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雇主 第七章
這天,趁著齊攸軍似乎有事情出門,而小楠也去了幼稚園,她空手出門,慢步在路上,直到一處樹蔭下才停了下來,轉頭看著不過幾步遠的巷子口。
「出來,跟了我這幾天,你們想做什麼就直接說吧。」她平平淡淡的開口,大樹的陰影還有折射下來的光線,在她臉上留下晦澀的陰影。
沒有人回應,袁幼初也不著急,就這樣等在原地,幾分鐘後,兩男三女從巷子口的地方走了出來,臉上同樣閃著戾氣,並排站在她面前。
袁幼初看著這些比她回憶中顯得青澀許多的臉龐,思緒突然有些惶然,是因為明白他們以後不比她好到哪里去,還是感嘆現在有許多事情都還沒發生?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留著刺蝟短發的女孩,穿著小可愛加熱褲,套著一雙軍靴,臉上濃妝艷抹,看不出實際年齡。
「袁幼初,我還在想畢業之後怎麼都沒看到你的人,沒想到你現在改過自新了,當人家的保母,幫忙煮飯帶孩子?」女孩嗤笑了聲,向前一步,睥睨的瞅著她,「怎麼?跟我們鬼混了一陣子,還想回去過平靜的生活?哪有這麼簡單的事,你們說對不對?」
袁幼初對于她的挑釁不以為意,而是冷靜的看著她反問︰「所以呢?所以你們這幾天跟蹤我,只是想找我敘敘舊?」
女孩看她平靜無波的表情,心中的怒火更盛,她用尖銳的指甲刮著她未施脂粉的臉頰,幾乎要在她臉上刮出一道紅痕來。
「敘舊?我都不知道原來你也不全當老師上課是在放屁嘛!怎麼,以為講話有水準一點就可以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我告訴你,一旦跟我們混過了,就別想月兌身!」她陰沉的眼神緊瞅著袁幼初,看著她臉上的淡然,還有之前看到的那種簡單的幸福笑容,她就恨不得毀了這一切。
憑什麼?憑什麼之前他們都一樣,現在卻只有她能夠得到幸福?
那他們這些現在還陷在不堪泥淖中爬不出來的人,又算什麼?被上帝拋棄的狗屎嗎?!
袁幼初看著上輩子曾經一起廝混過好一段時間的少男少女們,一張張年少的臉龐都帶著和她之前一樣的憤世嫉俗,她也明白,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們的未來大致上還是不會改變,就如同她曾經經歷過,女孩將會跟她一樣墮落到跟一群男人亂搞,男的則是偷拐搶騙,最後被抓進警局。
這世界上,不幸的人總會有各自不幸的理由,但如果放任自己這樣下去,只會落得更悲慘的下場。就如同她上輩子因為不斷跟那群極品家人斗爭,最後放棄了一切,換來的不過就是墮落的人生和一點都不光彩的死法。
一想到這里,她反而開口勸道︰「我的月兌身並不只是代表不跟你們鬼混,而是想開了,不想把我自己的人生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克莉絲,真的別把人生都浪費在賭氣上——」
她語重心長的勸說還沒講完,就被那個刺蝟頭少女給凶狠的打斷。
「袁幼初,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現在過著跟我們不一樣的幸福日子,就可以看不起我們了嗎?少用那種惡心的口氣跟我說廢話,我們不需要!」
袁幼初撥開她的手,口氣不變的說︰「是誰看不起你們?如果不是你一開始就打算讓人看不起,那麼沒有人會特地去留意跟自己不相關的人。」
克莉絲紅著眼想上前抓住她,卻被她輕輕一閃避開。她氣憤指使旁人,「阿胖,給我抓住她,我要狠狠的揍她一頓。」
被叫到名字的阿胖,看著之前和他其實感情不錯的袁幼初,站在原地有點下不了手,那進退兩難的樣子讓克莉絲看了更是火大。
袁幼初這時候不免感激之前因為曾被某個大老婆抓奸在床而慘遭痛毆,後來自己狠下心去學防身術的決定,雖然那時只是為了以防下一個萬一,現在卻剛好派得上用場。
她側身閃了幾步,就退到了那些人的另外一邊,「總之,我話就說到這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盡量幫忙,如果要找我重溫以前那些生活,抱歉,不可能!」說完,不等他們有所反應,她直接扭頭就走。
「克莉絲,我們……」站在後面的紅發少女神色復雜的喊著,心中不免有點紛亂。
袁幼初的話對她來說多少還是有點影響,尤其看到她擺月兌了過去的陰霾,那天在陽光下笑得那麼溫柔開心的樣子,說不羨慕是騙人的。
克莉絲一扭頭就看到紅發少女眼中遮掩不住的艷羨神色,忍不住低吼,「怎麼?你也想當叛徒是不是,紅霞?」對于現在想靠近袁幼初的人,她都自動劃分為叛徒。
紅霞遲疑的搖了搖頭,還是不敢違抗克莉絲。
克莉絲冷笑著看了他們一眼,又瞪向袁幼初離去的方向,喃喃低語,「袁幼初,你給我等著看好了,我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的!」
這幾天日子依舊平靜,袁幼初卻完全不敢放松,反而更加小心,她沒有忘記克莉絲抓起狂來會有多瘋狂,再加上她一直很擔心克莉絲會把主意打到齊攸軍和小楠身上,所以這幾天克莉絲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反倒讓她更加不安和焦躁。
又這樣過了幾天,就在她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病太重、過度緊張的時候,讓人措手不及的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那天下午,她正在準備晚餐的材料,想著等一下要去幼稚園接小楠,電話鈴聲卻突兀的響了起來。
會說是突兀,是因為自從她住進這個家,電話響的次數大概用十只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一般來說,沒有人會打電話找小楠,而齊攸軍似乎也有他自己的對外聯絡方式,雖然他有手機,不過據說會打那支手機的人很少,而這支家用電話基本上只有齊母會打來。
不過齊母前幾天好像去參加老人團的旅游,這時候不應該會打電話來才對啊!
她疑惑的擦干了手,接起電話,卻差點被電話那頭的消息給嚇得心跳停止,幸好她向來冷靜慣了,沒當場失控,仔細問了一些資料後,就月兌下圍裙,拿了該拿的東西便急急忙忙的出門。
當她趕到醫院時,被幼稚園老師送來這的小楠正坐在診療室里,頂著一頭鮮血和蒼白又驚惶的神色,讓袁幼初看了心疼到破表。
小楠一看到她出現,就忍不住又哭又喊的叫著她的名字,甚至還因為哭得太激動,頻頻打嗝,「初初阿姨……初……嗝……初阿姨……」
她急忙上前,卻注意到一邊的護士抓著他不讓他亂動,而醫生似乎正在幫他縫頭上的傷口。
她怕干擾到醫生的工作,只能站在一邊,抓著小楠的手給他安慰,「小楠乖,等醫生幫你縫好傷口,一下子就好了。」
一陣兵荒馬亂後,小楠因為打了一點鎮定劑睡著了,袁幼初終于有時間可以好好盤問一下老師,為什麼好好一個小孩,會上學上到整臉是血的被送到醫院。
帶小楠來醫院的隨班老師涂香香,她一臉抱歉的看著眼前明顯比她小好幾歲的少女,不知道怎的,心里卻有點膽怯。
這個女孩真的只有十八、九歲嗎?怎麼氣勢比她當過校長的老爸還要驚人?
袁幼初可不管她在心里想些什麼,冷著臉看著她,毫不客氣的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涂香香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也是驚險又害怕,但還是不忘園長交給她的工作,好好的把經過交代清楚。
「今天我們帶小朋友去外面的小型游樂場做校外教學,以往我們都是去那里的,沒想到小楠在玩溜滑梯的時候,突然從後面出現一個人,把小楠從溜滑梯上硬推下去,小楠就這樣摔到地上,又因為地面有突起物,割傷了小楠的眼角和額頭,才會流這麼多血。」
袁幼初听了,心猛地一跳,連忙追問︰「你是說有人把小楠推下去?那個人呢?有看到是誰嗎?有抓到人嗎?」
涂香香搖了搖頭,「那個人推了小楠之後就跑了,本來一起跟去的老師打算去追,不過看到小楠受傷,很多小朋友都嚇壞了,于是由我負責把小楠送到醫院,其他老師們則先帶小朋友回幼稚園。」
簡而言之,就是讓那個人跑了的意思。
袁幼初雖然氣憤心疼,但並不打算多加指責,畢竟人跑了,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是她心中隱約有種直覺,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克莉絲或是她找人做的。
手段很無聊,但是如果只是要給她一點教訓和恐嚇,的確達到效果了。
她不怕自己出事,就怕身邊的人因為她而出事。
只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在她照顧不到的地方讓小楠受了那麼重的傷。一想到小楠小臉上沾滿血的樣子,她就恨不得將那個推小楠的人痛宰百遍。
「好了,我知道了,等一下醫生說沒有問題,我就直接帶小楠回家休息,接下來的幾天可能都得請假。」袁幼初即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依然沒忘記該做的事情。
涂香香點了點頭,然後跟醫生又重新確定了下小楠的狀況,才拿東西離開。
回到病床前,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拿出來一看,在看到傳來的簡訊後,她默默的深吸了口氣,直接將手機關機。
袁幼初看著躺在床上虛弱慘白的小小身影,眼神陰霾的沉思著,嘴唇抿得緊緊的。
或許,有些事情需要她好好做個了斷才行……
齊攸軍急急的趕回來,就看到她一臉陰霾的坐在客廳里,也沒有開燈,唯一的一點光亮就是屋外還沒完全西下的夕陽。
「怎麼了?小楠的傷嚴重嗎?」還來不及喘氣,他就急急的追問。
「他還好,剛剛醒來了一會兒,後來喝了點水又睡了。」看他急著想往樓上跑,她連忙拉住他,「別這樣急急忙忙的往上沖,這樣聲音太大會吵到他的。」
「喔!對!」齊攸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但是一雙眼還是不停的往樓上望去,難掩擔心。
「還有,先洗個澡、換了衣服再去看他,你剛從外面回來,一身是汗,小心讓他的傷口被細菌感染。」
她的語氣平和得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是簡單的關心、體貼。
齊攸軍本來就不是太細心的人,自然沒有發現她平淡語氣中的強烈壓抑,只是按照過去的習慣,她一個命令他就一個動作。
等到他完成了她吩咐的指令後,換了一身干淨衣服的他,終于坐到床邊,心疼的看著最近實在有點多災多難的兒子。
他忍不住心痛的低喃,「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嗯。」
袁幼初想起小楠在診療室里哭喊的模樣,心忍不住一陣陣揪痛著。
小楠平常被她訓練得不會隨便掉眼淚,像這種哭喊還是第一次,可見他這次真的被嚇得不輕。
咬著唇,她靜靜的看著他們父子倆,又想起那則簡訊,憤恨的情緒幾乎讓她想咬碎了牙。
不要以為這樣就沒事了,還有下次!
她似乎可以感覺到克莉絲用嘲諷的眼神瞅著她,還有她那張狂的笑聲。
下次!扁這次他們小小的惡作劇就讓小楠嚇成這個樣子,下次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真的無法想象,再說還有齊攸軍,雖然他已經是個成人了,但他那麼單純,就算人家擺明了是在騙他,他也會傻傻的上鉤吧!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讓完全的黑暗將她籠罩住,深呼吸一口氣,下一瞬間,她做了一個讓她心痛的決定……
離開這里。
袁幼初的離開,除了齊母之外,其他人完全不知道。
至于為何告訴齊母,因為她怕她一走,他們父子倆又會變回之前那種三不管地帶的居民,所以事先告訴齊母,希望到時候她能來照料他們的起居生活。
所以她一直待到齊母旅游回來後,才默默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