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君戀月 第二章
太原境外
旅人各自獨坐或圍坐舌忝舐著鄉愁的旅肆內,原本死沉的氣氛因為兩個出色男子的出現而引起不小騷動。
兩人之中又以為首的俊美男子更是驚「艷」全場所有人,要不是他的身型頎長挺拔、劍眉齊飛入鬢、如鷹般的深邃黑眸英氣四發,簡直能用形容女人沉魚落雁之「美」來形容他,盡避便衣簡行,他身上所散發出來不同于一般人的尊貴氣息,依然展露其不凡。
另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子不若前者俊美,但同樣高大迫人的身形、加上一貫內斂自持的眼神,也吸引不少目光。總之,這兩個男人一進客棧,就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兩人在客棧一角坐落後,俊美無儔的男子略顯煩躁,眉頭像是打了好幾個死結。
從長安遠道而來的御-雖然早已看淡眾人對他「驚為天人」之貌的好奇心,但沒想到連在這種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也逃不過那種白痴眼光,趕路已經夠累的了,又看到他們像在看稀有動物般地行注目禮,心情更是不爽到極點!
御-銳利的冷眸掃過全場,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那此刻早已死不下十數人了。只見客棧內的人紛紛把眼光調回自己的碗筷上,不敢再多看。
「兩位客倌爺,請問是要住宿還是用膳?」已經回過神的中年掌櫃上前招呼。
「難不成來這里玩水?」御-挑眉。他倒是想降降火氣,但是,該死!這種干燥的地方最缺的就是水。掌櫃被御-不怒而威的氣勢嚇得汗涔涔,連忙用長期沾了油污的衣袖擦拭額際。
「酒菜這里用,兩間房,住一宿。」晉樊王見好友不悅,只好由他開口替掌櫃解圍。
「是是,馬上來。」掌櫃飛也似的去吩咐廚房。在這里開店那麼久,還從來沒遇過讓人不消一眼就害怕的男人,更怪的是,這個男人還俊美得不像話,簡直就像是神仙與惡魔的綜合體。
御-狠狠地灌了一口涼茶,對普通人而言是極為平常的動作,在他身上卻看起來格外魅惑炫人。隨意用衣袖抹過嘴角,他問道︰
「你那邊調查得如何?」
「沒有進展。」晉樊玉答道。
御-點頭,眼中的了然似乎是早已知道晉樊玉會這麼回答。
朝廷本無意于干涉武林中事,但是暗毒門接連毒殺了當朝幾位重要的大臣,看似欲與朝廷敵對的動作引起皇帝的關注,皇帝因而派遣御-及河東節度使晉樊玉暗中調查。只不過,在關外,就屬暗毒門為最神秘的團體,長久以來都是個謎。謎之所以為謎,就在于它的難解。目前,御-與晉樊玉均毫無頭緒。
「兩位爺,您吩咐的酒已經替您溫好了。」來者是一名年約十六的俏麗姑娘,是客棧掌櫃的女兒。
女子將酒壺、酒卮一一擺下,痴迷的目光在御-美如冠玉的臉龐上留連不去,一時之間還看傻了眼。
長這麼大,來來往往在她家開的客棧住宿的旅人何其多,卻從沒見過這麼俊的男人。而且……天啊!他在對她笑……
御-瞟了眼站在桌邊遲遲不離開的女人。沒錯,他是在對她笑。
御-性感的唇畔輕扯出一抹諷笑。
斑!又是一個發花痴的女人!女人,膚淺的代名詞,往往一看到他就一個個拜倒在他褲帶下,若他要她們舌忝他的腳趾頭,她們都會照做吧!他太了解女人了!
「看夠了嗎?」他還是笑,沒看向女子,不過眼底卻是一派的冷然。
經御-提醒,女子臉一紅,隨即嬌羞地跑開,還不忘回頭給御-一個邀約的媚眼。
靜默了一會兒。
「關于昊的毒,若需要幫忙,隨時來找我。」晉樊玉早已習慣好友隨時會遇到的「陣仗」,開口轉口正題。
「用得到你的地方,我自是不會放過。」
「我還怕你不成?」
「哈!不愧為好哥們!來,小弟我敬你。」御-開懷而飲,仰頭飲盡杯中物,渾然天成的帥氣不經一絲雕琢,瀟酒之姿再度攫獲所有人的目光,顛倒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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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雲清。
雅靜的客棧內,一抹月牙白的身影踉蹌地閃入一間廂房。
懊死!她被追殺!
呃……好難過……全身使不出力……
可惡!懊死不死,她體內中和毒性的時間又到了,卻正好是在這種緊要關頭!
必上房門,無力的靠在門邊調息,忽然一道慵懶的嗓音低低響起,她順著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一個單衣半敞的男人,站定在離她只有幾步遠的前方,在微弱的燭光映照下,高大頎長的身軀顯得格外邪魅迫人。
「這麼晚了,有事嗎?」御-懶懶地問。
當眼前這個「蒙面客」還沒踫到門板時,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原因無他,而是這個「蒙面客」的身手似乎不太利落,大搖大擺地闖進來,把夜探當逛大街呀!
用所剩無幾的力氣試圖持平自己的意識,無奈視力愈來愈模糊……
盯著這個看起來狀況有點怪的「蒙面客」,看她嬌縴的身材和水杏般的清眸,他很確定,「她」是女的。
是晚膳時那個猛對他流口水的女人嗎?這女人三更半夜跑到他房里做什麼?若不是明知此地並非勾欄花樓,他還以為這女人是店家安排的,不過,想引誘他,不是應該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嗎?沒必要戴著面紗吧?難道是這里特有的技倆?嗯,挺新鮮的。好吧!莫要辜負了人家,陪她玩玩也好。
「到我房里有事嗎?」御-走近她,性感的雙唇輕啟微笑,用指尖端輕輕勾挑著她的面紗,口吻之間淨是引誘與曖昧。
「當然有事,听我的指示,否則你小命不保!」忽然抽出匕首,把匕首對準了他的咽喉,銀鈴般的冷凝嗓音自雪白紗罩下傳出,顯得有些無力。
御-愣了一下,眯起眼審視著覆著面紗的她。
有趣,這個小女人不太一樣!御-依言把雙手舉過頭,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姑娘家別動刀,小心傷了自己,在下听你的指示就是。」
這是哪門子的听話?他居然提醒她小心用刀!正在這樣想時,忽然一陣月復疼,讓往前傾了一步,匕首因此差點刺入御-的喉嚨,當然,御-不著痕跡地閃開了。
「怎麼了?」他伸手扶住她前傾的身子,發覺她似乎正承受著某種痛苦。
「放手!」重新把刀尖對準他,這才發現,她的身高甚至不及他的肩頭,現在依她的身體狀況,他若硬不配合,吃苦頭的或許會是她,她得謹慎行事。
「是,我放手,你別激動。」御-收回手,又把雙手高舉過頭。
「到床上去。」命令道。
「耶?我有沒有听錯?你要我到床上?」這個姑娘果然特別。
「少-唆,快!」他們知道她進了客棧,就快追來了,她需要一個藏身之處。
「這麼急?好吧!但首先……這把刀子太煞風景,先丟掉。」他還真的沒遇過比男人猴急的姑娘。
御-利落地奪下的匕首,健臂一攬,把她橫抱離地,往床榻走去。
沒有預警地被人抱起,嚇了一跳。「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放開你?這話就錯了,是姑娘你要我‘上床’的,在下只是成全姑娘罷了。」御-勾起邪魅的笑。剛才短暫的踫觸讓他得以探知她的縴軟,他忽然很想看看面紗底下的她是怎生的風情。
蹙起柳眉。成全?他在說什麼,怎麼她一點也听不懂?
將她放在床榻上,御-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奪下了她的面紗。
霎時,一張巧奪天工的精致玉顏就這麼完完全全地展現在他眼中。
懊個水漾般的絕塵美人!
美人他自是看多了,又加上自己本身就俊美的不像話,對于「美」,他早就習以為常,但是,他卻從沒見過這樣令他打從心底深深震撼的美人。眉如彎月,不畫而黛;眼如雙星,清淺影燦;鼻如潤玉,楚楚縴挺;唇如女敕花,嬌艷欲滴;她的雪膚更似吹彈可破,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塑出來的水人兒。身穿月牙白裳的她,素比夏蓮舞煙,潔勝冬梅衣雪……御-情不自禁地撫上她嬌俏的姿顏。
她,不是晚膳時的那個女子!
「放肆!」因為頰上傳來的陌生觸覺,自幼沒遭受過此等對待的,惟一的反應就是給他一巴掌。
啪!
空氣忽地凍結,御-動也沒動,健臂依舊緊箍著她不盈一握的柳腰,眼神卻不再放縱。
「你這個擅闖者也敢說我放肆?」第一次被女人刮耳光,他的臉色好不到哪里去。
「我……」第一次動手打人,她顯得不知所措,怯怯地收回微疼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闖入他的房間,她逼不得已,如果可以重來,她說什麼也不會再躲到這里來。
被他緊緊鉗制著,身體泛開一股熟悉的熱度,可惡!是體內的春毒開始作祟!這種痛苦,平常她只需稍稍忍一忍就過去了,為什麼現在卻愈來愈難受……是因為踫到男人的緣故嗎?
「放開我……」這里不能待了,她必須離開,否則會有什麼後果她很清楚。
御-注意到她的異樣,臉色更加鐵青。「你吃了藥?」當了這麼久的特務密使,這點江湖小把戲瞞不過他。
「不關……你的事……」的氣息已經不穩。
「既然你特地來找我,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戲謔的口吻讓御-的俊美看起來更加邪佞。
看來,這里只有他能替她解毒了。事實上,他心里根本不願意去想別的人選。
「客倌是要住店還是——」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白衣的蒙面女子?」
「是有……」
「搜!」
「喂!你們不能隨便闖呀!」
「再-唆就殺了你這條狗命!」
兩人都听到客棧樓下傳來的嘈雜聲音,在寧靜的深夜里特別清晰,接著又听到了幾個人馬踩上階梯上樓來。
穿白衣的蒙面女子?看向被他制在床上的女子,御-的心中產生疑問。
「他們要找的是你?」
「……」撇開眼,微微喘氣。怎麼辦,他們找來了!
「你不說嗎?」她依舊什麼都不說,可是,感覺到她盈盈水眸透露出不安,巍巍顫抖的柔美不自覺地緊捉住他的衣襟,御-發覺自己首次對女人心生憐惜,心中暗暗有了決定。
「失禮了。」御-一手揮下床頭邊的芙蓉帳,一手扯開的衣襟,將她的衣服用力一把褪到腰際處,如鷹般厚實的唇在她細致的頸項上烙下炙人的吻。
「啊——唔……」突如其來的侵犯讓放聲尖叫,卻隨即被御-以唇堵住。
雙唇相接,兩人同時被彼此的灼熱熨入心底,從唇瓣蔓延到全身的熾熱霎時間席卷了陌生的兩人。御-像是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甘霖,不顧一切地舌忝吮著她柔軟的嬌唇,輾轉地在她唇上廝磨,又吸又咬地享受著世上最甜美的果實。
被這陌生又狂放的吻嚇到,雖然體內高呼著舒暢與快感,可是她仍然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可惡……他怎能趁人之危!
開始使勁掙扎,因為她相信自己若不掙開他,後悔的一定是自己……
靶覺到身下的女人胡亂掙扎,御-將她的雙手高舉過頭,也用他健挺的身軀壓制住她亂動的身子,結果,一陣拉鋸戰中,他懊惱地發現,受苦的是自己。
懊死!這個小妮子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正在玩火!她不配合他的計劃就算了,居然還在他身上「揉來揉去」,搞得他緊繃了起來。是的,他是要替她解春毒沒錯,可是至少也得等「那幫人」走了之後再說吧!士可忍,孰不可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他等會兒拄著一根「旗竿」怎麼見人!
「你如果繼續亂動,我不敢保證現在就發生什麼,要發生什麼也必須等解決了麻煩再說。」離開她甜美的唇,御-的聲音喑啞了好幾度。
「放開……」——的檀口一得到解放,沒說幾個字又被他吻了個徹底。
這回御-因勢之便,將舌直接探入她口中,攫獲了她的香舌,貪婪地想得到更多。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是個自制力那麼薄弱的人,但就只看到她的唇一開一合,就忍不住再次一親芳澤,而且,她好甜、好軟,美妙得讓自己想要更多更多……
御-的大手像是自己有意識般,緩緩地往只有兜衣避體的雪膚探去。
她的肌膚柔女敕滑膩,宛如吸人心魂的磁石,讓他連離開的力氣也沒有。他厚實的手沿著她的頸肩而下,溜過了細柔的雪背,來到她敏感的腰間。
「唔……」受到磨人般挑逗的——悶哼一聲,體內不知名的更加高張,愈發灼燙的血液奔流在她春毒流竄的體內,被壓制住的身子開始難以忍受地扭動起來。
「嗯……你這個令人驚奇的小妖精……」御-昂藏的身軀被身下滑膩滾燙的嬌軟摩挲著,他的唇順著離開了她的櫻唇,自頸窩而下,吮舌忝至女人最性感的鎖骨,心中只想好好嘗遍這令他幾近心魂盡失的嬌軀。
但是,御-終究是御-,一個不被情勢所影響的卓絕男人,他並沒忘記他接下來要應付的事。「你如果繼續配合我,我可以幫你度過難關。」他的唇來到耳邊,低啞的嗓音緩緩傳進她的耳,足以魅惑所有女人心。
然而,也不是普通人,在御-放她雙唇自由的同時,她虛弱地回了句。「你……卑鄙的小人!」若非身體不適,她不會讓這小人得逞!
御-和她眼對眼相視,蕩開一抹性感的微笑。「可惜現在只有這個卑鄙的小人能救你。」看她羞憤地瞪著他,他作勢要翻身離開她的身上。「不願意嗎?那在下只好請姑娘走人,我可以繼續安心地補我的眠。」
憤憤地盯著他,遲疑了一會兒,她道︰「我要怎麼配合?」光線雖然昏暗,但仍然映出他完美的側臉,兩人靠得如此接近,他低低吐納的熱氣拂在她臉上,讓她迷惑了。
御-放開她被他壓制住的雙手。「把雙手環住我的頸子。」
那幫人上樓來了,清楚時間緊迫,便咬著牙依言照做,縴細勻稱的手臂勾住了他的頸項,交疊在他頸後。
「抱緊我。」他要求。看到她憤憤地又瞪了他一眼,他正色道︰「噓……想罵的話,待會再說,他們已到門外。」
被他嚴肅的神色感染,一片緊張的氣氛又籠罩她,她只好听從他的指示,環抱住他,將柔軟的身子貼上他,臉蛋埋進他的頸窩。
她的動作讓御-覺得自己的欲火仿佛又上升了幾分。看來今夜正是考驗他的理智能把持自己多久的最佳時機,他諷刺地想。
蚌地,踫一聲!客房的門被粗魯地推開,進來的是三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人。其中一個大力揮開芙蓉帳,當場三人都看見了這幅活色生香——交疊在榻上的半果男女。
為了求逼真,御-在來人揮開床帳的同時,他也一把拉落了的兜衣,當然不會給任何人瞧見什麼風光的機會,于是將她擁得更緊,她胸前的柔軟就這麼被迫緊緊地貼住他的,不留一絲空隙。
「啊!」因他的動作而放聲尖叫,卻在三個黑衣人耳里听來像是因為被他們看見此等春色而尖叫。
擺衣人馬上放下了床帳。「出來!」
只見御-慢條斯理地坐起身,床頭半透明的紗帳遮住了他半敞的胸膛和半邊俊顏,也遮住了床上大半風光。
「什麼事?」御-低沉的聲調透露著不悅,幽冷的眸光掃視著闖進來的三人,頹廢冷峻的態度讓闖入的三人心生忌憚。
看樣子,這姑娘遇到的麻煩人物不只三個,還有散布在其他廂房搜人的同伙。她到底是誰?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找她?
「少-唆!這房里的人通通站出來!」為首的黑衣人吼道。
「我的妻子目前不方便見人,有事在下代勞即可。」御-淡淡地說。
擺衣人回想剛才所見的春景,床上女人雪白的肌膚和勻稱的臂膀在腦海呈現,他們露出了猥褻的笑。
可是,不知哪里突然飛出的三枚銅幣分別削落他們一頰的鬢毛,直直嵌入身後的牆壁,他們馬上白了臉色,心懼于使出銅幣之人的深厚內力。
「是誰!」他們拿出家伙,畏畏地左右觀望。
「不用找了,是我。」御-把玩著手中剩下的銅幣,口氣平淡地像在談論天氣,臉色卻很鐵青。被人打斷好事,不用裝,臉色自然就很恐怖了。
「我很忙,沒功夫招待你們,再問一次,有——什——麼——事?」
三個黑衣人回頭看了看入「牆」三分的銅幣,又回過頭來看看彼此,心知他們不是御-的對手,不好跟他硬踫硬,更何況,他們只是來找人的,壞別人「好事」會倒霉七年,識時務者為俊杰,這點道理他們還懂。其中一人識時務地回答道︰「我們要找一個女逃犯,你是否曾見過一個穿白衣的蒙面女子?」這樣至少可以留個台階給他們自己下。
逃犯?她是嗎?她的衣著干淨清雅,不可能會是逃犯的身份!
震驚于他們所言。逃犯?她何時變成了逃犯?既然是逃犯,他會招出她嗎?畢竟她方才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還打了他一個耳光。拉妥衣物,緊張地瞠著御。
略為思索,御-回答。「我見過。」
因他的答案——深吸了一口氣,此舉自是被御-察覺。
她果然是他們要找的人。御-扯開一抹笑,又繼續說︰「今天趕路遇過穿白衣、戴面紗的女人有好幾個,不知你們要找的是誰?對了!在下的妻子今天也是穿白衣、蒙面紗,沒辦法,路途烈日風沙大,不戴面紗的話太傷肌膚。」
「你……」問不出什麼,為首的黑衣人也不敢多待,直接對手下命令。「人應該還離此不遠,去別處搜!」
那幫人離開後,御-看著已經整衣坐起的——,問道︰
「你是誰?」看她的穿著並非中原人,月牙白的雪裘在衣襟、袖口、與衣擺處均滾著純白的細毛,如雲的長發只用一條淡青色絲質發帶扎成一束,腳下踩的是皮靴,怎麼看都不是逃犯會有的扮相——
避開他近距離探索的眼光,默然不語。他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他們要找的人是你?」他再問——
不再搭里他,正要下床榻,卻被御-一手壓回床上。
「放手!」斥道。忽然胸口一陣悶,她蹙起柳眉。
「你怎麼了?」他弄疼她了嗎?御-放輕力道。
「放開我……」——咬牙忍過這一波疼痛,是另一種毒在作用,她很清楚。
「你必須解毒。」不忍見她痛苦,御-依言收回手。
「不勞你操心。」撫著胸口下床,往房門走去,御-卻早她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
「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方式?」他指的是剛才幫她逃過一劫的事。
「謝謝。」說完就要走出去,又被他伸手擋在門前。
「你知不知道春毒不解會有什麼後果?」——
抬眼看向他,眼中是濃濃的哀傷與敵意。「你若仍是攔著我,我不惜一死,你知不知道會有這種後果?」她根本不需要別人替她解毒。
這一眼,御-被她眼底的淒絕懾住,收回手讓她離開了。
是怎樣的遭遇讓看似脆弱的她擁有強大的支撐力?一個女子在大半夜被人追捕,卻又能鎮定以對,她到底是什麼人?他明白,若他執意留住她,他很確定她選擇的不會是解毒而是自刎,所以,他讓她走。
房里又恢復原本的寂靜,淡淡的燭光依舊靜靜地燃燒著,空氣中殘留的芳香證明已經消失無影的女子方才確實來過,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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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拖著近乎透支的體力與精神,——搖搖欲墜地來到客棧備有的馬廄。
「他們」已經追到這里來,她雖暫時躲過一時,但她很清楚「他們」仍在附近,看來,「他們」是不打算放過她了,這里也不能多待了。
一無所有的她還有什麼用處呢?他們到底要什麼?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後、在失去了自小最親的師父以後,只剩下孤獨的黑暗深深籠罩著她,對于生命,她不再眷戀、也毋須眷戀。躲躲藏藏的日子並不好過,若不是師父臨終前交代她到長安找一個叫「御昊」的人,她也許早就依著心中的意念到黃泉和爹娘、師父團聚,也不必再戴著時時刻刻令她自卑的面紗了……
盯著手中的面紗,——想起剛才一會兒輕薄她、一會兒又幫助她的男人。現在想想,他所做的似乎不是因為想輕薄她,而是要幫她,他為什麼要幫她……
甩甩頭,她在想什麼呀!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三年前,那小子的一拳……讓我首次真正佩服一個人……去長安找……御昊……解他的……報……」翱恩的遺言在腦中響起。
御昊是誰?為什麼要找他?三年前那一拳……難道師父在三年前所受的傷來自御昊?師父要她報——仇?!
重新覆上面紗,走到馬欄前,手還未踫到柵門時,體內又一波疼痛襲來,她疼得彎跪伏在干草堆上,額上的冷汗涔涔滴落,暈濕了草葉。
呃……好難受……
敵不過難熬的痛楚,終于昏了過去,倒在馬廄的干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