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傳 第十二章
這妖媚女子厲害,她分析得就跟她親眼看見了一樣。
老神仙臉上變了色,扭過頭來銳利目光一掃,道︰「是你們幾個之中的哪一個,給我站出來。」
四個白衣客還沒一個說話,那妖媚女子上前一步開了口道︰「您這又是怎麼了,難道本教的男教徒只有四位師哥麼,這種事何勞您操心哪,交給大師哥查明回報不就行了麼?」
畢竟老神仙听她的,他冷哼一聲拂袖往外行去。
妖媚女子忙跟了上去。
那紅顏白發的一對兒走了,白衣客轉過了身,望著眼前五名男女道︰「三位師弟跟兩位師妹忙去吧,這件事自有我來辦。」
那五名男女答應一聲,欠個身走了。
白衣客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床上,他看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旋即,他轉身也走出了那間小小禪房,隨手帶上了門。
就在這時候,迎面來了那位妖媚女子,她叫了白衣客一聲︰「大師哥。」
白衣客兩眼之中又立現出那種「火」,道︰「怎麼,五師妹沒陪老神仙?」
那妖媚女子眉毛跳動了一下道︰「教里發生了這種不幸,老神仙氣得跟什麼似的,我怎麼能不陪他呀,年紀那麼大了,氣壞了身子不是玩的,我有點事兒出來一下。」
白衣客「哦」地一聲道︰「那麼五師妹你去吧,我不打擾了。」
他邁步要走。
那妖媚女子橫身一攔道︰「我就是要找大師哥說幾句話。」
白衣客神色動了一下道︰「五師妹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那妖媚女子往禪房門瞟了一跟,道︰「就在這兒說麼?」
白衣客道︰「師兄妹之間,有什麼話在哪兒說不是一樣?」
妖媚女子笑了,笑得有點怪,道︰「既然大師哥這麼說,那我就在這兒說吧。」
貝魂妙目一瞟道︰「大師哥,別人不知道我知道,六師妹一向惦記著你,只要給她可乘之機,她馬上就會纏著你不放,這件事是不是你……」
白衣客雙眉一揚,兩眼之中那種「火」倏盛,道︰「是我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
妖媚女子那雙勾魂妙目又是一瞟,道︰「這麼說是大師哥你干的了,這我就不懂了,大師哥你有什麼把柄落在六丫頭手里?」
白衣客道︰「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沒有什麼把柄落在人手里。」
妖媚女子道︰「那大師哥為什麼先跟她進了房,後又狠心一指殺了她?」
白衣客道︰「我只是被她纏得不勝其煩……」
「大師哥。」妖媚女子嬌笑說道︰「誰不知道‘白蓮’四鳳之中,除了我就是她,大師哥怎麼能對她毫不動心呢?」
白衣客道︰「那也沒什麼,我不是個那麼隨便的人。」
妖媚女子道︰「听大師哥的口氣好像有所指,那麼誰是隨便的人哪?」
白衣客道︰「至少我自己不是個隨便的人,別人我就不管了,也管不著!」
妖媚女子嬌笑一聲道︰「大師哥說得是,大師哥不會為了我吧?」
白衣客搖頭說道︰「本教原不禁,我用不著為誰。」
「對了。」妖媚女子道︰「大師哥可別那麼傻呀,人生幾何,能行樂就及時行樂,別為了我耽誤了大師哥,那樣我會不安的。」
白衣客道︰「五師妹放心就是。」
妖媚女子道︰「大師哥既然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只是,大師哥,你殺害同門,要論教規那是罪該毒火燒身的。」
白衣客目光一凝,道︰「五師妹莫非要告發我麼?」
「瞧大師哥說的。」妖媚女子白了白衣客一眼,她是個天生的尤物,一顰一笑,無不動人︰「我要有告發大師哥的意思,剛才當著老神仙我就說破了,還用背著老神仙的偷偷來問大師哥麼,再怎麼著我也得顧念我跟大師哥那段要好的日子呀,大師哥你說是不是?」
白衣客道︰「多謝五師妹念舊。」
妖媚女子道︰「大師哥真是,跟我還客氣了,順便有件事告訴大師哥一聲,老神仙有意收我做專寵……」
白衣客兩眼之中那種「火」一閃,道︰「是麼,那麼我該給五師妹道個喜,致個賀!」
妖媚女子嬌笑一聲道︰「道什麼喜,致什麼賀,老神仙說是說要收我做專寵,其實什麼時候厭倦了,膩了,還不是一腳就踢開了,跟只破鞋似的。」
白衣客道︰「憑五師妹的條件,恐怕一時半會兒老神仙還不會將你一腳踢開……」
妖媚女子格格一笑道︰「大師哥還真說著了,我有把握,也有這能耐,老神仙只有了我之後,我絕讓他不屑看別的姐妹一眼,不過……」
媚眼兒一瞟道︰「這還得大師哥成全。」
白衣客道︰「跟我有關系麼?」
「怎麼沒關系。」妖媚女子道︰「教規如此,長一輩的可以隨時賜寵後一輩的,晚一輩的得隨時獻身受寵,只是要收做專寵,那就要征得她心上人的同意了。」
白衣客道︰「我還算是五師妹的心上人麼?」
妖媚女子道︰「怎麼不是呀,我心里仍然有大師哥,也永遠有……」
白衣客道︰「那麼我成全五師妹,我同意。」
妖媚女子嬌笑一聲道︰「那麼我就謝謝大師哥了,大師哥忙去吧,六丫頭這件事我自會在老神仙面前說話。」
她還真著急,說走就走,擰身而去。
白衣客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一剎那間臉色變得好白好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像突然害了大病似的,一個身子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突然,一陣低低的飲泣聲從身後傳了過來。
他一定神轉過身去,沒看見人,只听見那陣飲泣聲從大殿拐角處一陣陣傳了過來。
他臉上浮現一絲詫異之色,邁步走了過去。
閉過殿角再看,昨夜那位白衣少女一個人倚在殿角,低著頭正哭得傷心。
白衣客怔了一怔道︰「八師妹,是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麼?」
白衣少女她只哭不說話。
白衣客又問了幾句。
白衣少女猛抬頭開了口,清麗嬌靨滿是淚漬,一雙美目都紅了︰「我忍了又忍,大師哥,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大師哥,你好委屈,好可憐!」
白衣客呆了一呆,倏然失笑。笑得好勉強,好淒涼!
「原來是為了我啊,八師妹,你這是何苦,我都沒在意。」
白衣少女搖頭說道︰「不,大師哥別再隱瞞了,我知道大師哥心里很痛苦,雖心碎腸斷也不足以形容,大師哥,五師姐她怎麼能這樣兒,她怎麼這樣兒……」
白衣客伸手撫上了白衣少女的香肩,輕輕地拍了拍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散了也好,免得將來更痛苦,八師妹該為我好,為我賀,是不?」
白衣少女道︰「我也想強顏裝笑,不當作一回事,可是我做不到,我恨不得放聲大哭一場………」
白衣客道︰「別這樣,八師妹,你可曾看見我掉滴眼淚?」
白衣少女道︰「那是因為大師哥的眼淚只往肚子里流,恐怕也早干了。」
白衣客又輕輕拍了拍她道︰「八師妹,你還小,對這一個情字領會的不多,情到濃時情轉薄,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她,只要她認為是在幸福之中,那麼愛她的人就該做某種犧牲……」
白衣少女微一搖頭道︰「大師哥,我不會這麼想,我總認為你說話是一種自我安慰,我覺得真情愛在于兩顆心的默契,那也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固然不必非長相廝守不可,但長相廝守卻一直是有情人所企求的,雖以身殉不惜……」
白衣客瞪大了眼道︰「八師妹……」
白衣少女道︰「大師哥,我已經不小了,在本教之中男女間事見得猶多,朝夕耳濡目染,不懂也懂了,將來我要是踫見一個心愛的人,我就非跟他長相廝守不可,願生生世世不分離,什麼也改變不了我,什麼也阻攔不了我。」
白衣客悚然動容,良久始道︰「八師妹,我還一直把你當作小孩子,沒想到你……八師妹我祝福你。將來誰要能獲得你的心,他一定是千百年來世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白衣少女道︰「大師哥,我希望那個人是你,可是我知道你、-直把我當親妹妹看待。
我也一直把你當成我的親哥哥。」
白衣客忽然眼淚奪眶,道︰「謝謝,八師妹。」
白衣少女美目一睜道︰「大師哥,你哭了!」
白衣客搖搖頭,笑道︰「不,我是高興,八師妹能有這心意,已使我覺得我是這世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白衣少女道︰「真的,大師哥?」
白衣客點了點頭道︰「八師妹,你善良,太純潔了,應該是‘白蓮教’的聖女,‘白蓮教’的這朵白蓮,本該是純潔高雅的,可是讓他們……」
一頓,搖頭說道︰「總之一句話,‘白蓮教’是個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組織,婬穢邪惡,烏煙瘴氣,你不適合‘白蓮教’,也不該再在‘白蓮教’待下去,要不然日子一久,遲早會毀了你的,我要不拉你-把是我的罪孽……」
白衣少女瞪大了一雙美目︰「大師哥,你……」
白衣客一搖頭道︰「什麼都別再說了,八師妹,你走,你現在就走,我送你出去,去得越遠越好,永遠別再看見這班人。」
白衣少女怯怯地道︰「大師哥,我能麼?」
白衣客道︰「我送你出去,還有什麼不能的?」
白衣少女道︰「那麼大師哥你呢?」
白衣客搖搖頭,淡然一笑道︰「八師妹,你有個良知未泯的大師哥,我沒有。」
「不。」白衣少女一搖頭道︰「要走大師哥跟我一塊兒走,大師哥要不走,我也不走!」
白衣客道︰「八師妹,別孩子氣,你跟我不同,我是個男人家,無論怎麼樣我都吃不了虧。」
白衣少女道︰「可是五師姐已經知道大師哥殺了六師姐……」
白衣客微一搖頭道︰「她這個人我清楚,我已經遂了她的心,如了她的願,她不會告發我的。」
白衣少女道︰「听大師哥的口氣,好像大師哥要在‘白蓮教’長久待下去。」
白衣客唇邊掠過一絲淒涼笑意,道︰「我跟你五師姐,不是她前生欠我的,就是我前生欠她的,她只要在‘白蓮教’一天,我便一天不會離開‘白蓮教’,雖然我明知道這不值得,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離不開她,盡避看見她使我心里那嫉恨之情像火在燃燒!」
白衣少女道︰「大師哥,這是為什麼?」
白衣客苦笑說道︰「八師妹,我要知道不就好了麼。」
白衣少女道︰「大師哥這種想法,總有一天會害了大師哥。」
白衣客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八師妹,我很清楚,我就跟那春蠶一樣,不吐盡最後一口絲……」
淒慘地笑了笑,住口不言。
白衣少女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白衣客拍了拍她道︰「八師妹,走吧,趁老神仙無暇分身,無暇他顧的時候走,只等老神仙再蒞臨這座大殿,再想走可就難了,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麼?」
白衣少女搖頭說道︰「我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去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白蓮教’的東西我一樣不沾,一樣不要,連這件衣裳我都不穿。」
她月兌下了外面那件白衣,里頭還有一件,不過並沒有繡著那朵「蓮花」。
白衣客呆了一呆道︰「怎麼,八師妹早就準備走了?」
白衣少女搖搖頭道︰「只能說我隨時預備走,到了能走的時候,我月兌下‘白蓮教’這件教衣就能走。」
白衣客伸手接過那件白衣,道︰「八師妹如今是更聖潔了,走吧,我送八師妹出去。」
白衣少女搖頭說道︰「別,我不能讓大師哥送我出去,我不願意給大師哥招災惹禍,讓我自己走,這一點道行我還有……」
目光一凝,道︰「大師哥還記得我姓什麼,叫什麼?」
白衣客含笑點頭道︰「八師妹叫趙曉霓,對麼?」
白衣少女道︰「對,大師哥叫龍在天。」
白衣客道︰「八師妹好記性。」
白衣少女道︰「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彼此記住名字,以後也好互相尋找。」
白衣客道︰「只要有一天我離開了‘白蓮教’,我一定會踏遍天涯海角尋訪八師妹的。」
白衣少女道︰「只要我有一天听說大師哥離開了‘白蓮教’,我也會!」
白衣客含笑點頭道︰「這就算咱們倆訂的一個長遠的約會。」
白衣少女道︰「那麼我走了,大師哥保重。」
話落,抬手扯散了一頭秀發,當一頭秀發散披香肩時,她一口咬破了中指,鮮血一灑,風砂一陣,俟風砂靜止後,她已然不見了蹤影。
白衣客仰望遠處空際,喃喃說道︰「八師妹,你是幸運的,像你這麼個人,應該永遠活在幸運中。」
口口口
秋天本來是肅殺的。
那一片片枯黃的落葉,更使人憑添了幾分秋愁,尤其在這霞光滿天的秋日黃昏。
初秋的天氣晚來還不怎麼涼,可是趙曉霓這身雪白的衣衫,卻令人有不勝單薄之感,大半也由于她玉骨冰肌。
她站在這片山坡上,楓林前,手里拈著一片紅葉,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麼。
突然間,她若有所覺,人一閃,已經沒入了那片楓林內。
裙角帶起一陣風,掀起地上幾片紅葉。
一個英挺的年輕人出現在山坡下那條小路上,他一身粗布衣褲,打扮卻很干淨,又利落。
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一臉的剛毅色,只見他兩眼直往前望著,這座山塌下來都不會引得他轉眼一顧。
他左手里提著一個長長黑黑的木匣子,抓的緊緊的,看不出那是什麼,但對他來說,似乎是相當貴重。
他的步履輕快,但健壯有力,剛出現時猶在四五十丈外,轉眼工夫他已到了這片山坡下。
突然,他停了步,抬眼四下望望,自言自語地說了聲︰「就是這兒了。」
轉眼在山坡下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那長長黑黑的木匣子橫在膝上,腰桿兒挺得筆直。
他坐下了,可急壞了楓林內的趙曉霓。
他不走自己怎麼出去!
楓林里突然跑出她這麼個女子來,這年輕人會怎麼想?
這人也真夠怪的,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偏偏就坐在這片山坡下,他這是干什麼?
趙曉霓心里一邊想,一邊發急,想著急著不由地打量起這個年輕人來。
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寬寬闊肩膀,細細的腰,透著勁,也透著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東西。
趙曉霓說不出那是什麼,她只覺得這年輕人一定是個很淳樸,很剛直的人,直而硬,寧折不屈。
這種人難得,這種人少見。
苞他在一起,似乎有安全感。
可不,他混身透著力,那力似乎能撐住一座倒下來的山!
他淳樸,淳樸的人必然老實可靠,絕然不同于那奸、滑、陰、詐之輩。
自己要有他這麼個人做個伴兒該多好!
想著想著臉上不由一熱。
這是為什麼,自己連認識都不認識人家。
要讓他知道,一定會不齒自己這種想法,他正是這麼個人麼?
趙曉霓正打量著,正想著,山坡下那條小路上又出現了人,那是兩個手提革囊的黃衣人。
兩個黃衣人的年紀都在四十以上,一臉的蠻悍凶殘色!
趙曉霓很會相人,她一看就知道這兩個黃衣人不是善類。
那兩個黃衣人轉眼走近,一眼瞥見山坡下坐著的年輕人,腳下不由快了一快,兩張臉上一起掠過一絲錯愕神色,旋即他兩個人又往前走去,越過了年輕人的坐處,在兩三丈外停下來也靠著山坡坐了下去!
趙曉霓心中不禁暗暗詫異,這是干什麼,都在這兒歇腳,難道這兒有寶不成?
看情形,先來這人像是等那兩個黃衣人,黃衣人也是沖先到這人而來的!
只是,兩方為什麼不交談,怎麼跟陌生人似的。
是了,先到這人跟後來這兩個黃衣人,很可能是敵非友……
她剛想到這兒,後來的兩個黃衣人忽然雙雙站了起來,她馬上改變了想法,先來這人不是等後來這兩個黃衣人的!
後來這兩個黃衣人也不是沖先到這年輕人來的!
雙方都是在這兒歇腳的。
這念頭剛升起,兩個黃衣人沒往前走,反而並肩向著先來那年輕人走了過來。
趙曉霓心里一跳!
兩個黃衣人到了年輕人面前,分左右往年輕人面前一站,左邊那黃衣人冷冷開了口。
趙曉霓的藏身處距離年輕人坐處,只有十多丈遠近,所以下面說話她可以听得很清楚。
只听左邊那黃衣人說道︰「你是不是從‘甘肅’來的?」
趙曉霓心想︰「甘肅」不就是鄰省麼,「甘肅」來的怎麼了?
她心里這麼想,卻沒听見年輕人答話。
左邊黃衣人濃眉一揚道︰「喂,你听見麼?我問你話哪。」
年輕人坐在那兒像一尊泥塑木雕的人像一般,一動沒動,似沒听他說話。
本來嘛,泥塑木雕的人像怎麼會說話。
只听右邊那黃衣人「哈」地一聲道︰「跟了半天,原來是個既聾又啞的愣小子。」
左邊那黃衣人冷冷說道︰「誰說他既聾又啞,你沒見他在‘大散關’跟人接頭麼?」
右邊那黃衣人一怔,旋即陰笑說道︰「對了,我怎麼忘了,這麼說他是裝聾作啞,哼,不要緊,我有治裝聾作啞的偏方。」
伸出手里提的那具革囊,直往年輕人胸前搗去。
趙曉霓看得眉梢兒一插,暗道︰這兩個果然不是好東西,這不是欺負人麼……
一念未了,她看見年輕人面前閃起了一片紫光,這片紫光跟電一樣,一閃就看不見了。
紫光看不見,可是緊跟在紫光之後,是一片紅光跟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大叫。
右邊那黃衣人退向後去,一交掉在地上,他拿著革囊的那只手臂不見了,左手身上全是血。
他拿著革囊的那只手臂,靜靜地躺在年輕人面前!
趙曉霓剎時明白了,一聲驚呼差點沖口而出。
她知道右邊這黃衣人的一條手臂是讓年輕人砍下來的,可是她沒見年輕人動啊,真的,年輕人沒動,要是打起官司來,讓她去做證的話,她也會這麼說。
事實上她真沒看見年輕人動,更不知道年輕人是用什麼砍下黃衣人那條胳膊的!
這年輕人看起來那麼淳樸,怎麼出手這麼毒辣。
就在一瞬間,左邊那黃衣人已退了出去,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只見他右手一揮革囊「刷」
地一聲從革囊里抽出窄窄的刀來,刀身雪白。
趙曉霓看得出來,黃衣人拿的那把刀,是把好刀!
黃衣人拾起刀,刀尖直指著年輕人,看上去混身凝滿了勁力,馬上就要一刀刺出去。
年輕人仍坐著沒動!
那黃衣人也遲遲沒出手。
轉眼工夫之後,那黃衣人額上見了汗,汗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滴,沒見他抬手去擦。
接著,他手里拿的那把刀也起了顫抖,起先很輕微,後來越抖越厲害,幾乎把握不住那把刀。突然,他往下一垂,轉身便跑。
趙曉霓又看見年輕人面前閃起一片紫光,這回這片紫光離年輕人遠些,離那黃衣人近些。
紫光之後又是一片紅光,一聲慘叫。
黃衣人背上多了一條血痕,從脖子直到腰間,他仍往前跑,沖出去幾步才砰然一聲倒在了地上。
年輕人一轉眼間殺了兩個人,他坐在那兒簡直就沒動一動!
趙曉霓暗暗心驚之余,對年輕人的印象剎時改變了,大大地起了反感。
一下子殺了兩個人,他居然無動于衷。
年輕人站起來了,要走。
趙曉霓心里一陣跳,她不知道該不該叫住他痛罵一頓。
就在這時候,那爬倒在地上,身後一條致命傷痕的黃衣人身側多了一個人。
趙曉霓為之一怔,她沒看見那個人是怎麼來的。
那又是個黃衣人。
趙曉霓看不見這黃衣人的臉,因為他頭上戴了一頂大草帽,趙曉霓能看見的是這黃衣人的個子很高,身體也很壯,左手里也提具革囊!
趙曉霓雖看不見這黃衣人的臉,卻認為這黃衣人比前兩個更蠻悍,更凶惡,因為她覺得出這黃衣人混身上下沒一處不透著煞氣,她站得這麼遠都會隱隱有窒息之感,而且覺得身上發冷。
突然,黃衣人開了口,冰冷,就像是從冰窟里冒出來的一樣︰「這兩個人是你殺的?」
年輕人站起來了,沒再坐下去,可是他也沒說話。
趙曉霓好奇怪,這個人怎麼老不說話、要不是剛才听那兩個黃衣人說這年輕人在「大散關」跟什麼人接過頭,她也會認定他既聾又啞。
黃衣人又開了口︰「你聾了還是啞了?」
年輕人仍沒說話。
忽地,黃衣人揚起了頭,往趙曉霓藏身楓林望了一下,暮色低垂,天已沉黑了,趙曉霓仍沒看見他的臉,但卻看見那草帽帽沿下射出霜刃般兩道厲芒,比電還亮,看得她從心里一顫。
只听一個低沉話聲響起,那年輕人突然開了口,話聲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振蕩人心︰
「不要看她,她跟我不相干。」——
☆瀟湘子掃描ac10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