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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手無相 六十二、抽絲、剝繭、了玄機

作者︰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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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石牆乃是一扇機關門,中央似轆轤般的旋下,牆角處,露出縫隙「滾地葫蘆」翁桐的肉球般身體,疾然滾了進去。

戰飛羽身如魅影,自那石牆上方的空隙中,躍穿而進,石牆關閉,「滾地葫蘆」猶未起身,業已被戰飛羽一把提著衣領,抓了起來,呆在半空。

另只手將他頭發一握,將臉仰起,戰飛羽冷聲道︰「翁桐,你該知道逃不月兌的!就在你的右腳踏向地上的那一個洞漩時,我本該一掌了結你,我為了要看看你們的機關埋伏,到底有些什麼鬼明堂,所以才手下留情,僅只是那麼一些煨過毒的破洞爛鐵似的牛毛細針,對戰某人起不了什麼作用!」

戰飛羽驀地停聲,用力的將「滾地葫蘆」翁桐的腦袋掀扭向地面,正對著自己的兩腿,然後冷冷的道︰「看清楚,翁桐,我褲腳上的那些藍旺旺的牛毛細針,並不是閻王貼子!

不要說沒有射進體內,就是射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你乖乖的在前領路,再有壞主意,只有你自己吃苦,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手一放,呆在半空的「滾地葫蘆」翁桐,跌落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這是一間不及丈方的石室,室中除中央頂的一顆昏黃的珠光以外,僅只有一具石床,上面鋪著被褥,顯然是一個牢中人的住處!

戰飛羽道︰「這樣的石室,武林地牢中,有多少?」

翁桐道︰「不多,百十間!」

戰飛羽道︰「給我準備的,可是同這個一樣?」

淒厲的長笑一聲,「滾地葫蘆」翁桐獰惡的道︰「戰飛羽,你畢竟還是聰明的,這個問題問得極為聰明,只可惜你聰明太過,藝業太強,因而犯了藝高人膽大的通病,你要知道你的聰明與聰明反被聰明誤是什麼嗎?你想知道你現在所處的情況嗎?」

戰飛羽安詳地道︰「說說看!」

翁桐一挺胸,壯烈的道︰「你該還記得,我們去迎截你,是我們倆自選的任務,而且也告訴過你,對我們頭兒,我們是不惜犧牲,不怕死亡的吧?」

戰飛羽道︰「記得清楚得很!」

翁桐道︰「那時候,你該殺了我們,走你的路的,可惜你自恃大過,放棄了逃命的機會!」

戰飛羽道︰「那是你的看法!」

翁桐鄙夷的道︰「不錯,是我的看法,當時你不受炸藥的恫嚇,確時顯露出你高人一等的才智,判斷事理的正確,然而你不該放了我們,還跟進地牢中來!」

戰飛羽道︰「你認為我出不了地牢?」

翁桐斬釘截鐵地道︰「不錯,尤其是你進到這間石室來以後!」

戰飛羽沉靜地道︰「又是恫嚇?」

翁桐嘿嘿一笑,臉上露出剛剛那種獰容,沉聲道︰「戰飛羽,你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地方,就在這兒,假若你不曾跟我一同進到這間石室來,你還有機會見到我們主人,在你能躲過機關的暗襲以後,相信余下的那些機關也擋不住你,攔阻你,試驗你的一切安排,你也能夠闖得過,但在見到我們主人後,你也可以自行選擇生死之道,然而如今,你自恃藝高,跟進這間石室之內來,你就沒有機會了!」

戰飛羽悠悠的,好整以暇地道︰「你是說,你想陪我一同在此?此室亦沒有出路?」

翁桐道︰「我剛說過,你很聰明,我也說過,死對我並不重要,而且是我自己選擇的!」

戰飛羽道︰「翁桐,你我怎麼進來的?」

翁桐眼珠兒一轉,突地仰天大笑道︰「你是說能進來就能出去?從哪兒進,也從哪兒能夠出去嗎?」

戰飛羽道︰「這是理!」

翁桐莊重的道︰「可惜這個機關是在外面,里面的人,沒有辦法,告訴你,這乃是個牢中牢!」

戰飛羽道︰「照你這樣說來,我們倆人定要餓死在這兒了?」

翁桐道︰「看來是如此了!」

戰飛羽笑笑道︰「我現在還不想死!」

翁桐道︰「那由不得你!」

戰飛羽道︰「你剛才不是說我要是見到你主子,生死由我選擇嗎?難道我現在就不可以選擇嗎?」

翁桐瞪大眼楮道︰「你是說你願意終身為武林地牢中的不二之臣?」

戰飛羽不置可否的道︰「你說呢?」

翁桐道︰「只要你準我將你全身穴道制住,我就可以向外通消息,讓人放我們出去,我扶你去見主人!」

戰飛羽道︰「你不怕我移穴過氣,出去後倒過來制住你?」

一怔,翁桐道︰「你為什麼告訴我?」

戰飛羽道︰「我向來不騙人!」

翁桐詫異的望望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道︰「你既然能向外通消息,我若制住你,相信我有這個能力,使你不死不活的受罪,那時你怎麼辦?是通消息給外面,還是硬挺著受罪?」

翁桐毫不遲疑地道︰「我會自了的!」

戰飛羽道︰「我說過,不死不活!」

翁桐激憤地道︰「死都不怕,受點罪又有什麼大不了?」

戰飛羽道︰「死,痛快,不死不活,難受!」

翁桐道︰「先死後死同樣是弟子!」

戰飛羽點點頭道︰「看來我這一招是沒有辦法使你就範了!」

翁桐斬絕的道︰「大概如此!」

戰飛羽望望翁桐那種視死如歸的湛然神色,由衷地贊道︰「武林閻王危烽煙能有你這種不二之臣,實在難得,不用說,昔年你這條命是他救過的!」

翁桐感激地道︰「五次!五次活命之恩,只報效一條命,戰大俠,是不是還欠四次!」

戰飛羽點點頭道︰「難怪!難怪!但是我戰某人,向來就不願人扶著去見人,那這條路是絕定了!」

翁桐道︰「人各有志,在這種情況之下,恕我翁桐愚笨,想不出兩全的法子!」

戰飛羽慢步走至室中那獨一的床上,仰身倒下,眼望室頂,雙手抱于後腦,悠悠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休息休息,餓死的滋味,我倒想試試,這是一個人難得的經驗,不過,我警告你,你若想對我有什麼不利之處,可要先斟酌斟酌的,莫要逼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來挨日子!」

翁桐急愣愣打了一個寒顫,期期地道︰「我倒沒想到,但願在我俄得沒有力氣的時候,你留點情,讓我絲毫不傷的死去,以後的事,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戰飛羽悠悠地道︰「說不定那時候我的理智或許不能抵擋求生的,喝點你的血,趁外面來人察看時沖出去,將這個地牢給鬧個天翻地覆也不一定!」

翁桐道︰「那時我已無能為力了!唉……」

寂靜,僅只是一會兒!

戰飛羽突地道︰「既然我們要死了,總算有緣,但我有一個疑問,其實該說是一個判斷不知對是不對,你可願意答復我?」

翁桐道︰「除了死,人還有什麼事這麼重要?」

戰飛羽道︰「好了!既然如此說,那麼是願意答復了!其實這個問題間了也是多余,人都要死了,又何必弄些問題到陰間去呢?不問也罷!」

人就是這樣,當你要問他問題時,他會拿矯,極度的不願答復,但你越是不問他,他反而想告訴你。

翁桐此時正是如此,一听戰飛羽有問題問他,本不是太願意地,然而至戰飛羽說不問也罷之後,他反而有了極想告訴他的沖動。

急急的,翁桐道︰「反正沒事,我們就算是聊天解悶吧!

你有什麼疑問?什麼判斷?」

戰飛羽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稍現即逝,緩緩的道︰「其實沒什麼!我奇怪你們怎麼知道,我要在這條路上出現?」

翁桐蹲去,依靠在牆上,道︰「武林地牢在江湖上,雖然有不少對頭冤家,然而卻都是些不足道的腳色,不要說與你戰大俠這樣的霸主般的人物,我們沒有結過任何一位的梁子,就是比您聲望與勢力差一級的梟雄,我們也未曾生過糾葛,起過嫌隙。」

戰飛羽道︰「這樣說了,你們這次是受人之托了?」

翁桐道︰「可以這樣說,也可以不這樣說!」

戰飛羽道︰「什麼意思!」

翁桐道︰「本來是受人之托的,而且我們主人也並未曾全答應!」

戰飛羽道︰「看來變化很微妙!」

翁桐道︰「嘿,微妙到極點,一夜之間,不但全答應,我們主人下達的命令,你簡直就是我們武林地牢的不共戴天的仇人,非置之死地不可,唉!」

戰飛羽在翁桐話落後,那一聲長長的嘆息停歇了一段時間,有頃,這才悠悠地道︰「托你們的人,可是個女的?」

翁桐道︰「要不怎能在一夜之間變了卦?」

戰飛羽道︰「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呢?現在可已成階下囚?」

翁桐道︰「囚倒沒有,只是他看不慣,受不了,已經同半聾子一樣的跑了!」

戰飛羽道︰「報應!」

翁桐道︰「你認識他們?」

戰飛羽長身坐起,道︰「我不認識他們,危烽煙為什麼在一夜之間,將我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又為什麼要截擊我?」

翁桐道︰「你知道他是誰了?」

戰飛羽道︰「難道你不知道?」

翁桐搖搖頭,道︰「不知道!」

大出意外,戰飛羽道︰「不知道?那你怎知是一男一女?」

翁桐道︰「在那男的半聾著沖出去的時候,口中大叫著,女人,女人,不要臉的女人,所以我們才知道,我們主人領回來的是一男一女,並不是兩個男人!」

戰飛羽道︰「噢,來時是兩個男人!一個是女扮男裝!」

翁桐道︰「我們主人向來不近,自那以後,甚少離開他住的地方,離開時,就是下達截擊你的命令!」

戰飛羽道︰「看來,你們對我已注意了不少時候了?」

翁桐道︰「在你陪著那運棺材的人去十敷岩的半路上,就已經開始了!」

戰飛羽道︰「現在你們還沒見過那女人?」

翁桐搖搖頭。

戰飛羽想一想,繞著石室轉了一圈,突然停身在那一堵機關石門之下,向翁桐道︰「翁桐,憑你在江湖的萬兒,似不該在武林地牢中做這一份差使!」

翁桐道︰「戰大俠,人各有志,您要是想游說我改變初衷,恐怕是豆腐的外號——白肺‘費’了!」

戰飛羽道︰「我向來不听人游說,同樣的我也不游說人!」

翁桐道︰「這話,我相信!只是您說我不該在此是什麼意思,又有何指?」

戰飛羽道︰「我覺奇怪,你曾說過我若沖得過機關埋伏,各種攔阻,見到了你們主人後,生死經要我選擇,听你的話中之意,是說我想生就只有為武林地牢不二之臣這一條路,否則就只有死?對嗎?」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你的意思是我闖不過武林閻王金錯刀危烽煙這一關是嗎?」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憑什麼?」

翁桐道︰「信心!」

戰飛羽道︰「迷信?還是……」

翁桐接道︰「理智!」

戰飛羽道︰「你是指我的功力不及他?」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能不能說個譬喻!」

翁桐沉思一會,道︰「就拿目前的事來說吧,這個石室,關不住他!」

戰飛羽道︰「他知道此地的機關而我不知,這不公平!」

翁桐道︰「此一石室,乃一牢中牢,實無其他機關!」

戰飛羽道︰「那麼他憑什麼能出去?」

翁桐道︰「你忘了他的外號?」

戰飛羽恍然道︰「你是親眼見他可以用金錯刀將石牆挖開?」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我有金錯刀那種利器,也照樣可以,所以我認為你講的還是不公平!」

翁桐道︰「武林人的武器,同生命合而為一,我以為這沒有什麼不公平!」

戰飛羽道︰「假若危烽煙沒有金錯刀,你認為他能不能出去?」

翁桐沉吟一會道︰「恐怕不能!」

戰飛羽道︰「你敢確定?」

翁桐道︰「大概!」

戰飛羽微微一笑,道︰「翁桐,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見了他的面,生死之事由我決定,而非他!」

翁桐似是不懂,歪頭想了想後,突地大笑道︰「戰飛羽,你是不是在說笑話?你的意思,可是說你能夠出得這石室去?」

戰飛羽道︰「你不相信?」

翁桐笑得在地上打滾,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道︰「相信!相信!戰大夾,我絕對相信,相信你得在這石室中,陪我死!」

戰飛羽望著翁桐在地上翻滾的身形,唇角微露笑意的注視著他。

「滾地葫蘆」的翻滾,確實與人不同,連笑滾的姿勢都有著功力上的表現,久久,翻滾在地的翁桐,再未听到戰飛羽的話聲,這才停止翻滾,自地上,慢慢爬了起來,當他看到戰飛羽那雙眸瞳中的精芒,正凝視著他,唇角的那一抹笑意,透露出了無比的信心時,他怔立當場。

戰飛羽此時卻輕柔地道︰「翁桐,你是不是武林人?」

翁桐一頭霧水,疑惑地道︰「戰飛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武林人講信用,我想同你賭個東道!」

翁桐道︰「什麼東道?」

戰飛羽道︰「我賭危烽煙勝不過我!」

翁桐道︰「行行,勝不過你!不用賭,我相信就是了!」

戰飛羽拉下臉來,嚴肅的道︰「我是正經的!」

翁桐一怔,突地道︰「是!是!我也是正經的!」

戰飛羽道︰「那麼我們就賭!」

翁桐無可奈何的道︰「怎麼賭?你說吧!」

戰飛羽道︰「假若我能勝過危烽煙,你必得永遠追蹤著那個女人,將她的行蹤告訴我,我若勝不過危烽煙,那麼在我們兩人餓得快死的時候,我不喝你的血!」

翁桐道︰「看來你講得那麼正經,那麼我們就一言為定,只是我看你是只好認輸吧!」

戰飛羽道︰「為什麼?」

翁桐道︰「不能分勝負,你只好在這兒陪我等死!」

戰飛羽笑笑,道︰「翁桐,你也忘了我的外號!」

翁桐眼楮突然瞪得似銅鈴,驚悼的凝視著戰飛羽道︰「神手無相,你是說你的雙手,能夠同金錯刀一樣的將石牆挖個洞?」

戰飛羽斬絕的點點頭,道︰「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翁桐突地大笑道︰「行啦,戰大俠,別吹啦……」

戰飛羽沉聲道︰「翁桐,別忘了東道,你也別忘了這石牆的機關,僅僅是一根鐵柱在這中央支撐著,否則石牆不會轉動!」

人談著話,身一側,右手突似利劍般,削向石牆縫隙的痕跡之處!

「哧!哧!」聲中,石牆如同被火炙肌,一股石粉籟籟落下!只看得「滾地葫蘆」翁桐瞪大雙眼,張口結舌的愣立石室之中。

一邊停止,戰飛羽邊換掌,盞茶工夫,均已完成,石粉落地,不再飛揚之時,戰飛羽雙掌齊推,「砰」的一聲大震,石牆倒塌之聲,震得地牢「嗡嗡」作響,久久始停。

回響未停,戰飛羽甩手點中翁桐肩井大穴宏聲道︰「翁桐,你在這兒站一會!」

緊接著又輕聲道︰「莫忘東道!」

倏忽間,穿射而出,進入地牢通道,剎時沒入了八字形右邊岔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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