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相親 第十二章
「喂!你們這家道館的人怎麼都這麼沒禮貌?」劉心妮低咆著,忙不迭下車,跟在他身後進入道館。有他擋著,總比她單槍匹馬被狗追強多了。
听到狗吠,以為是劉心妮走進來,背對著大門在庭院打掃的春多璦轉頭,看見的人卻是何志強,「大師兄,你來了。」
話音剛落,高大的何志強身後就傳來尖叫聲,只見平常目中無人的劉心妮突然狼狽地跳上他的背,兩手緊緊圈住他的脖子,短裙下的兩條腿赤果果地夾在他的胸月復,其中一腳名牌高跟鞋還掉在地上……
見狀,春多璦怔愣了下,目瞪口呆好半晌,回神捧月復大笑。
「我的鞋子……」
坐在道館的會客室,劉心妮望向窗外,又見黑毛把她的白色雙寬帶高跟涼鞋當骨頭啃,忍不住發出第五次哀嚎聲。
春多璦及時用手指塞住兩邊耳朵,發現這個劉心妮很有資格加入由汪爺爺領軍的「春光里高分貝合唱團」。
這個女人也真是的,方才黑毛欲將鞋咬走,她在第一時間喝斥黑毛,將鞋搶了回來,可這女人卻不願接受,直說那鞋已沾有黑毛的口水,髒。
雖然她並不覺得黑毛的口水髒,但……好吧,畢竟劉心妮和黑毛不熟,要這麼認為她也沒轍。
且不管怎麼說,劉心妮的鞋子的確被黑毛咬了,而身為黑毛的主人,她願意負責任賠償,孰料某人得寸進尺。
十分鐘前,劉大千金是這麼說的——
「我當然會要求賠償,但我才不要你買,你的品味太低,我會要求少仁哥賠我一雙新鞋。」
乖乖,不過就是一雙名牌鞋,只要知道鞋款尺寸,她買和少仁買有什麼差別?
難道那雙鞋讓她買了,品味、格調就會變低,而少仁去買就會升一級?
哼!隨她好了,反正這女人她懶得理。
「我的鞋子!」
在劉心妮發出第六次哀嚎聲後,春多璦再也無法忍耐,起身將窗簾拉上,眼不見為淨。既然她不要,承蒙黑毛看得起,賞賜給它玩是會怎樣?一直鬼叫,真是煩人!
看不見那只沒家教的狗,劉心妮改瞪狗主人,「都是你,沒把狗教好,它才會亂咬客人的鞋。」
「是是是,是我的錯,但我們家黑毛只咬陌生人的鞋,不會咬客人的鞋。再說了,我怎麼沒印象自己有請你來?」春多璦佯裝認真思考地嘲諷道。
「哼,你以為我喜歡來?」劉心妮氣急敗壞的拍拍桌上的雜志,「你到底看了沒?」
「看了。」春多璦兩眼眨了眨,「所以呢?」表面雖裝沒事,但她心里卻隱隱浮現一個小絆瘩,兩人的事被雜志刊登,她卻未被事先告知,猛一看除了吃驚外,心頭還是會有些不受尊重的感覺。
「你真的很笨呢。我之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少仁哥之所以會選你當女友,就是想要把你和柯安琪一樣來個大改造。你也知道,他的整形醫術已達鬼斧神工的境界,要把你這張普通的臉整形變成一張大美女的臉,並非難事。」
春多璦木然地看著她。這個女人真的很閑,不工作也不回美國,就待在台灣,每天想著如何拆散她和少仁。
沒錯,劉心妮之前已告訴她少仁之所以會選她當女友的主因,但她完全不以為意,因為少仁已說過,除非是她自己願意,否則他不會要她整形。
只是劉心妮還加碼奉送一件秘密,說少仁和柯秘書其實是一對地下情人,他們之所以不公開戀情,是要讓他再找個女友,而且要是個丑女友,然後便為她來個大改造,讓少仁的名氣更上一層。
這些事,她當然沒和少仁求證,因為她不信的事,就沒必要去擾他。
「這就可以證明我所言不假。」劉心妮指著雜志上寫的「整形名醫溫少仁醫術精湛,成功幫女友阻疤過程大公開。」詳細報導,「少仁哥說他不愛你,他只是想借改造你提升自己的名氣。但不是少仁哥壞,這一切一定都是柯安琪搞的鬼,一切都是她布局的。」
听她提到柯安琪,春多璦才忽地想起這陣子她的確好幾回在屋外踫見柯安琪。
本以為是少仁要她拿什麼東西來給自己,但每回問,柯秘書總說沒事,接著掉頭就走,且似乎每次手上都拿著相機……
看著雜志上一張張從她臉上有傷口到痊愈無痕的完整過程照片,她的心像被巨石撞擊了下。難道……劉心妮說的是真的?
不,不可能,少仁和她是真心相愛,才不是想利用她,若他真想要讓雜志刊登他阻疤的過程,和她說一聲就好,她會答應配合,何需柯秘書鬼鬼祟祟來偷拍,除非……一切都是如劉心妮所言那般?
不!她的清心三不政策哪里去了?不听、不看、不言!
她要相信少仁,不要听劉心妮造謠。
「你想太多了,這是我答應讓少仁拍的照片,這篇報導刊登前,他也知會過我。」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她都選擇相信少仁對她是真心的,而既然是真心相愛,她就要杜絕任何會傷害到他的言論。
劉心妮冷笑一聲,「哼,春多璦,你干麼自欺欺人,這篇報導連少仁哥都不知道的,他如何知會你?而且這些照片,也不是少仁哥拍的,是我……」
似乎听到了什麼可疑的句子,春多璦直盯著她。
「是我親耳听柯安琪說的。」劉心妮別過頭,揚高下巴,「她那人是雙面鬼,人前一個樣,人後又是另一個樣,她干了什麼事,也不怕我知道,反正少仁哥是支持她的。」
春多璦默不作聲,黯然低眼。
劉心妮一臉作賊心虛樣,趁她不注意,偷偷深吸一大口氣,平復差點露餡而加速的心跳。
突然間,手機鈴聲響起,嚇了她一大跳。
一臉驚嚇的劉心妮,瞥見手機螢幕顯示的來電者姓名後,驚嚇表情頓轉不悅,不甚情願的接起手機,「干麼?我就是不想回去!你也回台北?什麼,你不回家要住飯店……是不是況妙華那個老女人慫恿你的?你告訴她,這輩子誰都沒資格取代我媽的位子……說過多少次了,她想嫁給你,只是想分我們家的財產……你說什麼我都不想听!」
見她氣急敗壞的關上手機,春多璦呆呆的看著她,「那個……你、你剛才提到的……」
「信不信隨你。氣死我了!」劉心妮猛地站起身,忘了自己單腳穿鞋,一不小心拐了一下,「你的那個大師兄不是去幫我買新拖鞋,到底買回來了沒?」
「我、我是想問……」她不是要問柯安琪,而是……
「拖鞋已經買回來了。」從外頭回來的何志強,把一雙新拖鞋丟給她,「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買這麼丑的拖鞋?」盯著落在面前的普通室內拖鞋,劉心妮不滿的叫著。
他面無表情的說︰「不喜歡你就不要穿。」
「哼!」踢掉腳上僅存的一腳名牌高跟鞋,換上丑斃的拖鞋,她轉頭就走。
「你……」春多璦一副剛回過神的樣子,「大師兄,你剛才有沒有听到她說了什麼?」
「我只听到她在凶你,她……」何志強話未完,外頭再度傳來狗吠和劉心妮的尖叫聲。
「糟糕!黑毛……大師兄,你快點去……」一邊催促師兄去護花,她也跟著起身。
何志強一走出去,嚇得花容失色的劉心妮又撲到了他身上,不顧形象的尖叫,「春多璦,管好你家的狗!」
晚上,溫少仁提前下班,來道館找春多璦,進門卻沒听到女乃女乃熱切的招呼聲。
他納悶的問︰「春女乃女乃不在?」
「今天一大早我爸陪女乃女乃搭火車到東部,去探望嫁到台東的姨婆,原本打算今天就回來,但姨婆太久沒看到女乃女乃,硬是要女乃女乃留下陪她,女乃女乃想姨婆身體微恙,所以就決定多留一天。」她歪著頭,無精打采的回應。
「在生氣?」他握住她的手。
「蛤?沒有,我沒生氣。」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她只是在想事情。
「所以你還沒看到雜志上的報導?」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今天剛出爐的最新一期雜志。
一早他到診所,護士們便紛紛圍過來恭喜他,他正疑惑時,護士長就拿出雜志給他看,沒多久,柯秘書就接到好幾個電視台的采訪邀約,想邀他上節目談傷口美觀處理和阻疤過程,當然,也有更多身上有傷口的客人,打電話來診所指定預約要他看診……
雜志刊出這篇報導,對他是有利無弊,不管名氣或生意皆有明顯的提升,但他一點都不喜悅。因為他不想多璦的生活因他被打擾,連基本隱私都被侵犯。
雜志上的照片,很明顯是有人來道館外偷拍的,他問過診所內的人,可沒人承認自己提供資料給雜志社。
也是,他幫多璦敷傷口的事,除了柯秘書,診所內無人知情,而柯秘書搖頭說不是她,他也不想亂懷疑便信了她,加上雜志社方面也守口如瓶,目前到底是誰提供消息的仍是個謎。
「噢,這個啊……」春多璦很想說沒看到,但她發現桌上的報紙堆下隱隱露出雜志的一角……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也看見並抽出躲在報紙下的雜志。
「我、我已經看過了。」她干笑招認。
他不語,思忖了下,「是心妮拿來的?」那丫頭中午跑到診所,說她的鞋被多璦家的狗給咬走,要他負責賠她一雙高跟鞋和請她吃一頓午餐,可他問她為何到春家,她卻只含糊說想學空手道,所以去看了一下。
那時他已準備要開始下午的工作,沒答應她請吃飯的要求,至于高跟鞋……
見春多璦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明白她大概是怕這些瑣事擾他心神,所以他開玩笑的道︰「我是來向你請款的,一雙名牌高跟鞋的錢。」
「她真的去向你要求賠?」驚訝之余,她表情無奈。「都說我要賠她了,她卻堅持要你賠,那鞋多少錢?我拿給你。」
「不急,等我以後想到,我再從家用里扣。」他受不了的微笑,沒想到這點錢她還跟他分得那麼清楚。
「蛤?什麼家用?」她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家用」這詞對她而言很陌生。瞥見他嘴角的笑意,她才忽地明白,立即羞紅了臉。
他會給她家用,代表那時她已成為他的妻子,所以,他是真的有打算娶她?
雖然相親後,兩人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但世事如棋,隨時都會有變化。何況他條件這麼好,也未必一定得娶她……但盡避如此,能從他口中听到未來她是他妻子的「可能」,她心中總算稍稍踏實,有了雀躍感。
他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多璦,我們之間無須計較這點小錢,既然心妮的高跟鞋是我們的黑毛咬的,我當然會負責賠償。」
中午過後,他就已請柯秘書去買一雙鞋賠給劉心妮了。
听到他說「我們的黑毛」,她整個心頭暖得像安了座暖爐。
「我來是要跟你解釋這篇報導。」將雜志攤開,他導回正題,神色肅穆地解釋道︰「我完全不知道雜志會刊登這篇報導,也不知是誰把消息透露給雜志社,但我已經在查。我想問你,這陣子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在屋外偷拍?」照片中,她的臉沒一張是面對鏡頭,很明顯是被偷拍。
「偷拍?」她直覺想起柯秘書手拿著相機、鬼鬼祟祟在屋外的情景。「我不知道。」
然而,她並不打算說,因為不管柯秘書意欲為何,這篇報導沒有傷害到誰,反而有益于他,只要她不多想,一切就皆大歡喜,何況她此刻也沒心思想這事。
「少仁,我、我有事想問你。」她突然反抓住他的手。
「好,你問。」以為她是想問有關雜志報導的事,他神態自若,好整以暇的等她提問。
她兩眼凝視著他,眼里透露著迫切,可話到嘴邊,想問卻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