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愛 第十九章
進到古昊的宅院里,他們簡單的梳洗之後,直接被帶到城主夫人的房里。
才進到屋里,水荷就聞到房里有濃濃的藥味,那個縴細的小女人躺在床上,蒼白縴細的恍若風一吹就會飄散在空氣中。
「昊……」小女人一察覺到有人,隨即用著虛弱的聲音開口喚著心愛的男人。
「小歡,我在這兒。」古昊快步來到她的身邊,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我請了大夫來給你看病,放心吧,這次一定可以醫好你的病。」
床上的小女人虛弱的笑了,知道他安慰的成分佔大多數,也不想讓他失望。
「是啊,我一定能好起來的。」這話是說給古昊听,她自己心里有數,愈來愈虛弱的身體,愈來愈疲乏的體力,她大概撐不過今年了。
水荷遠觀小女人的面色蒼白,但唇色卻艷紅,雖然縴細,卻不是骨瘦如柴,但體力像是被抽干,連舉手的力道都快使不出來,幾乎耗盡元氣。
觀察她的異常氣色,水荷心里閃過疑惑,但並沒有說出口,只是趨近,準備替這個與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城主夫人把脈。
「讓我看看。」水荷才靠近,古昊就讓開位置,耐心且專注的等著她的診斷。
房里氣氛安靜,除了病人虛弱的呼息外,古昊與閻焰都屬內力高深,呼吸又綿又長,但在這其中有個異數,呼吸短促而急慌,似是擔心著什麼。
她一邊診脈,一雙大眼在房里繞了繞,除了兩個負責服侍的侍女之外,還有個斯文瘦白的男人站在牆邊。
愈著診著脈,水荷的表情愈奇怪,察覺事有蹊蹺,夫人明明體弱、四股無力,但脈息卻平穩;臉蒼唇紅,血脈流暢卻滯塞在入藥的唇邊,一雙唇兒艷紅似火。
這樣的脈象,不合情理,更不合藥理,唯一的解釋是,她沒生病,只是中毒。
她收了勢,將夫人的手腕收入棉被里,在心里斟酌著該如何解釋夫人的病情。
她心里清楚,在情況未明之前,不能驟不斷語,怕會打草驚蛇,她得先查出誰是那個下毒的人。
「小歡是怎麼了?」古昊率先發聲,俊臉上滿是焦急,那是掩不住的關心。
水荷注視著古昊的臉色,這樣的焦慮神情是裝不出來的一一下毒的人不是他。
而始終站在牆角的男人,也在此時往前一步,對她彎身作揖。
「在下李斯明,是負責替夫人診病的大夫,屬下無能,始終未能診出夫人病痛根源,想請教女神醫,夫人病因為何?」李斯明惶惶恐恐,仿似深怕會因此丟了小命。
「別這麼說,你已經盡力,咱們是多年的兄弟,在創城初期,你跟著我,帶著小歡水里來、火里去,我不會因為這樣怪罪你。」古昊是非分明,絕不連累他人。
水荷不發一語,只是瞧著李斯明。
這樣的急促與緊張,是因為醫術不如人而心慌怕責罰?還是根本另有原因?
「夫人病征復雜,我得細細診斷,但現在以調養身子為先,拿紙筆來,我先寫下藥方,這幾天由我來負責夫人的飲食起居,主為藥療,佐以食療,盡早恢復夫人體力,才能抵抗病癥。」水荷想先斷絕下毒的途徑,用藥草淡化夫人體內毒性。
侍女聞言急步奔出,一會兒之後便拿了紙筆奔回,在案上鋪好紙筆,水荷伏案寫下藥方,寫完之後交給在一旁候著的侍女,侍女又急步而出。
水荷看了一眼,想來夫人的病讓城主精神緊繃,連帶著身旁的人也無法放松。
「放心吧,夫人的病,我有辦法。」水荷對著古昊微笑,自信十足。
「真的?」古昊驚喜的神情寫在臉上,隨即轉過身回到床邊,愉快的握緊發妻的手。「听到了嗎?女神醫不是虛有其名,她有把握醫好你。」
夫人只是笑,並沒有抱持太大的希望,這一年多來,多少個大夫來來去去,哪個不是說他有辦法,到現在,她還是躺在床上,甚至連起身都無力。
「放心吧,夫人。」讀出了小女人眼中的絕望,水荷笑盈盈的開口。「我不是別人,我是易水荷,易神醫唯一單傳的女大夫,如果治不好你,我爹地下難安。」
「你是……認真的?」水荷的自信,終于滲進城主夫人的眸里,蕩進了她的心里,激勵她低沉許久的心情。
「當然。」她可以拍著胸脯保證。
這不是什麼疑難雜癥,這只是怕……內神通外鬼,有人蓄意謀害夫人性命,只要揪出「那個人」,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古昊與夫人對視一眼,眸中都漾著興奮的神采,古昊甚至還轉過頭來,信誓旦旦。
「若姑娘真能治好小歡的病,就是古昊的再造恩人,不論姑娘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古昊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就在水荷正想搖手,叫他不用那麼客氣時,有人的反應比她快一拍。
「用不著你赴湯蹈火。」閻焰驀地出聲,氣息粗重,滿是不悅,接著將視線轉向水荷,語音鏗鏘。「她的事,我來管就好。」
水荷一僵,迎視著他的目光閃爍難測,難得她有些頭皮發麻,不過心里深處卻也有著小小竊喜。
但他隨即又丟出一句很掃興的話一一
「在『醫典』找到之前,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快把事情了結了吧。」閻焰環顧四周,撂下結語之後,大步一邁,直接往外走去。
水荷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是該踢他兩腳,還是追上去揍他兩拳,怎麼說起話來這麼討人厭……
正當她目送著閻焰離開時,她的眼角正好看到負責治病的李大夫,正低著頭盤算什麼,似乎並不為夫人即將痊愈而高興。
水荷心底大致有個底,知道該從哪里查起了。
幾日過去,正如水荷所預期的,中斷了毒藥的進食之後,夫人的體力恢復得很快,古昊難得露出笑臉,對兩人加倍禮遇,水荷更是不敢放松,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讓惡徒再有機會下手。
她所有的精神幾乎都放在城主夫人身上,除了調養身體的藥方之外,並沒有特別開立藥方,但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這一點也讓古昊察覺出異樣,決定找機會問清楚。
一日下午,趁著夫人午憩時,古昊約了水荷往後山隱密處一談,水荷也認為該是說明一切的時候,因此並沒有拒絕他的邀約。
然而兩人並肩離開的身影,正巧落進閻焰的眼里。
閻焰的拳頭在那一幕映入眼底時,不自覺地緊握,久久無法轉開視線。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種感覺,像是有誰突然搬來一塊大石頭,往他的胸口一壓,他連呼吸都無法舒坦。
這些天……她是忙著治病?還是忙著與古昊相處?
之前總嫌她又吵又煩,而她在見到古昊之後,就完全的變了樣,不但幾日漢見他都沒關系,他在猜想,或許她早把他忘了,也把要尋找「醫典」的想法忘了。
更或者,他可以直接向她索回「屠血戒」,現在的她,或許不需要他了。有了古吳,她能完成任何的心願,那男人不是說了嗎?甘願為她赴湯蹈火,上山下海?
心里涌上一陣又一陣陌生的酸澀,那是一種閻焰完全無法辨別的情緒,那不是怒氣,卻遠比怒氣還要深刻,像是刻進他的心里,有些痛痛的、扎扎的,想發泄又發泄不出來,想壓抑卻又壓不回去……
「真是見鬼了!」閻焰低咒幾聲,排解不了這說不出口、解釋不來的情緒。舉步才邁開要走,卻還是停了下來。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他們離開的方向,至今仍未見到兩人歸返的身影,他發現他走不開身,像是被誰牽絆住了。
掙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讓自己靠著大樹,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等著。
這只是……基于職責罷了,在任務完成之前,他必須保護水荷的安全,必須確定她的行蹤,必須知道她回來的時間,就只是這樣而已。
那無關什麼心情,無關什麼情緒,那只是責任而已一一他再一次告訴自己。
只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否認,她的一切言行已經明顯影響到他的情緒,她的喜怒哀樂,在不知不覺中,也慢慢變成了他的喜怒哀樂。
閻焰猜想,她與古昊在一起,應該很快樂吧……可為什麼,他笑不出來呢?
除了郁悶到想殺人的躁郁之外,還是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連呼吸都能想到水荷呢?
為什麼他開始想念那縈繞在鼻尖的淡香,那屬于她的小小女人味道……
有誰能告訴他,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