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劍凝輝 第五十六章　命途多舛

落地飛龍卓佳常道︰

「夫人未免顧慮太多了，我認為曾大俠不是絕情之人！」

錦心紅線曾月霞吟哦有頃道︰

「晚輩奉命約開八月十五日評理大會，應邀與會者，表面上雖說包括了各大門派和江湖上德高望重，身份地位極隆之人，實則他們都已中了晚輩師叔祖的暗算，絕不會說出半句公正話來，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家父吃虧呀！」

不第秀才申馭眾慚道︰

「這要看夫人的選擇了？」

錦心紅線道︰

「我雖想了一個辦法，尚望二位前輩斟酌指教。」

不第秀才申馭眾落地飛龍卓佳常同聲道︰

「夫人妙計一定高明，請快快說出來听听！」

錦心紅線曾月霞訕訕地道︰

「晚輩欲在與會各派高人身上，下一點迷神之藥，讓他們在大會之上，只顧睡覺打睫，沒有精神胡言亂語！」

不第秀才申馭眾哈哈大笑道︰

「妙！妙！老夫第一個贊成！」

落地飛龍卓佳常也笑道︰

「法子固然妙極，只是，」一語未了，錦心紅線曾月霞接口道︰

「晚輩也曾想到，這樣一來，頗有使晚輩與師叔祖馬上反臉的可能，但是晚輩又有一個想法，我可以不承認是我弄的手腳呀！他縱然疑惑我，在他正要利用我的時候，只怕也莫可奈何！」

錦心紅線曾月霞和不第秀才申馭眾落地飛龍卓佳常三人，接著又商量了一些應變之法，才各自分途退出秘室，落地飛龍卓佳不第秀才申馭眾都毫無意外的回了「四秀莊」，錦心紅線曾月霞在快抵「四秀莊」時，卻被一條黑影阻去了道路。

錦心紅線曾月霞驚急的叫道︰

「爺爺……！」這是她習慣的叫法，現在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時也改不過口來。

她一面向百變天尊刁逢仇見禮，一面靈眸四射，心靈上有了不祥的駕兆。

百變天尊刁逢仇說話聲音，听不出有絲毫不樂的痕跡，顯得非常和祥地道︰

「玲兒，我有幾句話要和你說！」

像往常一樣，不待錦心紅線曾月霞表示意見，回身便向城外走去，錦心紅線曾月霞心中轉了千百個念頭，假設了幾種可能性，終于，還是硬起頭皮隨後跟去，他們走到慣常交談之處，身形甫定，百變天尊刁逢仇立即凶性畢露的冷然道︰

「玲兒，你知道我今天的來意麼？」

錦心紅線曾月霞自幼便極其怕他！這時一听他的語氣，知道自己擅自跟他出城的決定，是完全錯了，當時，下意識的蹙起了雙眉，心悸地道︰

「玲兒不知。」

百變天尊刁逢仇陰笑一聲道︰

「你現在心中有何打算？」

錦心紅線曾月霞心頭猛震，強作鎮定道︰

「玲兒在听爺爺說話里。」

百變天尊刁逢仇粗聲道︰

「誰是你的爺爺！從現在起，不準你再稱我爺爺！」

錦心紅線曾月霞臉現驚惶之色道︰

「玲兒有什麼地方不對？爺爺責罰就是，但……。」

百變天尊刁逢仇哼聲打斷她的話頭道︰

「你的所行所為，你自己知道，還要我說麼？」

錦心紅線曾月霞久處百變天尊稱威之下，平時靈巧無比的一雙慧舌，這時竟吶吶難言，失了往昔的威風。

百變天尊刁逢仇怒目相視道︰

「你石師叔那里去了？」

對付石中玉的手法，她盡避做得出來，卻是說不出口，當時急得玉面一紅，低下了臻首，百變天尊刁逢仇雙楮冷芒如刺地落在錦心紅線曾月霞身上，輕蔑地笑道︰

「你今天的價值，未見得就比得上一條母豬，他有什麼地力配不上你？」

錦心紅線曾月霞也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在百變天尊不斷的諷刺笑罵之下，所謂狗急跳牆，把生死榮辱之念一丟，百變天尊留在她心目中的積威，于無形之間，為之突破，她豁出去了．當時玉容一淒，冷笑了一聲道︰

「你為老不尊，莫怪做晚輩的出言無忌了！」

百變天尊刁逢仇想不到錦心紅線曾月霞竟敢直言頂撞，不由老眼一橫，大聲吼道︰

「你要造反了！」

錦心紅線曾月霞既然翻了臉，命也不要了，還顧忌什麼？當下言語間更是辛辣地哈哈一笑道︰

「刁家沒有虧待你，你這話不知從何說起！」

百變天尊刁逢仇臉色一怔道︰

「你知道了一些什麼？」

錦心紅線曾月霞呼聲道︰

「知是你包藏的禍心！」

百變天尊刁逢仇忽然哈哈大笑道︰

「只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

錦心紅線曾月霞冷笑道︰

「至少你莫想利用我主持八月十五日的評理大會！」

百變天尊刁逢仇狂笑道︰

「你還有利用的價值麼！你本非曾月霞，豈能讓你冒名主持評理大會，豈不徒令江湖人物笑話！」

錦心紅線曾月霞已然測知今晚必難逃出百變天尊的毒手，口齒上卻半步不讓道︰

「只怕由不得你！」

百變天尊刁逢仇冷笑道︰

「我叫你看看由不由得我！」引頭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未落，已有六條人影，風馳電掣而來。

錦心紅線曾月霞心情緊張，暗嘆一聲道︰「看來，我今天是完了。」思念未畢，六條人影已經停住面前，齊向百變天尊刁逢仇躬身施禮。錦心紅線曾月霞在那六人之中，竟然認識二人。

一個是三年前自己取代她嫁到方家來的真曾月霞，也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姊妹，另一個便是自己曾經一度倚為左右手的辣手書生陰森。

這二人的現身，便也不難想像出，百變天尊刁逢仇所要施展的手段了。

這時，百變天尊刁逢仇毫不理會錦心紅線曾月霞的存在，笑吟吟對那身受「制心之術」與迷魂藥物雙重控制，心智皆喪，認賊作父，自以為是刁翠玲的真曾月霞和顏悅色地道︰

「玲兒，我交待你的話，你都記住了麼？」

真曾月霞點頭道︰

「玲兒都記住了！」

百變天尊刁逢仇鼓動她道︰

「你這次化名到‘四秀莊’去，要為你媽吐出一口屈辱之氣，對那無情無氣之人，要狠得起心腸，下得起辣手，才算是我的好孫女啊。」

真曾月霞切齒恨恨地道︰

「玲兒對曾弼恨死了，爺爺盡可放心！」

百變天尊刁逢仇連說了幾個「好！」字道︰

「你深明大義，爺爺甚是放心！現在，你隨辣手書生陰叔叔到‘四秀莊’去罷，一切事情，都有他指教于你，你只要听他的話，便不會有錯了！」忽然，他面色一正，轉對辣手書生陰森道︰

「你知罪麼？」

辣手書生陰森在百變天尊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打著羅嗦道︰

「屬下……屬下……知……罪！」

百變天尊刁逢仇目射凶光道︰

「老夫饒你一次，以後可要小心了，現在玲兒交給你了，你帶她去吧！」

辣手書生陰森如逢大赦，連應了幾聲︰「是，是，是！」正眼也不看錦心紅線曾月霞一眼，只對真曾月霞必恭畢敬地道︰

「玲姑娘，離開這里之後，你便是夫人之尊了，我們拜別令祖，走吧！」

真曾月霞非常听話地嬌笑道︰

「爺爺！我們走了！」向百變天尊刁逢仇盈盈一拜，站起身來便待離去。

錦心紅線曾月霞只得心頭慘痛無比，大聲嚷道︰

「姊姊，你不能受人家的騙呵！」

真曾月霞茫然地舉起秀目，看了錦心紅線一眼，笑道︰

「這位姊姊是誰？為什麼叫我姊姊？我不認識你呀！」

錦心紅線曾月霞只是一時情急，大聲嚷出了自己的感情，其實，她何當不知百變天尊刁逢仇的手段，豈能讓真曾月霞保持神智清明，所以對于真曾月霞的答話並不奇怪，同時也知道此事不可挽救，只好淡淡的一笑道︰

「是我說錯了。」這時，她腦中又有了一個念頭，心想︰我自己只怕難逃毒手，何不利用這有利的片刻時光，先將辣手書生陰森除去，也減少百變天尊一個有力的心月復之士。

她想到就做，臉上裝出一付乞憐之色，轉對辣手書生陰森道︰

「陰前輩，晚輩恐怕不能再回「四秀莊」去了，請你看在我們相處幾年的份上，代我辦一件事，能俯允麼？」她當著百變天尊之面說了出來，說出此事，不會對百變天尊有何不利之處。

辣手書生陰森仍是用眼色先請準百變天尊的示中後，始不耐煩地道︰

「有話快說！」

錦心紅線曾月霞微微一嘆道︰

「三年以來，晚輩略有幾件值得紀念之物，想請前輩親手送到家母手中，不知前輩可肯答允？」

辣手書生陰森一听錦心紅線是為了此事，當時臉色便和緩了下來。

百變天尊刁逢仇也神色稍緩地道︰

「你私人之事，老大絕不過向！」接著又是長長一嘆道︰

「我看著你從小長大，平日最是疼你，只道你在薰陶之下，心性為人已經定型，所以才未對你施展「制心之術」和迷魂藥物，主要的是希望你能發揮長才，助我一臂之力，誰知你竟受了對人家的誘惑，對我生了異心，我今天除去你，委實心痛無比，你最後的願望，不能不讓你達到，有話你們盡避談吧！」

錦心紅線曾月霞暗罵道︰「利欲薰心，且看誰的手段高明！」輕移蓮步，走近辣手書生陰森道︰

「此事我不願旁人听到！」

辣手書陰森裝出一付笑臉道︰

「天尊吩咐在前，夫人可以細聲道來。」又稱起起夫人來了。

錦心紅線曾月霞道︰

「請前輩附耳過來！」

辣手書生陰森果真把頭湊了過去。

錦心紅線曾月霞柳眉一豎，暗道一聲︰「我今天先毀了你再說！」玉腕一翻，落指向辣手書生陰森「鳳眼穴」點去，距離既近，出手又快，辣手書生陰森非傷在她手不可，誰知，辣手書生陰森非全無心智人，物欲之心雖重，警戒之念不小，只見他上身一仰，施出「鐵板橋」的工夫，讓開了錦心紅線致命一擊，同時，手中陰陽扇一展，反截錦心紅線石胯，逼得錦心紅線曾月霞退出來。

辣手書生陰森陰笑陡起，笑聲中身形已倒射出去道︰

「錦心紅線！你只道天下之人，都可以由你擺布麼？」他攜起真曾月霞的玉手，又揶揄地道︰

「對不起！我們要走了，你為你自己悲傷吧！」二條人影，迅速無比地消失在夜暗之中。

錦心紅線曾月霞一計未成，身形一起，向早巳想好的空隙走去。

百變天尊刁逢仇只是陰笑連連道︰

「你還走得了麼？」他不但自己不去攔阻，而且那四個老人亦站立原地未動。

錦心紅線曾月霞何等人物，在這種情形之下，自然知道逃生無望，但她卻是不願束手待斃，身形不變的，仍心向目中的目標飛身逃去，她功行雙臂，等待預料中攔阻之人出現，以企出其不意的打出一條生路。

她這種做法，確有制敵先機的可能，因為任何伏擊之人，總以為自己身在暗處，冒然出來，被阻之人，必然吃上一驚，百在吃驚之下，喪失還手之力，決不會想到對方已存著拚命反擊之心。

錦心紅線曾月霞心中暗笑，待機而動，果然，前面閃出一人，沉聲道︰

「此路不通！」

錦心紅線曾月霞毫不猶豫的以十二成真力擊出一掌，冷笑道︰

「不見得！」

那阻路之人，看似倉促出掌，而二股掌風一接之後，反震之力，卻仍把錦心紅線曾月霞撞擊退五步。

那人的功力，比她高得太多了，她最後的希望幻滅了，不由真的油然興起了悲戚之感，就在她失神之際，百變天尊刁逢仇和另外四個老人，已經飄身過來。

百變天尊刁逢仇陰笑道︰

「我看你，還是乖乖的認命吧！」

錦心紅線曾月霞乃是烈性之人，死不認命，倔強如故地道︰

「我縱是不敵，你們要我不還手，卻是妄想！現在，你們來吧！」

那四個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的老人，這時其中一人正色道︰

「夫人，你不想與你慈親見上一面麼？」

錦心紅線杏目圓睜道︰

「你們是誰？此話怎講？」

那開口說話的老人又道︰

「愚兄弟神州四老！並無傷人之意，天尊亦懷念舊情，不咎既往，只是想將夫人送交令堂，不叫你再出山罷了，請夫人不要自誤！」

錦心紅線曾月霞沒有理由相信他們的話，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她也只有把他們的話，當作考慮的重心，最壞的打算，就是一個「死」字，在未死之前，如果能見慈親一面，終較死在這里，要安慰得多了。

她乃是極有決斷之人，一線希望，使她不願盲目的死得不明不白，當時雙手握緊道︰

「你們要怎樣？我認命了！」竟有男子漢大丈夫視死如歸的氣慨。

百變天尊刁逢仇得意地大笑道︰

「你確實是一個絕頂聰明之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夫縱是已看出了你的心意，初衷決不改變，仍然留你一命，現在，我只閉住你七成功力，給你留下三成力道好讓你有力氣走到盡頭。」語畢，出指疾點錦心紅線曾月霞五大穴道。

錦心紅線曾月霞無心避讓，因為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在百變天尊手下。

錦心紅線曾月霞頭也不回的，說了一聲︰

「走！」漠然地舉起了腳步。

神州四煞便像四個保鏢之人，二前二後，把她挾在中間，奔上了大道，五人默然奔走了一程，錦心紅線曾月霞腦中雜意紛陳，她不甘認命，她要反抗，掙扎，為自己打開一條生路來。

忽然，錦心紅線駐足不前，大聲間道︰

「你們到底要把我帶到那里去？」

神州四煞都不想說出目的地來，只對她笑了一笑，錦心紅線冷笑一聲道︰

「你們不說，我不走了！」

南靈狄墨大是氣惱，怒道︰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錦心紅線瞪目道︰

「你們能把我怎樣！」她知道百變天尊的為人，神州四煞不能不把她送到地頭，所以她放膽刁蠻起來。

東翁侯明也明知錦心紅線曾月霞有心為難，不由觸起眉頭道︰

「夫人乃是女中丈夫，愚兄弟但望你給我們一個承諾，我們便告訴你前往之處。」

錦心紅線曾月霞隨便地道︰

「你們要我答應什麼條件？」

東翁侯明道︰

「一路之上，只要夫人不再與我們過份為難，我們便擔當不起，也將前往之地說了出來。」

錦心紅線曾月霞「嗯！」聲道︰

「難道我連圖逃之念都不準起麼？」

東翁侯明笑聲道︰

「夫人說得干脆，關于這一點，我們各憑手段，但不準無理取鬧！」

錦心紅線曾月霞點頭道︰

「我答應你們了！」

東翁侯明道︰

「令堂已在‘人鬼愁’等著夫人了！」

錦心紅線曾月霞全身一涼，低下了臻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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