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家寶 第二章
魏葆寶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麼隆重而且盛大的婚禮。
老實說,見識到孫家的大手筆,她已經嘖嘖稱奇,再看見諸多她只在報上看過的顯赫人物,她差一點因此腳軟,要不是孫澄晉用嚴厲的雙眸瞪著她,她可能會做出從紅毯上落跑的事來。
孫澄晉真的是一個非常知名的人士,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以來,那種聰明又好看的天才距離她很遠很遠,她從來沒想過會有嫁給這種人的一天。
不過最驚奇的絕對不會是她,打從她站在紅毯那一端開始,最後一排的賓客差點因為驚訝過度而起立失態,當她順著音樂緩步踏在灑滿玫瑰花瓣的紅毯上時,所有觀禮的來賓紛紛面面相覷,耳語聲四起。
原本高姚清靈的新娘,怎麼從段澐換了個可愛的圓滾滾小妹?
魏葆寶也很無奈,她已經穿上七公分的高跟鞋了,昨晚練習好久,好不容易才能不踩到婚紗而優雅的走完這條花瓣紅毯。
征婚牧師也一臉錯愕,念到她的名字還打結;孫澄晉的父親直接跳起來,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瞪著她。
不過他們還是在一片驚愕聲中完成了婚禮,在親吻新娘的時候,孫澄晉只是隨便吻了額頭應付一下。
他的臉色依然沒有很好看,想著本來穿著婚紗的應該是美麗的段澐,卻突然變成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她還是來打工的。
由于不得拍攝,這場遍禮從超級盛大到低調秘密,孫澄冀負責對外說明並發了新聞稿,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新娘引起了各界猜疑。
遍禮結束後,她跟著孫澄晉進了禮車,當然他們是沒有任何蜜月的,一小時後,她就身在獨棟的三層洋房里了。
哇!她站在電視機前,好奇張望四周。這是間非常簡樸的屋子,每一個區域僅以牆相隔而沒有門,站在客廳可以瞧見圓圓的大餐桌,再往里是廚房……
她被載到這個地方後,孫澄晉擰著眉帶她進來,要她在這兒等後就往樓上走去,她一個人被扔在這罰站。
客廳另一端的牆角有張神桌,魏葆寶逕自走過去,上頭有張相片和牌位。是位姓梁的老先生,穿著軍裝耶,超帥!她微微一笑,跟照片里的人揮揮手,然後拜了拜。
再緩步走回來,她終于留意到電視機上的裱框橫聯——
「惜妻如金?」哇,篆書耶,要不是她曾經在畫廊打過工,搞不好還看不出來上面寫什麼東西。
突然有人影自一旁出現,魏葆寶趕緊回首,是個矮小但和藹的婦人,她朝著她點了點頭,手里端了杯茶。
「請喝。」她說,把茶給擱在茶幾上。
「謝謝!」好不容易見到有人影,魏葆寶連忙叫住她,「對不起,請問一下這里是?」
「孫家。」婦人微笑著回答,但是那雙眼卻從魏葆寶一進門就不停打量著她,不明白段澐怎麼不見了?
「不——委——屈!」樓上突然傳來中氣十足的叫聲。
這個聲音,讓所有爭吵都停不下來。
他們听見有人上樓的聲音,然後是慘叫聲,跟著是重物踫撞落地聲。
這個時候,孫澄晉擰著眉離開書房,往樓下走去。
「為什麼沒月兌高跟鞋?我家地板是擦干淨的。」樓下響起孫澄晉的責備聲。
「我怎麼知道,而且我不穿高跟鞋的話會踩到裙子耶!」魏葆寶咕噥著,「不然你幫我拿鞋子,我要把裙子撩起來走路。」
「笨手笨腳。」
「喂!那是這件衣服礙事好不好?我做事俐落得很咧!」
接著又听見上樓的聲音,然後便見到一身雪白的新娘非常粗魯的抱著裙擺,躡著腳尖出現在書房門口。
「孫爸爸好,孫媽媽好!」帶著甜美的笑容,魏葆寶一鞠躬,再鞠躬,「大哥、二哥好——」
孫澄冀職業的回以笑容,這屋子目前只有他們兩個笑得出來。
魏葆寶很勉強的擠進書房,孫將軍已經緩步走向位子坐定,孫澄湘兄弟隨意的站著,孫夫人則是帶著溫婉的笑容,慈愛的回望著她。
「魏葆寶。」孫夫人輕聲的喚著她的名字,「很可愛的名字。」
「謝謝孫媽媽。」魏葆寶忍不住看了孫將軍夫妻好幾眼。孫將軍感覺超有威嚴的,而眉宇之間的英氣跟孫澄晉一個樣兒的孫夫人,看起來好有氣質喔!
她是手肘冷不防的被拉了拉,孫澄晉來到她身邊,「你是來這里打招呼的嗎?打完就可以走了。」
「澄晉。」孫夫人出了聲,很柔很緩,「怎麼可以對自己的老婆這麼沒禮貌?」
「老婆?」孫澄晉沒好氣的看了母親一眼,「我以為剛剛二哥說得夠清楚了。」
「嗯……大家別生氣,我是自願的。」魏葆寶趕緊走到大家中間,打著圓場,「而且有酬勞啊,這是我的打工,我百分之百願意配合到底。」
「打工?」孫將軍怒眉一揚,「你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打這什麼工?你知不知道這是結婚啊!」
「知道,就是代嫁新娘啊!堡作內容我都很清楚,所以請孫爸爸放心,沒有人騙我,也沒人誆我,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魏葆寶亮著一雙眼眸,毫不畏懼的直視著孫將軍,「我跟孫澄晉就當一年夫妻,這沒什麼不好,是一舉數得又不失面子的好方法,大家都受惠。」
孫澄晉站在一旁瞧著她。這女孩不是才大學畢業嗎?怎麼算也只有二十二歲,膽識倒不小,很少人有膽子敢這樣直視父親說話的,而且說起話來條理分明,既不矯揉造作,也不膽怯懦弱。
孫夫人突然上前,執起魏葆寶還戴著手套的手。「我們如果知道,絕對不會允許你們這樣胡鬧!你怎麼能將婚姻大事當成工作呢?你要知道,這樣子以後你就是離過婚的身份了。」
「我無所謂。孫媽媽,你要考慮的事很多,唯一不需要考慮的就是我。」魏葆寶語出驚人的表示,「你要想的是今天的場面,來的人很多,有政商名流、有親朋好友,有孫澄晉在NASA的同事,發生新娘跟人私奔這種事很難堪,你最要考慮的是他,他的心情很糟,我們最好不要再雪上加霜。」
一瞬間,孫澄晉覺得有股暖意從心底升起。
但是同一時間,他卻蹙起眉,因為他听見了刺耳的言語,什麼叫做「唯一不需要考慮的就是我」?
這麼多麼輕忽自己的話語,可是魏葆寶卻用如此認真的態度在表明?
見微知著,從無心的言論,就能夠知道這個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你真是個體貼的好女孩。」孫夫人眸子里掠過一絲銳利,「可是你家人對這件事怎麼說?他們也同意你的「工作」嗎?」
兒子已經說了,今天挽著新娘走紅毯的男人,是她自己找的替身父親。
整個婚禮就有兩個代打角色,還不夠荒唐嗎?
一提到家人,魏葆寶神經立即繃緊,她不安的四處亂看,雙手絞緊,正在想應該怎麼應答。
孫澄晉把她的僵硬看在眼里,「家人」對這個活潑的女孩而言,仿佛是千斤重的枷鎖。
「我們說好,不過問工作以外的事。」他主動出了聲,甚至來到魏葆寶身邊,像是想給她力量。「我們雇用的只有她一個人,她的背景、家人甚至是朋友圈,我們都不干涉也絕不過問。」
孫將軍濃眉皺成一條線,雙拳緊握的暴出青筋。他打出娘胎來從沒想過,新娘會有代打、親家公也是代打的。結果這種荒謬絕倫的事不但發生了,還發生在自己家里!
「就是這樣,請把魏葆寶當做一個打工的人,不要過問或調查她的背景。」孫澄晉看出父母眉宇間的疑惑,加重了語氣,「而且我才是雇主,你們別多事。」
魏葆寶抬頭,再次用感激涕零的眼神看著他,她的肩膀線條終于微微放松了些,只不過那雙手依然緊緊揪著裙擺不放。
孫澄晉對上她的眼神,擠出一個笑容,要她安心。
用力點了頭,她懂孫澄晉的意思,而且願意相信他。
「不管怎麼說,契約已經簽了,這個工作我是接下了,大家喜不喜歡我都無所謂。」她索性大膽的挽起孫澄晉的手,「反正從今天起到一年後,我都是他的老婆。」
她義正詞嚴的說著,然後偷偷的搖了搖挽著的手。他怎麼不說句話呢?她可是上來幫他的,他好歹要表示贊同吧?
「嗯。」孫澄晉無所謂的聳肩,「就這樣。」
「喂,你會不會講話啊?」她不悅的抬起小腦袋,「虧你這麼聰明,你應該要說︰‘對,從今天起魏葆寶就是我的妻子啊!’」
「我說不出來。」孫澄晉扯扯嘴角。這丫頭教他說話?
「那你要練習啦!腦子聰明嘴巴笨有什麼用,以後萬一我們出席別的場跋,你連介紹我都說不出來,那多尷尬啊!」她咬著唇,態度認真得可愛。
「到時我說得出口的。」他嘆了口氣,「我現在累了,想去休息了,行嗎?」
「喔,好吧。」魏葆寶噘起嘴。真是的,孫澄晉該不會是整逃詡窩在研究室的那種宅男吧?
孫澄晉真的旋身就要走,孫澄冀提示了好幾聲輕咳他都沒放心里,一直到端坐在太師椅的孫將軍出了聲,「站住。」
魏葆寶聞言像被電到一樣,趕緊立正站好。
這動作惹來大家一陣竊笑,不過孫澄冀在被父親賞了記白眼後噤了聲。
「既然木已成舟,我的確也不能說什麼。」孫將軍嚴厲的瞪著小兒子,再看向魏葆寶,最後目光瞬間柔和的看向妻子,「夫人有什麼看法呢?」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論如何,他們已是夫妻了。」孫夫人看著魏葆寶,越看越中意,「我也不討厭葆寶……那麼,就照著家訓走吧。」
「嘎?」出聲驚叫的不是孫澄晉,而是他的哥哥們。
家訓?魏葆寶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契約里沒這條喔,她還要遵守家訓哦?該不會要灑掃庭院、燒飯做菜、洗衣拖地?不過這些她都會啦!一個月一百萬耶,她願意!
而且這個夫人看起來好好喔,溫柔婉約的,如果她媽媽也像她這樣,那該有多好。
「我為什麼要守家訓?」孫澄晉終于忍無可忍的出了聲,「她只是代打新娘!」
一個手指指著她的鼻尖,魏葆寶還很認真的轉過頭去,對著孫將軍用力點頭,是啦,她就是那個打主的代打新娘啦!
「因為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孫將軍低吼著,「今天就算是段澐嫁過來,我也一樣要你守家訓。」
段澐!魏葆寶倒抽一口氣,這孫爸爸是怎樣啦,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不知道孫澄晉現在心里一定很痛嗎?穿著白紗的人比他想像的矮了十公分,傷很大耶!
「那個……」
她舉手想發言,卻被孫澄冀飛快地攔下,並且低聲警告,「你少說話。」
「但是她不是我愛的人,她只是來打工的,要我遵守家訓簡直是不合情理。」
孫澄晉轉過身,竟然惡狠狠的瞪了魏葆寶一眼,「我辦不到!」
他用難得出現怒意的口吻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幾秒鐘後,大家都听見了摔門聲。
魏葆寶無辜的指指自己,他剛剛干麼瞪她?要他守什麼家訓的是孫爸爸,又不是她。
「寶寶對吧?」柔美的嗓音自耳邊傳來,魏葆寶心情愉悅的看向孫夫人,听她溫柔的詢問她,「穿這樣累不累?要不要換件衣服休息一下。」
「求之不得。」她用力的點頭。
「雪亭還有些衣服放在這兒,我去找件洋裝給你穿。」孫夫人牽起她的手,「跟我上三樓好了。」
「謝謝孫媽媽。」魏葆寶笑得更甜了,沒去多嘴的問「雪亭」是誰。
不過她臨出門前,沒有忘記跑回孫澄湘身邊,低聲交代禮車里放了一打紅酒,請他們幫忙拿給孫澄晉喝。
因為她答應過他,今晚要陪他喝酒,不醉不歸的喔!
「對了,我可以請問一件事嗎?」
在三樓換衣服時,魏葆寶好奇的看著孫夫人。
「嗯?」孫夫人看著她換上洋裝,露出疼惜的笑容。
「那個孫爸爸要孫澄晉遵守的家訓是什麼啊?」她超好奇的,可以讓那家伙氣成那樣。
「喔,也沒什麼。」孫夫人整理著婚紗,慈藹一笑,「電視上有幅他親寫的橫聯,你剛有看見嗎?」
「哦,惜妻如金嘛,我有——」魏葆寶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惜妻如金?這是……孫家家訓?」
「嗯,是的,孫家的孩子每一個都得遵守。」孫夫人的笑容里帶著一絲愉悅,「不管結婚的原因是什麼,都得……惜妻如金。」
魏葆寶瞪大了眼楮。這不就表示,孫澄晉得遵守家訓,疼惜她這個打工的代打新娘?
拜托,別鬧了!
就算是打工,魏葆寶還是做得無懈可擊。
那天晚餐,她執意要親自下廚,煮了頓豐富的菜肴,讓孫家人打開眼界且一飽口福。
她的廚藝真是好得令人驚訝,孫澄湘簡直不敢相信這位才二十二歲的女孩,可以煮出一桌好菜!
像蔥爆牛肉,香氣十足,牛肉女敕而不老;韭菜炒花枝,韭菜炒得翠綠,花枝還切了花,軟硬恰到好處;一盤快炒空心菜,竟然像外頭大火快炒的好味道,讓人嘖嘖稱奇。
簡單來說,嫁進孫家的第一天晚上,魏葆寶就用廚藝收買了「公婆跟哥哥們」的心。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沒能下來一起用餐的孫澄晉了!
孫將軍原本是怒氣沖沖要沖上樓逮他下來吃,不想魏葆寶卻極力阻止,她好言勸說,為什麼就沒有人考慮到孫澄晉的心情呢?他是被拋棄的新郎官耶,這還不夠慘嗎?
最後孫夫人一出聲,孫將軍就不再堅持上樓了,他們「一家五口」圍著圓桌吃飯,氣氛有點詭異,畢竟孫將軍夫婦對做哥哥的幫弟弟出這種餿主意並不是很滿意。但這個來打工的新娘,卻跟真的媳婦一樣,張羅出一桌好菜,最重要的,她吃得眉開眼笑。
懊不容易吃完飯,孫澄湘兄弟就要離去,他們原本都不住這兒,是為了婚事才回來。孫澄冀明天有通告,孫澄湘自己創辦了一家生技公司忙得很,沒人有時間耽擱,結果送大家出門時,連魏葆寶也在里頭。
仿佛她真的是弟媳似的,不過說起來也算是啊,她要一年後才會跟澄晉離婚,不是?
送走兩兄弟後,孫將軍夫婦也不知道該跟魏葆寶說些什麼,簡單道聲晚安就上樓休息去了。
魏葆寶倒是沒閑著,她進廚房又忙和了一陣子,端著兩樣現炒的下酒菜,大膽的敲了孫澄晉的房門。
沒等應聲,她就推門而入,孫澄晉頹然的坐在床上,空酒瓶散落在地板上,桌上還擱著正在喝的紅酒。
「嗨。」她用腳把門給勾上,「我炒了兩盤下酒菜,配著吃比較好吧?」
孫澄晉嫌惡的拾首瞪了她一眼,「出去。」
「你怎麼這樣?我是好心來陪你的耶!」魏葆寶根本沒把逐客令放在眼里,還月兌了鞋,往他床上跳。「看,我還自備酒杯耶!」
這女人是怎樣?他不能一個人難過、一個人療傷嗎?他不需要任何人來可憐他!
段澐的離開的確帶給他很大的傷痛,他有一百萬個為什麼!他曾以為她是他此生最愛,沒有人比她更適合他、更了解他,交往整整五年並不算短,他在國外時,他們的感情也未曾斷過……
向她求婚時,她露出欣喜之情,還跳起來擁抱他……為什麼?為什麼卻在結婚前一天選擇別的男人,棄他而去!
他不恨段澐,但卻免不了怨慰,她不會突然之間選擇那個男人,所以他怨她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要在事到臨頭才反悔,他滿懷著希望娶她進門,她卻不負責任的做出這種傷害他的舉動。
若不是佑森想到代打新娘的主意、若不是有魏葆寶這樣的女孩願意接下這份委托,他該怎麼面對這麼多的賓客親友?
所以他承認他怨她,他不會讓婚禮開天窗,不會讓段澐認為失去她,他就不能結婚、就會顏面盡失。
「這種事很難過,我知道的,你會問自己很多問題,」魏葆寶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我是哪里不好?她為什麼會離開我?她為什麼選擇那個男人?為什麼明明要結婚了卻要離開?又為什麼一個字都不說?」
孫澄晉眉間的皺紋更深了,他搶過魏葆寶剛替他倒好的紅酒,又灌入了喉。
心很痛,當紅酒進入口中之後,卻感覺更加刺痛。
「其實愛情的事,是沒有對錯的……有時候對方的離開,說不定是自己造成的。」魏葆寶搖著杯子,輕輕啜飲一口,「想再多也沒有用,還不如想想明天開始該怎麼過。」
他遞過酒杯到她面前,示意她再倒,魏葆寶心領神會。
「不要一直灌酒,喝太多明天胃會痛、頭也會痛,吃吃看我炒的菜嘛,很香喔!」她遲遲不給他酒杯,眼神期待般的看著他還有那兩盤小菜,「嘗嘗看嘛,美食可以撫慰人心。」
孫澄晉深吸了口氣,露出萬般厭惡,越來越不想看見她那期待的眼神,他連筷子都懶得拿,敷衍的用手抓了幾根菜睫來吃,接著就朝她伸出手要酒杯。
她皺眉搖頭,還是把酒杯還給了他。
「你能不能出去?」他沉聲說著,習慣一個人。
「我陪你啦,這種時候其實最需要人陪,你可以不要跟我說話,但是相信我,這時候一個人的話,會孤寂到發瘋的。」她聳了聳肩,「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沒關系的,我習慣了。」
習慣了……又是這樣的話。
孫澄晉眯起眼,他發現魏葆寶背後有許多秘密,活潑開朗的個性只是表象,她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陰暗面,還有極度輕忽自己的傾向。
是誰一直當她不存在的?是誰從來不考慮她的?又是怎麼樣的家庭,會讓她一提起就臉色發白?
「我再說最後一句話就好,你別生氣,」她眨著大眼瞧著他,「想再多,段澐也不會回來,因為她已經選擇別人了,你的失意消沉她都不會關心,所以,今晚我陪你喝醉,明天開始,我們就別想她了,好嗎?」
孫澄晉凝視著她,她拿異常認真的眼神望進他的眼底,仿佛所有的狼狽與難堪都無所遁形,下一秒,他竟冷不防的大吼出聲。
「關你什麼事!」手里的被子怒不可遏的往牆上砸去。
听見杯子砸在牆上的碎裂聲,魏葆寶嚇得尖叫抱住頭,紅酒濺灑上白牆,透明的玻璃碎片鏗鏘落地。
「你憑什麼跟我說這種話?憑什麼跟我談段澐?你很了解嗎?你懂我現在的心情嗎?
孫澄晉朝著她怒吼,粗魯的推開縮在床邊的她,抓起酒瓶逕自下了床。
魏葆寶僵在原地,抱著雙膝,顫巍巍的瞪著原處看。
「從現在開始,不準你過問我的事!」孫澄晉拉開房門,暴怒的走了出去,「自以為是。」
門被甩上,房內登時只剩下熱騰騰的小菜、碎成一地的玻璃杯,還有冰冷的空氣。
沒關系的……魏葆寶顫抖的手拿著酒杯,吃力的就口一飲。
她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生氣是理所當然的,她已經習慣這種場面了,只要再一下,她就不會再發抖,身體便能活動自如。
只是……魏葆寶不自覺的滑下兩行清淚。他不懂……她真的了解那樣的心情。
因為被拋棄的人,絕對不只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