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洋半子 第十三章
第七章
一連兩個晚上，西川隆一都在卓宥羽姑姑家過夜，夜晚的小房間里，熱情的火苗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隔天是不上班的休假日，因此兩人睡得晚了，先醒來的人是卓宥羽，看著躺在身邊的男人，小臉上有著嬌羞的甜蜜，她真的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了嗎？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被單下光著身子的她，全身都是他烙下的吻痕。
昨天晚上，他們兩人一起去餐廳吃晚餐，那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席間他跟她說，他會安排時間，慎重正式的以女朋友的身分，把她介紹給他爺爺女乃女乃認識，一想到夫人和他們大家如果知道隆一的女朋友是她，應該會很驚訝又驚喜吧，她已經開始期待那天的到來。
她輕輕親了下男人英挺的臉龐，想起身去做早餐，但一只手抱住了她的腰，限制她的行動，他是醒著的？
「隆一，快點放開我，我要去做早餐。」
「再親我一下。」
偷親是一回事，但他現在是醒著的，要親他總是讓她覺得有些害羞，但她還是乖乖的低親了他一下，但他的大手托住了她後腦，輕吻瞬間變成了舌尖交纏的熱吻。
「嗯……隆一……」
直到兩人走出房間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卓宥羽做好早餐，又或者該說是午餐時，听到大門打開的聲音，讓正要吃飯的兩人都愣了下。
看著提早一天回來的姑姑，她很驚訝，「秀子姑姑？！」
屋子里多了個男人，已經讓卓秀子夠訝異的了，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西川隆一！听到佷女說她和西川隆一正在交往，而西川隆一補了句他們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時，她差點沒昏了過去。
「秀子姑姑，你反對我和隆一交往嗎？」卓宥羽問著。
「這不是我反不反對的問題。」卓秀子扶著疼痛的額頭。「小羽，你爸爸他絕對不可能會答應你們交往，更不用說結婚了。啊，我完了，我一定會被三哥罵死，這下該怎麼辦？」
「你爸爸他不讓你跟外國人結婚？」西川隆一問著。
「我爸爸他很疼愛我，從小連讓我搬點重的東西都沒有，他曾說過，長大後，要讓我嫁給住在我們那條街，或對街的人。」雖然覺得秀子姑姑剛剛的反應有點夸張，但是她說的是真的，她爸可能會反對她和隆一交往。
想要小羽嫁在同一條街道的人？西川隆一明白，她父親是舍不得她嫁太遠，說穿了就是疼女兒。
「秀子姑姑，姑丈他也是日本人，所以你會支持我吧！」卓宥羽想，至少可以拉秀子姑姑站在她這邊，多一個人幫忙說話也好。
卓秀子看著她，嘆了口氣，「小羽，你的情況和我完全不一樣，我們那個年代因為孩子生得多，爸爸媽媽不像現在生得少的父母，非常寵愛孩子，舍不得讓孩子吃一點苦，所以我要遠嫁到日本，你爺爺女乃女乃也不怎麼反對，可是你是你爸的寶貝，他都想讓你只嫁到隔壁街了，怎麼可能會答應讓你嫁到日本來，還有，你爸爸的脾氣就像你媽常說的——牛！」
卓秀子不是不想支持佷女，的確是因為時代不同，想想他們那個年代，從小學開始就得要自己走路上下學，而現在的父母，直到孩子高中了還在接送的大有人在，她三哥就是其中之一，寵愛孩子到無邊無界去。
「小羽，你現在和西川隆一交往，但之後你回台灣，你們不就要談遠距離的戀愛？那樣會很辛苦的。」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跟隆一分開。」卓宥羽堅定的說著。
西川隆一握住了她的小手。「如果小羽想要繼續留在日本，我會願意馬上跟她結婚。」
「結婚？！我真的要昏了！」卓秀子真的覺得頭很痛。「西川先生，我剛剛不是說過了，我三哥，也就是小羽的爸爸，他是絕對不會答應讓你們交往，更不用說是結婚了。」
「是誰要結婚啊？」
洪亮有力道的聲音傳來，卓秀子頓時覺得頭皮發毛，因為她居然听到了她三哥的聲音，但是這不可能啊，三哥人在台灣，就算他平日嗓門再怎麼大，也不可能在台灣喊然後日本听得見，她想可能是自己怕被三哥罵，產生幻听了。
此時她身後剛剛沒有完全關上的大門被打開。
「秀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連大門都沒有關好。」
卓天成進入屋子，他身上的花襯衫看起來有點像是要去夏威夷度假的感覺，跟在他後面的是幫他接機的徒弟張冠元，看到三哥，卓秀子嚇得腿發軟，而卓宥羽則是驚愕得說不出話來，至于西川隆一，則表情冷靜的看著未來的丈人。
卓天成原本要給女兒驚喜，卻在看到女兒後先被嚇到。「寶貝女兒，你的頭發是怎麼回事？！美麗的長發呢？」接著他看見女兒身旁站了個高大的年輕男子，還牽著女兒的手？！
屋里頓時響起驚天動地的怒吼——
「你是誰？！馬上放開我女兒的手！」
坐在客廳里，卓天成生氣的瞪著女兒口中的男友西川隆一……不，他不會承認也絕不會答應女兒跟他交往，就算他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也一樣。
他本來想問妹妹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小羽和日本人交往，她居然沒有跟他說？誰知道她說什麼餐廳有事，然後就開溜了，而張冠元則是將他的行李箱放下後也先離開，因為看得出他有話要跟女兒說，因此說他先到附近走走，待會兒再來接他去他的道館。
卓天成氣呼呼的，他知道秀子要去京都玩幾天，想到女兒獨自留在妹妹家，他就很擔心，當然，他也很想念女兒，再加上徒弟張冠元三年前到日本開道館，一直邀他來日本走走，想了兩天後，他決定今天早上直接飛來日本，想要給女兒驚喜。
結果反而是他受到驚嚇！先是女兒說什麼為了方便整理而剪短的短頭發，再來是她居然跟日本人交往？！
「爸，你說說話啊。」她爸一直沒有說話的瞪著隆一，讓她很擔心。她也知道她和隆一交往的事，不是像她要去詠欣家過夜，或者去當導游那麼簡單，她父親有可能不會答應她和隆一交往，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跟隆一分手。
卓天成還是瞪著西川隆一，咬牙切齒的說︰「你要我說什麼？就算我說了，這個家伙他也听不懂。」
「我听得懂，伯父。」西川隆一用著不是很標準的中文開口。
「隆一，你會說中文？」卓宥羽好訝異，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說中文。
眼眸一沉，他斂下與生俱來的凌厲氣勢，繼續用中文說道︰「因為我母親是台灣人，小時候我都是中文、日文跟她溝通，雖然好些年沒說中文了，可能沒有那麼標準流利，但是我听得懂。」
卓宥羽點點頭，就像他們小時候說國語，學校也是教國語，但是台語好像是和家人對談中就自己學會了一樣。不過他母親過世很久了，過了那麼多年隆一還會說中文，真厲害。
「爸，隆一他母親也是台灣人喔。」
「他媽媽是台灣人又怎麼樣？那也改變不了他是個日本人、他住在日本的事實，所以我不同意你跟他交往，我要你們馬上分手，听到了沒有！」卓天成態度十分強硬。
一想到寶貝女兒將來可能會嫁到日本，卓天成就無法接受，而且遠在日本，萬一要是被男方家的人欺負，誰來替她出頭、誰來替她討公道？不行，他堅決反對到底，不能讓女兒嫁到日本。
「爸——」卓宥羽想要撒嬌，但一開口，便被父親給打斷。
「小羽，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是不可能答應你們交往的。」卓天成強硬說著，然後指著西川隆一，「你，叫什麼西川東川的，馬上給我離開這里！」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趕人……」
「如果他再不走，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爸！」
「小羽，沒有關系，我今天就先回去，改天找個時間再來拜會伯父。」西川隆一起身，對著生氣的老人家躬身後離開。
卓宥羽點點頭，現在父親正在氣頭上，男友先離開也好。
「西川東川的，你不用再來了，我跟你沒話好說！」卓天成氣呼呼的說著。
卓宥羽送西川隆一到門外。「隆一，對不起，我爸爸他對你太凶了，他不該吼你的。」
「沒什麼，你不用想太多，一生氣我也會吼人，你不是見識過了？」
她深深的看著男友，突然頓悟了一件被她忽略許久的事，為什麼隆一每次生氣的吼她，她卻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呢？那是因為她下意識里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在生她的氣，在他的眼底有著擔心。
從小到大，每次她只要做父親認為是危險的事，她父親總是會緊張的大聲吼著，例如她八歲那年，一個人偷偷騎腳踏車到大馬路去，父親見到，大吼要她站在原地，等他過馬路去接她因為實在太危險了，而上次她在西川家爬到樹上下不來，隆一見到也是大聲吼著，要她乖乖坐著不要動等樓梯來，最後還抱住她、救了她。
原來如此，一模一樣，怪不得她會不怕他的鬼吼鬼叫、不怕他生氣，甚至還笑得很開心，那是因為她知道他是在擔心她。
因為太過擔心才會生氣吼叫，她知道那是因為父親太愛她這個女兒了，而隆一也是，兩個人的吼叫給她的感覺完全相同，那麼隆一他到底是從何時喜歡上她的？因為在神社，當他抱住她而生氣的時候，她就不怕他了耶。
「干麼這樣傻傻的看著我？」他微挑了眉。
卓宥羽笑了，「沒什麼，只是覺得我真的好愛你。」
看著那張笑得燦爛甜蜜的嬌顏，西川隆一繃起臉，「你一定要在大馬路上這樣勾引我嗎？」
她依然笑著，然後輕輕偎在他身邊，「我真的好喜歡你。」
兩個愛她的男人有著相同的脾氣，但剛剛在屋里，面對她父親的生氣大吼、說話不客氣，隆一卻沒有生氣也沒有吼回去，甚至被趕出來，他還向她父親躬身，她知道這都是為了她，這一點讓她好感動。
西川隆一以為靠在他懷里不說話的卓宥羽是在擔心，因此他抱住了她，安慰的說︰「不要擔心，也不需要想太多，明天我再過來。」
「可是我爸他可能沒有那麼容易就答應我們的事……」
「一看就知道。」他清楚的感受到伯父很寶貝小羽，光從一坐下來就生氣的瞪著他，仿佛他是個小偷，要偷走他的寶貝模樣就知道。
「我跟你說，我爸他可是出了名的牛脾氣，有時候連我媽都拿他沒有辦法，所以要說服他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在對方舉白旗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他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下，然後才離開。
送他離去後，卓宥羽走進屋里。
「爸，你剛剛不應該對隆一那麼凶的，你應該先好好認識他……」
「我和西川東川的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為什麼要跟他好好認識？」卓天成悶哼說著。「還有，我剛剛想過了，我們明天一起回台灣。」
「明天回去？！」卓宥羽驚訝。
「對，明天就回台灣，我不能再讓你留在日本。」一想到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女兒要嫁到日本，以後想要見個面都很難，他就無法答應。
「爸，你听我說，我跟隆一是真心相愛，我第一眼見到他就很喜歡他，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什麼都不用說了，雖然他外表看起來不錯，但台灣的男孩子也有很多很不錯的，像是你李伯伯的兒子就很優秀，國立大學畢業，現在在竹科工作，總之，你不需要跟一個日本人交往。」
「爸……」
「好了，這件事就到這里為止，我現在要去冠元的道館，你就先整理行李，總之明天跟我一起回台灣！」
卓宥羽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跟氣頭上的父親溝通，可是如果她明天不跟他一起回台灣的話，爸爸肯定更生氣，她看得出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其實只要父親多跟隆一相處一下下，他就會知道隆一的好。
她愛隆一，那次滾下山坡後，為了他忍著痛而努力爬上來，老實說，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她也愛爸爸，那個對學員很凶，但對她這個女兒永遠只有溫柔的好爸爸笑容，雖然偶爾專制了點，可是她都知道那是因為他太過在意她這個女兒。
如果有天她結婚了，她希望是由疼愛她的父親挽著她走進禮堂。
也許她該先跟父親回台灣，可是她又擔心就這麼回台灣，不但父親對隆一更不了解，而且有可能不會答應再讓她來日本……
現在她該怎麼辦？
卓宥羽從中午想到下午，再從下午想到傍晚，還是想不出可以解決的辦法，如果她母親也在這里，至少她會多一個幫手。
只是爸爸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有回來？沒听說他要在外面吃晚餐啊！
正當她想到外面去看看父親回來了沒有，客廳的電話響起，是張冠元打來的。
「對不起，教練現在受了傷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