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花瓶 第八章
散會後,夏天搖搖蔽晃的像漫步在雲端。
這次沒有胡言亂語,也沒有狂吐,她乖乖的、靜靜的,不發一語的坐在蔣勵的車上。
賺這麼多錢,董事長很高興,聚完餐還提議去唱KTV,但是蔣勵的車卻遠遠落後在公司同事的車後,最後在一個十字路口轉彎月兌隊。
夏天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有阻止他,也沒有發出任何異議。
蔣勵突然把車停在路邊,雙手還放在方向盤上。
夏天也沒有轉頭看他,車上的氣氛很怪異,像在醞釀什麼,又仿佛只是凝結滯塞著,什麼都沒發生。
像是經過了天人交戰的掙扎,蔣勵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一傾身,就伸手抱住了夏天,饑渴燙熱的嘴唇迅速無誤的覆蓋在她香艷的紅唇上。
夏天沒有多大驚愕,仿佛是早就知道會有這個吻的發生,她反手抱住他,像對熱戀的情人天經地義的吻著。
一個眼神就能擦出火花,一個吻就能引爆出全身的與熱情,他們知道彼此需要的是什麼,他們知道彼此都在渴望著對方,不論先性而愛還是先愛而性,那都不重要,愛就是愛,沒有規則,愛就是男女,而男人跟女人下就是那麼一回事。
從一夜變成兩夜情,夏天想自己已經算是正式背叛了伍漢文吧!
而且…跟蔣勵回家,這也表示自己已經選擇了蔣勵吧!
蔣勵躺在她身後抱著她,無言的凝視落地窗外的星空。
雖然心里有一層很深的罪惡感,但是躺在蔣勵堅實的臂彎里,夏天覺得好溫暖、好安心,就算明天一早要面臨眾人的指責,她也不怕,她會挺腰承受!
「其實……」夏天打破沉默,敞開心胸向他坦承。「我今晚是故意喝酒的,我當然知道公司有很多男同事在打我的主意,但我就是想要測試你,看你對我到底有沒有特別的感覺!」
蔣勵縮緊雙臂,咬著她的耳垂說,「上次在公園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一晚就是被你電到了,才會跟你上汽車旅館,這還不叫特別的感覺?」
「可是你在公司老是擺一張上司臉,動下動就把原則兩個字掛在嘴邊,好像我們兩個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只是你的秘書而已。」夏天轉過頭嗔道。
「公私分明能算是缺點嗎?」蔣勵疑惑的反問,他以為這是優點,但是她似乎很不喜歡。
「是,我不喜歡剛正不阿的包青天,我不喜歡一點情理都不通的男朋友!」
這就算是她的缺點吧!她覺得一點人情都不講就顯得太過殘酷,人都會有好惡,特別喜歡誰或特別討厭誰,跟誰交情比較好或跟誰交情比較不好,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法律都不外乎人情,為什麼人情要刻意在工作上完全被摒除?
「男朋友?」蔣勵的嘴角輕快的揚了起來,但是眼里卻掛著埋怨。「你的男朋友是誰?」
「你現在在跟我說這個?!」夏天瞪大眼楮。她都已經跟他有過兩夜情了,他還不打算承認他們兩人的關系;︰
「你不是還沒跟伍漢文分手嗎?」蔣勵放開她,坐了起來,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香煙,燃火抽了口。
他是不是在吃醋啊?「你在吃醋嗎?」他皺著眉,但夏天卻是眉飛色舞的問。
「不只在工作上有原則,在愛情上我也有。」他嘴里的煙正以著煩躁的速度不斷飄揚出來。「我要當正牌情人,我要我的女人只有我一個男人。」
對哦!他現在是第三者的角色……老天,她喜歡他獨佔性極強的口吻,他說她是他的女人耶!
「自從跟你……那個以後,我就再也沒跟漢文親熱過。」應該是說自從伍漢文被炒魷魚以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一面了吧!這樣當然沒機會跟他親熱啊!
「夏天,」蔣勵伸出手,重新把她攬進懷里。「跟他徹底斷了好嗎?」
「嗯。」夏天偎在他懷里,乖巧的點點頭。「我也只要你一個。」
蔣勵吻著她,完完全全交出自己的心。
他搞不清楚自己已經為她打破幾項原則了,從前他最痛恨第三者,他認為厲害的男人到哪里都有女人搶著要,不需要去介入別人的感情,搶別人的女人,但是人生的事就是這麼難講,他愛上了有男朋友的女人,他當上了第三者。
今早一上班,苗竹君就跟夏天窮追猛打的問問題。
「夏天小姐,你昨晚是不是沒回家啊?我十一點去你家的時候你還沒回家呢!」
夏天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疑惑的看著她。「你晚上十一點還跑去我家?」
「呃……」苗竹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像在掩飾什麼的眼神閃爍,然後很快就轉移話題,「我擔心你啊!你昨晚搭上蔣勵的車,接著兩人便不知去向,你知不知道在KTV的包廂里,咱們公司的人不搶麥克風,反而是熱中于聊你們的八卦。」
「是嗎?他們說什麼?」難怪一早來上班的時候,她就覺得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夏天為了下穿同一套衣服上班,還特地一大早爬起來,坐計程車趕回家換衣服,沒想到這些好事長舌的同事早在昨晚就已經抓住她的小辮子了!
「你想你們兩個人一塊消失,這樣從他們嘴里出來還會有什麼好話嗎?」
「噢……怎麼辦?」夏天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
「好自為之嘍!其實你也不用怕人家說閑話,他們頂多嘴里說說,還能拿你怎麼樣?」苗竹君覺得這倒沒什麼,釣上一個白馬王子的喜悅可以蓋過一切。「喂,老實說來,昨晚是不是又在汽車旅館里翻雲覆雨啊?」
「我拜托你好不好,我煩惱得要死,你還在說風涼話。」夏天白她一眼。
「哎唷!你不用擔心那麼多啦!蔣勵在公司這麼有份量,又是董事長眼前的紅人,有他在,哪個嫉妒你的女同事敢欺負你?」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我只要想到她們會在我背後指東道西的,我就覺得很煩啊!」
「喂!俗語說,有一好沒兩好,釣上夢中情人也該有點犧牲吧!讓人家說說又不會少塊肉,太幸福的話,連我這個好朋友都會想狠狠扁你幾拳了!」苗竹君在她眼前亮著拳頭。
夏天噘著嘴,「要是她們冷言冷語的諷刺我,或是擺臉色給我看呢?」
「跟蔣勵告狀啊!」這還不簡單。
「我不想同事之間搞成這樣,這樣我上班也痛苦。」夏天搖搖頭。
「你這個八婆,該善良的時候不善良,不該善良的時候又隨便犯濫你的同情心。」苗竹君用手點了點她的太陽穴。「你對伍漢文還不是很殘忍。」
「我又不是故意的。」夏天囁嚅的說。
「對呀!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不逼你,老天逼你,你又不是去殺人放火、要心機害人,想那麼多干麼?」
「思!」不管這是不是好朋友的安慰,但是至少听了以後心情舒服許多。
「不過,我覺得有件殘忍的事你倒是必須盡快去做。」苗竹君提醒她。
「我知道。」夏天點點頭。「我會在這一、兩天找漢文出來談。」
「要不要蔣勵陪你去?」苗竹君擔心的問。「我怕伍漢文會對你不利。」
「不會啦!我會找人多的公共場所談,蔣勵去的話反而更會激怒漢文吧!」
「那我陪你去。」苗竹君還是不放心,因為那天踫到伍漢文的時候,她真的覺得他有一點怪怪的。
「不用了啦!有旁人在總是說不清楚,解鈐還需系鈐人,我自己要去面對。」夏天拍拍她的手臂。「不用擔心啦!」
是這樣嗎?苗竹君質疑。
夏天心里哪能真的不毛,她選在人來人往的麥當勞里說分手。
阿彌陀佛,打電話給伍漢文居然奇跡似的接通了,更神奇的是他答應出來跟她見面。
哎!沒想到相隔許久的見面居然是要跟他提出分手,夏天想到了也下免傷感。
不,不能傷感、不能心軟,畢竟自己的心已變,她的態度要是曖昧的搖擺不定的話,將會使兩個男人因她而受傷,她不能這麼做,她必須明快的解決。
伍漢文遲到了快一個鐘頭才來,夏天最討厭人家遲到,以前跟他約會時他都很守時,但是今天卻見他姍姍來遲,不過夏天也不敢怪他,因為是她自己理虧在先。
「對不起,我來晚了,因為我忙著找工作。」伍漢文拉開椅于坐下,嘲諷的勾著嘴角。「當了快四個月的無業游民,金山銀山也會坐吃山空,更何況我從樂無憂那里根本沒挖到什麼金礦還是銀礦,再下找工作,存款用光就要去沿街乞討了。」
竹君說得沒錯,伍漢文真的有點變了,至少三個月前的他是個好好先生,說話從下會夾槍帶棍,但是現在他的一句話、一個笑容、一個眼神,再再都射出無數根針來扎人。
夏天笑了笑,裝作沒听出他濃濃的嘲諷。「那你工作找得怎麼樣?」
「從前我在樂無憂當財務經理是百萬年薪,有些公司居然想用每個月幾萬塊打發我,那種工作我能接嗎?我才沒這麼沒骨氣。」伍漢文忿忿下平的捶打了桌子一下。
罷才不是說要去當乞丐嗎?當乞丐不是更沒骨氣?連乞丐都能當了,年薪沒超過百萬就不能做?
但是這些話夏天只能在心里想,不能當面講出來,以前還是男女朋友的時候可以下用顧忌,可現在已經決定斬斷這層親密關系,太直接的話恐怕讓他更傷。
她希望分手是好好的分,不要演出難看或引人訕笑的劇碼,甚至是到刀光血影、你死我活的離譜大悲劇。
「蔣勵的薪水應該比我那時候多吧!說不定有年薪千萬呢!」伍漢文撇著嘴角,斯文的臉上淨是鄙夷的神色。
怎麼會突然提到蔣勵呢?夏天心里有些驚慌,拿起桌上的冰可樂,猛吸了一口,卻被嗆到。
「咳……」她拿著餐巾紙掩住嘴巴,難過的咳著,咳得眼楮都紅了!
「干麼說到蔣勵就這麼激動?」伍漢文的眼神銳利的掃過。
「沒……沒有啊!」她別過視線,故意看向窗外,窗外的雲很悠閑的在飄,她卻已經緊張的皮皮挫。
「夏天,你會不會背著我交別的男朋友?」伍漢文犀利的眼楮放過了她,他用吸管攪動可樂,低眼看著冰塊在黑色液體里不斷浮游踫撞。
夏天的心在胸口內撞擊得更厲害,伍漢文那不高不低的語氣反而更讓人害怕。
她閉上眼楮,腦海里想到蔣勵的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于是深呼吸,鼓起莫大的勇氣,然後一鼓作氣的說︰「我……漢文,你听我說,我們這段感情只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夏天,」伍漢文抬起頭,「如果你現在離開我,那我不是很可憐?」
他的眼楮沒有她預料中的銳利,她好像正望著骷髏頭凹下的黑洞,沒有生氣,他的眼神死氣沉沉。
夏天的喉嚨像被他用手勒住,她難以喘息,說不出話來,硬是要逼她發出聲音的話,也只有嘔啞難听的烏鴉般叫聲。
「我失業了……又失戀……」伍漢文眨著空洞的眼楮看她,他的臉像是木頭雕的,看不出他的悲傷。
「漢文,你不要這樣,我……」夏天硬著頭皮說出。「你剛剛說的沒錯,我……我已經另外有男朋友了。」
伍漢文臉上依舊是像枯死的木頭,一點生氣、訝異的表情都沒有。
「是蔣勵對不對?」
夏天遲疑的點點頭,「嗯……」
「對呀!現在我落魄了,你會另找別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漢文,」他說的話真刺耳、真難听,但是……卻又是最真實的。「我不是想替自己辯解,但是……好,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好不好?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可是請你不要說難听的話來令我難堪,我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夏天,因為我不想跟你分手,你有你的希望,我也希望我們能繼續聚不去。」伍漢文突如其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要掙月兌,他使出力氣握得更緊。
「漢文……」夏天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緊緊抓住。
「夏天,如果你現在離開我,我一定會死!」他黑色的眼珠子變得更黑,那是一種令人懼怕的黑。
死?!
這個字讓夏天的恐懼指數攀升到最高點,她緊張的猛咽口水,眼楮連眨都下敢眨。
「我是說真的,夏天,我沒有工作了,我不能再沒有女朋友,你要是離開我,我一定會死給你看。」伍漢文面無表情的說,握著她的手越握越緊,緊到她發疼。
手指傳來的疼痛刺激她理智的神經,夏天看著他,不敢縮回手,被他緊緊的捏握著。
她覺得自己變成了那只手,不,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只小鳥,被他緊緊捏在手里,他一捏,肢節盡碎,再一捏,連血水都流了出來。
「夏天,你知道這三個多月來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我不敢跟人聯絡,成天把自己關在窗簾拉上的房間里,只有頹喪、黑暗跟失敗的感覺陪著我。」伍漢文總算放過她,放開自己的手。
夏天迅速的抽回手,用另一只手捏了捏紅腫發痛的手掌。
「我一直試圖要跟你聯絡,但是你一直躲著我啊!」
「因為我誰也不想見,包括你。」看著她漂亮的面孔,悲憫的眼楮,他會覺得他的地位直落,落到她的腳底下。
「那麼我們兩個再在一起有什麼意義呢?」夏天疑惑的問,她發現,她根本下認識此刻正坐在她眼前的男人,他的溫和被陰冷取代,他變成了一根毒針。
這問題連伍漢文自己也下知道,說愛她嗎?這將近四個月的失業黑暗仿佛把他的愛都吞噬了,他搖搖頭,自私又殘酷的下去回答她這個問題。
「總之,我只知道,我已經失去工作,我不能再失去你。」他下想再嘗到失去的滋味。
「漢文,我跟你交往,但下代表我是你的東西,你知道嗎?」也許是下再愛他的關系,夏天听到他獨佔性極強的話時,壓抑下住心窩一絲怒意。
「你不是我的東西,你是我的情人。」伍漢文接得很順。
「我們已經……已經沒有愛了!」
「你不愛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愛你?」他挑著眉,像是在故意找她碴。
「你愛我?你愛我就下會躲了我這麼久。」他知道那種找下到人的生氣跟難過嗎?打他的手機,不接就是不接;上他家按電鈴又敲門,不開就是不開。他拒人于千里之外,這不算是一種分手嗎?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跟我分手,否則我會自殺。」伍漢文就是縝定-了!
「漢文,我拜托你理智一點好不好?我……我不愛你,你硬是纏著我干麼?」
夏天甚至想求他放過她了!
「我們結婚。」伍漢文像是沒听到她所說的話,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在說什麼引我不愛你,甚至已經跟你提出分手,我更不可能和你結婚!」
夏天忽然覺得自己是在跟一個毫無理智可言的瘋子溝通。
「婚姻不一定需要愛情這項元素,就像愛情不一定要在婚姻里醞釀,在婚姻之外也容許有愛情發生的可能……」
夏天打斷他,「你根本就是在顛倒始末,沒有愛情哪來的婚姻?愛情是在婚姻之前發生的!」
「夏天,你太天真了!」伍漢文嘴角掛著諷刺的笑。
夏天嘆了一口氣。「漢文,我們連想法都不同,要怎麼經營婚姻呢?你下要再執著下去了,放開我,迎接你的是一片藍天。」
「不,迎接你的才是一片藍天,你可以展翅高飛,飛進別人的懷抱。」伍漢文譏誚的說。
「你……」
伍漢文伸出兩只手,也把她擱在桌上的一雙手緊緊包住。「夏天,我們結婚,就當是沖喜,也許我就可以馬上找到一份比在樂無憂更好的工作。」
夏天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面對他,她的罪惡感被他的歇斯底理漸漸沖淡。
「沖喜?!昂文,人類上月球都已經多久了,你還在跟我講沖喜引」
「夏天,老祖宗的話流傳了幾千年不能不信,而且最近我媽也在催我結婚,她說結婚要花的費用不必愁,我爸會出。」
「連結婚的費用都要跟父母伸手,那還要結什麼婚?以後要怎麼維持一個家庭?」夏天感到既無奈又好笑。
「所以說是沖喜,結婚以後就能找到好工作。」
「你能保證嗎?」
「我能保證!」伍漢文竟然胸有成竹的說。
夏天覺得他們兩個人真的完全是背道而馳了!
「對不起,我不相信你的保證。」
見她拿起皮包就要走,伍漢文臉色陰郁的說︰「你要離開我可以,等著收我的尸吧!」
「漢文!」他為什麼老是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她呢?
「你變心就是不對,如果你敢分手,我會用自殺來懲罰你。」伍漢文青厲著眼光瞪她。
「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啊!難道……難道我不再愛你了,我就不能離開你嗎?」夏天難以置信的問,她的眼里有亮晶晶的東西在打轉。
「你不能,你是我伍漢文的,蔣勵已經搶走我的工作,不能再搶走你……」伍漢文狀似恍惚的喃喃自語。
「你瘋了!」她眼里那亮晶晶的東西流了下來,是悲憤的眼淚。
「先-情別戀的人沒資格這麼說。」他勾起一邊嘴角道。
「感情的事很難說對錯。」
「那是借口。」伍漢文尖銳的笑了。
「請你放了我吧!」夏天咬著唇,顫抖的請求他。
「沒有用的,夏天,如果我因你而死,你還能毫無負擔,幸福快樂的跟蔣勵在一起的話,我也真佩服你,我的鬼魂還會祝福你。」伍漢文笑起來還真像個鬼魅。
夏天听了直發抖,他陰森森的話,讓她不寒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