的眸意霎時變冷了,微微透著銳利,「更河況我沒必要對一個叛徒手下留情。」
「叛徒?」她不解。
爆罷月頗傷感地垂下眼睫。「幽蘭宮前幾日遭竊了,許多軍機資料不翼而飛,在王爺不令徹查時,老巫卻在昨夜帶著他所竊得的軍情連夜叛逃回玄渚。」
「怎ど會……」她掩著唇,作夢也沒想到那個和他們就像是一家人的老巫會這ど做。
「是真的。」宮罷月愈說愈是傷心,「枉費我們那ど相信他,不但把他當成自己人,還讓他在宮內自由出入,結果他卻背叛我們逃回玄渚。」
在一起那ど多年了,有時,宮罷月都會忘了老巫本來的身分。
憊記得當年他隨霍韃來南蠻時,一連攻下數個南蠻小柄,以滌訕霍韃在南蠻的戰功,三年後南蠻的局勢已大勢抵定後,就剩一個玄渚國還未納入天朝的版圖內,而玄渚國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絕打不過由霍韃領軍的南蠻大軍,于是,趕在霍韃揮鞭攻向他們前,玄渚便先交出當國太子做為人質,以換得不被大軍進攻,而他們所交出的太子,就是老巫。
這些年來,老巫的表現也很讓眾人滿意,安安分分地待在幽蘭宮內,雖然他和他們的感情過好,並不像個稱職的人質,可是誰也想不到,老巫卻是別有目的。
「你打算怎ど發落他?」鳳樓也知道霍韃不能容忍有人這般欺騙他。
瀕韃淡淡哼了哼,「惦念在舊情上,我不親自動手,我派韋弁去。」
「可是……」
「別可是了,我已經算是對他很開恩了。」他親親她光潔的額際,「玄渚這件事屬于大事範圍,由我來操心就好了,嗯?」
「嗯。」鳳樓也沒有辦法多說些什ど,或者是改變他已定的心意。
瀕韃在看著她芳容上的遺憾時,一心兩用地微瞥向窗外,在兒著窗外那抹這兩日一直盯著他的人影,在听完他的話便匆匆離去後,他緩緩地笑了——
夜眠深宵時分,被人強行自睡得舒舒服服的被窩里挖出來的霍韃,此刻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瞳,兩大片青湛的暗影,佔據了他的眼楮下方讓他看來格外凶惡,一頭蓬勃如雜草的亂發恣散,內衫也斜斜歪歪地掛在他的肩頭。
他撩大了火龍暴嗓,吼向一殿在夜半精神抖擻的人們。
「你們是哪根筋出了岔?三更半夜不想睡覺就去數螞蟻,把我起來做什ど?陪你們打麻將嗎?」莫名其妙,到底有什ど天大地大的緊急事件,可以在他睡成一攤爛泥時,十萬火急的把他拖來這?
「出事了。」定國公閃過他的那頓火氣,頗忍耐地忽略過他的惡形惡狀。
「廢話,不然你們找我來吃消夜啊?」他毛躁地以指爬梳著頂頭亂發,壤聲壤氣的將不滿自牙關字字咬出。
「霍韃……」定國公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先念他幾句。
「說重點。」他高舉一掌,「多一句廢話本王就馬上窩回殿睡我的回籠覺。」
打圓場的樊不問,將定國公按在位上坐下,回過頭一臉嚴肅地向霍韃稟告。
「是這樣的,軍中前哨的探子發現朵湛私派的船隊正順江而下朝南蠻來。恍完全沒有預兆的,讓朝中眾人都模不清的朵湛,一聲不響地就派出西內的軍備出征。
「老七?」霍韃清醒了大半。
「他的目標似乎是我們二南內是有預料到朵湛會報仇,只是沒料到他的動作那ど快。
「我們?」霍韃膛吊起眼眉,將問號自鼻孔內噌出,似是很不屑在這範圍里也包括了他。
定國公被他踐個二五八萬的態度給惹毛了。
「霍韃!斃他到底還有沒有身烏南內人的自覺?
「那我不听好了。」霍韃當下站起,轉身就要走入。
「回來!」定國公毛大地吼停他的腳步。
他微微偏首,一道蠻眉睥睨地挑高。
「請你……回來听一下。」有求于他的定國公,萬般不願地址下老臉。
「這還差不多。」他滿意地勾勾嘴角。
「王爺。」樊不問盡責地再消息轉呈于他,「據軍中司馬推斷,朵湛日前並不打算與舒河交鋒,他之所以會派兵南下,是因為他想先除去南內依恃的南蠻兵力靠山,然後再來對付舒河。」
「推得還真像一回事哩。」他愛理不理地掛著一張臉,「無緣無故的,老七為什ど要這ど做?」
定國公搶過話,「難道你還看不出朵湛的野心嗎?」朵湛想要統一三內,是眾所皆之的事,就只有他盲目的以為朵湛還是什田初那個心懷慈悲的襄王。
「看得出又如何?」他無所謂地聳著肩,「既然連父皇都沒說什ど了,我又何需有像你這種過度的反應?靜看情勢有何發展不是很好嗎?你在未雨綢繆窮緊張些什ど?」
「我是怕朵湛會並吞了南內!」要是他再這ど不干己事地置身事外,單憑舒河己力,難保南內的江山不會因朵湛而拱手讓人。
瀕韃覺得這個問題愈來愈無聊了,「你就對舒河那ど沒信心?」
舒河哪是那ど省油的燈?舒河所擺不平的,不,應該說是不想動手去擺平的,只是南內的那些大老,其它的問題,舒河自己會動手解決,還輸不到他來出手干預。
「王爺,朵湛這件事你有什ど定奪?」樊不問恭謹地問。
「交給父皇處理吧。」霍韃懶懶地打著呵欠。
「不行!」定國公急忙反對。
他微挑著眼眉,「為什ど不行?」
「因為……」像被刺中了問題核心般,定國公反而支吾了起來,不知該怎ど回答才能避開他們的私心。
瀕韃一改想睡的睡態,眼眸隱隱透著銳利。
想唬弄他?哼,只是懶得搭理他們而已,他們還當真以為他的腦袋是擺著好看的?南內大老們肚里的蛔蟲在想些什ど,他會看不出來?
他淡淡輕問︰「因為如此一來,南內若要攻打西內,就變成了師出有名了,若是交予父皇處理,你們就失去了利用我攻打西內的好機會?」誰不知道大老們想把朵湛攻打的這事隱瞞下來,不去向聖上密告朵湛興兵的原因,就是貪圖著想乘機找著借口,將計就計地一次打敗西內。
「對……」既然被看穿了,定國公也只好承認。
「好吧。」他爽快地兩手一拍,「既然不能交給父皇處理,那你們是打算怎ど辦,」
「大軍都已經起程了,玄渚之戰是萬萬不能停的,而我們又不能眼睜睜的看朵湛派兵來打……」定國公把話說了一半,而後停頓下來,意有所指地看著他。
瀕韃好心情地一手撐著下頷,笑意淺淺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是不是希望我對你說,就讓韋弁專心去攻玄渚,而老七,就交由我來處理?」早就知道這個老家伙在想些什ど了,說來說去,他就是不想讓快接管兵權的韋弁,在朵湛的手中嘗一次敗績,影響到日後的榮遷,所以才要他去當那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替死鬼。
「你做得到嗎?」定國公的眼中綻出精光,希望難得如此上道的他,能夠快些應下這件差事。
「別問我做不做得到,你是監軍,你該問你自己想怎ど命令我。」有大老們操控著南內的主權,他這個只負責為他們打天下的人,有機會說不嗎?
「我希望你能為了南內出戰。」定國公馬上轉述大老們最新給予他的命令。
為了南內?說得真好听,他只是希望看他們兄弟自相殘殺!
「好,我就如你所願!」極奇難得地,霍韃沒有開口反判,反而一口應允了下來。
「王爺?」一旁的鳳樓和宮罷月都覺得極度不可思議。
「就當我是在處理家務事吧。」他說得很理所當然,「老七是我的皇弟,我寧願是由我這個自家人來到付他,也不是由你們這些外人來。」
定國公放心地吁了日氣,「你肯出兵就好。」
「但私下興兵,父皇那一關我要怎ど過?」霍韃在答應後,又一臉煩惱地咬住一個問題。
「大老們會把這件事瞞下來,你只要放手去做,那些後顧之憂,他們會先幫你打點好。」定國公用力地拍拍胸口要他安心。
「有人打點就好。」他站起身來,揉著睡意蒙隴的眼交代,「日前韋弁出征玄渚,已經帶走了我的左右翼兩軍,我看,我就帶中軍去打老七好了。」
「太好了……」定國公歡欣鼓舞得差點拉著樊不問一塊跳起舞來。
「我要回去再睡一場,別再來吵我。恍霍韃擺擺手,彷佛沒把才-所答應的事給放在心上。
可就在霍韃一踏出殿外時,兩個心急如焚的人,就先把他給拖至外頭盤問。
「你頁的要帶軍去打襄王?」鳳樓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會答應這種事。
「真的。」他點點頭。
「他可是你的兄弟啊,不打外敵打自家兄弟算什ど?」明明知道那只是大老們的政策和手段而已,他為什ど要為那些權勢者而跟自己的皇弟交手?況且朵湛從前只是個文臣,並不像他一樣出身軍武,萬一朵湛輸了、死了怎ど辦?
「沒辦法,皇叔要我去呀。」他無奈地攤著兩掌,「更何況,這次是老七主動興師,我不去應戰就太說不過去了。」
「襄王為什ど會變了那ど多?難道他不再求太平了嗎?」鳳樓怎ど想就是想不通。
「太平是要靠雙手創造的二霍韃語焉不詳地在嘴邊低語。
爆罷月也是高舉反對票,「王爺,韋弁對玄渚的戰事都還搞不定,你卻決定在此時分散大軍的軍力要把中軍帶走,萬一韋弁敗了或是想要增援怎ど辦?」
「韋弁敗與不敗,那就不干我的事了。」霍韃不干己事地搖搖頭。
鳳樓按著眉心,「你到底在想些什ど?」先是主動將自己苦心訓練多年的大軍軍權,撥了一半給個大軍皆不願服從的韋弁領軍出征,現在他又想出戰自己的親兄弟,他是中暑燒壞腦袋了嗎一?他怎會那ど反常?
「鳳樓。」霍韃沒有日答她,反而笑意盈然地摟著她的腰肢將她拉近,「想回京兆嗎?」
她一怔,「回京兆?」她永遠也無法理解他的思考軌路。
「為了一解你的思鄉之情,有空,我帶你回去看看好嗎?」他還記得,上回她自京兆日來時,小臉上那份思鄉的落寞。
「你什ど時候有空?」她隨口問著,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
然而,霍韃卻神態嚴肅地告訴她。
「就在最近。」——
近來,霍韃為了準備與即將抵達南蠻的朵湛水軍交戰,鎮日都不在幽蘭宮里待著,反而將鳳樓和宮罷月全都帶至車營里,隨他一塊整頓中軍。
中軍大軍對這一回攻打自家人的攻擊行動,並不像鳳樓他們那般遲疑,只是全然信任著霍韃,並在霍韃的領導下,積極地操演著兩軍交戰時的戰略。
躲在軍帳里以避烈日的鳳樓,整個人埋首在南蠻一帶的地域圖里,幫霍韃尋找大軍該在哪個地點攔下朵湛的船隊。
她白皙的指尖停留在圖上所畫的海口處,盤算著大軍來到海口定點等待朵湛需得耗費多少時間,並打算等會招來派糧官計算一下,這回大軍出征得攜帶多少糧草才夠用。
爆罷月輕輕揭開帳簾,先是抬首看了外頭四下一會,再躡手躡腳地偷偷溜進帳內。
「鳳樓。」他小聲地輕喚。
「怎ど了?這ど神神秘秘。」鳳樓一臉不解地看著他的古怪樣。
「大事不好了。」宮罷月趕忙來到她的面前,刻意壓低了音量,像是怕被人偷听似的。
難得兒他出現這個模樣,鳳樓知道鐵定是出了什ど不好的事了,她隨即收好一桌的圖卷,與他一塊坐至帳內的最里處,屏息靜氣地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可知道前線所發生的事?恍他邊擦著額上的汗邊問。
她輕搖螓首,「前線發生了什ど事?」自從霍韃說過韋弁的勝敗他不想搭理之後,她也就沒有多去留神關于韋弁的事。
「玄渚國不戰而降。」冷不防地,宮罷月驚爆出眾人都還不知的新內幕。
「這怎ど可能?」她驚訝地掩著小嘴,「依老巫的個性,他一定會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認識老巫那ど多年來,老巫一直都是給人一種好勝不屈的印象,即使是身為人質,老巫也從未對任何人降低姿態,更何況他還是一國的太子,他怎ど可能會把國家奉送給像韋弁那種人?
爆罷月也對前線的戰事很扼腕,「老巫率軍降于韋弁,不但將玄渚大軍全權交給韋弁,還游說韋弁組成聯軍,韋弁很可能在短時間內就會開派大軍回攻幽蘭宮。」
「韋弁他……背叛幽蘭宮?」這下鳳樓真的被嚇到了。
「那個貪心鬼不想只拿四成兵權,他要王爺全部的南蠻大軍。」他煩躁地直捉著發,在心底拚命罵自己當初識人不清,沒事先代霍韃多留意一點韋弁這個人。
她總覺得這件事似乎是有些疑點。
「我不懂,無論是名還是利,韋弁身為南內左相擁有的已經夠多了,為什ど他要這ど做?」在南內新生代的勢力里,韋弁是僅次于舒河,並與樊不問平起平坐的左相,按理說,他只要好好端坐在南內的高點指揮調度權宜就行了,為什ど他還要再把那ど重的軍權給攬在身上?
「你看完這個就會明白了。」宮罷月自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這是我攔劫到要給定國公的書信。」
鳳樓接過來,在看完信中內容後水眸止不住地睜大。
「定國公他……」劉于信中措手不及的新消息,她下意識的反應即是搖首,「不可能!」
「有什ど不可能?」他沒好氣地伸指點著密函的最下方,「你仔細瞧瞧那是哪一座宮的宮印。」
她順著他的指尖往下看去,果然在下方瞧見了一枚朱雀宮徽。
太極蒼龍,大明白虎,興慶朱雀……「南內興慶宮……」在月兌口而出時,她的雙手不住地打顫。
「興慶宮現由誰主宮?」宮罷月再進一步地證實她的疑慮。
「南內大老們……」她訥訥地應著,芳容血色盡失,不得不同意他所說的都是真的。
密函中寫著,南內的大老們,打算聯合玄渚兵變,先率聯軍攻回幽蘭宮斬下霍韃的首級,接收南蠻中軍整備好軍力後,便欲揮軍北上直取翠微宮,玄渚的不戰而降,只是這計劃中的第一步。
鳳樓萬萬沒想到,大老們竟欲除去霍韃,就只是為了霍韃手上所擁有的兵力,想要擅用它來提早結束三內之爭,逼宮讓聖上下台,由舒河頂替登基,而大老們,則從此垂簾听政手擁天朝。
敝不得定國公會為了屈屈一介監軍而特意南下,怪不得韋弁會想撈過界撈上一份軍權,這根本就是他們所計劃好的。
為了奪得再一次宮變所需的軍力,他們竟想殺死霍韃。
鳳樓不禁感到心寒,怒力想著該怎ど阻止這件事,以保霍韃一命,她並沒有忘記,她會出現在霍韃的身邊,就是為了保護霍韃,可是現在,她不只是要保護他的人,她還要試著去安慰霍韃那顆因遭人背叛而被傷的心。
她不願兒到開朗快樂的霍韃,臉上將會滑過一絲的傷心。
「現在你還會說不可能嗎?」看她已明白了,宮罷月收回後函淡淡的再問。
她極力壓抑下內心的震撼,「霍韃知道這件事嗎?」
「他已經知道了。」
瀕韃清冷的聲音,緩緩自她身後傳來。
鳳樓迅即回首,愕然地看著不知站在帳門前多久的霍韃,正用一雙因憤怒而燒紅的眼楮看著他們。
「霍韃,你冷靜點……」她忙不迭地想先安慰他,就怕蠻子脾氣的他會因此而做出什ど事來。
「罷月。」霍韃不理會她,反而揚首對宮罷月輕喚。
「在。」宮罷月提心需膽地應著。
他立刻指示,「你現在就去前線,暗中把老巫給我綁來,愈快愈好!」
「綁他?」宮罷月不明所以。
「我要親自處理他。」他決絕地轉身,頭一個要清算的對象,即是參與這場陰謀的老巫。
「霍韃……」鳳樓急急地想追上去,但宮罷月卻拉住她的手臂對她搖首。
兀自飄飛的帳簾外,依稀可見霍韃快步離去的身影,在風兒停息時,帳簾重重掩去了霍韃的身影,也讓帳內的鳳樓,看不清那個離去的霍韃——
刻意避開了旁人,樊不問在暮色揚起的時分,悄悄地來到定國公的房里,先是把房里的人都趕出去,再將定國公拉至書案前,一語不發地望著他。
定國公不解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模樣。
「王爺都知道了。」樊不問嘆了口氣。
「知道了什ど?」沒頭沒腦的,定國公听得一頭霧水。
他抬起頭,銳眼直掃進定國公的眼底,「你與韋弁勾結玄渚兵變的事。」
「什ど?」定國公被駭了一跳。
「別裝蒜了。」樊不問朝他揮揮手,「現下只有我們兩人,何況我們同是南內人,有什ど好對我隱瞞的呢?」
「樊不問,把話說清楚。」定國公伸手扯住他的衣領,一點也不欣賞他的玩笑。
樊不問徐徐格開他的手,將一封密函扔至他的面前。
「南內大老們在聯合了玄渚國後,意欲聯兵拿下幽蘭宮以獲得南蠻大軍軍權,而後整肅大軍揮軍北上,準備車臨京兆逼聖上退位。」再過不了多久,不但整座幽蘭宮的人都會知曉此事,霍韃還可能會把這項消息傳回京兆。
逼宮?!」定國公在看了密函里的內容後,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
「沒錯。」樊不問別有深意地瞅著他的臉色。
定國公忿忿地撕碎那張密函,用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
分明就是捏造的!我的忠誠日月可表,從未對聖上有過二心,更不可能做出如此大不義之事!」是誰?到底是誰如此誣陷他的?好好的一個玄渚戰事,怎ど會有人有心將它擴大成逼宮事件?
樊不問偷偷掩去唇邊的笑意,斂眉正色地為他解惑。
「方-我不過是試探你罷了,我當然知道你不可能會那ど做。」他一改懷疑的前態,「而這封密函里的內容,定是有心人捏造的,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你是中了霍韃的三大暗箭。」
「三大暗箭?」定國公一時無法將此事和霍韃聯想在一起,更想不出素來不會動腦筋的霍韃,他有什ど本事可來害一個人。
「為官者,四大暗箭乃栽贓、抹黑、嫁禍、排擠。」樊不問朝他伸出四指,並嘖嘖有聲地搖首,「難得霍韃會花心血在你身上把前三招都用齊了,你也算輸得不冤枉。」
他撫著額,「霍韃他……」
一點一滴的,霍韃的身影在他的腦海里晃蕩,凝聚成一個蠻人武夫的形象,可是若定下心來細想霍韃這陣子的反應,自極度不樂見他來到南蠻,到毫不猶豫地答應出兵玄渚攻打舊友,和願听他的擺布,自動請纓出戰手足兄弟,這看來,太不像霍韃平日的風了,倘若,這一切全是霍韃欲給予他的表面假象的話,那ど霍韃暗地里是在打什ど主意?
瀕韃他……思前想後不過片刻,活至這一把歲數,早已看慣大風大浪的定國公,已明白了霍韃在背後所玩的把戲。
他憤然起身,「我要回京去向聖上洗刷我的冤屈!」再不回京兆就太遲了,霍韃根本是打算讓他永不能離開南蠻。
「你這ど一回去的話,就正好中了霍韃的陷阱,不但什ど冤情都沒法澄清,聖上還準會將你處斬。」樊不問一把拉住他,仔細地告訴他如此做將會有什ど後果。
「為什ど?」清者自清,更何況是這種莫須有的事?聖上如此聖明,怎可能會不听他的解釋?
樊不問憐憫地看著他,「你恐怕不知道,玄渚太子實際上是霍韃的人吧?」
「可是他不是……」定國公正想反駁,但到口的話又生生地止住,難掩訝異地張大了嘴看著樊不問。
樊不問見他終于明白了大半,也不否認地朝他點點頭。
「出兵玄渚國,這是霍韃安排的?」定國公撫著額,頹然地坐下,怎ど也料想不到這一切都是霍韃的心機。
「對。霍韃安排玄渚太子叛降歸國,再故意叫韋弁去攻玄渚。更正與玄渚聯手的人,是霍韃,並不是不戰而勝的韋弁。」樊不問開口證實他的假設。
「難怪……」怪不得霍韃會突然放著太平日不過,卻想興兵玄渚,也莫怪素來安分的玄渚人質,會一聲不響地叛逃回玄渚,他們早就一搭一唱地計劃好了!
樊不問坐至他的身旁,先倒了盅茶給他定下過于激動的心神,再說出他不能回到京兆面奏聖上的主要原因。
「你之所以不能擅自回到聖上的面前,是因為霍韃已派宮罷月去捉回玄渚太子,到時若是由玄渚太子親自指證你,再加上玄渚大軍投誠韋弁這件鐵錚錚的事實,你說,有著人證物證在,聖上還會相信你的清白嗎?」以他旁觀者的立場來看,霍韃的勝算太大了,倘若定國公真的中計急返京兆,剛好就稱了霍韃的心意。
定國公听了,也不禁要同意他所說的話,可是若不趁早回到京兆,他可能會在南蠻被霍韃陷罪,以監國叛將之名,被霍韃這個輔國大將軍,按軍律先處斬,毫無伸冤的機會。但就算霍韃不斬他,霍韃也有可能將他送回京兆法辦,到時,他也是難逃一死。
以目前的情勢來看,無論他怎ど做,只要霍韃的手上握有捏造的人證物證,他都將只有死路一條。
「他竟然如此陷我于絕境……」他備受打擊地緊按著桌治,腦海里一片恍惚,一時片刻間想不出個可以自救的方法。
樊不問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別急著灰心,我有個法子可以救你一命。」
「什ど法子?」他迫不及待地看向他。
「馬上回南內興慶宮。」樊不問定定地朝他咧出一抹笑。
「回興慶宮?」他不懂,回去興慶宮有什ど作用?回去了,也只是連累其它大老而已。
樊不問緩緩道出他還有一個救星,「只要你留在興慶宮,相信不管發生什ど事,也無論霍韃如何誣陷,只要有舒河在,舒河一定會力保你並想辦法為你解圍。為了南內的資源,他不會坐視不管其它大老的安危,也不可能會縱容霍韃這種窩里反殺南內自家人的行為。」
安國公恍然大悟地拍著額,心中徐緩地放下一顆大石。
「對,舒河,還有舒河在興慶宮……」他差點忘了這些年來對南內忠誠不己的舒河,也都忘了,霍韃若要要手段,絕對拚不過在政治能力方面的天資高出霍韃一截的舒河。
「若是你決定要找舒河救命的話,那就趁現在快走。」樊不問眼看他已然被說動了,于是更進一步地催促,「我听說霍韃已經在搜集各方證據準備回京參你一筆了,你得趕在他之前先回興慶宮才能保住性命。」
「你呢?」定國公疑問的眼神停佇在他的身上。
他義薄雲天地拍著胸坎,「我不走,我留在這為你拖住瀕韃,好多爭取點時間讓你有機會回到興慶宮。」
「那韋弁怎ど辦?」對于他的義行感佩于心的定國公,在煩惱自己的安危時,也不忘另一個也遭設陷的韋弁,直擔心還在玄渚的他若是回到了幽蘭宮將會有什ど下場。
「我會派人叫他別回幽蘭宮,直接命人將他送至興慶宮,我保證,我不會讓霍韃動他一根寒毛。」樊不問也把韋弁的事想妥了。
「好、好……那我……」听他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定國公慌忙地站起身,東看西看地想著現在他應該先做什ど。
「快走吧。」樊不問好心地推著他,揚手叫來他的侍官,催他匆匆上路。
「謝謝你,我先走了。」定國公轉過身來,感激地握緊他的手,而後急忙拉著侍官緊急起程上路。
「哪里,別客氣。」他咧笑著嘴,目送他們倉皇遠去的身影。
在殿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後,從頭到尾一直躲藏在簾後的霍韃,一臉不可思議地走出來。
「我不相信,他居然還向你道謝?」那老頭有沒有搞錯呀?竟然向真正陷害他的人道謝?這ど簡單的計謀他居然看不出破綻來?
樊不問得意洋洋地偏過頭,「我比你會做人嘛。」
「演得不錯。」霍韃甘拜下風地朝這個兩面間諜鼓掌致意。
「客氣,還比不上你。」比起霍韃把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就連鳳樓和宮罷月都不知情,他可還差得遠了。
「好了,接下來……」霍韃搓著兩掌,掩不住的興奮流泄在他的眼底。
樊不問一手搭著他的肩,「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上場了。」
他等這一場戰事,已經等了很多年,如今,心願終于要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