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聖君 第四十章 劍冢情痴
「妒劍人」略顧激動的道︰
「我欠你的,如果我不死,必定設法嘗還,我不敢再領你的人情了!」
「總該有理由?」
「我不能放棄我的使命!」
斐劍心中一動,道︰「護劍?」
「是的!」
「姑娘此刻的情況;能護得了嗎?而且劍已落入在下之手!」
「那另當別論!」
「哦!在下明白了,姑娘未免大過低估在下為人了,在下替姑娘療傷,並非是想示恩布施以要挾。」
「總之我不能!」
「如果姑娘傷重不治,這劍豈非安穩地為在下所有?」
「至低我多少可以稍安,因為那是命運,人無法抗拒!」
「姑娘是否想到即使姑娘功力全在,恐怕也不可能保護‘神劍’?」
「我會以死相拚,直到倒下為止?」
斐劍深受感動,和聲道︰「姑娘最好先接受在下療傷,其余的事另外再談,在下也許會改變初衷!」
「你早說放棄神劍了?」
「也許是這樣!」
「好,我依你!」
「有句話先說明……」
「請講?」
「被殺的碧國老人,是‘在竺八魔’之中的‘獅魔’……」
「哦!」她顯然相當震驚。
「八魔之中,已有四魔受聘為‘金月盟’大上護法,‘金月盟’對此劍志在必得,數年來姑娘得以保全,是因為無人能識這護冢奇陣,現在,「獅魔」能越陣而人,難保其他三魔不會光臨,姑娘要據此以護劍,事實上可能……」
「你的意思是?」
「在下決不願被邪道所獲,用來制造血劫,不得已時,姑娘可肯將它毀去?」
「我會這樣做的!」
「好,現在開始療傷!」
說著,重出手,按上對方「命門」,把內力緩緩地迫人對方體內。
斐劍目前的功力,可說舉世無匹,療起傷來,事半功倍,毫不費力。
一個時辰之後,功圓收手。
「護劍人」一躍而起,突地,她象中了邪似的尖叫道︰
「你的眼?」
斐劍全身一震,強忍住內心撕襲了一般痛苦,低沉而平靜的道︰「盲了!」
「這……怎麼回事?」
「被‘獅魔’所害。姑娘芳名?」
「我叫崔婉珍,你呢?」
「斐劍……」
「你今後怎樣生活?」
護劍人自言自語?
一片芳心已深深愛上了斐劍。
「劍哥哥,你有思于我,我跟你一起,永不分離。」
斐劍的心弦又是劇烈的一顫,但他立時想到,自己雙目已盲,如果沒有勇氣自決,今後的歲月,將是無盡的淒楚,同時,盲殘之身,怎能接受對方的愛,誤人青春,當下故意語音一冷,道︰「在下不願接受任何人的憐憫!」
「劍哥哥,這不是憐憫,我愛你!」
「可是在下無法接受!」
「你不愛我?」
斐劍咬了咬牙,冷酷的道︰
「是的,我們之間,談不上愛。」
崔婉珍芳容一修,淚水隨之滾落腮邊,雙手反而把斐劍抱得更緊,堅決的道︰
「不管你愛不愛我,我愛你,出于至誠,這就夠了。」
斐劍內心激蕩如潮,但表面上絲毫不露,依然如鐵石的道︰「崔姑娘,愛是不能勉強的,否則將是痛苦。」
「劍哥哥,他別以為我是不顧羞恥的女人,你我已有肌膚之親,此身非君莫屬。」
斐劍的心,感到一陣痙攣撕裂的痛苦,人非草木,熟能無情,尤其,在這淒慘的遭遇之後,一種意想不到地真情,更是感人至深,這份情,無疑是一種崇高的犧牲,但,自己憑什麼接受別人的犧牲呢,他又冷酷地開了口︰
「武林兒女,不拘小節,所謂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只符合某一部份人,對我們來說,太通俗了。」
「可是話雖如此,我的愛並不基于此點。」
「在下萬難接受!」
崔婉珍粉腮又是一變,淒然道︰
「隨你怎麼說,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說完,松開手,站起身來,把四劍士和‘獅魔」的尸體,移出陣外,拋人寒潭之中,然後又回到斐劍身邊,道︰
「我們進去吧!」
「不,在下要走了!」
「走!你雙目已殘,要走到那里去?」
這話,象一支毒箭,射進他的心房,是的,他要往何處去?雙目失明,寸步難行,無家無室,何處是歸宿?
他再也無法自持了,俊面起了陣陣抽搐,欲哭無淚。
他想到尹一凡的約會,這約會此生已不能踐了。
也想到師門仇人「紫衣人」,這仇,永遠不能報了。
倏地
他心頭浮起了東方霏雯美絕無人的情影,那象朝陽中含露的牡丹,美得使人不敢逼視,然而,現在,仿佛已經隔世。
他的心起了劇烈的惠憫,象在滴血,這段情,他忘不了,也拋不掉,可是他還能愛她嗎?還配愛她嗎?即使,她仍然愛他,他也自慚形穢啊!一個天仙化人,配一個殘廢者那簡直是無法想象,而且也太殘忍。
算了,讓他保持一個美好的記憶吧!
這內心的決定,其痛苦是是局外人難以想象的。
幾個時辰之前,他挾凌雲豪氣而來,半日之隔,一切都改變的。
「走吧!」
崔婉珍一手揀起了神劍,另一手挽住了斐劍的胳膊,這樣子,嚴然一對情侶了。
「崔姑娘……」
「劍哥哥,我叫婉珍,你不能改個稱呼嗎?」
「這……」
「很為難,是嗎?不要緊,隨你怎樣叫好了!」
她毫無窘持,委曲求全,斐劍即使心如鐵石,也該被感動了,阿況他並不是冷心的人,環境與遭遇,使他冷漠,但他仍有每一個人所有的熱情,只是被壓抑了而已,一旦緒以引發,熱度會比常人更高,他不由月兌口喚了一聲︰
「珍妹!」但接下來卻是一聲絕望的嘆息。
「今後該如何,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還是以死求解月兌,他還沒有仔細想過。
崔婉珍卻被這聲「珍妹」喚得芳心一甜,拉著斐劍,便向洞內的石室行去。
進了石室,他被安頓在一間幽香宜人的小室里,他無法看石室的布置,但知道是她的寢臥。
「珍妹,這是你的臥室?」崔婉珍道︰「是的!」
「可否換個地方?」
「我想不必的,天地之中,只你我兩人,現在如此,將來也如此!」
斐劍正待開口,崔婉珍已搶著又道︰
「你歇一會,我去弄些吃的!」說著,移步出室而去。
斐劍又投入無邊的死寂之中,現在,他可以想了,靜靜地想,自己將何以自處,真的與崔婉珍結為夫婦,在這「劍冢」之內,渡過漫長的一生嗎?當然不能,她沒有理由埋葬青春幸福,陪伴一個瞎子。
自殺嗎?這是唯一的解月兌。
但,死真的是解月兌嗎?九泉之下,何以對亡師?何以對亡母?
他的意念,徘徊在死與不死之間,想來想去,始終沒有安息之道。
崔婉珍端來飲食,把他扶到桌邊坐下,情深款款的道︰
「劍哥哥,我來喂你?」
斐劍鼻頭一酸,硬把將要滾落的淚水逼了回去,苦苦一笑道︰「我吃不下!」
「多少吃些,你嘗嘗,這是我自制的干補,這是揀自山項的野菇,這是……」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興致極好,當然,她的目的是希望斐劍暫時忘記不幸,但,這非常的痛苦,豈能忘得了。
不過,在崔婉珍真情的感到下,他仍然吃了些。
這種經歷,可說是他連夢都不曾夢過的,他初見「地皇」之時,他的反應只是同情與義憤,現在親嘗失明的滋味,他才感到,「地皇」的偉大,以「地皇」的輩份名聲,竟然能忍受失明之苦達數十年,還精研武技,準備報仇,這的確是常人所無法辦到的。
飯罷,崔婉珍收拾餐具下去,他又開始想。
他想被武林視為神聖人物的「地皇」,從「地皇」想到自己。
于是,他的思想轉變了,心頭的死結也松開了。
他頓悟「死」並非解月兌,那只是逃避,但心靈的負荷,卻無法逃避,只有恩仇了了之後,才是解月兌。
于是,他想到了現實,行,到那里去?止,能接受崔婉珍的愛嗎?心念來已,崔婉珍已走了進去。
「劍哥哥,我在想,天下一物必有一克.‘鐵梟草’雖毒,總有解藥?」
「珍妹,‘武林三皇’之中的‘地皇」也是被‘鐵梟草’毒瞎雙目,以他的閱歷見聞,也無法可施。」
「你……見過‘地皇’?」「是的!」
「他被何人所害?」
「天皇!」
「哦,這確實是匪夷所思的秘辛,‘天皇’為什麼要殘害‘地皇’呢?」
「僅為了一個空虛的‘名’字!」
「天下事有的真是不可以常理來測度。」
「我也有同感!」
「劍哥哥,我立誓要為你跑遍天涯海角,訪求名醫,使你雙目復明!」
斐劍立時熱淚盈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把捉住崔婉珍的柔手,久久才道︰「珍妹,我值得你如此嗎?」
崔婉珍就勢靠在斐劍寬闊的胸膛上,嬌聲道︰
「為什麼不?」「說說看?」
「我在這石室中長大,寂寞,孤淒,自從上次見你面之後,我便不能自己,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吧!」
「緣?我現在已就殘盲之人……?」
「所以,我更愛你,我們可以朝夕廝守,不心提心你被人奪去。」
「珍妹,你未免太痴了,你會幸福嗎?」
「當然,能愛自己所愛,便是最大地幸福!」
斐劍的淚水終于滾了下來,激動的道︰
「珍妹,幸福的是我,你是激情……」「不!」
「我總覺得這幸福太突然,也太意外、恐怕……」
「不許你說下去,我早有愛你之心,現在天意成全,本是順理成章的事。」
「只是,唉……我問心難安啊!」
「不談這些,我們來談談彼此的身世吧!」
提到身世,斐劍面上立現沉痛之色,誰比他的身世更離奇更悲慘呢!母親慘被殺害,到現在還不知凶手是誰。父親「屠龍劍客司馬宣」,母親與他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竟然遺命要殺他,而他,卻慘死「紫衣人」的陰謀之下……
「劍哥哥,如果你有什麼傷心的往事,現在暫時不說吧!」
「不,珍妹,為了增進彼此間的了解,應該談一談!」
突然
崔婉珍驚呼道︰「有人闖陣!」斐劍大惹不解道︰
「你身在此地,怎知外面有人闖陣?」
「室中裝有反光鏡,可以清楚看到外邊的一切動靜。」
「咦,可惜我……」
「一位已闖進了兩重禁制!」「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女子!」
「女子?」
「是的,現在她猶豫了,看來她所知限,不敢在向里閉……她退出去了……站在陣外……她似乎在呼喊,不知喊些什麼……」
「什麼樣的女子?」
「嗯!看來極美,美極了,國色天姿……」
斐劍心中一動,不期然的想到東方霏雯,月兌口道︰
「可惜我看不見!」
「闖陣的人常常有,不過我已司空見慣了!」
「珍妹,還有別的人麼?」
「有,是幾個婢女模樣!」
「什麼服色?」
「看不真切,顏色很深!」
「咦!劍哥哥,你怎麼知道?」
「我……是在猜。」
「別騙我,你莫非認識那女子?」
斐劍完全沉不住氣了,一顆心頓時昏亂起來,如果來的真是東方霏雯,將如何自處?見她還是不見她。
「劍哥哥,你說話呀?」
「珍妹,你說那女子不住喊叫?」
「看樣子是的,一直沒有停……」
「你能出去听听她喊叫什麼嗎?」
「你是不是認識她?」
「我不能確實是否是意料中的人!」
「好,我出去探視一下!」
「珍妹,听真切了就回來,別和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