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夫人 第九章

翌日上午，當黎靖凱陪伴喬欣一起出現在小萱所就讀的幼稚園時，頓時成為幼稚園里最受注目的焦點。

園里的老師和來參加的家長們，大家除了驚訝這麼有名的大人物居然出現在小小的幼稚園里，另外也感到困惑，黎靖凱不是未婚？什麼時候結婚的？而且女兒還這麼大了。

不過困惑歸困惑，沒有人敢開口問這麼八卦的事，畢竟名人的私生活總是錯綜復雜。

雖然成為幼稚園里最受注目的人，但黎靖凱一點也不在意，除了親切的和其他家長們打招呼外，還開心的和女兒一起參加了兩人三腳的比賽。

喬欣坐在家長休息區觀看丈夫和女兒的比賽，為他們父女兩人拍手加油，看到他們勇奪第二名，她開心的笑著。

「媽咪，我和爹地是第二名耶。」比賽一結束，小萱跑向喬欣，向她炫耀她和爹地的好成績。

「小萱真棒，你流了好多汗。」她拿出手帕替女兒擦汗。

「也幫我擦。」黎靖凱往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喬欣微紅著臉，她將手帕拿給他。「你自己擦。」他到底知不知道有多人看著他們，她才不想一直成為眾人談論的焦點。

稍早來到幼稚園，當他自我介紹完，眾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而他一雙大手始終抱著她的腰，像是要刻意公開他們的關系，讓她感到有些尷尬，她不習慣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不要，我要你幫我擦。」他又將手帕遞回到她手里。

「你……」

看到爹地和媽咪一條手帕傳來傳去的，小萱忍不住開口，「媽咪，你就替爹地擦嘛，他也流了好多的汗。」

「小萱真乖。」雖然黎靖凱昨天才開始當爸爸，可是他已經很習慣做爸爸了，特別是他女兒還會為他說話，讓他很感動。

听到爹地稱證自己乖，小萱笑得好樂。「媽咪，你快點幫爹地擦嘛。」

讓小萱繼續嚷嚷下去，恐怕會引來更多的注視，喬欣只好拿起手帕，替臉皮很厚的男人擦汗。

「謝謝老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他拉過妻子的手，在手背上親了下。雖然他也是從昨天開始當超人家的丈夫，但這聲老婆他叫得可是很習慣，也很高興。

丙然很多人都在看，她笑得有些尷尬，不過她也見到了有幾個媽咪向她投射過來羨慕的眼光，讓她又有點驕傲，因為她的靖實在是個出色的男人。

「爹地，我也要親手手。」小萱覺得好玩。

「好，爹地親手手。」黎靖凱親了下小手，滿足女兒的要求。

「爹地，我要去那邊玩，你跟我一起去。」

「我們走。」黎靖凱牽著女兒的小手，走過去游戲區玩耍。

喬欣望著眼前這一幕，明明是這麼溫馨的畫面，但她的心卻是始終無法真正快樂起來，可能和那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有關。

她想起早上文婆婆說的話，那時她準備早餐，文婆婆在一旁幫她，文婆婆問她是不是靖從此不會再離開了。

她也不知道，因為靖沒有說，而且她還想讓靖離開，總之她情緒很復雜，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如果不知道該怎麼做，那麼就什麼都不要做，一切交給老天爺，相信老天爺會做出最好的安排。

這是文婆婆回答她的話，看著靖和小萱兩人玩得開心的樣子，她仍疑惑。真的可以將一切交給老天爺嗎？

一起生活了快一個月，黎靖凱很清楚喬欣仍未全心接受他，因為她偶爾還是會冒出要他搬走的話。

盡避只是偶爾，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如果他的記憶一年半載的無法恢復，那麼他們是不是得永遠過這種中間像是有條看不見的大鴻溝似的生活，他的妻子將一直生活在害怕之中。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他決定將他們已經結婚生子的事公開，並且在五星級飯店舉行盛大的婚宴，他決定讓喬欣再披一次婚紗，和他一起接受眾人的祝福。

本來她相當反對黎靖凱說什麼要舉辦盛大婚宴的事，因為一旦他們之間的婚姻關系公開了，那麼她似乎就無法再叫他離開。

黎靖凱卻要她放心再當一次美麗新娘子，這次她將在大家的祝福下成為名正言順的黎太太，將來要是他敢離開她，那麼她就可以訴諸媒體，讓輿論撻伐他。

喬欣不是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但是她就無法不擔心，無法不害怕，就算他天天在她身邊，她內心的恐懼始終沒有減少，所以她拒絕了。

然而她沒有想到她的拒絕，讓他做出了一件更瘋狂的事，他將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部過繼給她，讓她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他卻只是淡淡一句──

「如果我哪天再度離開你，那麼就讓我變成窮光蛋。」

他的極端手法，真的讓喬欣感到不可思議，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證明他不會離開她，為了要讓她安心，這讓她感動不已。

最後，她同意了他的決定，和他一同出席婚宴，接受大家的祝福，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再逃避下去，他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

這一個月來，靖對她的溫柔疼愛，幾乎讓她迷醉沉淪，他甚至遠從巴黎訂做當季最新款的白色婚紗，只為讓她成為全世界最美的新娘。他對她的用心，讓她完全無法拒絕他去做任何事。

他們在舉行婚宴前一個半小時到達會場，也就是五星級飯店二樓的菊廳，胡京強和胡安琪兄妹也提早到達。

苞京強見到喬欣和好友，笑笑開口，「靖凱，我祝你們幸福。」

雖然過去幾年他一直阻止靖凱和喬欣在一起，甚至不告知他已經結婚的事，因為他認為那樣對好友是最好的方式，但很多事情不是他所能主導的，他想過了。如果這是靖凱自己選擇的人生，那麼他該尊重他。

苞京強獻上真心祝福的話，然而胡安琪可不是這樣，祝福是有啦，但夠酸的了。

「靖凱哥，如果你下次再忘了喬欣，我一定把你搶回來！」

她的話讓黎靖凱失笑，因為他仍然沒有記起喬欣的事，他只知道他想要的女人只有她，因此他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回到他身邊。

正當黎靖凱和喬欣準備走向飯店提供的休息室時，遇上飯店里的清潔人員，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歐巴桑，她叫住了黎靖凱。

「你是小凱嗎？」

小凱？黎靖凱微顯困惑的看著對方，只有他過世的母親會這麼叫他。

「你真的是小凱，你變好多，要不是剛剛看見前方有牌子寫著新郎黎靖凱，我根本就認不出你。」

「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母親最好的朋友方阿姨，以前你母親住院時，我每個星期都去探望她，記得了嗎？」婦人的聲音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方阿姨？在醫院？黎靖凱眉頭深鎖。

熬人看著他身旁的美麗女孩。「這位就是你的新娘嗎？長得真漂亮，不過我剛剛看見她也姓喬，怎麼會那麼巧，當年你父親為了一個叫喬穎芝的狐狸精而拋棄你和你母親，你現在居然也娶姓喬的當太太。」

黎靖凱的眉頭皺得更深。

听到婦人無故罵過世的母親，喬欣馬上反駁，「請你不要隨便罵我媽咪好嗎？她不是什麼狐狸精。」

「你是喬穎芝的女兒？」婦人大驚。「小凱，你怎麼可以娶那個狐狸精的女兒當老婆，難道你忘了，是她母親搶走你父親，然後拋棄了你和你母親，害得你母親最後生病住院死了，你都忘了嗎？你怎麼可以娶仇人的女兒當老婆？」她真的為好友抱不平，口氣十分不滿。

當年雖然小凱的父親有給贍養費，不過據說給很少，而且好友一直是個很安分的家庭主婦，每天帶小阿做家事，最後卻被逼離婚，真的是太可憐了。

熬人的一番指責，讓黎靖凱頓時刷白了臉。

「小凱，這個女人是害你母親早逝的狐狸精的女兒，你怎麼可以娶她？難道你想讓你母親死不瞑目嗎？」

看到他臉色不好看，一旁的胡京強趕緊上前阻止婦人再繼續說下去。「喂，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在這里胡說！」

「我哪有胡說了，小凱的母親是多麼的賢慧，辛苦的生下小凱，把家里照顧得很好，可是卻無端的被逼離婚，還很年輕就死在醫院，小凱的母親就是被他父親和喬穎芝給逼死的！」

「唔！」

頭部傳來一陣劇痛，黎靖凱當場痛苦的申吟一聲後昏了過去。

「靖凱！」

「靖！」

苞京強召來幾位男服務生，立即將他扶進休息室。

休息室里，喬欣蹲跪在沙發旁，看著躺在沙發上臉色慘白的丈夫，她除了感到強烈的害怕外，更有著後悔。

她不該答應他舉辦什麼婚宴的，不，而是她根本就不該讓他再回到她身邊，不該貪戀他對她的好，她早該避他避得遠遠的才是，萬一要是他想起了以前的事，那該怎麼辦？

「喬欣，你看看靖凱哥，你根本就不能和他在一起，難道你想再把他害得進醫院嗎？」胡安琪擔心，同時也生氣喬欣再度害黎靖凱昏迷。

「我沒有。」喬欣紅著眼。她只是想愛他。

「以前就說好了，你不會再出現在靖凱哥面前，結果你現在居然又要和他結婚，現在好了，害得靖凱哥昏倒了，你高興了吧？」

「安琪，夠了，喬欣她也不想看見靖凱昏倒。」胡京強要多話的妹妹閉嘴，因為這並不是喬欣的錯。

「可是……」

「閉嘴！」他難得嚴厲的吼著妹妹，不想讓她惹得大家更煩。

「京強，我想還是把靖送去醫院比較好。」

「如果五分鐘後他沒有醒來，我們再送他去醫院。」現在外面都是賓客，而且這里是飯店，一旦救護車來了，恐怕會造成不小的騷動，因此他決定再等一下，也許靖凱只是一時受到刺激而昏過去。

喬欣哽咽，「可是他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以前靖凱也曾經昏倒，你先不要這麼緊張。」

「都是我不好，都說了要離開他，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但我卻……」她自責不已，她真的不該貪戀他對她的溫柔呵護，如果靖有什麼不測，她不會原諒自己。

「本來就是你的錯！」胡安琪順口應了她一句，看見哥哥瞪著她，她只好撇嘴不再說話。

喬欣拭去淚水，隨即站起來。「京強，我想離開了。」

「離開？什麼意思？」胡京強訝然。

「也許靖醒來，他會跟以前一樣忘了我，所以我想先離開，不見到我他就不會頭痛昏倒，我會帶小萱遠離這里，以後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本來她就不該再出現，也不會害得他又昏倒。

「喬欣……」

她又看了一眼心愛的丈夫。「也許等一下他醒來見到我又受到刺激，我想我得先離開，就麻煩你們幫我好好照顧他。」

「你要去哪里？」

黎靖凱及時伸手抓住了正要離開的她，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他的醒來，讓胡京強兄妹驚喜的上前。

「靖凱，你怎麼樣了，還好吧？」

「靖凱哥，剛剛你昏倒，我們都好緊張。」

黎靖凱看著他們，從沙發上坐起身。「我沒事。」

喬欣看著他，晶瑩雙眸充滿淚珠，說不出話來，她很怕他再度忘了她，也怕自己的存在讓他更受到刺激，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黎靖凱看著妻子，穿著白色婚紗的她，看起來美極了，唯一的缺點是，她該是笑著當新娘子，而不是哭得如此傷心。

「靖凱哥，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嗎？你還記得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嗎？」胡安琪問著。靖凱哥不會像以前一樣，一醒來又忘了喬欣吧？

他沒有說話，目光直視著喬欣，感到被他握在手心的小手微微顫抖，她在害怕？

「靖凱哥，你說話呀！」他一直看著喬欣，到底是忘了還是記得呀？

「安琪，你可不可以安靜一點？」實在有夠吵的。

「可是人家擔心靖凱哥嘛。」

黎靖凱幽幽地開口，「京強，我想和我老婆單獨談談。」

「好，我們在外面等你們。」胡京強知道好友的意思，拉著嘴里還想說什麼的妹妹走出休息室。

黎靖凱看著喬欣，「為什麼要離開？」

「靖，你想起什麼了嗎？」她不知道他是否記起以前的事，但若他記得的話，應該不會是這麼溫柔的語調。

他幽幽凝視著她許久。「沒有，我只知道你說要帶小萱離開我，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是真的嗎？」

「我……」

「五年前是你拋棄了我，而不是我離開你們，對吧？」

「我不得不那麼做，因為、因為……」她別過臉，不想讓他見到她哭泣的樣子，當年要離開他，天知道她有多傷心。

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替她擦著淚水。「別哭了！」

「靖，你放開我吧，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他的左手始終緊緊握住她的右手，這會讓她好舍不得。

「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你不愛我了？」

「那怎麼可能！」她哭著，「但我們真的不能……」

「我說了不談以前的事，你愛我，我愛你，這樣就夠了。」

「不談以前的事並不代表就可以忘記的不是嗎？靖，如果你想起了以前的事，你還是一樣會離開我，而且我怕你會……心情不好。」她不想他在痛苦的陰影下生活。

「就怕我會心情不好，所以你要離開我？」他有著說不出的心疼，明明離開他就會很傷心，可她卻還是要這麼做，真的好傻。

「我真的擔心你會想起以前的事，我不想你的生活有陰影……」

「那要是我二、三十年都想不起以前所發生的事呢？你就這麼離開我，不是太傻了嗎？難道你想一個人躲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天天傷心哭泣嗎？」想像那樣的情形，他的心不禁揪痛不已，因為過去的五年她就是如此。

「可是……」

「我教你，怕我想起以前的事，怕我離開你，那你可以每逃つ愛我一點，讓我也深深愛上你，就算多年後我想起以前的事，但因為實在太愛你了，我會舍不得離開你。」

「真的會這樣嗎？可是以前我也很愛你，但你最後還是一樣離開我。」當年她也很愛他，幾乎每逃詡說愛他。

「也許時間太短了，又或許你不夠愛我。」

「我愛你，我從九歲那年就喜歡你了。」

「那就夠了，繼續一直愛我下去就行了。」他親了下她的額頭。

「可是……」

黎靖凱不讓她再繼續可是下去，他吻上她的唇，將內心對她的深愛傳達給她，讓她明白他有多麼的喜歡她。

只要她愛他，一直深愛著他，一切都會沒有問題。

喬欣想著他剛剛那番話，發現他說的很對，與其害怕的離開，不如每逃つ愛他一點，而他也會每逃つ愛她一些，那麼就算將來有天他想起以前的事，他也一定會無法離開她。

她決定听從他的意見，深情回應他的吻。

黎靖凱知道她想通了，加深兩人之間的吻，溫柔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