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昧難擺平 第九章
第七章
黃昏時，下課鐘聲響起，楊洛琳一如往常地送走每位學生。
沒多久，張老師帶著小司出現，小司一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進教室，乖乖地選了個位子坐下，張老師向她道謝後就離開。
今天難得沒見到王老師負責的雙胞胎姊弟，楊洛琳沒多想，開始整理教材。
小司顯然有點不習慣沒有雙胞胎的環境，他坐立不安，視線一直朝向窗外。
楊洛琳察覺，心想，還是別太沉默比較好，「小司，今天是你阿姨要來接你嗎？」
小司因為她開口，而消去緊張的情緒，他抓起包包，跑到最前面的位子，睜著大眼盯著她，「楊老師，你可不可帶我去醫院看我媽咪？」
楊洛琳苦澀一笑，「老師沒辦法帶小司去醫院，不過小司的阿姨可以帶小司去醫院看媽咪啊！」
小司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低下頭，樣子沮喪。
楊洛琳感覺到不對勁，來到他身邊，蹲子面對他，柔聲道︰「小司，你怎麼了？」
小司像是在強忍什麼，「阿姨說她沒空帶小司去醫院。」
「怎麼可能？」
「阿姨說她沒空去照顧我媽咪，只有放假才能帶我去醫院看我媽咪。」小司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
「那誰來照顧你媽咪？」
「護士阿姨說媽咪會有很好的看護，要我們不用擔心。」小司的語氣還是很難過。
楊洛琳明白地點頭，「那小司就不用擔心媽咪，等阿姨來接你回家就好啦！」
「小司不喜歡住阿姨家。楊老師，小司可不可以去住你家？」小司用請求的眼神看她。
她愣了愣，「這點恐怕不行。」
「為什麼？」
她模了模小司的頭，「因為老師不是小司的親人，所以小司不能住老師那里。」
就算孩子不懂，她也要說明，因為中午校長才提醒過她，千萬不能忘記院里的規定。
小司的眼眶泛紅，看樣子，他是真的不喜歡住阿姨家。
正當楊洛琳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身影進入教室，並在她後方停下。
「老師，你好，我是來接小司的。」
熟悉又低沉的嗓音自她後上方傳來，她渾身一怔。
她猛然回頭，只見一臉溫柔笑容的沈冠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她愣愣地看著他，對于他的出現感到錯愕。
「叔叔！」小司見到他，開心地跳起來。
沈冠辰彎子，展開雙臂，很自然地將小司抱起，「小司今天乖不乖？」
小司用力地點頭，「小司今天很乖。叔叔，你怎麼會來？」
「是啊！怎麼會是你來接小司？」楊洛琳急切地問道，腦袋差點無法思考。
還以為不會再與他踫面，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出現，而且還是在她上班的地方，重點是他還是來接小司的人，這……
沈冠辰將視線移向她，眼里透著少許怒意。
楊洛琳立即明白他在生氣，理由一定是她昨天的不告而別。
當然，她沒必要因他生氣而退縮，因為昨天是他先丟下她不理的。
她只是幼稚園的老師，根本沒理由待在病房，而他又一直沒出現，她只能選擇離開。
楊洛琳自認沒做錯事，理直氣壯地回視他。
「我和林護士商量過，會暫時照顧小司直到她出院。」
「你的意思是小司要住在你那邊嗎？」楊洛琳問道。
「當然。」
「可是……你又不是小司的親人。」
「林護士親自委托我照顧小司，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都有對方家長的同意，當然就有臨時監護權，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林護士只是他的助理，沒必要連她的孩子都特別照顧吧？
難道真如那三名護士所言，他正在追求林護士，所以才會這麼熱心地照顧小司嗎？楊洛琳的胸口仿佛被大石壓迫，悶痛起來。
天殺的，既然他對林護士有意思，干嘛又要招惹她？楊洛琳的眼里乍現憤怒與不諒解。
可惡！她決定再也不要因他而悸動和不安，她要徹底地與他斷絕關系。
「當然沒問題羅！既然沈先生已經獲得孩子母親的認同，那往後請準時過來接孩子吧！再見。」悻悻然地說完，她轉身前去整理自己的東西。
沈冠辰對于她突然生氣感到不解，他放下小司道︰「對了，楊老師，待會有事嗎？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吃飯？」
「抱歉！身為老師，不方便和學生一塊吃飯。」混帳東西！她還在生氣耶！他居然還沒神經地邀她吃飯。
他揚起唇角，「有家長陪同應該沒關系吧！而且我也想跟楊老師聊聊有關小司的事情。」
楊洛琳用怒目掃向他。他是故意的嗎？可惜他沒法如願。
「沈先生，你大概搞錯了，我只是在下課後幫忙看顧小司的老師，你想問小司的事情，請直接去找張老師。」她整理好東西，催促他快點離開。
沈冠辰牽著小司離開，楊洛琳則抬高下巴地走在前面。
「楊老師在生小司的氣嗎？」
小司難過的聲音讓楊洛琳停下腳步，她愣了愣，頓時察覺自己反常的態度。
她內心閃現愧疚，一時的不平衡導致她失去平常的理智。
雖然對沈冠辰不滿，但小司卻是無辜的。
她閉上眼，在心中默數幾秒，再張開眼時，她展露笑容，轉身面對小司，柔聲道︰「老師並沒有在生小司的氣。」
小司用單純天真的眼神看著她，「那楊老師可以跟小司和叔叔一塊去吃飯嗎？」
她的笑容僵住，視線移向沈冠辰，暗示他開口。
他卻有意不如她所願，笑容滿面地等著。
她本想找理由拒絕，卻瞧見小司眼中的不安與害怕，剎那間，她恍然大悟。
天呀！她居然忘記了！現在是非常時期。
小司的母親是突然受傷住院，相信此時小司的內心一定充滿不安。
沈冠辰或許是小司母親所信任的對象，但論及相處，她卻和小司相處最久。
想起小司想要去她家住的無助眼神時，她的心軟化了。
小司是這麼的信任她、依賴她，倘若她丟下他不管，豈不是太冷血？
她牽動唇角，壓抑所有的不愉快，開口道︰「當然可以啊！」
再一次，楊洛琳又因為狠不下心而投降，接受了沈冠辰的邀請。
☆☆☆
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楊洛琳手里握著菜刀，忙著切馬鈴薯，一旁的沈冠辰正削著隻果，紅蘿卜和洋蔥則浸泡在冰水里，爐子上放著大鍋子，里頭的水還沒煮開。
「喂！現在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要在外面吃晚餐嗎？」她手未停地問道。
他將削好的隻果放進冰水里，笑道︰「沒辦法，小司突然說很想吃有媽媽味道的咖哩飯，媽媽的味道當然就是要回家自己煮羅！」
瞧他說得理所當然，她抓起紅蘿卜繼續切塊，動作俐落，「你這笑面虎，說得還真好听，根本不會煮還敢大言不伸地答應小司，到頭來還是由我來煮。」
說著，她開始切隻果。
沈冠辰看著刀法俐落的她，眼里乍現佩服，「我也有幫忙啊！」
她停下手，憤然轉身，在他面前揮動菜刀，「只有幫忙削東西的能力，別說得好像很偉大的樣子。」
他整個身子朝後，縮著脖子，瞠目以對，「喂喂喂！你還拿著菜刀耶！」
她狠瞪他，不滿他那一貫的笑臉。
「你啊！有夠可惡，真想一刀宰了你。哼！」她轉回廚台，繼續動手將剩下的食材切完。
沈冠辰牽動唇角，松了口氣。這女人還真不好惹。
「不用這麼生氣激動嘛！就當幫我忙不就好了。」
「你搞錯了！我不是幫你忙，是不想讓小司挨餓。」她拿起鍋鏟，開始炒洋蔥和雞肉。
不久，水滾開，她將食材全部放下去，想用最短的時間將咖哩煮好。
「喂！你去看飯煮好了沒？」她命令道。
他听話地去看電子鍋，「跳到保溫了。」
「那就打開，把飯翻弄一下再蓋上，這樣可以讓飯變得更好吃。」
他明白地點頭，照她的意思去做。
楊洛琳開始準備煮濃湯，心里很在意再度來到這里。
還以為只要和他吃完飯就可以回家，結果還是被他帶到他的住處煮晚餐。
三名護士的話忽然掠過腦海，教她的心緊縮一下，心情受到挫折。
此刻想來，就算他要追林護士，那也是他的事，她何必介意又在乎呢！
視線忍不住移向正在擺碗盤的沈冠辰，瞧他開心的模樣，她的心情再度苦澀了起來。
這種舉棋不定、忐忑不安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楊洛琳攪拌著濃湯，心情郁悶。
這個地方果然會讓她腦袋紊亂，情緒起伏不安。
若說真正影響她的人，應該就是沈冠辰這個男子了吧！
楊洛琳的心中早就有答案，只是她實在不願意去正視，她沒有勇氣去面對和承認，說穿了，她害怕受到傷害，自尊心無法忍受被他拒絕和嘲笑。
好討厭！為什麼她會再遇到他？要是沒遇到他，她就能將他永遠放在心中，她有自信能將真實的感情隱瞞一輩子。
無奈，世界之大，他們卻又牽扯在一起，而且還發生關系。
那不可抗拒的情愫讓她的自信受到考驗，就算想斷，還是沒辦法說斷就斷，加上沈冠辰那曖昧不明的行為，教她的心情更加不安。
楊洛琳是個自信滿滿，又有能力獨立生活的女子，結果卻因為沈冠辰的出現而亂了分寸，她的自信是否還能找回來呢？
離開大企業，選擇她自己想做的事情，還以為一切都會順遂無比。一年前的聖誕節要是沒有遇見他就好了！
但是，如果沒遇見他，還會有現在的她嗎？
當時要是他沒出現，她實在無法想像自己的下場。
唉！上天真是會開她玩笑。楊洛琳有種無力感。
「好香喔！好了嗎？肚子還真的餓了耶！」
他靠近她，氣息感染到她，引她身子泛起燥熱。
不想和他太接近，她移動腳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已經可以了。你去叫小司吧！」
沈冠辰道沒問題後離開廚房。
楊洛琳一手抓住胸口，咒罵自己定不下來的心跳。
她拼命地壓抑，終于克制住那不再激動的情緒。
沒多久，餐桌上傳來愉快的笑聲，小司的臉上出現滿足。
楊洛琳見到小司的笑容，似乎能了解沈冠辰的想法了。
或許遇見他是上天特意的安排，為了讓她更有當幼兒教師的自覺吧！
不可否認的，這頓晚餐讓她的心情布滿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
☆☆☆
結束晚餐，楊洛琳整理好廚房準備離開，沈冠辰在玄關阻止她。
「不多留一會嗎？」他斜靠在門口問道。
楊洛琳想越過他出去，卻因為他過大的體型而猶豫，「太晚了，不回去不行。」
他稍微離開門口，走向她，她反射性地退後。
「今天謝謝你的晚餐，很好吃！」他邊靠近她邊說道。
楊洛琳被他逼得遠離門口，「不……用客氣……我真的要回去……」
「洛琳，在你回去之前，我有話問你。」他筆直地注視她，就像在觀察她的內心變化。
她避開他的視線，故作冷靜地將腳步踏出，想從他身邊離去。
沈冠辰瞧出她的心思，伸手就環住她的腰，逕自將她的身子壓上牆，另一手撐于她腦袋旁，好封住她逃離的機會。
她吃驚地抬頭，正好對上他冷酷的眸子，那是他生氣時的情緒表現。
楊洛琳感覺有股寒意自腳底竄入，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你……要問什麼？」她怯怯地問道。
「你在躲我嗎？」他十分直接道。
她微愣，「躲你？什麼意思？」
他冷冷地道︰「昨天你不告而別的行為，可以給我個理由嗎？」
她不以為然地道︰「我哪有不告而別？我只是在盡完責任後回家，有什麼不對嗎？」
砰的一聲，他的手掌打向牆，不只震動牆，同時也震驚她的心，她居然緊張起來。
「你一定要用這樣的態度敷衍我嗎？一年前逃離我，現在也要如此嗎？」他的聲音涌上憤怒。
他的臉龐靠她好近，教她一顆心慌亂無比。
他的語氣是那樣地認真，仿佛她做錯什麼似的。
可是，她有錯嗎？為什麼他要指責她？
一年前的事情和昨天的事情為什麼會扯在一起？而且感覺一切的錯都是她？
楊洛琳內心不服，大膽地回瞪他，加重語氣道︰「莫名其妙的人是你才對吧！好端端地，為什麼要來招惹我？還有，昨天的事情真要說起來，應該是……」
是一到醫院就沒來找我的人不對吧！這句話她居然說不出口。
她不想讓他看穿自己的心事，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怎麼？繼續說下去啊！」他的表情有了改變，眼角閃現一道銳利。
她咬了咬下唇，「沒事。我不想再跟你說下去，我要回家，你快點走開。」
她想推開他，他卻不為所動。
他微眯起眼，「瞧你的反應，莫非你並沒有要逃離我的意思？」
「沒錯，我才沒有逃離你，反倒是我想問你，為什麼總是要出現在我面前？」她挺起胸膛，從被問者改為質問者。
雖然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卻收起不悅，「你不喜歡我出現在你面前嗎？」
「沒錯，每次遇見你都沒好事！」她自然地回應。
他輕笑，打趣道︰「怎麼說得我好像瘟神似的？」
「你就是，對我而言，你就像瘟神一樣，請你不要再隨便出現在我面前，要不然……我會……」她越說越激動，最後連話都說不清楚。
楊洛琳發現腦袋呈現混亂，完全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沈冠辰。
她突然想快點離開，怎料對方卻低下頭，迅速獲取她的唇。
出其不意之吻令人瞠目結舌，她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楊洛琳想反抗，沈冠辰卻加重親吻，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緊緊地擁住，不讓她拒絕，反復地翻弄她的丁香，提醒她不回應就不會停止。
熟悉感覺沖擊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逼她想起兩人之間的情事。
他說的沒錯！她確實有意逃避，打從一年前和他發生關系後，她就選擇將他埋在心里。
她有自信可以隱藏對他的感情，只要他不出現，她就能平靜地度過一生。
然而，他還是出現，而且有意接近她，甚至逼她正視一年前的自己。
她熱情如火的一面被他硬是揭露，原本將感情看得淡然的她，再度因他的吻和擁抱而不由自主。
從來沒有人能如此地挑撥她，越是與他相處，她越是無法克制那份悸動的心。
沈冠辰嘗試各種不同角度的親吻，試圖引她回應。
楊洛琳的思緒紊亂，抗拒的心在他的挑逗下慢慢消失。
她微顫的雙手滑向他的脖子，環住後開始回應。
她的身子貼上他，陷入他的甜蜜誘惑里。
兩人分享彼此的甜美，相互推擠、纏繞，反復著一連串熾烈無比的戰栗。
最後，她的心還是不敵對他的渴望，就算不懂他的心，不知他的企圖，但是只要他對她采取曖昧不明的姿態，她就無法拒絕。
明知他是危險的男子，她卻還是不顧一切地落進他的魅惑里。
原本激烈的吻漸漸地化為輕柔與甜美，沈冠辰總是有辦法將她的情緒引導到適當的位置。
又麻又燙的舌還留著他的溫度與味道，連身子也像沾染到他的一切。
若不是因為客廳傳來小司的笑聲，或許兩人就會在玄關發生不該有的親密行為。
楊洛琳的警覺性比他早出現，她停止親吻，用力推開他，被紊亂的呼吸攪得暈頭轉向，「你……不要太過分！」
說完，她趁著還有克制的力氣時，奪門而出，片刻不敢停留，一心只想快點逃離他的身邊。
一想起剛才的自己，她就羞愧地想鑽地洞。
她怎麼可以回應他的吻呢？她這大笨蛋，如此一來，她更加無法忘記他。
來到外頭停車處，她想開車門，卻發現雙手一直在顫抖。
好不容易才將鑰匙插入孔，她趕緊進入車內，一顆心還悸動著。
她咒罵自己的心，無法冷靜的情緒根本不能開車。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短信通知，嚇到她。
她深吸口氣，拼命地將情緒恢復正常，拿起手機，點進短信夾。
是沈冠辰傳來的短信，「開車小心點，回到家記得傳平安的短信給我，一定要傳！晚安。」
這樣的舉動表示他沒有追上來，這點讓她大大地松口氣。
現在的她簡直狼狽，差點失去理智的她實在害怕與他面對。
倘若此刻他出現在她面前，她定會不顧一切地投進他的懷抱。
她的感情將無法隱瞞，而她會承受不住將赤果果地完全交給他的自己。
片刻，她終于冷靜下來，發動車子，很快離開。
沈冠辰一直佇立在門口的暗處，望著急速奔馳的車影，深邃眸子里流露出一道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