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愛比賴 第十章

孫秉尉像是從這地球上消失了。

這是莫殷梵幾天找下來的結論。他找得整個人都快瘋掉了，這孫秉尉卻像是消失了一樣，怎麼找都找不著。

孫秉尉是存心躲起來的，他知道。隨著日子更接近，幾乎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莫殷梵心中就更著急。

再加上艾紫彤的避不見面，更讓他有一股說不出的挫折感。

在遍尋不著孫秉尉下落之際，他整個人消沉了不少，而最先發現這明顯轉變的人，自然就是莫殷梵的母親李秀闌。

在經過一個晚上的追問，李秀蘭總算從兒子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

而一得知未來媳婦即將嫁給別人當新娘，李秀蘭自然是不敢馬虎。立即替兒子叫來了他的那些堂兄、堂弟，好幫幫忙想想法子。

得到消息的莫逸儒，帶著妻子以及自個兒跟上來的莫舒馨，很快地趕到約定見面的地點。

莫逸儒才坐下，莫楠亭也風塵僕僕地騎機車來到，拎著安全帽大步走來，一面走還一面叫嚷著︰

「嬸嬸，你在電話中說的事是真的、假的？老二的女人要嫁給別人了？」這可是件人事耶！莫楠亭只好被迫丟下工作，立即趕來。

「這件事當然是真的！紫彤還選在十一月十日殷梵生日的那一天，要和那個叫孫秉尉的男人結婚。」提起這個，李秀蘭口氣下免尖銳起來。

看見兒子失魂落魄，她這個做母親的可是心疼在先，其它的暫時都不重要了。

「真絕！」莫楠亭低低吹了一聲口哨。

「小子，不是把你叫來吹口哨的，有沒有什麼方法？」莫逸儒瞪他一眼。

不會看臉色，也該學會看時辰。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

莫楠亭聳聳肩。他能有什麼方法，一向不喜歡動頭腦的他，太傷腦筋的事還是別找他。

「大哥，我覺得紫彤姊不會嫁給孫秉尉，因為她心里一直只有二哥一人，她是不可能另嫁他人的。」莫舒馨有不同的見解。

「你又怎麼知道她是不是對殷梵死心，才決定嫁給愛她的孫秉尉？」

「等一下！這個孫秉尉究竟是誰？」莫楠亭打個岔詢問著。

他這一問，卻使得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大伙兒似乎在決定該不該先揍昏他才再繼續討論下去。

「他就是在機場巴老二大打出手的人。」莫逸儒好心地說。

莫楠亭很快地就想起那個曾經提議要幫他把老二一腳踹出機場外的男人。

原來是他！丙然是個挺麻煩的人物。

「大哥，紫彤姊不會這麼做的。」

「事實擺在眼前，她就是這麼做了。」

「她——」

「好了！我們何不直接找紫彤把事問清楚，也好過你們在這里亂下定論。」雷綺絮冷靜地打斷他們。

「對啊！大嫂說的沒錯，我們應該先去找紫彤姊，也許她會給我們不同的答案。」莫舒馨第一個站起來，轉身想走。

「不必麻煩了。」孫秉尉站在門口說道。

「孫秉尉？」莫楠亭抬頭看向來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大叫孫秉尉的名字。這人也未免太神出鬼沒了吧？

「就是我。」孫秉尉微笑地走進咖啡廳。

「你怎麼會在這里？」莫逸儒不相信在老二到處都找不到他之後，他會這麼踫巧自動送上門來。

除非他是有備而來。為此，莫逸儒戒備地眯起眼楮，細細地打量他。

「我是跟在你們後頭來的。本來我就打算去找你談些事，正好看到你開車出門，我就尾隨過來。既然大伙兒都在，也省得我再多跑一趟。」孫秉尉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會成為眾人毆打的對象，逕自找了張空椅子坐下。

「你不會是來炫耀你即將和紫彤結婚的吧？」莫楠亭很不以為然，扳動手指頗有痛揍他一頓的沖動。

「我是特地來請你們諸位配合的。」孫秉尉反而拉大了笑容，下把已經在一旁故意將手指頭弄得嘎嘎作響的莫楠亭當一回事。

「配合？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我們才不會幫你的忙！紫彤姊要嫁的人是我二哥，不管你是用什麼方法說服紫彤姊和你結婚，等紫彤姊一恢復理智，她一定會後悔的！」莫舒馨首先大吼大叫。

為免她引起別人的注意，雷綺絮急忙拉她坐下，並且小聲安撫她。

孫秉尉倒是很有風度的依舊掛著他紳士般的笑容，從容不迫地看著他們。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莫逸儒深信這男人別有居心。

「我會把我的計畫告訴你們，還請你們多多配合。」

「說吧！我們洗耳恭听。」莫逸儒及時制止妹妹開口，兀自說道。

孫秉尉慢條斯理地環看了大伙兒一眼，才把他和艾紫彤的計畫詳細說了一遍。

「你說的是真的？」李秀蘭第一個采懷疑態度。眼前這年輕人真會主動退出？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伯母，我要是會那麼做，我又何必主動出面解釋一切，您說是吧？」

「是啊！但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莫舒馨同樣狐疑地看著他。

「我希望紫彤幸福。如果莫殷梵也愛著紫彤，我願意成全，相反地，如果今天紫彤愛的是我，我就不是這個作法了。」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

「孫先生，你真是個好人。」李秀蘭高興自己兒子的婚事總算有著落，態度明顯地轉好了。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配合我？」

「你指的是——」

「當然是指對這件事保密，希望你們不要在十一月十日之前告訴殷梵這件事。伯母，您可以做到這一點吧？倘若您想要紫彤嫁給令郎，請您務必保守秘密。」孫秉尉最擔心的還是莫殷梵的母親。

李秀蘭不得下由衷佩服這個叫孫秉尉的男人，一開始她的確是打算一回家就告訴兒子這天大的消息。

這會兒經孫秉尉一說，她反而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的確有這個意思。

「伯母？」他的擔心果然是有跡可尋的。

「嬸嬸，你就暫時保密，等紫彤姊嫁給二哥，你也能放心啦！」莫舒馨也怕極了嬸嬸會壞事。

李秀蘭自然是心疼兒子再繼續消沉下去，但此時確實不是說實話的好時機，就算再心疼兒子，她還是必須忍下來。

「放心！嬸嬸絕下會壞了計畫，在到那一天之前，我也不會再去看殷梵，你們

盡避放手去做吧！」不見兒子是對的，省得再為他心疼，壞了事可下好。

「那好，十一月十日那一天，就有勞諸位一定要把殷梵押上教堂嘍！」見任務達成，孫秉尉臉上有了笑容。

「放心，盡避交給我們吧！」莫楠亭再次露出他孔武有力的手臂，似在說若有必要，付諸武力也在所不辭。

孫秉尉這才放心地向他們告辭，相信一到十一月十日那天，莫毆梵肯定會衷心感謝自己的安排。

在此之前，就讓他受點煎熬吧！誰叫他要娶的人正好也是他孫秉尉喜歡的人呢！

就算讓他受罪，也是他該得的，心里如此想著，孫秉尉慢慢地走出咖啡廳……

就算屋里已經整整一星期沒人來訪，就算屋子顯得相當冷清，也遠下及莫殷梵心中的愁悵與蕭素。

版別今晚，明天就是艾紫彤要嫁給孫秉尉的日子，而到現在為止，他仍然沒有孫秉尉的下落。想找艾紫彤談談，甚至有股沖動想綁架她到一處無人島上，就只有她和他。看她除了他以外，還能嫁給誰？

可是最後的希望，仍在艾紫彤的躲避下落空而回。

媽的！他試過了各種方法，別說見不到她，他相信她根本就和孫秉尉一樣，跑去躲起來，在婚禮那一天之前絕不露面。

如果不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下得他下信，他實在下敢相信一向愛他至深、溫馴可人的艾紫彤，竟會做出這種行為。

彬許這就是他曾經忽略她的好下場。當她像跟屁蟲黏在他身邊時，他不但下理睬，有些時候還嫌她煩人呢！

因此，她要嫁給別人，他根本沒有反對的立場。

懊死！他知道他沒有立場，可是他就是下能眼睜睜看著他所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莫殷梵咒罵著一連串的粗話，身子猛然躍起，繼而沖出屋外——

在這最後一天的夜晚，他不能再浪費時間，說什麼他也要再試一試。

于是他花了不到十來分的時間，莫殷梵開著車子來到艾家的屋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麥克風，還特地放到最大聲量，他清了清喉嚨才說道︰

「紫彤，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也知道你不會想見我，可是我還是來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對于你對我的痴心，我總是太過篤定地認為你會永遠在一旁默默等著我，下管我多麼花心，你都不會變心。所以我變得太有自信，不知道該及時把握你，甚至私心地以為只要你在我決定安定下來的那一天還在我身邊，我就和你結婚。我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你，從來沒有想過，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當我發現時，你的人也已經飛往沙烏地阿拉伯，就算我現在說自己有多後悔沒早一點發現我愛你，你大概也不會相信了。因為，我明明有兩年的時間可以發現這一點，我卻選擇忽視它的存在。如今你就要嫁給別人，我沒有話說，也不該有話說，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考慮一下你真要嫁給孫秉尉嗎？在這最後一天的晚上，請你好好想一想。」莫殷梵沉重地把話說完，然後靜靜地站著。

他在等侯她會出現在陽台，這是他最後的希望，所以他幾乎可以听見自己震天作響的心跳，手掌心甚至緊張得開始冒汗。

見鬼！長這麼大，他幾時這麼緊張來著？面對他所愛的女人，他真是破例太多次了。

莫殷梵一直耐心等了許久，時間一分一秒地經過，艾紫彤的陽台處卻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天空逐漸露出魚肚白，莫殷梵總算接受艾紫彤下願改變主意的事實，失落的苦痛頓時溢滿胸中，他遂徐緩地閉了閉眼楮，步履蹣跚地朝車子走去……

這一刻，他知道他是再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二十八年來，今天是莫殷梵最難受的一天。他幾乎什麼事也不做，就只是呆呆地瞪著鐘。

這個時候大概正是他們舉行婚禮的時刻，他還是沒有前去參加婚禮，只因他沒有這種胸懷，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想到這兒，手中的時鐘被他狠狠地摔向牆壁。听到時鐘破碎的聲音，他心中有了快感。

「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嗎？」莫逸儒出現在門口，挑高眉毛詫異問道。

「老大，你怎麼會來？」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該來向你說聲生日快樂嗎？」莫逸儒一點也不在意莫殷梵不悅的口氣。

「不要說了，這個生日不要也罷！」莫殷梵不相信老大會不知道艾紫彤今天要嫁給別人，而他竟然還來祝他生日快樂？

這豈不是擺明在諷刺他？

「這怎麼可以？大伙兒都準備好了，只等你過去慶祝一番。」莫逸儒不接受他的說辭，上前拉起他。

「我沒心情，我勸你少來煩我！老大，我不想和你打架。」甩開他的手，莫殷梵口氣更顯不悅。

莫逸儒嘴角溢滿笑意……這個白痴，難道看不出他是在幫他嗎？

「老二，跟我走一趟，我保證你只會感激我一輩子，絕下會想找我打架。」所謂「驚喜」，就是不能表示得太明白。萬一破壞這分驚喜，可就不好玩了。

「我不想慶祝生日，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他真的很想找人泄恨，如果老大想當頭一個，他一點也不會客氣。

「這不是男人的作為吧！老二，如果想證明自己是男人，就跟我走。」被迫使用激將法，莫逸儒希望不會因此挨拳頭。

「你到底想做什麼？老大，只是生日沒過，犯下著因此落得不是男人的下場吧？」莫殷梵這才發現老大似乎別有居心。

到底什麼事讓他這麼神秘？

「是男人就跟我去參加紫彤的婚禮。」

「原來這才是你來這里的真正用意，是紫彤拜托你的？」

「也可以這麼說，走吧！朋友一場，你人不到，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紫彤嫁人而不鬧事，畢竟我已經耽誤紫彤兩年了。如果這是她的選擇，就算給不起祝福，我也不能毀了它。」早在今天清晨離開艾家時，他就決定要尊重她的選擇。

莫逸儒沒有再反駁他的話，畢竟很早以前他就發現，莫設梵是這種不愛則已，一愛上勢必就會傾盡他所有的感情。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不想去參加婚禮的原因了吧？」肯定自己一到教堂便會忍下住當場劫走新娘，他去不得。

「走吧！就算必須幫你搶走新娘，我也會支持你。」他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老大！」莫殷梵不相信老大竟然是這個意思。

搶走新娘？他當然也想這麼做！

「走吧！再不走你只會後侮。」莫逸儒決定不再浪費時間，拉著他直接定出屋子。

莫殷梵沒有推拒，只因他還沒放棄。他自己知道，而老大也說得對，沒有再見艾紫彤一面，他只會更後悔。

當莫殷梵站在教堂拱門前，他已經知道自己會怎麼做了。

是的，他會這麼做——為了得到艾紫彤，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就算因此而被父親趕出家門，他也要帶走新娘。

遂地，他放棄從教堂正門進去，轉身想走向側門︰可他前腳才邁出，莫逸儒卻及時伸手拉住了他。

「都已經到了，你還想臨陣月兌逃？」這小子就不能干脆走進教堂，面對大家所給他的驚喜嗎？

只差這臨門一腳，他的驚喜就在前方。

「我不是臨陣月兌逃，我是打算從側門進去，再潛進新娘休息室帶走紫彤。」

「不必這麼麻煩，老二。」

「你到底在說什麼？」莫殷梵挑起眉毛，總算嗅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們是兄弟，我還會害你不成？進去吧！」莫逸儒始終帶著他一貫的微笑，完全讓人看下出他在搞什麼鬼。

「你到底是……」被強行拉進教堂，莫殷梵未說完的話，在看見眼前的一幕時自動消音。

艾紫彤就站在紅毯的一端，身上穿著一襲設計高雅華麗的結婚禮服，手里捧著美麗的花束，標致動人的臉龐掛著幸福的笑容。

她就站在那兒，此刻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別人，看不見他們莫家人全部在場，也沒注意到孫秉尉沒在現場，更沒看見教堂四周寫滿著他和艾紫彤新婚愉快的祝賀詞。

他的眼中只有她，所以他錯過及時省悟的美妙時刻，只是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定向艾紫彤——他心所向往的地方。

等到他走到艾紫彤的身邊，神父的面前，他更是一把將艾紫彤拉進懷里，並且對神父說︰

「不會有婚禮的，神父。」他的口氣是下容反駁的。

「殷梵……」這白痴！他會使自己和她出糗的，艾紫彤抬頭想說話。

莫殷梵卻伸手搗住她的嘴巴，不讓她發出任何聲音，又轉向神父繼續他未說完的話︰

「我和她彼此相愛，神父，所以不該有婚禮。」

艾紫彤只是不斷地提醒，一邊朝他暗示地眨眼楮，希望他能先看看四周。

一切都搞砸了，都怪他一進來就什麼也沒注意。她原以為他一走進教堂，就會立即發現要和她結婚的人是他，可誰想得到他什麼也沒發現。

這糗可出大了！艾紫彤幾乎是無奈地看著他，沮喪地直嘆大氣。

「你和她彼此相愛？」站在桌子後方的神父，面帶莞爾笑容及一絲不解的口氣問著。

「是的，我愛她，她也愛我。」

「你愛她？她也愛你？」神父重復他的話，瞼上的笑容更深了。「既然如此，我看不出為何不能有婚禮？」

「你沒听清楚我的話嗎？神父，我們彼此相愛。」莫殷梵有點惱火地加大聲量。

艾紫彤開始用力掙扎起來，再不讓他放開她，他一定會鬧下更大的笑話，光是後頭那些看熱鬧的賓客，包括所有莫家人都知道了。他們等著看好戲，根本不急著制止他的行為。相反地，大伙兒甚至是屏息強忍笑容的。

如果不是愛他至深，有這種家人，她還真有點擔心呢！

「讓我處理，紫彤。」

「你是白……」聲音又被及時搗住。

「神父，請徹消這場遍禮。」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

「是的。」

「既然你們彼此相愛，為何不結婚呢？」神父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

「我們是要結婚，只等取消這個婚禮。」他完全沒有察覺！！那就是孫秉尉竟然沒有在現場。

愈說愈奇怪，神父于是揮揮手決定任由他去，點個頭便自行離去。

看見神父走開，艾紫彤心兒發慌，鼓足全身力氣抽開他的手，朝他大叫︰

「你這個白痴！請你看看四周，要結婚的是你，不是別人。」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看向教堂四周的結婚花籃，上面可是清楚地寫著他和她的名字。

莫殷梵突兀地睜大眼，這會兒總算注意到他的所有親人全部聚集在後頭，個個臉上是揶揄的笑容。

敗快地，他知道自己出了大糗。莫殷梵拉下她的手，緊握住她，語帶譴責地說︰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要嫁給你，在你生日的這一天。」

「你一直就是這個打算？」他簡直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被她捉弄了！

她笑著不住地點頭。

「等我們的婚禮一過，我要你好好解釋。」嘴里雖這麼說，可他的臉上卻掛著喜悅的笑容。

「我們有得是時間。不過要有婚禮，你必須先把神父追回來。」艾紫彤嫣然一笑，提醒他神父早被他請走了。

她的話才落下，隨即听見莫殷梵大叫一聲，身子迅速朝神父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