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紅妝 第五章
第二日上午,從未在該帶隊出操時卻請假的胭脂,坐在軍帳里被畫分成兩半的書桌前,兩手不停地揉搓著酸痛的四肢,而坐在另一邊的樂毅則是懶洋洋地打著呵欠,像是睡眠不足。
胭脂微微發怒地按著自己又酸又痛的筋骨,緊抿著小嘴不肯跟害她請假的樂毅說上一句話。
她居然會有請假這種不光彩的紀錄?而且是在樂毅住進來的隔天就請假,現在就不知那些屬下們會不會胡思亂想,把她和樂毅之間想得很難堪?她已經不指望韋駒不會跑來嘲笑她了,她只求她三年來建立的威儀和名聲沒被樂毅破壞光,她不要因為一個男人而毀了苦心經營的心血。
樂毅無精打采地一手撐在桌上,嘴邊掛著一抹陶醉的微笑,很想在桌上打個小盹,或是跑回地鋪再睡上一場。都怪他昨晚貪看胭脂的睡容,今早起床的號角吹響時,他才知道自己居然看了她一個晚上。但即使是睡眠不足,他還是覺得很值得,也對身旁從起床後就一直氣呼呼的女人更感興趣。
坐在他們兩人面前的顧清風,左看一會兒樂毅、右看一會兒胭脂,被他們兩人完全不同的表情給弄胡涂了。
今日該出營操練的校尉來向他報告左右將軍同時請假時,他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剛當上左將軍的樂毅請假就算了,但注重軍紀出名的胭脂會請假可是天大的事。在緊張萬分的校尉請求下,他急急忙忙趕來這住了兩位將軍的軍帳問清詳情,可是他來了大半天了,卻沒人告訴他為什麼他們兩個會同時請假。
雖然猜不出他們請假的原因,但光是看他們的表情,顧清風大概可以猜到昨晚他們進帳後出現的情況——八成他們兩人又吵了起來,然後發生了某些事,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需要好好探究了。
彼清風打算終止這軍帳里長久的沉默,他看樂毅一臉困意,再看胭脂一臉暗怒,而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右將軍。」
胭脂撇著小嘴轉看在她面前滿面疑惑和無奈的顧清風,光顧著與樂毅生氣,她都忘了這個顧清風來這里已經有多久了。
「-怎麼了?」顧清風非常關心她的健康狀況,因為這個軍營倚賴她甚重,她若有什麼事,不但上頭會緊張,下面的人會更緊張。
胭脂沒好氣地捶著雙腿,「筋骨酸痛。」她在這里又捶又揉了半天,難道他還看不出來?
彼清風兩道白眉緊皺著,她昨兒個回營時也沒听她說什麼筋骨酸痛,怎會突然這樣?
「-病了?」顧清風心想也許是她得了風寒什麼的所引起的。
胭脂認真地點點頭,「我是病了。」從她身邊這個男人住進來以後,她就生病了,她患了會犯心火的毛病,還有睡不到床的毛病。
「來人,叫軍醫過來將軍帳!」她真的生病了?顧清風情急地向帳外的人喚,盼軍醫能快把她這軍中棟梁治好。
胭脂揉著額際,「老顧,用不著叫軍醫,我只是一時不習慣,再過一陣子就會好了,今天先讓我休息休息。」說來也真奇怪,她為何不能像其它人一樣生場小病彬是請個假?
「習慣?」顧清風又懷疑地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樣子,「-是得了什麼病?」再怎麼操練也不會喊累的她會需要休息?是什麼病使得她這麼虛弱?
胭脂認為這種病的病名和病因說出來很不光彩,因此絕口不提,不想讓外人知道她和樂毅昨晚為爭一張床,不但把床弄塌,還一塊兒睡在地板上。她自己想來都會覺得沒面子,說出去以後她會更沒面子。
胭脂不願說,但是樂毅卻很樂意抖出昨晚的事。光是看她一徑在那邊暗暗發火,還不如他逗逗她來得好玩,至少可以不再看她這張晚娘臉。
「地板病。」樂毅大聲把她的病名說出來,一手撫著臉撐在桌上,邪邪地怪笑。
她都不說了,他還故意說出來?胭脂頗惱怒地瞪著這個專門跟她作對的男人,從他當上了左將軍後,他似乎沒有一件事順過她的心,處處找她麻煩,現在還讓她難堪?
「我會得這病都要怪你。」要不是他硬要住進來,她今日怎麼會這麼倒霉?
彼清風不解地舉著手,「左將軍,什麼是地板病?」怎麼他從來沒听過?
樂毅刻意忽視顧清風的請教,發現自己非常喜歡逗胭脂,尤其愛看她兩頰氣得嫣紅的模樣。如果他「徹底」地逗弄起她來,不知她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昨晚我在床榻之前叫-睡在我身上-就是不听,害我們兩個都淪落到在地上擠在一起,-現在全身酸痛怪得了誰?」他曖昧地挨近她,手指挑弄地輕輕從她的肩頭一路往下畫至她的手腕。
「你……」胭脂被他曖昧不明的話氣得滿臉通紅,手臂因他那種撩撥似的撫觸而感到陣陣酥麻,不知所措地上上下下撫著自己的手臂止麻。
懊美的臉蛋!
樂毅開懷地盯著她的面容,她果真是人如其名,臉上就像撲上了一層胭脂,唇色也因她的緊咬而鮮艷欲滴。原來只要小小的調戲她一下,她就會變臉。
彼清風結結巴巴地指著她,「右將軍,-睡……睡在他身上?」她會做出這種事?他叫樂毅跟她同一帳可不是為了這事啊。
「你半夜把手偷伸過來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覺得丟臉到家的胭脂努力壓下滿面潮紅,硬扯過樂毅的衣領,小聲的跟他算帳。
問題是樂毅不肯跟她這般細聲細氣的算帳,偏偏要讓瞠目結舌的顧清風听得一清二楚。
他又夸張地叫,「哇!我好心把手臂借給-當枕頭-還不感激?」
又這麼大聲?胭脂看顧清風已經是滿面的懷疑,巴不得把樂毅不合作的嘴給堵上,可惜已經收不回樂毅說出口的話,她的名聲已經被他破壞定了。
「誰要你的好心?」胭脂自知現在就算她說破嘴皮子,顧清風也還是會認為他們之間有曖昧,她干脆大方的跟樂毅清算。
「若不是我半夜好心借個胳臂給-當枕頭,-今天就不只四肢酸痛而已,會連脖子都酸。我是心疼-耶。」樂毅拍拍她發燙的臉頰,看胭脂趕忙放開他的衣領好避開與他的接觸,還有她的薄臉皮不听話地又浮出兩朵耐看的紅霞。
胭脂以雙手掩著不爭氣的紅頰,「我又沒有向你借!」心疼她?他昨晚要是真心疼她,為什麼不把床位讓給她?
「老顧,看到了沒有?女人最會知恩不報還有不領情。」樂毅朝顧清風撇撇嘴向他訴苦。
彼清風忙碌的揮著手,「我還在隔岸觀火,你們之間誰睡了誰的這類問題……先不要問我。」他還在試圖弄清楚他們所說的個中話意。才一個晚上就進步這麼大,他得研究一下他們是如何停火和睡在一起的,至于現在他們之間又引燃的小戰爭,他沒空管。
誰睡了誰?
胭脂听了柳眉倒豎,氣得想焰死那個興風作浪的樂毅,她開始一條條地跟樂毅杠起來。
「為什麼我會蓋著你的被子?」她本來蓋在身上的大衣不知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反而跑到他身上去了。
「我怕-會冷嘛。」樂毅又靠近她身邊,以手勾畫著她小巧的下巴。
胭脂又閃又躲地避開他挑逗的手指。怕她會冷?那昨晚跟她搶被子搶得那麼凶的人是誰?
「那水盆怎麼會空空的?里頭的水呢?」今天早上她一醒來,就見一個空水盆擱在他們兩人的腳邊。空空的水盆能起什麼作用?他昨晚除了換被子之外,一定還有對她做過什麼事。
樂毅腿著眼笑,「我睡到一半口渴。」他昨晚想出來解決那水盆的法子,就是直接把里頭的水喝掉!
「你喝完了一整盆?」胭脂詫異地問。那盆滿滿的水他全喝光了?
「嗯,味道不錯,很解渴。」樂毅朝她性感地舌忝著唇,並對她眨眨眼。
又被樂毅逗得臉紅心跳的胭脂,頓時全身都覺得不對勁;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一覺睡醒他就變了樣,老是對她擺出這種奇奇怪怪的表情和舉動。
「口渴可以去喝桌上的茶水,你卻喝掉那盆水?」桌子就在他們所睡的地鋪不遠處,他不起來喝茶卻灌光了她拿來防他逾界的水?
樂毅憐惜不已地望著她,「我是為-著想。要是-的睡相不好,一個不小心打翻了水盆,濕淋淋的睡,我怕-會染上風寒。」即使她不打翻,睡相挺差的他也一定會打翻。
「你是為你自己著想,故意把水喝光了好逾界!」胭脂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他再用那種眼神看她、用那種柔柔的音調對她說話,她就要去找些冰塊來鎮壓臉上的高熱。
看著她又羞又怒的臉蛋上胭脂似的色澤,樂毅對自己的做法很有成就感。不過他再不適時地停手,他怕待會兒胭脂真的會翻臉。
他老實地聳聳肩,「有那盆水在,我睡得不舒服。」他就是看那盆水不順眼。
要擺在他們之間可以,但不能裝著水讓他睡得不安心。
「我不管你睡不得舒不舒服,我今晚要把水裝回去。」他愛喝?好,她今天晚上就換更大盆的水讓他喝個夠!
「我要照昨晚的睡法,只擺一個空水盆。」她若把水裝回去,他就不再喝了,他會直接在她睡著後把水給倒掉!
胭脂一手重拍著桌面,「我要當個沒有危險的右將軍!」她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昨晚對她做過什麼,她今天晚上不要再冒風險跟這個睡一塊兒。
「沒有危險?」顧清風愈听愈有趣,很想知道昨夜他們之間發生了哪一類危險的事。
「-可以把水盆移走睡我身上,我不要當濕淋淋的左將軍。」樂毅完全不反對她來睡他的身上,這樣不只可以讓她睡得更舒服,他本身也會有很多好處。
「還濕淋淋的?」顧清風捻著白發,興味盎然地輕笑。
胭脂皺著俏鼻,「我說過我不要睡你的身子。」分開睡都這麼危險了,睡在他身上會更危險。
「-已經睡過了。」樂毅朝她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她的心底或許不願睡,但她的身體卻很樂意。
胭脂拉長了聲音,「什——麼?」他……他怎麼知道?那時他不是還閉著眼沉睡嗎?
樂毅可是一整晚都沒睡,他怎會不知道她主動對他投懷送抱?是她自己順著他給她當枕頭的手臂,一路直偎進他的懷里並抱著他不放,他怎麼可以錯過這種軟玉溫香在懷的機會?抱著她軟軟的身子一整晚,他對她的身材已經大致了解了不少。
「-睡到半夜便睡到我身上來,清早醒來發覺睡錯地方才趕快離開,以為我不知道?」樂毅眼眉間閃爍著笑意,她真以為她瞞得很好?
胭脂兩手掩著臉,好想挖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好對今逃詎盡顏面的事來個不見不听。都怪她那個怕冷的毛病,才會愈睡愈覺得身邊有個暖源,下意識的就窩進去讓自己睡得更好;等她醒來時,她才知道自己窩的暖源是什麼——她居然窩在樂毅的懷里還兩手緊緊抱著他不放?天哪!這下丟臉丟大了。
「右將軍?」顧清風搓著下巴看胭脂要怎麼辯解。
「我……我誤以為他是床。」胭脂閉著眼,一手掩著唇,慢吞吞地在手掌里把實話吐出。
樂毅還頗有怨言,「把床弄塌後再來睡我這張床……昨晚把我弄得那麼累,-還好意思說-的筋骨酸?」是她自己睡不慣地上才會全身酸痛,他後來還把她攬在身上解救她哩。
「累?」顧清風听到這個字眼,更有興趣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事了。
胭脂憤然睜開眼不再當駝鳥,「你不把床擠塌,我的筋骨哪會酸?」都是他!
她睡了三年的床就是被他睡塌的!
樂毅也振振有詞的反駁,「是-騎在我身上後床才會塌的。」要不是她突然坐在他身上跟他打起來,那張床本來還是可以睡的!
兩個男女在同一張床,女的還騎在男的身上?太煽情了!彼清風腦海里已經構想出一幅畫面。
「右將軍?」顧清風還是想听听當事人的說法。
「我是一時氣憤。」胭脂對顧清風實話實說。
「左將軍?」顧清風再問另外一個當事人。
「她是一時激動。」樂毅說的也是實話。
「我該相信誰?」顧清風很為難地問,他們兩個的表情都不像是在說謊,到底誰說的才準?
胭脂不願再讓這種丟臉的事件重演,速速地對顧清風交代,「老顧,麻煩你命人為將軍帳造兩張床,其中的一張材質最好堅固點!」她睡普通床就可以,但樂毅那個大塊頭,他要睡最堅固的一種床。
「有這需要嗎?」顧清風認為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分床了,但他還是禮貌地問上一問。
胭脂嚴肅地向他點頭,「有!」她不要再跟男人睡!
樂毅慎重地向他搖頭,「沒有!」他要她繼續睡在他身上!
「兩位將軍請等等。」顧清風不禁嘆口氣。
他們兩個都以期待的眼神看著顧清風,並且都希望顧清風听自己的話照辦。
被他們忽視很久的顧清風,這次也忽視他們的問話,反而問起自己心中的疑問。
「請問,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事?」他要知道為什麼床會塌、誰騎在誰的身上,以及睡到後來把人家的身體當成床這類問題的答案。
「什麼事也沒做。」胭脂嚴正明白地否認。
「只有睡覺……而已。」樂毅有點心虛地搔著發。
彼清風又一次收到不同版本的答案後,更加篤定這兩個人之間真的出了某件事,同時,他也愈看愈覺得他們這兩個將軍很登對——胭脂酷愛美食,樂毅善于做菜;
胭脂行事一板一眼,樂毅就閑閑散散;胭脂在軍中人人懼怕,樂毅在軍中人人愛戴;
胭脂身材跟尋常女子沒兩樣,樂毅卻是個高壯的魁梧大漢……他再怎麼看,都覺得他們兩個剛好互補得很完美。
他含笑地問︰「我很想知道你們的睡法,還有你們都很累的原因,說來讓我參考參考好嗎?」
他這個老頭子一直都很想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在床上都是怎樣做的?
罷剛當上左將軍的樂毅,天生就不是塊當將軍的料,而且他這只初進軍營的菜鳥將軍對軍中的事務一概不知,所以倒霉的胭脂只好帶領他逐一了解軍中的事務,百般不情願地讓樂毅跟著她到處參觀學習。
雖然胭脂有心教他,可是樂毅對軍中事務並沒有學習的熱忱,一整天跟著胭脂四處行走,他看的听的都不是別的東西,他的專心只用在胭脂的身上;他想學的並不是她所教的那些雜務,他只想了解的只有一樣——她。
請病假的隔天,胭脂帶著樂毅四處逛著逛著,最後逛到了校武台。
校武台下站著一群百般無聊翻著白眼的士兵,而校武台上正在耀武揚威當起臨時指導人的韋駒,大老遠就看到胭脂帶著樂毅走過來,正在耍槍的他突然槍頭一轉,將手中的長槍直射向沒有防備的胭脂。
胭脂尚來不及反應,眼尖的樂毅已從胭脂的身後躍至她面前,一手截下差點刺中胭脂的長槍,並甩手將長槍射回,直直插在韋駒的腳跟前。
暗算她?胭脂兩眼微-,大跨步走向武場,那群本來還在打盹的士兵一見到胭脂走來,每個人忙不迭地打起精神站好,恭敬地彎身歡迎。
暗算沒有成功,韋駒頗氣樂毅的多管閑事,他惡狠狠地瞪了樂毅一眼,再看向那個軍威十足,一出現就能使所有士兵們提心吊膽的胭脂。
他語氣曖昧地奚落,「右將軍,-和左將軍兩人在帳內可還恩愛?-那不知名的痛……好了嗎?」
「他在這里做什麼?」胭脂站上校武台,問著在她一出現便迎上來跟在她身後的校尉,而樂毅卻是在跟那些士兵們熱絡地打招呼。
「韋參軍說左右將軍病假,這里就由他來暫代軍權。」跟所有人一樣,看韋駒不順眼的校尉,從韋駒擅自來此之後,就一直很想去將軍帳內向胭脂報告此事,好把職位不正的韋駒趕走。
胭脂听了冷冷地笑,這個韋駒什麼都愛跟她搶,她一天不在,他就想跟她搶起軍權來了?也不掂掂自己有幾兩重,他那只三腳貓不要把她的人都教成像他一樣不濟就成了。
她不客氣地指著韋駒的鼻尖,「給我滾,這里是我的地盤。」想來教她的人,他得再去練個十年八年,並且有武狀元的資格才行。
佼武台下的士兵們見胭脂終于把韋駒這只三腳貓趕走,興奮地直拍掌大呼胭脂英明。
受不了這等侮辱的韋駒一手抽起地上的長槍,另一手從袖中掏出暗器。
「我還沒教完,而-這有病在身的右將軍則該去歇息!」韋駒不懷好意地大聲說著,並趁胭脂正轉頭詢問身後的校尉時,猝不及防地將手里的東西再次攻向胭脂。
背對韋駒的胭脂不知韋駒再度對她襲擊,而看得一清二楚的校尉忙推著她大叫,「右將軍小心!」
胭脂的反應雖快,但她一閃身避開攻擊的話,校尉就避不了了。為了不連累校尉,于是她只好半側著身接招。她不慌不忙地接下長槍,卻沒料到隨之飛來的還有暗器;一只長釘似的暗器飛擦過她的右臂,她忍痛抬手撞開後頭跟來的暗器,正當其余的暗器將全射在她的臉上時,一陣掌風迅速將之全掃落至地上。
出手救胭脂的,正是剛剛還在跟其它士兵們聊天的樂毅。
眼看胭脂軍服的右臂染上一層血色,樂毅臉色轉瞬間變得鐵青。
他慢步踱至韋駒的面前,「韋參軍,你似乎忘了這里還有我這個左將軍。」他是可以不管韋駒與胭脂之間結的梁子,但敢在他的面前傷她?這個韋駒可能還不知道,他對能夠睡在他懷里的女人保護欲有多強。
「你也不過是個才剛當上左將軍的伙頭夫!」韋駒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破壞他好事的樂毅更是反感,也不管樂毅的身分高出他一輩,-著腰就沒大沒小地與他叫囂。
樂毅扳扳拳頭,對台下所有的士兵吩咐,「弟兄們,把眼楮張大仔細看好我的示範。」這個韋駒的示範太不正確了,他該教一下手下什麼叫作正確的試範。
「是!」新任的左將軍要出手了?士兵們整齊畫一地應著,並且听話地把雙眼睜得老大。
怕韋駒會被自己的力道打死,樂毅先提起韋駒的後領,然後握著一只拳頭,意思意思地在韋駒的肚上轟上幾拳,接著抬起腳,一腳把韋駒踢飛至校武台的遠處,讓他面部朝下四肢呈大字狀的趴在台上。
「當你們要打狗時,記得要像這般打,知道嗎?」揍完了韋駒,樂毅還很有教學精神地對台下的士兵們詳盡地解釋。
「知道了!」台下的士兵們痛快地鼓掌,大聲點頭應和。
「你……你說我是狗?」忍著疼痛勉勉強強抬起頭來的韋駒,雙眼寫滿怒火,瞪著在人前侮辱他的樂毅。
樂毅咧著白牙徐笑,「我是在說我家的那只小逼,我向來就是這麼教訓我家的狗。」
看韋駒被揍得站也站不起來,胭脂雖然很想笑卻又不好意思笑得太大聲。她對台下的士兵們眨了眨眼,示意他們也學她忍著,不要讓肚里的笑蟲跑出來。
「派人抬韋參軍回去養傷,如果他中途斷氣的話,就直接抬去給韋元帥收尸。」
她朝校尉彈彈指交代。她敢斷定,這個韋駒又要在病床上躺一陣子了。
「是。」校尉掩著已經笑咧的嘴,招手叫人去抬走趴在台上的韋駒。
揍完了韋駒,樂毅的心頭痛坑つ了;但當他看見胭脂受傷的右臂正淌著血,心情轉眼間又變得惡劣。他走至她面前,捉緊她的左手強制地拉著她。
「走。」她還在這兒站著?她知不知道她正在流血?
胭脂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去哪?」
「回帳。」樂毅對她扔下一句話,然後對台下張大眼看他這種大膽行徑的士兵們微微一笑,拉著她就要走人。
胭脂硬扯住腳步,同時甩開他的手,不肯與他在大眾面前如此親近,站離他遠遠地與他撇清關系。
「-受傷了。」手長腳長的樂毅輕松地就將她拉回身邊,無視于她臉上的暗示,眼底只看得見她手臂上的傷。
胭脂氣不過,又扳不開他握住她的大掌,在人前與他拉拉扯扯的,使她的臉蛋又開始不听話地泛紅。
「又沒什麼大不了,這種小傷是家常便飯。」她小聲在他身邊說著,拚命想辦法掙月兌。
「我從沒讓女人吃過這種飯。走!」樂毅沒得商量,執意拉著她走下校武台。
「樂毅,不要拉著我……」胭脂紅著臉蛋又推又拒地走著,頻頻回頭向那個站在台上什麼事也不做的校尉求救。
「右將軍受了傷,今兒個由你代為監督操練。」樂毅轉頭向校尉下達指示,一手握緊胭脂掙扎的腰身,便把她拖離武揚。
「是。」校尉含笑點頭,與台下那票都想將他們送作堆的士兵們,一塊兒目送樂毅將他們的胭脂將軍架走。
一被樂毅捉回帳內,胭脂就甩開他放在她身上的兩手,向這個削盡她面子的男人發火。
「剛才那樣把我拉回帳,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顏面?」他做事都不用大腦的啊?
在那種情形下拉走她,別人會怎麼想?
「我要看看-的手。」樂毅將她按在椅上坐好,也不管她是不是又在發火,直接拉高她的衣袖察看她的傷勢。
她白耦色的玉臂雖沒被韋駒的釘形暗器射穿,但手臂上卻有長長的一條傷口。
樂毅愈看愈是皺眉,不但覺得很心疼,而且心頭泛著一股難言的熱氣,把他的心頭燒得好熱好燙。
胭脂無所謂地拉下袖子,「用不著,擦點藥酒就成了。」從軍的人有哪個不曾受傷?小小一道傷口而已,隨便擦擦就行。
「-是個女人,這種傷怎可以用藥酒隨便擦擦?」世上有哪個女人不愛美?而她卻這麼不愛惜自己!樂毅為她這種隨性的態度發火。
「為什麼不行?」女人又怎麼樣?這軍營里的人都跟她一樣,受傷時都是隨便用藥酒擦了就算!
樂毅濃眉緊蹙地向她吼,「不行!」她那身細致的皮膚他才不準她隨意處置,他要她全身上上下下都不許留有半點傷痕。
「奇怪了,我——」-胭脂正要開口嚷嚷,就被樂毅低沉的警告中止。
「閉上嘴,把袖子拉高。」他眼神不善地盯著她,看她乖乖地拉好袖子後,才從懷里掏出一小靶藥膏,將里頭晶瑩剔透的水凝狀膏藥抹在傷口上。
「你在抹什麼?」隨著香氣四溢,胭脂還以為他在幫她抹什麼香料或是香膏。
「金創藥。」樂毅悶悶地答,也不曉得自己干嘛這麼生氣。
「這跟我的藥酒有什麼差別?」胭脂以手指沾了些許在鼻間嗅著,她還沒聞過有花香的金創藥。
樂毅不耐地拉直她的手,「不要亂動!這是天下第一神醫的藥,-可知它有多得來不易?」這藥他是向蘭祈求了半天才求到這麼一盒,它可不是拿來給她聞的。
天下策一神醫?胭脂疑心四起,世上能叫第一神醫的,不正是江湖上那無字輩高手里的無常君蘭析?而他卻有無常君的藥?
「你跟那個天下第一神醫是什麼關系?」韋駒曾懷疑過他就是無形士樂毅,雖然名字可當成是巧合,但他手里有無常君的東西,這就不應該算是巧合了。
「他吃過我做的菜。」樂毅對她的猜疑不惑興趣,他現在只關心蘭析的藥能不能把她的傷痕消除。
「那個神醫是不是叫蘭析?」胭脂提示著。
「不知道,我向來不愛記人名。」樂毅上完藥,邊收拾藥盒邊對她打太極拳。
胭脂才不相信,「無常君蘭析的藥千金難買,而你只為他燒過菜,他就願給你?」傳說無常君之所以會叫無常,就是因為他可以見死都不救;只是吃過他燒的菜,無常君就肯賜藥給他?這理由太牽強了。
「-還不是吃過我的菜就叫我當-專屬的伙頭夫?」樂毅揚眉反問。蘭析抗拒不了他的美食,而她不也一樣?
「你真的不是無形士?」听他說的好象是有些道理,但胭脂心里還是非常懷疑。
「我是樂毅。」他說的是實話,因為無形士只是他的外號,他的本名叫樂毅。
胭脂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決定派人去跟六扇門要那五個欽命要犯的繪像,好跟眼前這個名字巧到一樣的樂毅來做個比對。
樂毅把藥盒放在她的掌心,「這個-收著,往後身上有傷就要立即擦。」
「你命令我?」胭脂嘟著小嘴問。向來只有她命令人,而現在他竟命令她?
「沒錯。不然再有下回的話,我還是會親自為-再擦一遍。」她那身玉膚她可以不愛惜,但他可愛惜了,而且他不介意親自幫她上藥。
胭脂眼神暗沉下來,「這里是軍營,不要刻意把我當成女人。」她早年在這兒已受夠了男人們對她的歧視,她寧可他把她當成男人看待,也不要再重演早年那些事件。
「難不成-要我將-當成男人?」樂毅不以為然地看著她,她全身上下不管他怎麼看,他都認為她是個美女。要他把她當成男人?除非他是個瞎子。
「對,我要的是同等待遇,我不想有人在我背後說閑話。」
「同等待遇?好,我就成全。」樂毅倒也從善如流。
胭脂納悶地看他突然站起身,先是把他身上的夜磷刀放在桌上,接著除去頭上的軍帽,開始在她面前月兌起軍服。
「你在做什麼?」他怎麼說著說著便月兌起衣服來了?
「準備洗澡淨身。」樂毅壞心眼地對她笑著,並且月兌掉上半身最後一件衣服。
盯著他赤果的上半身,胭脂趕緊用雙手掩著羞燙的兩頰,偏著臉不敢看他身上那一塊塊健美結實的肌肉。
「你要在……在這里洗澡?」她結結巴巴地問,眼楮不小心瞥見他的身體後,一顆心就開始不听話地怦怦亂跳,差點就跳出她的胸口。
「-不是要同等待遇?我當-是男人啊,男人看男人洗澡有何不可?」樂毅故意走至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調笑地把身體挨近一臉紅就會下意識閃避的她。
「不準你在這兒洗!」胭脂兩手放在他胸前,用力將他推開一大步,但接觸過他身子的手掌卻傳來陣陣燥熱。
「-突然發現-是女人了?」她不是要他把她當成男人嗎?現在她又害羞得像個女人了?
「我……」胭脂一時語塞,不曉得該怎麼反駁他的話,又無法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在他面前,她不像跟其它男人相處時那麼自在,她總會覺得自己像個女人,動不動就犯起臉紅和心兒亂跳的毛病。
樂毅興高采烈地看她臉色又紅成他最愛看的樣子,繼續解起腰帶,想再看看她不知所措的模樣。
「你……你別月兌!」眼看他就要把身上最後一件可以蔽身的褲子月兌掉,胭脂急急忙忙地大喊,並且趕快用雙手掩著臉不敢再收看他月兌衣的過程。
樂毅開心地在她的耳邊吐著熱氣,「隨-走了一整天後,我滿身都是汗,我要洗澡。」她不敢看他寬衣解帶?那他更要在她面前月兌了。
「要洗也不能在這洗!」胭脂被他呵出來的熱氣弄得頻縮著肩頭,雙手緊掩著臉,羞得掩著臉盲目的想逃出帳外。
樂毅一手勾回她,把她抱在胸前以身體和她廝磨著,滿意地看她抖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地待在他的懷里不敢亂動。
「我叫手下搬個浴桶進來。」樂毅轉過她的身子,低下頭說明他非要在這帳中洗給她看。
胭脂終于拉下雙手露出大大的否眼,「大少爺,軍營里頭會有浴桶?你以為這是客棧啊?」他還搞不清楚他來到的是什麼地方嗎?浴桶?這里哪有這種東西!
樂毅以前當伙頭夫時,洗澡都是隨那些伙頭夫從水井里打出水來,隨意洗洗就算了,可是他才剛當上了將軍,還不太了解將軍該去哪里洗澡才好,就像昨天他跑去伙房洗澡時,就把那些伙頭夫們都嚇壞了,直叫他不能再去那里洗。
他皺著眉心,「不然要去哪里洗?」
「小溪。」胭脂不安地退出他燙熱的胸膛,把他月兌下的衣服全扔回他的身上,開口向他指點。
樂毅張大嘴,「在溪里頭洗?」有溪怎麼不早點告訴他?害他老是要跟別人一塊兒擠著洗澡。
「有得洗就不錯了,你還想挑地點?」胭脂以為他還不滿意,當他是個享受慣了的大少爺。
「不挑,只是……-又在哪兒洗?」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洗澡他從不挑地點的,但他很關心她洗澡的地方又是在哪里。
胭脂掩著紅燥的臉龐,「跟你同樣的地點。」軍中各個職位的人都有一個特定的洗澡地點,以前的左將軍不屑與她共享一條溪跑去跟韋駒一塊兒洗,可是這個樂毅,她想,他可能不願與韋駒一塊兒洗澡。
「喔?」樂毅揚高了聲問,盡量掩下心底的笑意。
「左大將軍,你對洗澡這事還有任何疑問嗎?」他那是什麼意思?她都這麼委屈了他還不滿意?
樂毅非常嚴肅地搖著頭,「沒有-說得對,小溪的確是個洗澡的好地點。」
與美女共浴?嗯……他突然發現,其實當個左將軍也滿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