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死不放棄 第九章
不知從何時開始,翡湘藍每逃詡一覺睡到天亮。
她踢被的習慣長大後一直改不掉,自從有沙亦臣陪睡後,被子每晚都好好地蓋在她身上。
餅去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流浪中度過,為了生存,她隨時隨地都在防備。
雖然表面上老是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總在夜深人靜時,憂愁布滿心頭,寂寞是最可怕的殺手,它會腐蝕人心,掏空人的堅強,把脆弱暴露在外。
流浪已久的她,許久不曾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張床,待上這麼多天了。
她沒發現自己的變化,但現在,她已經漸漸不再感到孤獨。
拔故?因為她很忙。
忙什麼?忙著跟沙亦臣斗智,白逃詵,晚上也斗,光是對付他,就已經讓她忙不過來了,偏偏每次對陣,她總是輸的那一個。
就這樣,她每天要負責準備三餐,洗衣、煮飯、擦地,一堆家事讓她累得半死。
除此之外,姓沙的家伙根本存心不讓她好過,管她的規則多如牛毛,不準她罵髒話,不準粗魯,不準撒謊,出門一定要向他「請假」,門禁時間前一定得回家。白天把她當佣人使喚,晚上把她當抱枕暖床,如果她造反,他就會用限制級的方式折磨她,讓她在臉紅氣喘的求饒中得到救贖。
偶爾她乖乖听話,他則會表現得異常溫柔、眷寵,這時候她會不知所措,溫柔根本不適合大黑熊好不好!她情願他冷漠一點,這樣……這樣才不會……被他瞧見自己的窘態。
他會如此溫柔,一定是存心看她出糗。
到頭來,她不敢說不,也不敢跟他上演全武行,只有這樣才能保平安。
現在,她成了最乖的小阿,晚上定時上床,與他同床共枕,不敢玩把戲。
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安分過,這麼久沒興風作浪了,想想實在不甘心哪!
但是,縱使有再多惡咒埋怨,奇怪的是她仍然乖乖照做,還會努力去完成任務。
如果他嫌她炒的菜不夠好吃,她就會努力不懈地研究,直到把菜炒得堪比五星級大廚的成品,直到他承認她的手藝沒話說為止。
如果他嫌她家事做得不夠完美,她會再接再厲,精益求精,直到他心服口服,再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不知不覺地,她開始在乎他,縱然她從小就鬼靈精怪,惡作劇的主意特多,但「在乎一個男人」的感覺,對她而言非常的陌生。
到今天為止,三天了,他出門三天,一點音訊也沒有,除了出門前交代她不準亂跑之外,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這三天,她莫名地感到焦慮不安,少了他,竟覺得日子了無生趣,直到第四天深夜,才終于見到他的人影。
沙亦臣一進門就發現大燈是暗的,客廳只留一盞小燈,而她,就蜷縮在小燈旁的沙發上。
真是稀奇,他以為這一趟出門回來,大概要刊登警告逃妻的廣告。
「怎麼不開大燈?」他問。
她回避他的眼神,內心不禁有些埋怨。
房子太大,一個人更顯得空洞,開小燈,把自己縮在暈黃的燈光里,比較安心。
這是她的內心想法,但如果真的告訴他,肯定被他嘲笑,戴慣了倔強的防衛面具,她拉不下臉,也說不出口。
「我喜歡開小燈,不會這點自由你都不給吧?」
他在的時候還不覺得房子大,他不在的時候,房子竟然變得很荒涼,連溫度都降低了,寒意襲身。
他微挑了下眉,听得出她語氣里的反諷。「我並沒有限制妳的自由。」他重申。
「怎麼沒有,我哪一次出遠門不是被你抓回來的。」
「妻子出遠門跟逃妻是不同的。」
妻子?他有把她當妻子嗎?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準她亂跑,自己卻可以三天三夜不回家,依她看,是找女人去了吧!
胸口瞬間因這個想法而揪緊。怪了,心怎麼痛痛的?難道是因為他沒有像一般丈夫那般疼愛她?沒有因為娶了她,而感到一絲……喜悅?
直到現在,她仍不明白他為何娶她,因為他尚未真正佔有她。
她當然不稀氨啦!反而避之唯恐不及呢,只是時間久了,她忍不住靶到介意、懷疑,兩人維持夫妻關系有何意義?他根本不愛她呀!那又為何要綁住她呢?就因為她惹到他,活該被他報復嗎?
「我看你是希望有人陪你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吧?」
本來要進臥房的沙亦臣突然停住了腳步,改而走向她。
敗明顯的,這話讓他不悅。
當那張布滿胡渣的臉龐欺近時,她怯縮了,在他有任何行動前搶聲道︰「難道我連表達想法的自由都沒有嗎?」
沙亦臣沒有說話,只是細細審察著她的表情,覺得她今天似乎跟平日不太一樣,這不像平常的任性,感覺有點像是要不到糖吃的小阿在耍脾氣。
「干麼?」他知不知道被大黑熊盯著,很毛耶!
沙亦臣搓著胡渣,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妳……不會是在跟我撒嬌吧?」
她心下一驚,表面維持一貫的清冷。「你要自戀是你的自由,別拖我下水。」
她說出這話時,馬上就後悔了。只見他眼中的笑意斂去,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她的本意並非如此,偶爾也想好好跟他說說話,尤其三天沒見到他,心中有那麼點兒掛念,但是一面對他,就不知不覺說話帶刺。
「看來,我的確是自戀了點兒,以為妳在等我回來。」他自嘲了下,沒再多說什麼,便徑自回房。
她心口彷佛破了個洞,墜入了更深的黑暗里。她寧可他生氣,然後想些新花樣懲罰她,那樣至少表示他是在乎她的,而不是就這麼轉身離去,這比惡整她還讓她難受。
冷意襲來,她不由得雙手抱住自己,發現冰涼的不是周圍的溫度,也不是身體,而是……寂寞的心。
翌日──
在沙發上一夜輾轉難眠後,對于他沒有強制自己回房睡,翡湘藍失望極了。
沙亦臣始終沒有對她交代那三天到底去了哪里?他只字未提,她又憑什麼問,一股怒意盤旋在心里,很悶!
即使一夜無眠使她精神很差,但仍是一大早起來做了頓豐富的早餐,希望可以因此得到他一點夸獎,因為每次她做出好吃的料理時,他總會不吝嗇地贊美她,她表面上不稀氨,其實心里是開心得意的。
但,他什麼都沒說,害她又陷入了低潮。
餐桌上,沙亦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他曉得她在生悶氣,更于生什麼悶氣?凝思了一會兒,依然得不到答案。
丙然還是毫無進展嗎?他禁不住暗嘆,為了磨她的性子,他可費了不少功夫,最困難的是打開她的心扉,因為她心靈築起的圍籬太堅固了,堅固到不肯掏出半顆心去試著愛人,他只能見招拆招,逼出她的極限。
近來他接了幾件重要的生意,要送的貨全是棘手又具危險性的物品,他必須全神貫注,在這緊要關頭的時刻不能有差錯,唯一會讓他分心的,是她。
「明天開始──」他率先打破沈默,引得對桌的她抬起眼。「三餐不用準備我的分,妳自己吃就好。」
他又要出遠門了!
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她好想問,但倔強的嘴巴說出口的,卻是與心意背道而馳的話。
「太好了,那我可自由了,麻煩你這次去久一點,回來的日子若能遙遙無期最好。」明知不該說,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偏要惹他。
通常,他會警告她不準亂跑,如果他回來時沒看到她,她也沒留任何字條交代去處,他會想盡辦法找到她,然後以適當的方式懲罰她的不馴,而這個懲罰,一定會讓她臉紅心跳。
她期待他反駁,渴盼他說些警告她不準逃跑的話,然而他竟什麼都沒說。
沙亦臣放下碗筷,嘴角逸出淡淡的自嘲笑容。「這次妳可以一了心願。」
他站起身走進書房,不一會兒出來,手上多了一張卡,遞給她。
「金融卡給妳,這是密碼。」
說完話,他回到書房做自己的事。
她呆坐在飯廳里,瞪著金融卡,喉頭彷佛被什麼梗住了,他……是打算給她逃跑的資金嗎?
適才她可沒錯過他眼中的輕嘲,他擺明了不怕她逃,讓她禁不住萬分憤怒。
懊啊,他就這麼有把握掌控得了她,認為她插翅也難飛嗎?
男人都不可信任,把她當傻子耍,她早看清,也看開了,只不過為何胸口的郁悶如千斤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曾幾何時,她的生存價值依附于他對自己的在乎程度了?
一察覺自己眼眶發熱,視線蒙霧,她逼自己絕情絕義,硬生生把淚水逼回去。
她拒絕承認自己對他不在意的態度感到失望,既然人家門戶大開,把她當成貓捉老鼠的游戲對象,為了賭這口氣,她非逃給他看不可!
這次,她絕對要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bbscn***bbscn***bbscn***
「獨家新聞呀,總裁在台灣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哪!」
「什麼?騙人的吧!怎麼大家從來沒听過?」
「是真的,一開始我也不相信,因為和總裁鬧緋聞的女人何其多,可是最後沒有一個有結果,所以我也認為是謠傳,但妳們猜怎麼著?」
「怎麼了怎麼了?快說呀!」
「我無意中听到總裁接了通台灣打來的電話,當時總裁很憤怒,說他立刻回台灣,還說死丫頭竟敢給他偷交男朋友,決定要好好修理她等等之類的話後,便掛上電話,打包回府。」
「奇怪!總裁的未婚妻不是翡家千金嗎?」
「早取消了,因為翡家千金被其他男人拐跑,所以總裁向翡家取消婚約,听說翡南千大為震怒,因為他不但沒得到咱們集團的股權,還不小心在婚約取消的前一天把土地賣給了咱們總裁,可謂人財兩失哪!」
「那麼那位台灣的未婚妻是何身分?哪一位富家千金?長得如何?」
「說到這個最氣人,由于好奇,所以我去調查了一下,結果對方的家世不過是小康家庭,還只是十七歲的高中生哪!」
「怎麼可能!這不是真的!」
不甘心的抱怨聲此起彼落,下班前的十分鐘,一群秘書課的女人吱吱喳喳地聊起八卦。
她們會這麼閑,是因為總裁不在,總裁不在,上班的目的就不在,如今在听到這令人憤憤不平的消息後,更是無心工作了。
倘若此事不假,區區一介平民又才十七歲的丫頭,不用經過重重競爭,便輕易得到總裁的心,那麼她們這些才貌兼備、通過重重考核被挑選出的菁英,又情何以堪?
有人咬牙,有人切齒,皆不甘心敗在一個默默無名的丫頭手上,若對方是具有顯赫背景的千金小姐就算了,但什麼都不是,太令人不服了。
「那位未婚妻叫什麼名字啊?」有人插嘴問。
「听說是一塊長大的鄰居,姓唐,叫寶橙。」總裁秘書恨恨地回答。
「喔?原來是鄰居啊!」
眾女人愣住,在七嘴八舌一陣子之後,終于發現聊八卦的人中多了一個女人。
「翡小姐?」總裁秘書驚呼,手上拿的咖啡差點潑出來,曾領教過翡大小姐可怕的她,深深明白在那天使的表相下,有著如何刁頑的脾氣。
其他女秘書也听總裁秘書說過翡家大小姐的事跡,商界的蜚短流長,也許一般職員不曉得,但她們秘書課是絕對會捕風捉影,相互流傳的。
她的出現,令眾秘書臉色俱變。
「原來夏總裁去了台灣啊?」翡湘藍恍然大悟,難怪她找不到他。
「沒有沒有!」女人們爭相搖頭。
「他很愛台灣那個未婚妻厚?」
「不知道不知道!」
「他未婚妻叫唐寶橙對吧?」
「不是不是!」
「謝謝妳們提供線索,我知道了。」她儀態萬千地躬身,笑咪咪地告辭。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那張笑臉,代表了什麼意思啊?
她們可什麼都沒說喔,絕對沒有泄漏總裁的隱私,絕對沒有告訴她任何事,若隔牆有耳被別人听去,就不關她們的事了。
于是女人們作鳥獸散,各自心虛地回到座位去,把捅下的樓子撇得一乾二淨。
翡湘藍走出夏氏大樓,這趟來總算有點收獲。
她決定目的地了,就是台灣!她呀,要去會會那個叫做唐寶橙的女子,瞧瞧對方是何方神聖,竟能讓無情無義的夏儒紳特地趕回台灣去。
當然啦,她還有最重要的目的,姓夏的以為把她嫁給沙亦臣,就可以高枕無憂逍遙法外了嗎?
一報還一報,她沒忘記要把「恩情」還給他,治不了姓夏的,但可以找出他的弱點,給予致命一擊。
百嘿!她有預感,唐寶橙就是夏儒紳的死穴。
台灣呀,還沒去過哪,听說台灣小吃很有名,這次離家出走的目的地就選定台灣吧,臭沙亦臣肯定想不到她會逃到台灣去,他就算找到進棺材也找不到!炳哈!
有了明確目標後,她踩著輕快的步伐上路。
去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