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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契約新娘 第六章

作者︰米琪

季深雪沉重的腦袋終于漸漸地清醒,也逐漸能清楚地听見周圍的聲音,風正咻咻地拍打窗欞,夾雜著驚人的雨聲,心想台風應該是來了。

她還听見身邊有很多人低聲交談的聲音——」她好多了嗎?」

她听見周漢銘語帶關懷地問道,他的聲音听起來離她很近,有個陌生的聲音回答他——」血壓正常,溫度也正常了,休息個幾天就能痊愈了。」

她緩緩睜開眼……一名穿白袍的醫生正在替她量血壓,管家和佣人全都圍著她。

而她那位凜然不可侵犯的老公就坐在她的床邊,眸光深邃地看著她。

她怯生生地把眼別開,不想和他的眼神接觸。」少女乃女乃妳終于醒了。」女管家一臉欣喜地說。」我怎麼了?」她感覺自己睡了好長的一覺,不停地重復作著同一個夢。她夢到六年前和周漢銘相遇的那個舞會,他好溫柔,她不斷地跟他說話,兩人不停地跳舞……

醫生量好血壓,對她說︰」周太太妳高燒不退,現在好多了,已降到三十六度,心跳和血壓都正常了。」」我發燒?那我不能去度蜜……我是說旅游,我不能去了嗎?」她試著想抬起手模模自己的額頭,居然使不出力。」延期了,快點好起來,應該可以去。」他居然回答她。

她看向他,發現他笑笑的,在他臉上看不到冷峻的表情,她感到納悶,他的意思是他也想去,還是在笑她的孩子氣?」周兄,待會兒到我診所來拿藥,你老婆會好得更快些。」柯醫生說著,調整點滴的滾輪,小心地抽出她手臂上針頭,貼上膠布,撤走空的點滴瓶,帶回去處理。」好。」周漢銘馬上傾身,伸手按住她手臂上貼膠布的地方。

季深雪有點無措,按壓幾分鐘是有止血的功能,但他應該是做給別人看的吧!

他沒有否認她是老婆,她並不感到奇怪,他一向都只在別人面前跟她當夫妻。

懊可悲,她情願待在她的美夢里不要醒來。

她在夢里跟他說愛他,他還溫柔地抱抱她,那個擁抱好真實,充滿熱力,就像真的一樣。

醫師收拾著看診的工具,約三分鐘後,周漢銘放開她,領著醫生下樓。

季深雪彎起手臂,安靜的目光隨著他游走。」少女乃女乃,妳沒清醒,少爺都不肯放柯醫師走呢!」門關上後,管家悄悄地對她說。」少女乃女乃,從早上少爺發現妳病了,就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妳呢,連午餐和晚餐都沒吃。」」他還親自幫妳擦身子散熱,好溫柔喔,我們都很感動呢!」女佣們也說。

季深雪脹紅了臉,他……幫她擦身子?

她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不敢相信他會那麼做,她們說的可是她認識的壞老公?」少女乃女乃妳冒汗了呢!我去拿干的毛巾來。」女佣熱心地進浴室去拿毛巾,很快地踅回。」身體散熱後冒汗一定要擦干,不能再著涼了。」女管家接來毛巾,小心地拭去她臉上的薄骯,正要扶起她替她擦拭身子……」妳們去拿吃的來,這里交給我來就行了。」周漢銘很快地回到她房間來,他直接下令,拿過管家手上的毛巾,取代管家的位子,親自扶著她。」不……」季深雪發出微細的抗議聲,但沒人听見,管家和女佣領命退出房外了。

周漢銘細心輕巧地托著她軟綿綿的身子,讓她的上半身倚在他身上,掀開她的睡衣,擦她的背……」停……手……啊!」她微顫地推他,心慌地問︰」已經沒有外人了……你還演得那麼逼真?」」妳怎麼知道我是演給別人看的?」他沒有停手,手勁輕柔地為她擦拭。

她的身子輕顫著,使不出勁反抗他,無助地倒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的熱力竟和朦朧的夢境里一模一樣……她眼睫禁不住地濕潤了。

他的手繞到她的胸口來了,她羞窘得一陣心慌意亂。」別這樣……」她雙手揪住他的大手,虛弱地要他停止。」怕什麼?」

她不要跟他有親密的接觸,得不到他的愛也就罷了,她不要他虛情假意地做給別人看。」不說,是怕愛上我吧,愛我就早說啊!」他淡笑,拿毛巾揉揉她的胸口,逗得她驚呼。」我……又沒說過我愛你。」她脹紅著臉,心情紊亂地辯解,扣緊他的手。」是嗎?」他俯下臉,瞧著懷里喘息的她,不告訴她,她已在夢中吐了真言。

她仰著一張暈紅的臉,和他四目交接,他的笑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溫和?太不像平時的他了。」你不會……也發燒了吧?」」哈哈哈……」他笑出聲來,手滑出她的箝制,往她的腰際擦拭。

她呆愣地看著他的笑容,忘了要阻止他。

他輕拭她細致的皮膚,伸長手拿了大靠枕,墊在她背上,扶著她躺下,拉著被子蓋到她的頸子。」想去玩就別再生病了。」他嗓音低柔。

突來的熱流在她眼底亂竄,她好怕自己會脆弱地當著他的面哭了。

她難道還在夢里,還沒完全清醒嗎?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他,懷疑他究竟是不是那個厲聲吼她的惡魔老公,他還過分地剝了她的衣服……」我說錯了嗎?」他問。

她木訥地搖頭,也許錯的是她,她還沒完全清醒。」少爺,少女乃女乃,晚餐送來了,廚子熬了粥。」管家領著女佣端來晚餐。」我吃不下。」她不覺得餓。」那怎行?多少要吃點東西才能吃藥,柯醫師大概開好藥了,我出去拿。」周漢銘起身交代管家。」看著她吃飯。」」是。」管家很樂意地答道,還說︰」少爺,外面風雨那麼大,你開車要小心。」」我知道。」他走了。

季深雪再度難以相信地看著他走出房門時從容的身影,他竟要在風雨交加的夜里出門去替她拿藥?

為一個不愛的女人冒險出門,值得嗎?

她滿心驚詫。

女佣和管家服侍她吃東西,她勉強吃了一口,忍不住嘔吐了。

她們倒水給她,她連喝水也吐,什麼都吞不下。」怎麼會這樣?少女乃女乃妳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管家著急地問。

季深雪搖頭,她並沒有不舒服,而是沒見他回來,她連心都難安了,怎會有心情吃東西?

折騰了快一個鐘頭,周漢銘回來了。

避家著急地向他報告︰」少爺,少女乃女乃什麼都吃不下,喝水也吐了,這下該怎麼吃藥啊?」」妳感覺怎麼樣?」他著急地放下藥,坐到她床邊,俯視她蒼白的小臉擔心地問她。

季深雪半天說不出話來,她沒見過他擔憂的樣子,這比他生氣更教她心驚難安。」我……沒事。」她瞧見他的發垂落在額前,肩膀都濕了,他真的為了她,在惡劣的天氣下出門去……也許是因為不想要她在他的房里掛掉吧!

她拚命保持理智,非得找一個理由來解釋他突如其來的好,否則她難以安心。」試著喝點水看看。」他說。

避家幫著遞來茶水,她喝了一口,忍不住又吐了出來。」咳咳……」她嗆咳了起來。

避家和女佣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地替她收拾殘局。」這可怎麼辦?」女管家擔心著。」我來。」他接過水杯。

季深雪眼看著他竟喝了那杯水,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他的俊臉已向她靠來,大手扣住她的頸子,唇貼上她的,抵開她的唇,把水喂進她口中……

她慌張而訝異,縴指緊揪著他的衣襟,瞪大雙眼瞅著他。

他也沒有閉眼楮,直視她,堅持卻溫柔地抵開她的唇,逼著她把水吞下。」唔……唔……」她無聲地跟他纏斗,被動地喝了水,臉紅透,全身熱烘烘的。

女佣們全都在竊笑,管家見狀悄聲指示大家退下,輕輕關上房門,留少爺一個人搞定。

他終于放開她。」你……怎麼可以這樣?」她以手背抹去唇上的水,心跳熾烈。

他深黑的眼底有抹笑意,端過熱粥要喂她。」果然這樣就恢復元氣了,來吃東西,再吃藥。」」不要……」她怕著他莫名其妙的好意。」你也……還沒吃飯。」」我不餓。」他舀了粥送到她嘴邊。」那我也不餓。」她拒吃。」等妳吃完,我就下去吃飯,這樣行嗎?」他低聲問。」是不是因為……我病了,所以才有……特別的優待?」她要問清楚。」沒有特別的原因。」」我知道了。」和她想的一樣,她懂。」知道什麼?」他直視她失神的雙眼,要是有方法能讓她恢復閃亮亮的神采,很有生氣的美麗模樣,他都願意為她而做。」你怕……我會像你的前妻一樣掛了。」」我是怕。」他沒有否認。

她對上他溫柔而深黑的眼,她心軟了,她不該放肆地這麼問他的,這對他是傷心事,他愛著前妻。」我自己吃吧,無論如何……謝謝你照顧我。」她說,伸手要他給她那碗粥。」謝什麼。」他放到她手上。

她聳肩,心上泛起一陣陣熱流,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她無言地拿起湯匙,勉強自己吃了一些粥。」我真的盡力了,吃不完。」

他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她,接過碗,二話不說地幫她吃完。

她傻傻地看著他替她解決那一大碗粥,擱下空碗後,他拿來藥包和水,還把藥包拆開一顆顆拿給她。

她不知怎麼解釋自己接二連三看見的」異象」?

他只因為怕她掛了,所以對她就像對待一個情人那麼細心嗎?幸好她沒有昏頭的以為這包含愛的成分。

她在心里嘆口氣,吃了那些藥。」拍拍背再睡。」他沒管她願不願意,環住她的身子,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輕拍著她。」你說……旅游延期了……」」嗯。」」到時候,你……會去嗎?」她好想知道他的答案。」會。」他說得很果斷,沒有絲毫猶豫。

她苦笑,想問他,為什麼突然說得那麼干脆?跟不愛的她去玩一定很無奈。

她沒說出口,因為她又累了,覺得好困,他的拍拍讓她全身放松。」乖乖睡吧!」他放她躺下。

她半睜著快閉上的雙眼,他的笑臉愈來愈看不清楚了……」快點好,才能去玩。」

她在入夢前听到他說的話,想著他不過是安撫病中的她吧!

她笑著,淚凝在眼角。

他伸手,靜靜地拭去她的淚,他已經試著對她敞開心門了,她為什麼還哭?

總有一天,他能做到不再讓她為他掉淚。

他相信自己辦得到。

旅游的日子終于到了,季深雪元氣滿滿,一早就和周漢銘,還有周老太爺一起出發到機場。

這整個星期來,她的老公成了她私人的特別護士似的,吃藥的時間他一定準時出現。」少女乃女乃,少爺為了妳,現在都照三餐回家來耶!」女佣們也發現了他的殷勤。

她沒發表意見,知道他給她的並不是愛情,他不會給她愛的。

但至少他願意善待她,這令她悄悄地雀躍著,即使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分開,至少可以有一點點好的回憶了。

她想過了,跟他當不成朋友,也成不了夫妻,她依然要樂觀正面地過日子。

就拿這個」蜜月」來說好了,她本來是滿心期待的,但現在她不過是配合家族,以周太太的身分出席,在眾人面前跟他扮假面夫妻。

就算是當一天和尚敲一天鐘好了。她必須讓大家都以為他們很恩愛,以兩家公司的利益為重,這才符合眾人的期待。

她個人的感受可以藏在最深的內心里,不會有人知道,她依然愛周漢銘,只是……她不再傻傻地對他有期待了。」漢銘,你和小深雪是第一團,你爸是第二團和叔公一起。」到了機場,大伯公指揮若定地要家族成員們分團,寄送行李,通關後,進候機樓。

季深雪挽著周漢銘的手臂演恩愛,笑盈盈地陪他走在長長的走道上。」妳心情不錯。」他說。」是啊!」她沒有否認,仰著小臉瞧他臉上架著深色墨鏡又俊又酷的樣子。」你要是到了日本,想買什麼名產可以問我,東京和大阪我很熟,有很多朋友在那兒。」」喔。」周漢銘淡笑,她全身上下充滿活力,令他安心。」漢銘,深雪……」表哥阿諾和表嫂抱著六個月大的小囡囡過來問候他們。」好可愛喔!阿姨抱抱……」季深雪逗逗那可愛的小女娃,很想抱抱她。

表嫂笑著把小女娃放到她懷里,跟她說︰」妳的輩分不是阿姨,是表嬸。」

季深雪對自己新的封號感到陌生,她都不知道自己已是嬸嬸級的人了。

小女娃不怕生,咿咿呀呀的不知說些什麼,季深雪也跟她咿咿呀呀,不經意中她瞄到走在她身邊的周漢銘竟然微笑著。」給你抱抱。」她把小女娃抱給他。」怎麼抱?喂,我沒抱過孩子……」周漢銘頓時手忙腳亂了,架在臉上的酷墨鏡差點掉下來。

她笑他也有拙的時候,表哥阿諾和表嫂也笑了起來。」生一個就會抱了,我現在可是喂女乃和換尿布的高手。」表哥阿諾說。

那是不可能的事。季深雪在心里說。」說得也是。」周漢銘好不容易抱好了那女女圭女圭,一行人往候機樓里走。

季深雪心底訝然,雖說那麼久了,也應該習慣老公的場面話了,但這種話從他嘴里說出仍是教她」驚很大」,他會真的跟她生一個才怪哩!

他們在候機樓里等了好一會兒,直到各團的導游扯著嗓門招呼大家。」各位貴賓,我們的班機準點起飛,請準備登機了。」

周漢銘把女娃還給表哥阿諾夫婦,他們一家人回到另一團去了。

季深雪背好隨身的小包包,正要隨周漢銘走向登機處,她的手機響了,拿起來看是誰打來——

是太郎,他從日本打來給她。

不會是要在這時候跟她提私奔的事吧?!」太郎。」她遲疑地接起。」雪子,我打過電話問了妳的家人,她們說妳今天要來日本,是真的嗎?要不要我去接機?我好想見妳!」太郎興奮又期待地說。」不不……你千萬別忙,不要來接我……」她很怕他這樣,她只把他當朋友,不是男朋友。」那……妳是住哪間飯店?我去找妳。」」這……我還不確定……是哪間飯店。」」那妳到日本時一定要給我一個電話,我會一直等著妳來。」」這……我……」她感到眼前有道陰影擋著她,抬眼一看,周漢銘就在她面前等她,他拿掉了墨鏡,炯然的目光里有一絲不悅。」……好吧,我到了再說……現在要登機了。」

她是該找時間,好好地跟太郎當面說清楚,他不該對她抱著妄想,他們只是普通朋友,一輩子都是朋友,沒有有進一步的可能。」我會等妳,一定要來電。」太郎殷切地說。」嗯嗯……」她含糊地應著,按掉通話也關閉手機,心神不寧地走到周漢銘身畔。」那個叫太郎的家伙,為什麼老是打電話給妳?」他好整以暇地問,猶記得結婚當天也打過,每次時機都不太對。」我怎麼知道,他想打就打了啊,朋友嘛!」她忽略他質疑的眼神,走在他前面,反正她和太郎清清白白的,而他……也沒資格過問她的交友狀況,他們各自有交友的自由,這是當初的承諾。」他從歐洲打的?妳的電話可以全世界漫游嗎?」他走到她身邊問。

她不可思議地瞅著他,很意外他竟然記得她說過本來是要和太郎一起去歐洲讀書的事。」你……記憶力不錯,可是……你怎會記得這種小事?」」這對妳而言不是小事吧!」

她心情忐忑,他儼然是用老公的姿態來質疑她,這教她心里起了反抗的聲浪。」總之……是我的事。」她小聲地說,不讓周邊的人听見。」喔。」他淡嗤。」我們都有交友的自由。」她提醒他。」誰說的?」」契約。」」取消那個鬼契約。」他霸道的手繞上她的腰際,佔有地將她摟在身側。」什麼?」她怔忡。」那個契約,不再適用。」他跟她說分明。」為……什麼?」她詫異不已地問。

他不多作解釋,摟著她走進機艙內,他的愛有朝一日她總該可以感受到,此刻又何須多說?

她滿眼困惑,腳步虛浮,不懂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不說,她真的很難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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