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奪者之役 Ⅰ、不明敵人的突襲(二)
成千上萬的軍隊，像黑影般瞬間盤據了整座聖里昂峽谷，卻怎麼也不及一身白袍、騎在戰馬上的肯諾比讓艾薩克來得震撼——
肯諾比……他為什麼在這里？他不是被菲利浦親王的人抓走了？為什麼現在和親王的軍隊在這里，而且他看起來不像是人質，倒像是軍隊中具有領導地位的人！？
是要響應艾薩克心中的疑惑似的，戰馬上的肯諾比舉起他的右手，下一瞬間，原本舉旗吶喊、擊鼓狂嘯的士兵們立刻停下動作，更印證了艾薩克先前的猜測，肯諾比並不是軍隊的俘虜，而是領導者！
「艾薩克，那人和你真的不是什麼兄弟關系嗎？你們長得簡直是一模一樣啊！」凱恩困惑不已地開口。
「不，我沒有兄弟！他是……」艾薩克輕輕搖頭，心中依舊感到震撼吃驚，但也迅速恢復冷靜，他正想開口，卻听到山崖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艾薩克，誰說你沒有兄弟？雖然你是我創造出來的，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和你一樣的人，算起來他應該是你的兄弟吧！
旁人無法听到的聲音直接竄入艾薩克的腦門，那確實是肯諾比的聲音沒錯，但是，他說話的聲音像是寒冬的霜雪般冰冷、缺乏溫度和情緒，和過去他溫柔的嗓音完全不同！憊有，五年前的肯諾比擁有一頭宛如月光的長發，但是現在他頂上的發絲卻和他身上的白袍一樣雪白，他真的是肯諾比嗎！？
艾薩克雙眼微眯，想將山崖上的肯諾比看得更清楚一些，後者像是早已洞悉他的意圖，俊臉上凝起冰冷的笑痕，同時策馬退向旁邊，讓身後一名身穿黑色鎧甲、騎著黑馬的戰士前進，兩人並排在一起。
艾薩克，見過你的兄弟——黑狼，他也是我創造出來的孩子。
擺狼！？艾薩克一愣，一眼認出騎在馬上的男子，就是不久前在宮廷里和自己交手過、被約瑟夫稱為貼身護衛的那個男人！
這怎麼可能！？為什麼肯諾比要背叛宮廷、背叛愛德華，還幫約瑟夫創造了另一名護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原因很簡單，第一次創作的東西難免會有瑕疵，你，艾薩克……是一個充滿瑕疵的護衛，在我明白自己創造你所犯的錯誤以後，修正錯誤的方法，就是再創造一個「完美品」來彌補，黑狼，就是我在你之後所創造出完美，完全沒有瑕疵的護衛。
艾薩克臉色一變，被肯諾比所說的話給震撼住了。
艾薩克，我所創造出最寶貝的孩子，你是我賜給愛德華這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曾經，肯諾比以無比溫柔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同時以無比溫柔的聲音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即使過了這麼久，他也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番溫柔的話語。
你，艾薩克，是一個充滿瑕疵的護衛……我是瑕疵品！？因為我充滿了瑕疵，所以肯諾比才會又創造了一個完美的護衛，是這樣嗎？
「艾薩克，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始終關心著艾薩克的凱恩，注意到對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心里更著急了。「你沒事吧？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你看到他反應會這麼激烈？」
「他是……宮廷大祭司肯諾比。」艾薩克內心雖然激動，但依舊維持著表面的鎮定，淡淡地回答了凱恩的問題。
「什麼！？」凱恩驚呼一聲。這人就是肯諾比——在宮廷中享有極高聲譽、對艾薩克來說如同父親一樣的肯諾比！？但他不是最疼小王子愛德華的人嗎？為什麼會出現在菲利浦親王的軍隊里面？
不僅是凱恩感到震驚，連同他身後的黃金騎士聖獸團，以及宮廷的軍隊都被撼住了。一個需要他們整軍去解救、具有神聖崇高地位的人，如今卻轉而和對手站在一起，他所帶來的震撼是難以形容的！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艾薩克拾起頭，雙眼直直的鎖住肯諾比，大聲吶喊出心中的憤慨。
金色的眼瞳盈滿了憤怒，以目光無聲地指控著肯諾比︰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創造了我又否定我？為什麼要背叛我、背叛愛德華、背叛宮廷！？
「最後能代表法藍絲王國迎戰格蘭王國的，究竟是愛德華王子，還是菲利浦親王，我們就在這峽谷分出勝負吧！」肯諾比並沒有回答艾薩克的問題，相反地，他再次高舉右手，伸向前指著艾薩克，對身旁的黑狼下達命令道︰「你的對手就在那里，下去證明你的能耐，別讓我失望！」
肯諾比一聲令下，身旁的黑狼仰起頭，發出一種像是虎嘯、又像是狼嚎的詭異吼叫聲，跟著他抽出長劍、高高舉起，雙腿用力一蹬，從上開始往下沖——
眼看黑狼展開行動，崖谷上的士兵們也學黑狼張口吶喊，同時策馬緊跟在他身後開始往下沖，狂嘯吶喊的聲音驚逃詔地，似乎整座山崖都被撼動了。迅速向下沖的士兵與戰馬上的騎兵掀起滾滾塵土，宛如潮水般直瀉而下，就在大軍往下俯沖之際，肯諾比伸出右手，直指山崖下的艾薩克，下一瞬間，天空再度響起轟隆巨響，一道又一道的響雷無情地往艾薩克的周遭直劈而下。
那聲響、那氣勢震撼了天地，不僅讓黃金聖獸騎士團和宮廷的軍隊目瞪口呆，更讓每個人心中產生了強烈的恐懼！
這並不是和普通的敵人交戰，而是和大祭司肯諾比為敵！？他們能打贏嗎？真的有勝算嗎！？
耳朵听見的，是一記又一記心驚膽戰的雷聲，眼里看到的，是如同潮水般涌上的敵人，何況眾人根本沒有在此處迎敵的打算，再加上肯諾比突然投效敵軍這件事太過讓人震驚，以至于每個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產生了這樣的疑慮，這一場戰役……他們要怎麼打！？
「艾薩克？」凱恩一邊安撫胯下被雷聲驚嚇的戰馬，一邊急切地問。「現在要怎麼辦？沒時間猶豫了！」
眼看敵軍已經快要抵達山谷下，不管是要戰還是要退，都得立刻作出決定才行！
「準備迎戰！」艾薩克面色鐵青地下達命令。雖然倉皇間應戰對己方不利，但若是此刻不戰而退，只怕整個軍團的士氣會潰散崩解！
作出決定後，艾薩克拉緊韁繩，回頭大喝命令道︰「立刻組成圓形隊伍備戰！」
艾薩克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軍隊，以最快的速度從行進的長形隊伍散成半圓形隊伍，全神貫注打算迎戰敵人。
如潮水般自峽谷涌下的敵軍，在抵達地面後也一字排開，位居中央的黑狼右手一揮，最前排數百名的驃騎齊聲發出怒吼，朝前方沖了過來——
「驃騎軍準備，向前！」艾薩克見狀，同樣大手一揮，命令隊伍中的驃騎軍正面迎戰。
隸屬于黃金聖獸騎士團的驃騎軍，發出震耳的怒吼聲，動作一致地拔出長劍、毫無所懼地向前方的敵軍沖了過去。
大地被戰馬踏得轟隆作響，地面上的塵上也被馬蹄踩踏得亂舞紛飛，數百人的驃騎戰就這樣展開了；每個人的口中都發出吶喊，直到雙方的利刃在空中交會、濺出點點金色火花，在戰馬與戰馬交會、騎士與騎士交手的剎那，也就是騎士們面臨生與死的瞬間！
艾薩克雙手緊握韁繩、全神貫注，心中雖然對騎士團的成員有信心，但很顯然這一支由肯諾比領軍的軍隊是有備而來，他們不但人數多、而且每一個人都是驍勇善戰！
大約觀戰了十多分鐘，在兩方依舊殺得難分難解的時候，艾薩克決定出手了，他雙腿用力一踢，口中發出了如野獸般的吼叫聲，隨即驅策胯下的戰馬，像閃電般沖入交戰的驃騎軍隊中，就如同猛獸入侵羊群那樣，一瞬間已經砍下了五、六名驃騎軍的腦袋了！
「艾薩克！」黃金聖獸騎士團的成員高聲歡呼，每個人都因為艾薩克的英勇瞬間提升了士氣！他們以激昂崇拜的目光看著艾薩克，看著他以敏捷得近乎是神技的手法砍下了敵軍的腦袋。
「退下！」就在這個時候，山崖上傳來了肯諾比的聲音。
一聲令下，隸屬菲利浦親王的驃騎隊瞬間停止了打斗，動作一致地往後退，退到了騎在戰馬上的黑狼旁邊。
擺狼輕踢胯下的戰馬，策馬緩緩地朝艾薩克的方向前進。
擺狼甚至還沒靠近，艾薩克就感覺到空氣中那股緊繃的氣氛了，他抬眼，金色的眼瞳緊緊鎖著黑狼，內心升起了一股想要和對方一決勝負的念頭！
「你們退下。」在黑狼快要靠近的時候，艾薩克輕聲命令。
「艾薩克，你要小心。」凱恩在退開時，不忘細心地叮嚀。
「我知道。」艾薩克頷首，雙眼始終不曾從黑狼的身上離開。肯諾比創造的另外一個幻獸戰士……他還記得當初在宮廷和對方交手的感覺，那種力道、那副利落的身手，確實是前所未見的強大對手！
擺狼是比你還要完美的戰士！你有暇疵、而他沒有！
腦海中依舊回蕩著肯諾比說的話，但艾薩克並不相信，既然同樣都是肯諾比創造的戰士，實力應該相當，不經過比試怎麼可以輕易認輸呢！
艾薩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躍下馬，高大的身影就像是一抹金光，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疾速沖了過去，在快要靠近黑狼的時候，他高高躍起，手上的長劍對準了黑狼直劈而下——
「鏘」的一聲巨響，正當眾人以為艾薩克可以一擊成功的時候，他卻突然「砰」的一聲跌落到地面，同時嘔出了一口鮮血。
相對于艾薩克的狼狽，站在他對面的黑狼卻彷佛一點事也沒有，依舊騎在戰馬上，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冷冷地注視著艾薩克。
「啊！艾薩克！」凱恩忍不住鞍出聲。
誰也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更弄不清楚艾薩克是怎麼受傷的！
不可能！艾薩克是無敵、是不敗的！怎麼可能會被打倒！？黃金聖獸騎士團的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給徹底震撼住了！
正當艾薩克想起身繼續攻擊的時候，馬上的黑狼突然有了動作，他躍下馬，以極快的速度一把掃住艾薩克的喉頭，將艾薩克高高地舉了起來——
「艾薩克！」凱恩和騎士團的成員們再也忍不住，內心一急就想拔劍沖出去。
「別過來！你們……不準過來，這是命令！」艾薩克忍住身體的疼痛，大聲阻止。在徹底明白黑狼和自己的差距之後，他不能讓情同兄弟的凱恩等人白白喪命在此！
「嘿嘿……不用急，你們每個人都要死在這里。」黑狼勾起冷笑，手一揮，身後的軍隊再次對黃金騎士團展開攻擊！
向來無敵的艾薩克居然敗了，而且毫無反抗能力地被對方掐在手上，目睹這一切經過的騎七團深受打擊，原有的信心也瞬間消失了，當他們再次面對菲利浦親王的大軍沖過來時，最初的斗志和勇氣早已褪去，只能茫然地舉劍反擊，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不一會兒，黃金聖獸騎士團已經節節敗退，被菲利浦親王的軍隊給沖散，幾乎要潰不成軍了！
「別管我！快退！」艾薩克雖然無法動彈，但依舊感覺得到伙伴們的無助，他奮力大喊，只希望他們來得及撤退、保住性命。
你體內擁有人類的心，容易受影響、容易受牽絆，但是黑狼不會，不管外界發生什麼事，他都可以不為所動，這就是你和黑狼最大的不同，也是他勝過你的第一個地方。
突然間，肯諾比的聲音在艾薩克的腦海中響起了。
擺狼可以輕松掐死你，但是他不會這麼做，因為他是一名只會听從主人命令的戰士，這，就是他勝過你的第二個地方。
艾薩克無法動彈，更無法拒絕肯諾比的聲音竄入自己腦海，只能奮力瞪視著面前的黑狼。
擺狼灰色的眼瞳沒有情緒，只是平靜地回視艾薩克金色的眼瞳，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打下一道雷電，直直劈向了黑狼以及被黑狼緊緊扣住的艾薩克！
遭受雷擊的艾薩克痛苦地低吼出聲，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火焚燒似的疼痛不堪，但是以手扣住他的黑狼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不覺得痛也沒有異樣，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擺狼的身體強壯到可以承受閃電，這是他勝過你的第三個地方，艾薩克，現在你服氣了嗎？你，是暇疵品，而黑狼才是真正完美的護衛！
「什麼完美、不完美的……那又怎麼樣？我根本不在乎！」艾薩克奮力抬起頭，對著肯諾比的方向吶喊。「就算我不夠完美！我也有我自己的選擇，我以自己的意志向愛德華承諾，我願意為他而戰、為他打敗格蘭軍！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我的想法！」
錯！法藍絲國不需要你也能打贏格蘭軍！如果世界上已經有一個完美無暇的護衛，那麼就再也不需要瑕疵品了！擺狼！現在就砍下他的腦袋，如此一來，你就成為這大陸上最強、且獨一無二的幻獸戰士了！
肯諾比的話一說完，黑狼灰色的眼楮閃過一絲惡意，他像扔布袋一樣將艾薩克甩到地上，隨即抽出長劍，先在空中劃了一圈，跟著瞄準艾薩克的脖子用力一揮。
「鏘」的一聲，艾薩克及時舉起手腕，以上面的金屬護甲擋住了黑狼致命的一擊，但是由于黑狼的力量過于強大，所以艾薩克雖然擋住了，但卻感覺到手臂已經麻痹，手腕上的護甲開始滲出血痕……
你根本不是黑狼的對手，又何必做囚獸之斗呢？黑狼，動手！
命令再次下達，黑狼又增加了力道，抵住艾薩克護甲的刀鋒不斷向前逼近，慢慢穿透了護甲，眼看就要直接劃傷底下的皮膚了。
「……」艾薩克忍著劇痛、咬緊牙關地抵抗著，直到額頭上冒出了一顆顆的汗珠，但是卻怎麼也無法阻止逐漸逼向自己頸項的刀刃。
數秒後，黑狼手上的刀穿透了艾薩克手腕上的護甲，「鏘」一聲，護甲墜落，而後黑狼長劍狠狠一抽，在艾薩克的前臂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擺狼跟著將長劍抵向艾薩克的脖子，咧開冰冷的笑痕。「游戲結束了……」話一說完，手中的長劍優雅地舉起，準備服從命令，一舉砍下艾薩克的腦袋。
就在銀色刀刃從上往下揮舞的那一瞬間，艾薩克的四周突然涌起了一團白霧，黑狼雖然感到奇怪，但手上的長劍並沒有停緩，依舊利落地砍下，不過卻出乎意料地落空了，他的長劍什麼都沒砍到，只砍到了一團空氣！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黑狼錯愕，立刻拾眼望向四周，這才發現整座山谷都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濃濃白霧，不僅艾薩克不見了，就連剛才站在幾公尺外交戰的黃金聖獸騎士團和宮廷大軍也都不見了！
「艾薩克！」黑狼低吼著艾薩克的名字，他的聲音在山谷不斷地回響，但是對方卻神奇消失了！
擺狼，立刻帶著軍隊回峽谷。
肯諾比雖然一直站在峽谷上觀戰，卻也只看到一團濃霧突然升起，徹底掩沒了所有的人，這陣霧來得太突然、太詭異，也太讓人措手不及！
當黑狼領著軍隊重返峽谷上方時，谷底的白霧頃刻問也迅速散開，肯諾比眯起眼，看到峽谷下方除了對役中死去的兩軍士兵之外，黃金聖獸騎士團以及艾薩克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哼！看來他們也有幫手。」肯諾比冷笑，而且對方是位能力不亞于自己的魔法師，才能在自己神不知鬼下覺的情況下施展魔法。
「接下來該怎麼做？」黑狼恭敬的請示。
「你領一萬人留下來，在這里徹底地搜，一定要找到艾薩克為止。」肯諾比沉思片刻後下達命令。「我回去請示菲利浦親王，看他打算怎麼做。」
「是。」黑狼俯首領命。
＊＊＊
艾薩克！你一定要撐下去……
將昏迷的艾薩克打橫放在自己的身前，凱恩騎著馬，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中拚命地向前奔馳著，他不知道這場白霧是怎麼一回事，就這麼突然間升起，一瞬間掩沒了敵人的蹤影和四周所有的景物。
「艾薩克！」說來奇怪，雖然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但是凱恩依舊看得到前方的艾薩克，看到他受了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而隱約之中有一把長劍正抵著他——
就在長劍由上往下揮的剎那，凱恩及時趕到了，他伸手一把撈起艾薩克放到身前，跟著雙腿用力一踢，掉頭策馬往前狂奔，就怕敵人從後面追過來。
他就這樣帶著昏迷的艾薩克在白霧中不斷向前狂奔，說來奇怪，雖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但胯下的馬兒似乎知道哪里有路，甚至不需要他的指引，很自動地朝向白霧前方某個發亮的光點全速奔馳……
這陣白霧雖然來得莫名其妙也太過詭異，但是凱恩現在也不願意多想，只想立刻趕到某個安全的地方為艾薩克療傷，凱恩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只知道貼近自己的這具身軀越來越冷了！
不一會兒，前方的光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後亮得讓凱恩幾乎睜不開雙眼，他干脆雙眼一閉、輕喝一聲，任由坐騎帶著他們朝璀璨的光點跳了過去——
「喝！」在穿越光點的瞬間，方才刺眼的光亮不見了，凱恩立刻睜開眼楮，驚愕萬分地發現自己居然置身在綠蔭重重的森林里，他忍不住必頭，剛才的白霧，還有璀璨的光源，都像是從來不曾存在那樣地消失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凱恩喃喃自語。由于整件事情實在太奇怪了，他真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喂！騎馬的年輕人，你這位朋友看起來傷得很重啊！」就在凱恩環顧森林四周的時候，頭頂上突然傳來少年清脆的嗓音。
「什麼人！？」凱恩「唰」一聲抽出長劍，全神警戒。
「哇！你別激動，我很怕這種又長又利的東西，你這樣隨便揮，要是砍到樹，樹都會哭的，你快收起來！」位于凱恩上方的大樹，突然探出一顆頭顱，頭的主人擁有一頭夕陽般艷紅的短發，還有一張秀氣的臉龐。
「你是誰？在這里做什麼？」雖然對方看起來像個少年，但凱恩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喂！明明是你闖進我們的森林，怎麼問我在這里做什麼！？」少年咧齒一笑，在樹上靈活地翻了一個筋斗，隨即「咚」一聲，瀟灑降落在凱恩的面前。
「你們的森林？」凱恩奇怪地問。剛才他們明明還在峽谷，為什麼會突然來到森林？
「那個……雖然我很想和你聊天交朋友，但是你那位朋友看起來真的很不妙喔……」少年伸手比了比艾薩克，好心地提醒。
「糟糕！我差點忘了！」凱恩輕呼一聲，立刻翻身下馬，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艾薩克扶下馬，讓他靠在一棵大樹下休息。
直到現在，凱恩才有時間檢視艾薩克的傷勢，他發現對方臉色鐵青、體溫冰冷，而右手臂有一道又長又深、仍不斷淌血的嚴重傷痕。
「哇！懊嚴重的傷！」陌生的少年踏步向前，看著凱恩撕下自己的衣服當紗布，努力地想為艾薩克止血。
「該死！」才剛綁上、白色的紗布即瞬間被染成了紅色，凱恩低咒出聲，不死心地再次撕下衣服想為艾薩克止血。
「光是這樣止不了血的。」少年突然開口，自腰間掏出一個布袋遞給凱恩說道︰「喏！這是這森林里最好的止血草藥，讓你朋友試試看。」
凱恩接過布袋，有些遲疑地看了少年一眼。
「長年住在森林里的人對草藥最有研究了。」少年淡淡一笑。「反正情況也不可能更糟了，不如讓他試試吧。」
「謝謝。」凱恩點頭道謝，動作利落地重新解開布巾，先涂抹上少年贈送的草藥，然後再一次纏上艾薩克的手臂。
這種不知名的草藥帶有淡香，而且似乎真的有止血的功效，當凱恩幾乎將所有草藥都敷上後，纏在艾薩克手臂上的布巾只是微微染紅，已經不再大量滲出鮮血了。
「呼！」凱恩終于松了一口氣，他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汗流浹背了。
「血止住了，你朋友的命應該可以保住。」少年觀察了片刻，露出微笑。
「多虧了你的草藥，真是謝謝你。」凱恩點點頭，這時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救了艾薩克一命的少年的名字，他伸出手表示友善道。「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凱恩．金，我該怎麼稱呼你？」
「我的名字？我叫‘亞維吉．埃達瑞安．金．伊蘭迪爾．貝爾法拉斯．瑞爾——’少年吐出一長串音節，在看到凱恩目瞪口呆的表情後，他突然打住，微笑說道︰「算了，要听我把全名說完需要一段時間，你叫我‘金’就可以了。」
「全名？你是說……剛才你還沒把自己的名字說完嗎？」凱恩確實被少年冗長的名字嚇了一大跳。
「剛才那只是我全名的五分之一。嗯，你看起來像個騎士，並不像是魔法師，不過你總該听過，舉凡施法者要向對手施展最厲害、無法破解的魔法，最基本的條件就是要知道對手的真正姓名、也就是全名，我的名字之所以這麼長，不過是為了自我保護，這對魔法師來說很重要。」少年露出與年齡不符的老成表情，十分認真地解釋道。「再說，就算對手真的得知我的真名，光是要念完全名再施法時，我早就乘隙溜走了。」
凱恩會意地點點頭，自己光是听了五分之一就頭昏腦脹了，更別說是听完這少年的全名了。「想不到你年紀這麼輕，就已經是一位魔法師了，真了不起……魔法師！？這麼說，剛才戰場上的那陣白霧是你施展的？是你救了我們？」
凱恩又驚又喜，原來這少年是魔法師，難怪方才那陣白霧來得如此神秘突然，也難怪他可以及時出現在這里贈送草藥、救艾薩克一命了！
「你誤會了，我還不是魔法師，充其量只是村里魔法師的學徒罷了。」少年挑高一道眉，伸出食指搖了搖否定道。「施展白霧的人是我的魔法導師，但是他什麼也沒告訴我，只叫我帶著救命的草藥在這里睡午覺。」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凱恩真誠地道謝。「能讓我見你的魔法導師一面嗎？我想親自向他道謝。」
「他吩咐我守在森林後就離開了。」金遺憾地搖了搖頭。
「是嗎？」
「別這麼失望，你和你的朋友在這里放心地療傷，說不定等他的傷好了，導師就會回來了。」金露出友善的笑容。
「謝謝你。」凱恩再次誠懇道謝。
雖然說這座森林和這位少年處處都透著神秘，但是此刻凱恩沒有其它的選擇，只能暫時留在這里，盡心盡力地守著艾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