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小姐 第八章
每個人總喜歡說,自己覺得如何如何。
她卻發現,她覺得如何,從來沒有人會在意。
家里又為大哥舉辦了慶祝餐會,大概大哥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成績吧,大家總會好專心好專心地听大哥說他在學校又發生了什麼事,她想找她不見的洋女圭女圭卻沒有人有空理會。餐會上如果「忘了」替她準備點心,那麼她就只好乖乖回房間玩洋女圭女圭,爸爸要陪哥哥們,所以只有女乃媽能陪她,可是她常常記不住女乃媽的樣子,而且有時候女乃媽也好凶。
「大小姐。」
橙川轉過身,看見那個漂亮的小扮哥拿著她的小拖鞋看著她。
她又忘了穿拖鞋了,小腳丫踩在冰冷的黑色石英地板上。
她急著想找她不見的洋女圭女圭,不知道小扮哥有沒有看到?
「你應該要把鞋子穿上,地板很冷。」孟靖垚說著,蹲,替她把毛茸茸的小雞拖鞋套到她白白女敕女敕的小腳丫上。
小扮哥牽她的手回房間,他們像無人問津的影子,默默離開熱鬧的大廳,沒人知道。
小扮哥看起來比二哥還小,所以她常喊他小扮哥,後來她才知道小扮哥原來年紀和大哥一樣。
小扮哥跟其他大人不同,他看起來好像有好多時間可以陪她,而其他的大人們總是要她最好乖乖的,懂事一些,不要讓他們放下重要的事來為她煩惱。
唯一能陪伴她的女圭女圭總是不見,她覺得房子好大好可怕……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吧?
小扮哥哄她睡覺,她拿起故事書,默默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他只好有些無奈地翻開那些精美的童話繪本,用平板無波的語調開始一千零一夜的陪伴。
「從前從前……」每一個故事都在講從前從前,有多少人希望就這麼活在從前?
小扮哥念故事書的語調,像在念經,確實很有催眠效果。可是那卻是她兒時少數的美好回憶之一。
橙川在經過書房時听到父親與二哥的爭執,本來不關她的事,但孟靖垚的名字反覆出現,她決定要躲起來偷听。
秦緹垠真的照她所說的,把自己的質疑付諸行動。橙川實在不明白,二哥為什麼那麼討厭孟靖垚,然後她接著想到另一個可能……
「不然你叫他上來對質,讓文森跟他去驗血!」
橙川覺得二哥瘋了。她猜是想錢想瘋了。
老爹真的打電話要孟靖走上書房,橙川跑到另一個房間躲起來,直到孟靖垚進了書房,她才又溜到門邊。
「我和黎安一直是清白的。」孟靖垚退伍以來,就不曾輕易泄漏自己的情緒,橙川真想不到這一刻他竟然破例爆發了,她傻在門邊,他們的爭執,不用把耳朵貼在門板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和黎安如果是清白的,你為什麼要留下來?我父親給了你自由,在你眼里自由竟然比不上在秦家做牛做馬?我不知道原來你對秦家這麼留戀,也許我和我哥帶給你的回憶讓你覺得很美好?」
橙川真想沖進去再賞二哥兩拳!但恐怕拳頭無法讓他閉嘴,她忍住了。
「我答應過黎安……」
「答應你的舊情人,照顧毀了你一切的情敵的兒子?孟靖垚,你可以去當聖人了。」秦緹垠諷笑道。
「如果你要我說實話,我告訴你,我答應黎安就會做到,因為她曾經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我在戰場上活下來就是想回到她身邊。如果失去了她,而守護文森是她最後的期望,我會答應,因為我已經什麼都沒有,留或不留,根本無所謂……」
她的胃在翻攪。現在是秋末,她卻懷疑凜冬提早降臨。
其實早已明白的事實,親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不要對一個心已經沒有位置的男人太認真,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到時吃虧的一定是你……
「至于文森,我跟黎安從來沒有逾越過那道界限,文森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孩子。」
「是或不是,驗了血不就知道了?」
「緹垠,請你替文森那孩子想想,你的質疑會不會傷害他?」父親總算開口,「你質疑文森的身世本身已經是一個傷害,而不管驗血結果如何,驗血的舉動也等于指責了他的母親,秦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丑聞,你會讓他在堂兄弟姊妹之間抬不起頭來!」
說到底還是為了秦家的門風!然而橫刀奪愛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要求女人貞潔?父親當年默許了大哥搶定黎安,不是嗎?因為孟伯伯搶走母親,所以他也睜只眼閉只眼地縱容大哥那些卑鄙的陰謀,不是嗎?
「不用驗血。」孟靖走又恢復了那種平靜無波、將一切情緒深藏的語調,
橙川卻戚覺到他極力隱藏的緊繃,不知為何拉扯著她的心弦。
「我有免疫性不孕癥,你們可以去調醫院的健康檢查報告,文森無論如何不可能是我所出。這個答案您滿意了嗎?二少爺。」
黎安的花圃種滿了白茉莉。
她討厭白茉莉。
她摘掉幾朵含苞的花,揉碎,手心卻染了滿滿的香氣。
他是為了黎安活下來,為了黎安回到秦家,也為了黎安留在秦家,他甚至為了黎安親口承認男人最不願承認的事實。
怎麼不呢?他這一路定來始終是苦澀的,父親拋家棄子,母親病弱,幼年的他窮得要四處打工賺錢。他來到秦家,是秦家不計前嫌地施舍他一口飯吃,他該感激,就算受到凌辱也是應該,沒有人會站在他這邊,他甚至曾經懷疑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世界上,而年幼的她只能默默看著,完全伸不了援手。
直到他認識了黎安。
曾經滄海難為水。于是除了那片深海以外,再多的義無反顧與痴傻都無法在他心上刻印出痕跡,所有的故事都是為那片浩瀚的海寫下傳說,其余的都只能是插曲。
他是她心里最廣袤的那片海洋,她卻只是他心里一道淺淺的河。
橙川張開手心,讓揉碎的花瓣隨風飄揚。
不去比較她與黎安在他心中的分量,會否比較快樂?
也許這樣真的會比較快樂,她只要愛他就好。
「如果你沒辦法走進一個男人心里的最深處,為什麼不離他遠遠的?」
橙川回過頭,看著秦緹垠又是一派故作瀟灑的模樣。
「大會審結束了?」
「什麼大會審?」
「你這麼不想見到大叔留在秦家嗎?」她的神情很冷淡。
「他是個外人,你知道他長得很像他父親嗎?為什麼我要一天到晚看到一個搶走我們母親的混帳的影子?」
「這理由很好笑,你該不會有戀母情結吧?」如果他繼續在她耳邊碎碎念的話,她會懷疑他還有戀妹情結。
「我就是不爽我們秦家的女人全栽在姓孟的手上!」
「你不爽的也許是擔心分遺產時大叔分得比你更多吧?」
「什麼意思?」秦緹垠怔了怔,白皙俊秀的臉漸漸漲紅,「在你眼里,我這個當哥哥的真的這麼惡劣?」
「不然呢?父親很信任大叔,這代表他都不計較母親和孟伯伯的事了,而比起這些年來大叔對家里的付出,你又做過了什麼呢?說起來你什麼都沒做,只要等著分遺產就行了,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就是這麼多。」
秦緹垠從來不曾真的對橙川發脾氣,至少在這一刻以前。
「秦橙川,你有沒有想過,等你的人生走到谷底時,等你有一天發現全世界都背叛你時,誰才會真正為你心疼?是你的家人!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這麼跟我說話,你到底是誰的妹妹?」
秦緹垠瞪著她好半晌,臉色漸漸歸于平衡。
「你還年輕,橙川,我不跟你計較你今天說的話,等你有一天看清了男人付出很多,但有兩樣東西你不能因此丟掉,一個是家人的心,一個是你自己的。你會後悔。」
她不知道,如果那天發現她在場,孟靖垚還會不會說出那些心底話?
孟靖垚在秦家的房間里,有一張照片,以前她會趁孟靖垚不注意盯著那張照片很久,然後在他發現前假裝自己不曾注意到那張照片的存在。
照片里,似乎是某個聖誕節,他和黎安圍著同一條圍巾,背景那時候剛改成他的房間,原來是母親的琴室。房間里沒有聖誕樹,但他和黎安做了簡單的裝飾和槲寄生,照片就是他們在槲寄生前拍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孟靖垚把照片收了起來,鎖在床邊的抽屜里,保存著,相框總是很干淨。
他們在一起之後的幾個聖誕節,他雖然沒回市區,但總是提早下班,橙川會來陪他,有時太晚了就留下來。
有一次,她夜里醒來,睜開眼,他不在她身邊,而是坐在那片能遠眺黎安花園的窗前,看著窗外的雪景。她沒有出聲喊他,也沒有動作,假裝自己仍沉睡著,陪他清醒一夜,哪怕他並不知道她陪著他。
他看著窗外,眼神是遙遠的,仿佛她永遠也到不了的彼岸。他一直沒有回過頭來,一直沒有離開那片窗前,所以未曾察覺她的沉默。
而她看著他,好像要讓自己永遠記得那個畫面的一切,好像也同他一樣痴痴地望著心里最深刻的永恆,哪怕都同樣地追不到。
他會不會告訴她,他心里那些真心話?在他心里還有一片海,藏在她永遠到不了的彼端。
泵且就當他不會,所以她一直假裝自己不知道,她漸漸地不再說著那些讓他頭疼的傻話,但她依然喜歡抱緊他。她的擁抱變得沉默,可是總也忍不住傻地俏悄露出微笑,因為只要能抱著他已經讓她覺得很幸福。
不去管他的心在哪里,何妨就讓自己靜靜戚覺他的心跳,靜靜感覺他的存在?
這樣很好,她珍惜這一點點幸福。
橙川念完高三,要開始煩惱升學,不過她的爛成績,頂多也只能靠家里的關說進聖羅蘭大學部混個文憑吧?所以她實在懶得傷神。哪知道她不當一回事的結果是——成績揭曉,她得離家到鄰城念大學。
孟靖垚只是默默地幫她準備行李,甚至親自到家里幫她在鄰城租賃的寓所搞定一切,確定他的大小姐食衣住行與居家安全一切都妥妥當當。
「這是地圖,我幫你把重要的地標都勾起來了。」還寫了記地標和方向的口訣小注記,哪里有警察局,哪里有郵局,哪里有銀行,哪里有超級市場,伯她眼瞎,全標得一清二楚︰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教她這個3C電器白痴所有家電的用法,包括要是迷路時可以救命的PDA.
「如果忘記什麼東西的使用方式,或者出了什麼問題不知道怎麼處理,就翻小冊子。」孟靖走親筆編撰——大小姐求生手冊。「如果連小冊子也找不到答案,就打我的電話,任何時候。」
憊真是……好厚的一本求生手冊。
她想,她果然讓大叔無法放心,是她不應該表現得太幼稚,太不成熟吧?
第一個禮拜,真的好難熬,她忍不住埋怨,為什麼下能讓大叔陪她過來?老爹當然不可能答應,對他來說孟靖垚比這個女兒有用處多了,少了女兒沒什麼,少了相當于左右手的孟總管卻會天下大亂,于是老爹決定幫她請女佣,說是怕她萬一燒了人家的房子上報會害家里丟臉。可是她只要大叔,父女倆竟然為了搶同一個男人吵架,後來就只請了每個禮拜幫她打掃的鐘點佣人。
大學新生有一堆活動,她卻只想賴在住處發霉,有一天晚上實在很難過,翻著大叔給她的小冊子,抱著大叔女圭女圭,睹物思人也好。
她發現小冊子的內容真是包羅萬象啊!不知道大叔寫了多久?想想前陣子他常常很晚才睡,就是為了寫這本小冊子給她吧?好想立刻飛回孟靖垚身邊。
大小姐求生手冊,寫了所有橙川一個人住在外頭可能遇到的狀況,照字母編列。信用卡不見了怎麼辦?電器用品壞了怎麼辦?橙川感嘆的想,大叔怎麼沒教教她,要是她想念他時,又該怎麼辦?
結果,她把整本手冊看完,還真的在最後一頁看到那一行——
想我的話——打電話,任何時候。
橙川寶貝地捧著小冊于,忍不住開心地又叫又笑,當晚她真的打電話給孟靖垚。
「大叔,你在忙嗎?」
「沒有。」
「才怪,這時候你在巡屋子吧?」
「我戴耳機。」
橙川嘻嘻地笑了起來,原來大叔早都想好了啊!
那天晚上,為了哄橙川,孟靖垚在電話另一頭,又用他那一點抑揚頓挫也沒有的輕緩語調,為她說床邊故事。橙川笑著听,好懷念,哪怕是別人听起來像死人一樣平板的聲調,在她听來卻性戚到讓她渾身發熱、心跳加快。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句話是說來安慰人的吧?不過現實就是如此,有些安慰還是有用的,至少她相信,若想要和親愛的大叔長長久久,那她最好別像個鼻涕小表般黏人,卻又什麼都不會。
兩個成熟的人相伴走一生,絕對比其中一個始終都是幼稚鬼來得輕松,所以她要努力月兌離幼稚鬼行列。
她去學開車,每周放假時可以自由往來家里和學校,而且有時她會乾脆一休假就直接奔向孟靖走的住所,而不是回秦家。
不過,不知道「百密也有一疏」這句話,是否適合用來形容她太久沒回家的結果?
「那女人是誰?」長假,終于可以回家,橙川卻發現家里多了一個陌生女人。雖然那名女子沒有住在秦家,但顯然經常出入秦家,而且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和孟靖垚聊天。
橙川不是第一次看見女人找孟靖垚搭訕,但對方有沒有「心懷不軌」,對孟靖垚心儀已久的她可是看得很清楚。
「我的家教,上學期就開始的。」秦文森道。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為什麼要告訴你?雖然心里這麼想,但秦文森可不敢這麼回答,「你從來沒打電話回家過,而且放假也很少回家。」打給孟總管倒是打得很勤。
橙川緊緊盯著孟靖茬和家教小姐在花園的一舉一動,「她是你的家教,那干嘛不快點進來?你們要上課吧?」
「還有半小時,李小姐一向提早來……」
橙川如外星人死光般的視線掃向秦文森,「提早來干嘛?」
「……」為什麼他覺得實話實說的話,姑姑會暴走?「不知道。」秦文森很孬地回避問題。好漢不和惡女斗,這是姑姑從小到大的「磨練」讓他學會的真理。
橙川緊盯著李小姐和孟靖垚。
當孟靖垚進屋,李小姐終于也跟著進屋來了,她大方地和所有人打招呼,顯然已經贏得大家的好感。
當然,不包括橙川的。只是橙川想起自己的月兌離幼稚鬼大計,決定還是表現得成熟一些。
「這位是?」李小姐看到趴在沙發上看書的橙川。
這里是她家,而作為一個失敗的秦家人,面子于她不值錢,她才不會硬要自己在客人面前擺出端莊的假象。
「橙川,李小姐是文森少爺的家教。」孟靖垚替她介紹。
「嗨。」她不冷不熱地打過招呼,雖然注意力還是在孟靖垚與家教小姐身上,不過卻假裝低頭翻著書。
「原來是文森的姑姑,不過我只听說過文森有姑姑,卻很少在家里看到她的照片或什麼的,我以為她不住這里。」
橙川听著有些刺耳。她就是不受重視,不像哥哥的獎盃擺得到處都是。
「大小姐在外地念書。」孟靖垚簡單帶過。
「哪一所學校啊?听說秦家的少爺和千金都很優秀,文森也是,我想他要上哈佛或耶魯都不是問題。」
「這要麻煩李小姐多叮嚀少爺了。」孟靖垚沒有正面回答,「文森少爺應該在書房。」
「時間還早,我想再坐一會兒。」小姐說道,然後在橙川對面坐下。
孟靖垚替她倒了杯檸檬水便離開了。
「秦小姐是放暑假回來嗎?」她問。
「是啊。」
「之前聖誕節沒看到你。」
原來這位黎小姐還被邀請到家里過聖誕節嗎?橙川突然忍不住想著,看來連秦文森的家教在家里都比她受重視。
「我跟男朋友一起過節。」她平安夜就在大叔家了。
李小姐本來小心試探的表情突然輕松了起來,「這樣啊,秦小姐的男朋友跟你同校嘍?你在哪里念書啊?」
橙川看著她放心的表情,突然覺得一陣好笑,「只是三流大學,家里不喜歡我提起,也不喜歡外人問。」她說的可是實話。
李小姐一臉尷尬,「抱歉。」
其實橙川對誰都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可是終究會讓人覺得下舒服,李小姐有些坐立難安,猶豫著也許該提前上課。本來想早點來能和孟靖垚多聊聊,不過那個男人其實不是很好的聊逃讜象,總是問一句,他才機械式地答一句,半年下來,她對他的了解還是寥寥無幾。正不知要不要離開之際,她突然無意間瞥見橙川綁著馬尾的頭發。
「秦小姐的發帶很特別。」很少有女孩子綁著俏皮的馬尾和發型,卻用黑色的發帶,但其實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那條發帶有點眼熟。
橙川收起書本準備離開,「那是我男朋友平常綁頭發的發帶,我早上找不到我的,借他的來用。」
「很少有男人留長發,大多不太好看……孟總管例外。」李小姐頓了頓,橙川有女人的直覺,別的女人也有。孟靖垚在介紹橙川時是直接喊名字,她當下就覺得不對勁了。
現在想想,去年聖誕節,孟靖垚休假。秦橙川說她和男友過聖誕節,可沒正面回答她男友真的跟她同校。
橙川沒有回應她,就讓她去猜好了,反正仔細想想她最大的情敵搞不好都替她解決了所有威脅,只要孟靖垚心里有黎安的一天,眼里就不可能有別的女人,她何必自尋煩惱?這樣想還真不知是該悲傷或該慶幸。
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個她以外的女人做到了她做不到的,取代了黎安在孟靖垚心里的位置,她真不知道她會如何?又應該如何?
老爹似乎挺欣賞李小姐,還有意想撮合她和孟靖垚。橙川忍不住敝老爹胳臂往外彎,雖然仔細想起來,李小姐和孟靖垚年紀相近,孟靖垚又幾乎把時間耗在秦家的大小事務上,老爹如果有良心,是該為孟靖垚打算沒錯。
而且以老爹古板的思想,若是知道了她和孟靖垚的事,能不能接受還是個未知數。
一整個長假下來,李小姐終于遺是發現了橙川和孟靖垚的「奸情」。
女人的心思總是細一些,不過她逮到機會就拉著孟靖垚到隱密處,也可能是「奸情」曝光的原因之一吧。
橙川原本一個人在溫室吃下午茶,李小姐上完課,過來問她能否一起喝杯茶,身為主人的她當然不好拒絕。
「孟總管真辛苦,我听說他很少休假,所以認識其他女性的機會不多,也許還得被迫拿休假時間來照應一些雇主任性的需求,沒有自己的自由真的很可憐。」
這女人難道以為她不是花錢雇用她的人,就可以大膽出言諷刺嗎?橙川不慍不火,像聊天氣般地開口,「大叔的見識比很多平凡人家更多,不只我們家的社會地位,梅姨也交游廣闊,大叔幫忙接待過國家元首和國際巨星,都是我們家的客人。其實他女人緣不錯的,你知道莎莉•克萊兒嗎?那個剛拿下金像獎的大美女,就曾經偷偷塞電話給大叔哩……」
她臉上笑咪咪地,一點也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稍微頓了下又繼續說︰「那些氣質出眾的環球小姐,或者金枝玉葉的公主與干金,甚至是美艷不可方物的大明星,大叔看過太多嘍。有些人覺得大叔只是個管家,好像可以隨便塞個女人給他,可是隨隨便便一個條件不怎麼樣的女人,對見多識廣的大叔來說算得了什麼呢?可能連廚房里的腌菜乾都更吸引他。」
李小姐越听臉色越難看,但也很快地反擊道︰「女人重要的是內涵,當他應付刁鑽的雇主一整天,甚至連喘口氣的時間也被痴纏,回到家,一定希望是個有豐富涵養的聰明女人陪他談心,听他吐苦水,那些外在條件優秀的女人不一定能做得到。」
「其實,有些女人就是太強調內涵,才會老是倒追男人失敗。」至于個中原因,她想自視很有內涵、大勝天下無腦蠢女人的女人,通常心高氣傲,也不會願意承認吧?貼心憨傻的小貓和嘮叨又大道理一堆的才女,她若是男人也想選前者。
「直接用綁住男人是容易一些,但是又能持續得了多久呢?」
「持續到他性無能那天吧。」橙川支著臉頰道。她的大叔可是很專情的絕種好男人哩,如果是秦緹垠,她就絕對不會這麼說了。
「……」
「女人重要的是內涵,其實這句話我不能同意你更多,可所謂的內涵是什麼呢?」好的例子,像梅姨;不好的例子,呵呵……不點名。「我也覺得大叔值得一個好女人,而且在我心目中大叔聰明無比,有堅定的意志與信念,絕不是懦弱無能,像某些自以為有內涵的人認為的那樣,會輕易被雇主吃得死死的,連自己的私人空間都沒有。其實他常常嗆老爹嗆到老爹抓狂,你不知道吧?」
「再說回好女人的內涵是什麼呢?我不清楚,不過我忍不住想到,如果有朝一日,大叔每天回家時都要面對一個自認為內涵代表一切的女人疲勞轟炸,而且她的內涵等級只到會跑來跟情敵放話,我會覺得大叔好可憐哦……」
李小姐重重放下茶杯,紅茶都濺出來了,「你霸佔了他所有的時間,還利用自己身為雇主的方便左右他,不覺得很卑鄙嗎?」
橙川有點懶得理她了,「你還不明白嗎?你對大叔的了解只是你的想像,如果大叔不是自願的,會讓你心里好過一些的話,你就那麼想吧。我只能告訴你,就算大叔不是選擇我,你還是要領號碼牌,你前面可還有一堆候選人都比你優秀呢。看在你是文森的家敦份上,我幫你算算,大約再等你前面一百三十一個情敵都被三振了,再看看會不會輪到你吧。」
李小姐覺得橙川簡直不可理喻,氣得放下茶杯走人了。橙川聳聳肩,繼續喝她的下午茶。
「哪來的一百三十一個候選人?」沒好氣的嗓音自假山後響起。
「大叔,偷听別人講話很沒禮貌。」而且還是偷听兩個為他爭風吃醋的女人「開戰」,這樣太狡猾了吧。
「我本來就要過來找你,結果晚了一步。」他看見李小姐就決定先回避。
「你過來陪人家喝茶。」她笑嘻嘻地撒嬌道。
「你怎麼知道那個女明星塞電話給我?」孟靖垚在她身旁坐下,卻還是習慣性地幫她倒茶,切蛋糕。
「我偷看到的啊!大叔,人家暗戀好你久,躲在暗處看了十年呢。」把腦袋瓜貼著他的手臂,嬌羞無比地道。
真是不害臊的丫頭!孟靖袁沒好氣,而且更沒好氣的是,這丫頭不害臊,他卻害躁了。
「大叔,人家今天想跟你一起睡。」假期快結束了,她好舍不得離開哦。
孟靖垚沒開口,只以吻表達他的縱容與偏寵。
激情過後的他們倆,依偎著,甜蜜入夢。他的懷抱像大鷹的翅膀,總是將嬌小的人兒包覆在懷里,彷佛他寬大的背會為她擋下一切。
雪白床單上披散著他們的發,墨黑飛瀑與偏紅蜿蜒的藤。橙川喜歡它們好像纏綿著分不清彼此的樣子,喜歡孟靖垚在她身上馳騁時,他黑色的發披散在她手臂上,更喜歡休假時幫他梳馬尾,然後不顧他抗議地綁上自己幫他買的花俏發帶——最好是兩人同一款。
其實橙川知道一個秘密。
黎安死了之後,大叔就留起了長發。
窗外天蒙蒙亮,難得她比孟靖垚早醒,橙川無聊地拿起床頭櫃上她昨晚解下的發帶,將孟靖垚的黑發,和她偏紅的發,各挑出一撮,綁在一塊兒。
她笑著決定再小睡一會兒,結果她和孟靖垚醒來時,因為綁在一起的發而差點跌成一團。
橙川抱著跌疼的,含著眼淚動手拆發帶,孟靖垚握住她的手,連同他們倆綁在一起的發,牢牢包覆在手心,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美夢何時清醒?他們一點預感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