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二爸 第五章
柴天翼站著從房間窗口前看出去,米嘉莘帶領著三個小家伙在花圃里挖土種菜,三胞胎不愛吃菜,她想了好幾天,決定讓他們親自體驗種萊的樂趣,如此一來,他們一定會愛吃自己種的菜。
他對這個說法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不過她對小阿真的很有一套,她的提議,他當然舉雙手贊成。自己種萊也不錯,可能大家都愛「有機蔬菜」,最近公司幾個女職員也在視窗邊種了一些不知什麼名字的菜,雖然他是很懷疑那一小小的盆子里能長出幾片葉子來。
「同樂,不對,你把地瓜葉插反了。」
「同樂,你把它的頭插到土里了。」
「然後它的就翹起來曬太陽了,哈哈哈……」
三個小家伙很無厘頭的對話,卻在前院制造出一陣歡樂笑聲。
他喜歡歡樂的氣氛,人生苦短,每天快快樂樂過日子不是很好?
「地瓜葉沒有!」被兩個哥哥聯手取笑,柴同樂發火了。
她蹲在同樂身邊,笑呵呵之余,細聲地安慰他,模樣像個……溫柔的小媽媽。想起幾天前他們在咖啡館一起吃午餐,她甜聲喊他「爹地」,那甜美嗓音至今仍甜在他心頭。
也因為那聲「爹地」,他的行情直線下降。在公司秦主任的大力廣播下,一夕之間,他從黃金單身漢降級成純銀單身漢,以前身邊如果有十只蜜蜂圍著他轉,現在只剩少少的五只,甚至更少。
這樣的改變,他應該不太習慣才是,畢竟從幼稚園開始,他就習慣走到哪都有一堆女人圍著他走,沒有女人圍繞他的世界就會變黑白不美妙,但是呢……他居然覺得寧靜一點的生活也不賴,至少他可以多一點時間去……想她。
相思是一種奇妙的東西,他明明和她住在同一個屋子每逃詡看見她,可是一到公司,那可怕的相思就會悄悄爬上心頭,讓他什麼事都做不了,腦袋里只裝了一個叫做米嘉莘的女人。
懊幾次簽公文,他下筆簽的名字變成「米嘉莘」,幾個主管錯愕之余小心翼翼問他是不是改名了。
憊有在公司看到一些女職員,偶爾他也會月兌口喊錯她們的名字,不過她們听了很樂,都以為他這個新任總經理是個大好人來著,常常主動要幫她們「加薪」。
「爹地,爹地在那里。」柴同力像發現外星人一樣雀躍,興奮地指著他。
他咧著笑,向他們揮揮手,最後目光落在她身上,溫柔地跟她相望——唉,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咦,干嘛跑了?
真是的,在害羞什麼呀她,他還想跟她演一出高塔上的王子和花園中的公主深情對望的戲碼呢!
***
這幾天遇到他的人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他的大拇指直挺挺地豎立,彷佛在稱贊對方一般。
其實,他也不是很樂意這麼做,這一切的災難,都要從王子從高塔內月兌逃開始說起——
卑說,一早花園里的情景太溫馨,溫馨到他這個假爹地若不去參與,內心就會有比十盎司牛捧還厚的罪惡感,他一路尋找公主和三個不種玫瑰花種地瓜葉的小王子身影,終于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他們。
三個小王子告訴公主,以前他們的母後常常帶領他們在這棵樹下野餐,公主听了想如法炮制,讓三個小王子尋回美好回憶。
樹上有一根樹枝大概被前一回的台風吹歪,要斷不斷,拉也拉不下,擔心那根樹枝會砸傷他們,他自告奮勇要鋸斷它,在工具間找到一把電鋸,拿了馬梯他慷慨赴「樹」,樹枝沒鋸下,倒是自己的大拇指差點就被鋸掉。
一切的前因後果就是如此這般,他在醫院縫了好幾針,三胞胎像「孝子」一樣哭喊,「爹地你不要死!」
綁來確定他不會因為豎著一根大拇指到處稱贊人就會死翹翹,三兄弟破涕為笑,還興高采烈地歡欣鼓舞。唉,果然是小阿子!
倒是她,從發現他鋸到手直到醫生說可以回家,她臉上的擔憂沒少過,為他而憂心,一整個令人窩心至極。
搭了計程車回到家天已黑,在車上睡著的三只小豬被叫醒,一醒來,愕愕怔怔的三兄弟有志一同地哭喊,「爹地死了。」
坐在前座的他,為了安撫三胞胎,回頭豎著大拇指跟他們打招呼,「爹地沒死,還是一級棒。」
「對耶,爹地沒死,爹地一級棒。」
一陣歡欣若狂,接著慘事發生,三兄弟不約而同抓住他豎得直挺挺的「一級棒」,這比他們興奮地咬他的翹臀痛上一百倍。
「啊——」淒厲的慘叫聲險些震破無辜的計程車司機耳膜。
仰首痛喊,他不禁再度哀怨想著,大哥,我每年也只回國在家里住一兩回,你就非得這麼計較,留三個小惡魔來折磨我?
***
雖然三個小家伙動不動就咬他,還有昨晚大力握他拇指的痛處,讓他恨得牙癢癢之余馬上把他們歸類到小惡魔那區去,可是,憑良心說,他們還是有可愛到當小天使的資稟,譬如昨晚臨睡前,他們就說︰「爹地受傷了,媽咪要跟爹地一起睡,才能照顧爹地。」
他是不反對這個提議,也十二萬分樂意配合。但「媽咪」卻找借口推拖,說她怕壓到爹地的手,不能跟爹地一起睡,折中的辦法就是她暫時到二樓主臥室和三兄弟一起睡,「就近」照顧他。
為什麼他有種爽到三兄弟,「艱苦」到自己的感覺?
「天翼,你不吃了?」見他發愣,以為他吃不下,米嘉莘欲收回遞到他面前的湯匙,孰料他一張口用力含住湯匙。
愣了下,她撲哧笑出聲,這畫面很熟悉,只不過坐在她身邊的從三胞胎變成他。
「又沒人跟你搶,干嘛吃那麼猛?」她笑眯他一眼。
小阿張嘴咬湯匙很可愛,可是大人不一樣,除了舉止幼稚,嘴大張就像老虎開口,可是會嚇到人的。
「你覺得我很猛?」眨眼一笑,曖昧在他眼角跳動。
睨他,置若罔聞,再喂他一口粥。也許是因為他受了傷,她的愛憐之心如泉涌出,听到他說的那些曖昧話語,她不會再像往日一般害羞地想逃,頂多就是給他裝作沒听見。
「嘉莘,你煮的粥真好吃,尤其加了油條更好吃。」乖乖地又吃一口,笑容添上滿足。
「好吃就多吃點。」
「是,媽咪。」他學起三胞胎的童音,逗得她又好氣又好笑。
卑說,明明他受傷的是左手大拇指,為什麼還要她喂他吃粥?他的右手明明好好的呀!
唉,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的左手拇指和右拇指情如手足,雖然傷在左拇指,可是卻痛在右拇指,所以他沒辦法拿湯匙吃粥……好啦,他承認,他就是想要她喂他。
他是病人耶,而且拇指真的很痛,加上昨晚三個小家伙無意間對它施暴,更傷、更痛,總之,他絕對要趁此機會待在她身邊,好好休息幾天。
三個小家伙上學去,屋內安靜多了,重點是,剩她和他獨處,他可以跟她一起演一出「浪漫滿屋」。
如意算盤才打不到三秒鐘,手機鈴聲響起,他一整個垮下臉來。
「不管誰打來,都說我不上班。」剛才他不是己經交代秘書了,沒看到他這張帥臉就沒心情上班嗎?就不能讓他安靜一下?唉,人帥就是有這種困擾。
「不是你的,是我的手機響。」她干笑。
「喔,那快去接。」他忘了他把手機鈴聲從交響樂調回一般的制式鈴聲。
米嘉莘接完手機回來,一臉無奈和歉意,「天翼,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中午我會盡量趕回來煮中餐給你吃。」
「你要去哪里?」見她的表情,似乎出這一趟門她並不太樂意。
「我媽……叔叔說我媽好幾逃詡不吃飯,叫我回去勸她。」
他本想勸她別回去,但再怎麼說那人也是她媽,女兒回去看母親是天經地義,再者,他也可以趁機去看一看需要女兒照顧的母親是有多虛弱?
「我陪你一起回去。」他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反正我閑在家也沒事,去看看丈母娘也好。」
「丈母娘?」
「媽咪,我們都生了三胞胎,不去見見丈母娘總是說不過去嘛!」
他又來了!拜托,別鬧了。「天翼,你手受傷,在家休息……」
「我開車載你回去。」他語氣堅定,堅持要陪她回去,她被她母親「吃夠夠」,總該有人讓她依靠為她仗義執言。
「你開車載我?」她目光落在他受傷的左拇指。他是忘了手上綁了一包是不是?
他點頭,「對,沒錯。」特地舉高豎立的大拇指。「我受傷的是左手的一根指頭,右手扶方向盤絕對沒問題。」
單手開車,對他而言根本不成問題,以往美女搭車,他也常耍帥表演單手開車。
他信誓旦旦,她的眼里露出一抹狐疑,眼神看向桌上的那碗粥。方才唉聲嘆氣說自己連拿湯匙都沒力氣的人,此刻卻精神飽滿堅稱自己開車絕對沒問題……
依她看,問題很大!
兩人對看,她斜睨他,他則是一如往常笑眯一雙桃花眼,並且不忘添上曖昧神色。
她鼓起雙頰想裝生氣,一秒破功。好吧,她承認,她無法生他的氣,她其實很樂意……喂他吃粥。
就算他不裝病要求她喂他吃粥,她自己也會主動幫忙,因為若不是她提議要野餐,他擔心樹枝掉下來砸傷他們,也不會去鋸樹然後傷到自己,所以喂他吃粥只是想盡點道義責任,另外,她……她覺得這樣更像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相扶持,不是嗎?
見她嘴角有一絲淺淺笑容,知道她沒生氣,他開心地握她的手。
「走吧,我陪你去。」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一時間腦袋空白,「去……去哪兒?」他的手好大、好厚實。
「去見丈母娘。」眨眨眼,他半開玩笑,半認真,他突然間覺得他和她還有三個小家伙是真正的一家人,他是一家之主,他要保護他的妻子還有孩子們。
妻子、孩子……這是他在美國時,從來不曾想要的,如今天上掉下這兩個大禮,心頭有種甜蜜負擔的感覺,說真的,這感覺還不賴!
***
原本她還擔心他單手開車會有問題,坐上車後,她戰戰兢兢地幫他注意四周車況,反倒是被擔心的人神色自若,左轉右轉輕松自如,游刃有余。
看出她的擔憂和不安,一路上他跟她聊三胞胎小時候的趣事,說說笑笑,無非是想讓她忘了方向盤上只有一只手的事。
兩人間的歡樂氣氛在來到她家後破壞殆盡,一進門,高分貝的吵鬧聲將她嘴角高掛的笑容刷掉,換成往下彎垂的下弦月。
「我不是說我不要有油的東西,一滴油也不要!你去給我重新煮一碗來。」一道听來很虛弱卻用盡全身力氣大吼的聲音,從房里傳出來。
無意外的話,這肯定是她母親的聲音。
「只是一兩滴香油,不要吃撈掉就好,干嘛要重煮?錢太多是不是?不吃就不吃,餓死你算了!」範天生端著一個碗,怒氣騰騰地從房里走出,見繼女回來身邊還跟著她孩子的爸,愣了下,他忍不住梆道︰「我是叫你回來,你為什麼把這人也給帶回來?想讓左右鄰居看笑話是不是?」
她想說些什麼,可又覺得沒必要解釋太多,反正繼父也听不進去。
米嘉莘默不作聲,但柴天翼可不容許他的「家人」被「外人」指著鼻子亂罵一通。
他摟著她的肩,笑中帶厲的眼神直視著範天生,「大叔,你放心,方才我們一路走上來沒有看到半個鄰居,倒是你們‘說話’有點大聲,恐怕會吵到鄰居,這個時候可能還有人在睡覺呢。」
他這麼帥的人,鄰居看了怎會笑話他,倒是有可能被他逗得咯咯笑。
範天生頭一回體會到敢怒不敢言的情況,軍人出身的他,向來都是教訓別人的份,除了房里那個婆娘外,他從沒被別人教訓過,被暗諷的他很想開罵,卻覺得眼前這個言語輕浮的年輕人,氣勢比他強太多,他甚至有些畏懼他。啐了聲,他端著紫菜湯要進廚房,卻被柴天翼攔下。
「大叔,你煮什麼這麼香?」
範天生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他無敵意,遂將手中的碗遞到他面前。
「是紫菜湯。這湯煮起來清清淡淡的,我給它加兩滴香油味道香多了,那婆娘……嘉莘她媽說這湯有油她不喝,要我重新煮一碗,你來評評理,她是不是在糟蹋人。」
雖然覺得繼女未婚生子是件很丟臉的事,但此刻現場只有他們,他也只能向他們控訴房里那婆娘的無理行為。
「香啊,真的很香,我從來沒有看過有人煮的紫菜湯能這麼香的。」柴天翼拿出看家本領——三寸不爛之舌,將範天生哄得自以為是天才大廚。
「當然,我的廚藝可是非常好的。」
見繼父未對柴天翼存有敵意,米嘉莘安下心,想進房去看母親,房門突然被推開,母親虛弱地走出來。
「媽——」母親的身材跟她離開時差不多,但臉色明顯蒼白了些。
見到米嘉莘,徐香靈未有跟女兒久別重逢的喜悅,反倒同往日一樣將女兒當佣人使喚。
「嘉莘,你去給我煮一碗湯來,一滴油也不要加。」
米嘉莘本想開口問母親是怎麼了,為何臉色這麼差?但一听到母親又用使喚的口吻對她,關心的話語吞回肚里,轉身,她欲往廚房走去,卻被身邊的柴天翼攔下來。
她納悶地看他。她要去幫母親煮碗湯,他應該有听到,為何要阻擋她?
他給她一個溫和的笑,旋即對著徐香靈自我介紹,「伯母你好……」
他一開口,徐靈香馬上瞪大眼,抓狂般地怒吼,「誰是伯母,我有那麼老嗎?不準叫我伯母!」
「喔,不好意思我叫錯了。」頭一回,他在女人面前踢到鐵板,但這讓他更加肯定這位女士完全不理會別人的觀感,只在乎她自己的感受,要不,她不會在他這麼帥的人面前,不好好維護自己的形象。
「嬸嬸,你好。」
米嘉莘目瞪口呆地看他。雖然嬸嬸是比伯母年輕,但一般人還是覺得叫「阿姨」听起來會更年輕,都怪她,忘了母親非常在意這一點,沒事先向他說明。
不過,他這麼聰明,又在女人堆里混得很開,怎會不知道女人喜歡听別人怎麼稱呼她們?而且,她總覺得他是故意這麼喊的。
柴天翼對她挑眉一笑。沒錯,他就是故意的,怎樣?
無意外,徐香靈又被激怒,她直截了當告訴他,「叫我阿姨!」
「喔,阿姨,你好。」他當起乖寶寶順她的意。
「嘉莘,你還不快去幫我煮湯……」徐香靈再度怒吼。
柴天翼二度攔下欲走往廚房的米嘉莘,指著站在一旁,表情充滿無奈的範大廚手中的碗。
「阿姨,你要喝的湯在這兒,這是大叔特地幫你煮的。」
「我說過,我不要油!」徐香靈每吼一次,整個人就顯得更虛弱。
「大叔,阿姨說她不要油,麻煩你把浮在湯上面的香油撈起,呃,可以的話,你把它喝掉好嗎?那真是極品的香呀!」他舉高受傷的手,豎立的大拇指完全收服了範大廚。
像遇到知音一般,範天生也回敬他一根豎立的大拇指,然後,拿起湯匙撈起飄浮在湯上的極品香油,大口喝下。
柴天翼又高舉他的「一級棒」。大叔配合度這麼高,他當然很樂意給他……看他受傷的大拇指。
「好了,湯里沒有一滴油了,阿姨,你現在可以喝了。」
範天生再度把紫菜湯端給妻子,有人幫他主持正義,他更加理直氣壯。「喝吧,一滴油也沒有,不會肥死你的。」
徐香靈看到湯驚恐地喊,「我不要喝,你剛剛加了油,那些油都滲透到湯里去了……」
「在哪里?你指給我看呀!」
「媽——」米嘉莘納悶地看向表情憂怒參半的繼父。「叔叔,我媽她……她是怎麼了?」
這情形看起來像是減肥入魔,以前母親也偶爾會想減肥不吃東西,但情況沒這麼嚴重。
「她呀,犯花痴了!」提及此,範天生怒紅一張臉,「前幾天我們去玩,遇到她那個無緣的初戀情人,人家身邊摟著一個瘦得皮包骨的辣妹,根本不理她,回來她就氣得不吃飯了。」
範天生怒聲嚷嚷,把這幾天積壓在心里的不滿全部發泄出來。
米嘉莘這才知道原來母親是遇到她念念不忘的初戀男友。母親那麼掛念他,他卻擁著比母親更年輕、
包瘦的辣妹,也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也難怪母親會受不了這打擊,執意不喝加了香油的湯。
她對母親思念初戀男友這事,完全束手無策,只能偶爾在心中為父親抱不平。如今,叔叔似乎也步上父親的後塵。
「那個男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個花心男,對女人決不會專情的……」範天生不屑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醋味。
米嘉莘下意識地望向身邊的人。不知道叔叔能否也一眼看出他的花心本性?
他當然知道她為何突然對他行注目禮,不過,現在討論的不是他,但他仍大方奉送一個眨眼給她。
「大叔,就算那個男人是個花心男,但在阿姨的心目中,那位初戀男友可是全天下唯一能匹配得上她的男人。」
「天翼……」他說的話,讓她嚇出一身冷汗。
他怎麼可以在叔叔面前這麼說?瞧,叔叔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他露出一抹一切在他掌控中的自信笑容。
「阿姨,我說的對吧?」
方才發狂得像瘋婦的徐香靈,此刻臉上突然露出少女女敕顏上才會窺見的矯羞。
「阿姨,我想你應該很愛他,那我就不懂,為什麼你改嫁時不嫁他,要嫁給大叔呢?」
柴天翼提出的問題一針見血,問得徐香靈心虛呆愣住,不知該怎麼回答,倒是怒發沖冠的大叔,像逮到出氣的機會,急巴巴地替她回答,「因為人家愛的是年輕的辣妹,不愛她這種……熟女。」
這位大叔也太客氣了,發飆還會踩剎車,直接稱她老女人也不為過。不過,這讓他更加確定大叔很愛米媽媽。
他對她挑眉一笑,沒有任何言語,她居然又懂他的意思,他在告訴她︰其實叔叔很愛她母親,要不,說話不會這麼口下留情。
再一次的心靈相通,她的內心一樣漾滿甜蜜,可惜甜滋味在心上駐留不到兩分鐘,就被生下她的人灌進的苦藥給消融。
「我哪里不好,我年輕時一樣很瘦,如果不是生了她,我會變胖嗎?都是她害的!」徐香靈怒指著女兒,把氣全出在她身上。
米嘉莘心口一震,苦澀滋味在心口泛開。原來母親一直不喜歡她,是因為認為她身材走樣都是她害的?
柴天翼伸手摟著她的腰,撐住她不自覺往後退的羸弱身子。
「阿姨,我大嫂她一次生了三胞胎,她坐月子吃了二十只雞,兩個月她就瘦回來了,你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瘦的嗎?」他露出從進門到現在未出現過的嚴肅神情。「因為她親自帶小阿,用濃濃的母愛去愛孩子,所以她沒空變胖。」
這話,是為他身邊的人上訴,控訴她這個當母親的從未愛過自己的女兒。
也許是心虛,徐香靈不再語出責罵,方才憤恨的眼神變得閃爍。「我、我要去睡覺了,你們滾出去。」
說著,她起身要走回房間,柴天翼臉上神色從嚴肅又轉回一派輕松的笑容。
「阿姨,等一下,我們還沒有討論完你那個完美初戀男友的事。」他臉上帶笑,心中卻為嘉莘感到悲哀,她的母親從他進門到現在,未問過一句「他是誰?」。顯然對女兒的事一點都不關心。
徐香靈腳步頓住,率先出聲的人是範天生,「討論什麼?那個人有什麼好討論的?」
「當然有。阿姨至今還愛他,大叔,我看你干脆成全她,讓她去嫁給那個花心的初戀男友,免得她每天犯相思,茶不思、飯不想,連自已有丈夫、女兒都忘了……」
一語道破女主人從未正視過的問題,當事者惱羞成怒,身子顫抖,氣吼吼地道︰「你、你們給我滾出去!嘉莘,你……你帶著這個沒禮貌的男人給我滾,我不要再看到你,給我滾!」
再難堪也不過如此,從小母親就不愛她,小時候對她的無形傷害,和此刻無情的言語樣樣都傷她的心,心雖痛,但她接受這樣的結果,不再見面,也許對她們母女都好。
「天翼……」米嘉莘拉著他想離開。
柴天翼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等他一下,他還有一句話要說。
「阿姨,還好你當初嫁的是嘉莘的爸爸,要不,前幾天你遇到的就不是你的初戀男友,而是你的丈夫,一個拋棄你、背叛你去找辣妹出游的老公,如果是這樣,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對他思思念念?」
他听嘉莘說過,她母親初戀男友當初娶的是小學妹,經過二十多年,小學妹的年紀也不小了,而且那個辣妹米媽媽也不認識,所以她肯定是「新歡」。
以前想到「新歡」,他就會不自覺地血脈僨張,興奮得笑到整排牙齒都露出來,可看到眼前的例子,他突然間頓悟,認為穩定的愛情,才是最幸福的。
想著,他不自覺又看向低頭等著跟他一起離開的小女人。
徐香靈兩眼直瞪他,不發一語,渾身抖得厲害。
「你這小子,一派胡言,說那些什麼鬼話?我才是香靈的老公,她會思念誰?」
「阿姨,大叔說他才是你的老公,你听清楚了吧?」他順勢補上一句。
這小子居然在幫他說話?範天生怔愣了下,但見老婆氣得說不出話,愛妻心切的他管不了自己其實挺欣賞這小憋子,怒氣騰騰地大吼,「滾呀你們,不要再進到這屋子來,快點滾呀!」他推著他們,將兩人推出門外。
「快,快走呀!」
柴天翼回頭,比出大拇指代替揮手再見,見狀,範天生也緩緩比出大拇指回敬,似乎在跟他說「謝謝」,旋即關上門。
米嘉莘看到這一幕,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叔叔對人,尤其是陌生人可是非常凶的,他才來一個鐘頭,竟然就能收服叔叔,不但讓叔叔對他卸下敵意,還獲得叔叔的感謝,雖然只是一個小小動作和一掃而過的眼神,但她真的看到叔叔眼里充滿感謝。
挑眉一笑,他自然地伸手摟她,帶她往樓下走。
她回頭再看一眼,說能瀟灑揮揮衣袖離開,心中沒有一絲落寞是騙人的,畢竟這里是她從小到大居住的地方,有她和父親歡樂相處的回憶,還有更多她獨處的孤單……
收緊放在她腰上的手,抓回她的心神,跟她相視一笑,他繼續帶她步下階梯。他要帶她離開這沒有溫情的地方,帶領她到一個充滿幸福的地方,築一個有家人、有溫暖、有親情、有……愛情的窩,有他和她,當然還有三個想甩也甩不掉的小惡魔。
***
斜躺在床頭,柴天翼隨手翻著早上秘書送來的重要文件,眼里看著等他過目批閱的檔,腦里卻想著方才出門買菜的小女人。
前天陪她回家一趟,看到她母親,他更加心疼她。她的臉蛋跟她母親長得像極,她原該遺傳和她母親一樣嬌情、等人寵的個性,無奈卻得到父親真傳,將母親奉為女王般服侍。
雖跟她母親相處僅一個鐘頭,但他很確定她有病,是很嚴重的「公主病」,他以為只有年輕女生才會有這癥狀,他猜,米媽媽可能年輕時就罹患此癥,一直沒醫治好,到年近半百病入膏盲,藥石罔效。
死馬當活馬醫,他當場點出她一直看不見的盲點,不懂珍惜周圍的親人,念念不忘早已不愛她的人,如果她能清醒,代表還有救。
反之,那就繼續活在顧影自憐的公主幻影里到老死,而她的白馬王子永遠不會再來找她,因為別的地方真正的公主多如牛毛,白馬王子很忙的。
原本今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但他太眷戀跟她獨處的時刻,沒有三個小惡魔和他瓜分她的愛,被她完全寵愛著,幸福滿點,他的人生是彩色的——難怪她母親從她小時候就開始當女王,到現在還不願退位。
不過,這樣是不是代表他也跟她母親一樣,只想壓榨她,讓她服侍得爽呆呆?不不不,這絕對不一樣,至少,他也對她充滿愛,而且,這只是短暫的療傷期,等他傷好,換他服侍她也可以。
這麼一想,自己還爽笑起來。
看著還未批閱的檔,他突然又正經起來。
其實他還不想去公司,也不完全是想死巴著她不放,是因為有件事他一直想不通,大哥公司的營運狀況非常不錯,照理說不可能虧錢,還要美國分公司金錢支持。
對賬過後,他發現一筆又一筆的巨額投資都是大哥親自簽名,可是大哥很保守,就算有意投資,也不可能砸一大筆金額,動搖到公司的根基。
他起初猜測是公司內某幾只大野狼搞的鬼,可後來他暗中調查,卻發現不是這樣,那他就想不通,大哥為何會一再投資,重點是,那些錢出去後連聲再見也沒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得他頭好癢,抓抓頭。哇靠,他是不是好幾天沒洗頭了?從手受傷後就沒洗,難怪這麼癢。
看著受傷的大拇指,輕嘆一口氣。不過就是傷到一根手指,很多事做起來真的很不方便,光是洗澡就比以前多花了半個鐘頭,他又不好意思讓她幫他洗澡,三個小家伙也不必了,讓他們幫他洗澡,他大概會被玩死。
想到要自己洗頭,一整個累,他的「一級棒」不能噴到水,單手洗頭可能會洗不干淨,他決定還是出去找家發型設計店請人幫忙洗比較快。
***
柴天翼將受傷的左手高舉貼在牆上,這不是在耍帥,而是,他人在家中浴室洗頭。
卑說,十分鐘前,他正打算要出門洗頭,大門一開,踫巧遇上買菜回來的米嘉莘,知道他出門的用意,她怯怯地告訴他,「其實,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幫你洗。」
他發誓,這是她主動說的,不是他暗示她,他內心很想她這麼做。
總之,既然她都開口,他怎好意思拒絕人家的好意,所以,此刻他就坐在浴室,而她站在他身後充當洗頭小妹,幫他洗頭。
她幫他洗頭耶,這應該是很浪漫的一場洗頭記,可是……他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浪漫。
他明明是一棵大樹,可一切的洗頭程式,都比照三個小家伙洗頭的標準。
沒看錯,他正坐在一張卡通椅上,旁邊有個縮小版的洗發台,就是人可以躺在上頭舒服地沖頭發那種,那是他大嫂買的,專門幫三個小家伙洗頭發用的。
之前他也幫三個小家伙洗過頭發,但他們很不給面子說他洗得很痛,同心還示範怎麼幫弟弟洗頭給他看,結果下場憊不是跟他一樣,被罵笨豬。
他和大哥的房間都有獨立的衛浴設備,因為他和三個小家伙的洗發用品不同,所以當她問要在哪里洗,他當然選擇自己房里的浴室,五分鐘後,她就把這些搬到他的浴室來,連同玩具小鴨、小象也拿來……
手中拿著會噴水的玩具小象,他一臉哭笑不得。
「那個是……同心他們洗頭時的玩具。」見他皺眉頭,她窘笑,「因為東西都放在一起,我就一起搬過來。」
幫三兄弟洗頭她已經駕輕就熟,但要幫他洗頭,她不知道洗好後該怎麼沖頭發,還好洗發台不太重,她勉強能搬過來,不過現在目測下來,三兄弟的洗發台對他而言,似乎成了小人國里的用具。
「天翼,我沒有幫大人洗頭的經驗,所以……」倒洗發精前,她仍有點忐忑。
「沒關系,你願意幫我冼頭,我就滿懷感激了。」用力地壓了下噴水小象,說真的,挺好玩的。
低眼看著接近她鼻端得發頂,這個高度讓她一時不太習慣,三個小家伙坐在椅子上她可以很輕松洗,但他太高,加上手指探入他濃密的黑發內,一種親密的暖昧頓時從她指尖傳入心髒,怦怦怦,羞怯之余,她有一下沒一下洗著,洗發精泡沫就像坐溜滑梯從頭頂滑下他臉龐。
他伸手抓來毛巾擦掉潰堤奔下的泡沫,見狀,她歉聲連連,「天翼,對不起,我……」
「沒關系,這也算是一種情趣。」真的,至少他很享受她手指的按摩。
他打趣的話語,讓她覺得輕松不少。都怪自己,不過是洗個頭嘛,有什麼好暖昧的,就……就把他當成三個小家伙一樣,輕輕松松、快快樂樂的洗就好了,雖然她真的很難將他當成小阿子。
「天翼,我要再次跟你道謝,謝謝你陪我回家去。」
雖然那天他說的話一再令她捏一把冷汗,但他做的其實是對的。即使再氣母親的行為,但她和父親從未罵過一句,想一想,這樣無疑是等于將母親更加推入她自己築起的幻想世界。
只是,現在再想這些也沒用。母親不想見到她,她會盡最後一次孝道,不再「回家」去。
「干嘛道謝?我現在每逃詡在家陪著你,那你每天不都要跟我說一遍謝謝?」打笑說道,他私心希望她把這里當成她的家,永遠的家。
她莞爾。這人真是……
不過她知道他所說所做的都是為她好,就像關心家人一樣的關心她,父親死後的十多年,她在這兒找到家的感覺。
他知道她一定在害羞中,才沒回應,指著旁邊洗頭的小道具,他將話題轉移。
「他們有躺在那上頭,乖乖讓你洗頭?」想到自己多次被罵笨豬,實在是讓人生氣,他這麼帥,怎會是豬呢?笨花豹他還能勉強接受。
「一開始當然是不可能,你要拿玩具或者陪他們唱兒歌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他又捏了小象一下,水又噴出。這東西挺有趣會玩上癮。
「難怪……」一個小玩具就能搞定過動三兄弟?當初他就是沒讓他們玩玩具,甚至不準他們玩,命令他們洗頭、洗澡要專心洗,看來,他還真是笨豬一只。
「那你唱什麼兒歌給他們听?」
他不好意思明說他也想听,更不好意思讓她知道,有些時候他也是會吃三兄弟的醋。
「不是我唱,是他們唱給我听的。」洗發精泡沫又滑下,她眼明手快將它撈回,。
「啥?這麼厲害,他們唱什麼歌給你听?」那他是不是也該唱首歌回報她的洗頭之恩?
「唱……他們自己改編的。」低眼。
他若再問下去,她會很難為情,因為三兄弟唱的歌里,一樣把他和她當成爸媽,還加了一句「親嘴嘴」,她要他們改掉這一句,他們不要,最後達成協議,規定只能在浴室唱。
「改編……」唔,壞小子,小小年紀就會改編歌詞,看來有遺傳到他這個叔叔花心的基本功。
「天翼,可以了嗎,我幫你沖水好嗎?」不讓他再問,她忙不迭提議。
「好。」雖然很希望她一直幫他洗下去不要停,但為免她的玉手泡爛,他只好忍痛割舍這段洗頭奇緣。
「那……」瞄一眼小人國里運來的洗發台,她很確定那個不適合他。
「我低下頭,你幫我沖沖水就好。」他其實也很怕她提議要他躺上洗發台,別說他會壓垮它,他這麼大一個人躺上去能看嗎?
「嗯!」
她拉著蓮蓬頭,繞到他前面,細心地幫他沖掉頭發上的泡沫,但畢竟不熟練,才開始沖洗沒多久,很多的泡沫隨著水流到他眼楮,他閉著眼,伸手想抓毛巾,卻抓到她恤下擺,二話不說,馬上拉來擦眼楮,這一拉,將她整個人拉向他,她的胸部靠在他濕淋淋的頭頂,胸前瞬間一片濕。
「呃……」她想出聲告訴他,他抓到她的衣服,可是擦都擦了,再說,洗發精泡沫流進眼楮真的不好受,而且那是她的杰作,就讓他擦吧。
擦拭完眼楮周圍的泡沫,他覺得毛巾的材質好像不太一樣,像拉到什麼似的,他反射性地拉起手中的布,卻又看見另一層布——沒猜錯的話,那件白色蕾絲應該是她的內衣,而且,中間那兩顆飽足的半球……歐買尬,她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啊!」米嘉莘下意識地壓下被拉高的恤,驚嚇之余,手中的蓮蓬頭對準他抬起的臉噴水。
他閉著眼,無奈地接受水柱的攻擊。「這個防狼噴霧劑,會不會太強了點?」
「天翼,對、對不起。」她忙不迭移開蓮蓬頭。
「我是無心的,我不知道我抓的是你的衣服。」他吐掉跑進口中的水。
她當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只是……一時嚇到。」關掉蓮蓬頭的水,見他臉上猶布滿水滴,趨近,她伸手幫他拭去她噴的「防狼水柱」留下的水痕——
一對上他的眼,她的動作僵住,那有別于平日嬉笑的眼神,此刻眼底蘊涵的深情濃烈,像把火要將她焚化。
她想避開到安全距離,他卻快她一步,將她逼到牆邊,受傷的左手高舉貼在牆面,另一手則落在她的腰旁將她鉗制住,她听到自己和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地一唱一和。
嘴微張,她想說些什麼話,卻不知該說什麼,聲音沒出來,他的嘴倒是先湊上,急促的呼吸加遽,她閉上眼,身子緊貼牆面,整個人虛軟無力,一只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圈住。
他發梢滴下的水珠,濕透兩人的衣服,卻澆不熄熾熱的火苗,雙手圈住她的縴腰,舌尖探入她的小嘴中,他狂熱地吻她,積壓在心中的渴望一古腦爆發。
沉浸在他的熱吻中,她只覺得整個人飄飄然,有種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相依相偎的甜蜜。
如果這就是愛,那麼,她願意被愛,因為此刻她覺得好甜蜜、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