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千遍不厭倦 第七章
這一路上,趙廷漢開著車,馬傲辰就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他的眼神茫然,側頭看著車窗外的景象,他的臉色蒼白,似乎還無法從接到消息的震驚里清醒過來。
酒早就已經醒了,不然他也不會這樣異常心痛,光是想到那個畫面,想到靜之一個人在看守所里孤獨的結束自己的生命,他這才遲鈍的發現,原來她掙扎在這麼痛苦的選擇之中。
她無辜,為什麼她沒做什麼壞事,卻成為他們所有人中最痛苦的那一個?而現在,連他也在逼她……
腦海里一片空白,想起自己日前在法庭上針對她所說的那番話,馬傲辰不能自已,淚水奪眶而出。
他用力擦去,卻擦不盡淚水,咬著牙,試著不哭出聲音,卻傳出斷斷續續的呼吸聲,握緊拳頭,任由指甲深陷掌肉中,卻依舊取代不了心里那股強烈的痛苦。
趙廷漢看著前方的路,不用轉頭就可以感受到馬傲辰的情緒,他不敢言語,第一次看到馬傲辰這樣,近乎崩潰。
「不要擔心,剛才他們也沒說靜之現在到底怎樣,一定沒事。」他安慰著,卻沒有自信,畢竟剛才接電話的不是他。
馬傲辰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廷漢嘆息,現在只能盡到一個好朋友、好兄弟的責任,盡快將人送到醫院,讓他去見到他想見的人。
到了醫院時,馬傲辰已經收好情緒,擦干眼淚,縱使他還不知醫院里會給他什麼樣的答案,到底是生是死,但是他努力做好準備。
趙廷漢停好車,馬傲辰先下了車,靠在車窗向趙廷漢說︰「你送到這里就好,不要跟著進來。」
「我知道,你……撐住,不準崩潰,馬叔的兒子是不會崩潰的!知道嗎?撐住!」趙廷漢知道,因為他剛結束臥底,目前還要隱藏一段時間,以免被以前臥底時的一些仇人發現——現在醫院里一定有很多媒體記者,他出面不太好,因此他只能送到這里。
馬傲辰點點頭,轉身就離開。
趙廷漢隔著車窗看著他,心里一陣憐憫,更慶幸著自己的感情路走得順利太多了。
馬傲辰迅速走進醫院,愈走進愈發現自己不住顫抖,他快步前進,進入了醫院。
一進去,立刻看見里頭擠滿了許多的媒體記者,有記者眼尖發現他,立刻沖上前來將他團團包圍。
「檢察官,請問劉靜之死了嗎?」
「听說她在看守所自殺,這是真的嗎?」
「請問她死了嗎?如果她死了,案子要怎麼繼續辦下去?」
「……」他一概以沉默來回答,這是他的習慣,更何況現在,他听到死那個字幾乎就會立刻失控。
這時一群地檢署的人員還有警察出來將記者隔開,護送馬傲辰離開大廳,往禁止記者前往的三樓病房移動。
馬傲辰一看見自己同事,立刻緊張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真的……自殺了嗎?」
「嚴格說來不算是自殺,抱歉,檢座,通知你的人有點弄錯,我想他當時可能是嚇到了。」
開玩笑,收容在看守所的嫌犯倒在囚房內全身是血,任誰都會嚇到,當時實在是太緊急了。
「到底什麼意思?」
一旁另一位檢察官說︰「馬檢察官,劉靜之應該是自殘,她拿著看守所提供給她吃飯用的叉子,不斷戳刺自己的手臂。」
一群人上了樓梯,步行在走廊上,腳步匆忙,眼前可以看見一間病房。
「所以她……沒事了?」
「受了傷,流了很多血,應該算是沒事。」
馬傲辰終于真正松了一口氣,心里不斷想著,太好了,太好了,上天憐憫,沒事就好……
馬傲辰放松心情,基于職業本能開始追究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看守所怎麼可以提供叉子呢?這些不都是禁止的嗎?」
「檢座,這有疏失,我們會派人調查。」
一群人走到病房前,停下腳步,這時另外有一名警察拿出一個裝證據的袋子交給馬傲辰察看。「檢座,這是嫌犯用來自殘的叉子。」
馬傲辰一看,不禁整個人驚住——叉子上沾滿血跡,整只叉子幾乎已經彎曲,前方叉鋒處斷掉了幾根,也有幾根彎曲了,顯見使用者之用力。
他幾乎是震驚的,不敢相信靜之會這樣傷害自己,近乎心痛,知道她在兩難之下,寧可以傷害身體的方式來減輕心里的痛楚。
他差點站不穩身子,腦袋里一片暈眩,但在此同時,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阿漢說得沒有錯,既然知道她跟這些事無關,就應該早點辦個水落石出,讓靜之出來,繼續羈押在里面會讓人發瘋的。
「檢座,現在怎麼辦?繼續羈押嗎?」
「先保外就醫,向法院申請停止羈押,靜之既然受了傷,就讓她在這里就醫,派人在這里嚴密看守,不要讓人來騷擾她。」
眾人有點訝異,但不太敢說話,因為馬傲辰竟然喊嫌犯的名字,而且還喊得這麼親切,記得上次在法庭上,劉靜之失控時,馬傲辰也是這樣叫她。
但是沒有人敢問,事實上,也沒有人懷疑馬傲辰會有什麼私心,這段時間以來,他拼了命的追查問忠幫犯罪事證,顯然也沒有收手的打算。
「然後去請精神科醫師來,靜之的精神狀況現在不太穩定,請醫生來幫忙診斷,先讓她的精神狀況恢復正常。」
靜之在看守所里待了好幾周,再加上心里的煎熬,現在終于出現了這樣的舉動,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讓靜之回到那里去,帶著身體與心里的傷,回到那個昏天暗地的地方,只會讓她再一次有機會傷害自己。
「還有,把資料準備好,這幾天我會到看守所去訊問劉兆。」馬傲辰邊說邊轉過身,準備走進病房。
「為什麼不把他借提到地檢署訊問呢?」
「不!我要親自過去訊問,快去準備吧!」馬傲辰打開病房門,「我進去看看靜之,你們都不要進來。」
于是所有人都在門外等候,大部分的人隨後就去辦事了,門口只剩下幾名警察看守著。
而門內,成了另一個世界——
馬傲辰站在門口,竟然還有點不敢走上前去,雖然如此,他已經可以清楚看見躺在病床上的人兒。
靜之就躺在病床上安靜的睡著,他走到病床旁,可以清楚看見她的手臂上包滿紗布,另一手則打著點滴,臉色還是一樣的蒼白,這段時間以來,她的臉色幾乎都不曾紅潤過。
她一直生活在壓力中,生活在痛苦中,生活在他的逼迫中,現在看來,她好脆弱、好虛弱、好像隨時會倒下。
不!她真的已經倒下了……
靜之的腳被腳鐐銬在病床尾部的欄桿上,他皺著眉,很想叫人立刻將腳鐐拿掉,卻在開口時,怕自己太大聲吵到深睡的靜之。
馬傲辰拉了把椅子來,就這樣坐在病床旁,深受輕輕握起劉靜之的手,她的手好冰冷,他掌心的溫度仿佛也因她而熄滅。
他還不太敢相信,站起身,像個傻子一樣去試探她的鼻息,想確定她依然安好。
方才接到消息時那種恐懼太過強烈,直到現在還無法平息,他甚至還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好運,靜之沒事……
他感受到從她鼻間散發出的溫熱鼻息,這才覺得踏實,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繼續握著她的手不放。
他就這樣看著她,凝視著她,發現他怎能這樣將她的一切視若無睹?他怎能這樣不顧她的心情,就這樣將她與劉兆連在一起?
是啊!她說得沒錯,他也只是個虛偽的人,口口聲聲跟她說,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跟她父親是不同的人,可是卻是他親手將她逼上絕路,將她與劉兆緊緊綁在一起。
他的眼眶再度濕透,淚水再度滑落,他一直以為他才是最可憐的那個人——他失去了父親,他才是最可憐的人。
可是他忘記靜之卻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的父親,失去了從小到大生長的家庭,失去了一切名譽與社會地位,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徹底失去了一切……
「靜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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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不知是因為騎過了碎石頭,導致車子不穩,還是因為後頭載了一個大男人,造成車子不平衡,劉靜之一個顛簸,腳踏車車身竟然歪了。
「啊——」她放聲尖叫。
馬傲辰立刻反應過來,沒多想的將手里的書統統丟掉,然後一把抱住她,將她帶在懷里,然後轉身……
就在車子傾倒的一瞬間,兩人也跌倒了,馬傲辰則將劉靜之帶在懷里,讓自己墊底,讓她壓在他身上……
當一聲,腳踏車在不遠處傾倒在地,馬傲辰與劉靜之則躺在地上,兩人均驚魂未定,大口喘息。
馬傲辰動作利落,迅速跳了起來,沒發現到自己手臂上已被石頭劃傷,鮮血直流,小腿上也是,但是他第一時間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只擔心那個女孩。
「哎呀……」
他立刻蹲在她身前看著她,一臉的焦急,幾乎難以掩飾,也不想掩飾,此刻他只擔心她的傷勢,嚴不嚴重?會不會痛?「靜之,你怎麼樣了?」
抬頭看了他一眼,劉靜之淚眼汪汪,可是她卻很不好意思,害他受傷了,都怪她自己學藝不精,還想要騎腳踏車載人。
馬傲辰伸手想要扶起她,但也因為這個動作,讓劉靜之看見了他手臂上的傷勢,嚇了一大跳。
「你受傷了啦!」
馬傲辰毫不在乎,「這小傷,我沒事。」手一抹,將手臂上的血擦掉,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可是……」
「你站得以來嗎?」
「應該可以……啊——好痛……」
馬傲辰心更急,模了模她的腳踝,看見那一片擦傷,也是不斷沁出血,他著急說著,「你可能扭傷了,我送你去醫務室。」
沒等她回應,馬傲辰立刻將人抱起來,不顧自己手臂與小腿上傷勢帶來的疼痛,立刻往前走去,不斷加快腳步。
他的手臂抱著她,她可以清楚看見他手臂上的傷勢,那清楚的鮮血就這樣流了下來,甚至還滴在地上。
她不知該怎麼形容心里的感覺,那種又酸又甜的感覺,再加上靠在他的胸膛,給了她一種可靠安定的感覺,讓她幾乎可以確定,就是他了……
她好喜歡他喔……
抱著她,不管一路上有多少人盯著他們看,就這樣在最短時間內沖到了醫務室,在里頭的醫生與護士驚訝甚至略見恐慌的神情里,將人給送了進去。
「醫生,拜托幫我看一下,她的腳可能扭傷了。」
「放到床上,我看一下。」
馬傲辰急急的將人放在病床上,竟然還不肯推開,擋在病床前,以為自己就是醫生,搞得正牌醫師有點不爽了。
不過看到這個年輕小憋子也受了傷,還這麼關切這女孩,兩人的關系肯定不簡單,一定是男女朋友。
「這位同學,」醫師對著馬傲辰說︰「你也要讓開啊!不然我怎麼看你女朋友的腳傷?」
馬傲辰沒听出端倪,倒是劉靜之臉紅了。
他趕緊讓開,這時醫生又說話了,「同學,你自己也受傷了,趕快去那邊擦擦藥,護士小姐,帶這位同學去擦藥。」別讓他在這里煩人。
劉靜之也說著︰「傲辰,你趕快去擦藥吧,不然感染了就不好了。」
「哦……」馬傲辰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只是胡亂答應著,然後被護士阿姨帶去擦藥,醫務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男朋友還真是著急耶!」
劉靜之紅著臉,不好意思說話,低著頭,心里又甜蜜又開心,就算醫生幫她檢查腳踝,幫她清理傷口時不斷傳來疼痛,但是她一點都不在意。
餅了不到十分鐘,馬傲辰的傷口迅速被包扎好,護士才剛將紗布綁好,黏上透氣膠帶,他立刻離開座位,跑到劉靜之身邊,「醫生,她好像很痛。」
醫生嚇了一大跳,「拜托,我上了年紀,你不要這樣嚇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擔心。」
「別擔心,你在那邊坐一下,馬上就好了。」
「她有沒有扭傷?」
「我還在看嘛!」醫生嘆息,「你可不可以安靜一分鐘?」
馬傲辰安靜下來,可是卻坐不住,在那邊走來晃去,醫生忍耐,心想男朋友擔心女朋友也是理所當然,所以醫生忍耐。
「唔……」雙氧水消毒時,痛楚讓劉靜之輕呼出聲。
馬傲辰立刻跑過來,著急的開口。「醫生,她為什麼會這麼痛?到底是不是扭傷?是不是很嚴重?拜托,醫生……」
「我才拜托你,你出去好不好?」
「我……」
「護士,把這個同學請出去。」醫生看著他。「你在外面等,你放心,等一下就還你一個健康的女朋友。」
堡士將馬傲辰請出去了,讓他在門口罰站,隔著窗戶,可以看見他高大的背影就站在窗外,真的很像小學生在訓導處門口罰站似的,他一直等在那里,劉靜之看著,不禁笑了出來。
他就等在那里吧……他是不是一直等在那里呢?
她也不知道,看得到背影卻不確定,他是不是一直等在那里呢?或者說,她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擔心他,所以一直等在那里,還是因為恨他,所以一直等在那里,始終不肯離去。
他不知道……
而且她也沒有力氣追尋了,她好累,她被拉扯得好累,真像結束掉一切,不要再想,也不要再等了。
他,那個邊皺眉邊微笑,邊叮囑邊關心著她的馬傲辰,她這輩子恐怕永遠都等不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又到了哪里,更不知道自己是生還是死,是醒著還是昏睡,身處何處對于現在的她而言,竟然一點也不重要。
如果睡著了,就睡吧!
如果死了,就離開吧!
如果她已身處地獄,就待在那里吧!這樣對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莫名間,有一雙手就這樣握著她,掌心里的溫度仿佛黑夜里的一盞燈,提供她前進的方向,仿佛寒夜里的一團火,讓她可以忘記寒冷。
那雙手仿佛引領著她,告訴她前方的路該怎麼走,在交叉路口帶著她做出選擇,讓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竟然走向對的方向,看見了光明,不再迷惑于黑暗中。
就這樣,她靠著這雙手慢慢的走著,在黑暗中,在痛苦掙扎的情緒中,她步履蹣跚的走著,她走得很痛苦,路沒有這麼好走,一路上她又看見了好多往事,痛苦與歡笑交織,淚水與笑容並陳。
她的腳好酸,全身無力,路上有著一幕一幕的畫面,有的讓她停下來看,沉浸在哀傷中,無法自拔,甚至打算不離開了。
但是那雙手還是拉著她,硬是將她拖出痛苦的記憶中,雖然在途中,那雙手也陷入了猶豫,一度放開了她,讓她自己掙扎,但是最後,那雙手還是握住了她,絲毫不放。
她就這樣找到了光明,眼前看見了光亮,她撲倒在地,全身傷痕累累、疲憊不堪、淚流不止,可是她還是看見了光亮。
她在朦朧間看清楚了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更看見了原來那雙手真的在,就在病床床沿,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動了動身子,驚動了他,他醒過來,兩人互望,彼此彼此深深凝視著對方,幾乎不敢也不舍移開視線。
「醒了嗎?」
眨眨眼,淚水就這樣流下,一滴一滴,不能自已的落淚。痛苦的情緒漲滿胸臆,她正品嘗著這人生與感情的哭,哭到肝腸均裂,苦不堪言。
而他的淚水也跟著落下,雖然沒有哭出聲,但傷痛更烈。
有時候,他們常在想,命運真的是很殘忍的東西,將他們系在一起,又逼他們面對這恐怖而難堪的場面,逼他們展現出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而他們……承認自己在恨人與被恨的情緒中,依舊愛著對方……
終于了解,除非放下仇恨,否則誰都無法逃月兌……
馬傲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她繼續休息,然後吩咐外頭守護的警力來幫她把腳鐐拿下。
雖然其他檢察官有異議,但是馬傲辰說服了他們,他告訴他們,一個女人,一個受了傷的女人,在好幾名警力的看守下,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沒說的是,一個下定了決心要犧牲自己的女人,怎麼可能逃?靜之就是這樣的傻瓜……
一整夜他都待在這里,兩人無語。
劉靜之好累,身體累,心里更累,哭累了又睡著了,馬傲辰則依舊握住她的手。
直到隔天上午,劉靜之才清醒過來,一張開眼,馬傲辰還在那里,只是他站在窗前,輕輕拉開窗簾,看向窗外,但他仍小心翼翼不讓陽光照射進來。
她還是好累,卻比昨天精神許多,這段時間關在看守所,她都分不清楚她的累究竟是身體累,還是心里累?
她動動身子,傳來聲響,馬傲辰听見了,他放開窗簾,回過頭,看向病床上的她;而此時,她再度與他打上照面。
他回到床邊,看了看她的臉,又睡了一天,她的精神好多了,這段時間在看守所,她的精神狀況肯定不好,她需要多休息。
「你怎麼能一直待在這里?」
「為什麼不能?」劉靜之苦笑,眼眶里又浮現淚水,「你是檢察官啊!怎麼能一直待在這里?外面的人知道了怎麼辦?」
「我管不了這麼多,讓他們去說吧!」現在他只在乎她,她這次自殘的瘋狂舉動嚇壞了他,也打醒了他——阿漢與明慧說得沒有錯,他到底要背著這樣的情緒過多久?「靜之,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
他的聲音溫柔,語氣里卻帶著泣音,讓劉靜之徹底崩潰,不停哭泣,淚水一再模糊了視線,她的手不能動,只能由他幫她擦拭。
「你知道嗎?當我接到電話說你在看守所自殺,我幾乎要發瘋了,你竟然用這種方法來懲罰我……」
「對不起……」
馬傲辰的淚水不斷掉落,「那一刻我想,我完蛋了,我已經失去老爸了,為什麼還要讓我失去你……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傲辰……」
他上前,用自己的臉頰輕輕靠在她的臉頰上,他的淚水也與她的交織相混,用淚水洗滌兩人這些年來的復雜情緒,「這些年來,我承認我好恨你,可是我也好愛你啊……如果不是因為愛你,我為什麼要這麼掙扎,為什麼要這麼在乎?你是劉兆的女兒……我甚至期待有一天我醒過來,發現原來你不是劉兆的女兒……」
「嗚嗚……」
「我好怕,怕我自己愛你會對不起老爸,老爸死得好慘,可是我竟然將所有的錯都推給你……」
劉靜之搖頭,感受到他的心痛都傳到了她的體內,每一下心痛都是這麼強烈,連帶也引起了她的心痛。
「傲辰,我不知道律師在法庭上會說那些話,你不要誤會……」她著急的想要解釋,深怕他會誤會她。
「我知道,從你這麼激烈的反應,我就知道了。」馬傲辰撫模她的頭發,「我很抱歉,那天我說了這麼多過分的話。」
他的溫柔勸慰讓她的心更痛,只能不斷哭泣,任由心不斷陷落,兩人接下來都不再說話,只以淚水交換彼此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彼此流了多少眼淚,更不知現在的感覺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只是夢,那但願永遠不醒來。
餅來好久,馬傲辰輕輕放開她,拉過椅子坐在病床旁,但手始終沒離開,一直緊握著她,給她力量,也給自己信息,「身體覺得怎樣了?」
「好累……」
「好好休息,我在這里陪你。」
她看著他,他也凝視著她,眼神不再逃避,也不再有埋怨的情緒,只是這樣小心翼翼的看顧著她,如同當年他抱著她沖進醫務室一樣。
「傲辰,以後該怎麼辦?」她這樣輕輕問了一句,如同氣息一般,輕輕吐出,讓人听不太清楚。
可是馬傲辰听見了,他沉思著,想著該怎麼回答,「你真的想幫你父親頂罪嗎?」
「他是我爸爸啊……」
「你真的以為你這樣做是對的嗎?」馬傲辰嘆口氣,「不說我要不要報仇,你父親做過這麼多法理不容的事,你想一想,他不用負責,這樣對嗎?」
「我……」
「而且,我不認為你父親會同意你這樣做。」
「怎麼說……」
「如果他還把你當女兒看,就不可能把你推入火坑,讓你一個人把一切都扛起來,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可能這樣做的。」
劉靜之愣住了,她沒想過這件事,她只是憑著自己單純的想法,不想要對不起傲辰與父親任何一個人,既然傲辰要報仇,那就讓她來頂罪,有一個人負責,這樣子,傲辰報了仇,父親也逃過一劫。
「靜之,我想我父親也不會希望我這輩子都抱著怨恨過日子。我想通了,我現在對你父親,只是以一個檢察官的身份,在幫社會追求正義,除此之外,沒有了。」
「傲辰……」
「我可以學著不恨你父親,我放不放過你父親,也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是法律放不放過你父親!你要知道,這是讓你父親為他的所作所為負起責任的最後機會,你要剝奪他負責的機會嗎?」
是她,讓他決定放棄仇恨,他不想讓自己的仇恨也一並埋葬了她,這樣子,他與她父親又有何不同?不過就是另一個殘忍的劊子手而已。
這些年,她承擔他的恨意、承擔他的報復手段,甚至在他的安排下,讓她嫁給另一個男人!她已經吃了太多苦,現在想想,他也不過就是個卑劣的小人而已,說什麼為報父仇,只不過讓他成為一個丑陋的人。
「可是我……」她又想哭了,想起父親,又想起慘死的馬叔,那種拉扯感再度讓她痛苦到無法呼吸。
馬傲辰看見她表情痛苦,淚水又流了出來,「別說了,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好好休息,有什麼話,過幾天再說。」安撫著她,勸慰著她。
劉靜之躺在病床上看著他,舍不得離開視線,而他也決定不走,陪著她,他有這個義務陪著她。
想想就心痛,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成為她痛苦選擇中的一個選項,與她父親一起把她逼入死穴,讓她求生不得。
他真的知道她也愛他,所以在她心中,她怎麼選都不對,她唯一能做的的就是犧牲自己、傷害自己。
沈明慧說得沒有錯,男人可以很輕易的在感情之間做出選擇,女人卻不行,所以靜之只能在苦痛中掙扎,知道崩潰……而這些,都是出自他的手……
他還說什麼正義,說什麼替天行道,卻沒有注意到,毫無招架能力的靜之,已經先成了他的犧牲品,他真是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