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不二賣 第一章
貼上「謝絕訪客」的VIP單人病房內,一對父女面色凝重的看著躺在床上,體格壯碩的病人。
「戰伯伯,你、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大學甫畢業半年多,跟在父親身邊當小秘書的陶惜誓,嘴上說著安撫話語,可是內心惶然。戰伯伯向來強壯得像座山,彷佛永遠屹立不搖,突然听到他住院,她壓根不敢置信,此時親眼見到他臉色蒼白憔悴的模樣,她真的好擔心。
這世上,她最親的人當然是父親,但戰家和陶家是世交,戰伯伯一直把她當女兒疼,她的生日、畢業典禮,戰伯伯沒一次缺席,疼愛她的程度不亞于她父親,說他是她第二個爸爸也不為過。
「是啊,老哥,你身強體壯,沒事的。」嘴里說沒事,陶壅卻是一臉愁容。
「老弟,你別擔心,早上我已經吩咐財務部經理把錢匯到你戶頭,就算我倒了,他也不敢不照做。」
陶壅赧顏低首,「老哥,我真慚愧,你都病倒了,還在擔心我公司的事。」
他們兩人都是白手起家,戰蓄英起步早、沖得快,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他慢了一步,加上保守個性使然,公司規模小了點,前幾年還算平穩,但現階段不轉型投資卻可能無法再繼續經營,戰蓄英知悉後,二話不說,馬上點頭答應借一億元給他的公司當周轉金,兩人的深厚交情,由此可見一斑。
「戰伯伯,你要多休息,不要想……想公事。」陶惜誓細眉微蹙,以為戰伯伯是因為借給他們家公司一億元的周轉金,以及自家公司的事操勞過度,才會突然心肌保塞,還好送醫急救得快,暫無大礙,要不,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瞧你們父女倆,擔憂什麼?一點小狀況,不過就是滾落了一顆大石頭,我這座山還穩當得很。」戰蓄英拍拍自己胸膛,沒顯壯,反倒咳了一聲。
「戰伯伯,你不要打自己的胸膛,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陶惜誓忙不迭幫他撫胸順氣。
「不是虛弱,是不小心嗆到。」他自嘲,「人還真的不能不服老。」
「你不老。」父女倆口徑一致,惹得病人發噱,卻也不禁感嘆。
「欸,還是生女兒好,懂事貼心,老父親心里想什麼,不用說她就知道,老了病了,還會守在病床邊,不像兒子……欸!-」
「天問他……有聯絡他了嗎?」陶壅低聲問。
「別,我又不是要死了,他愛去哪就去哪,反正他也不管我這個父親的死活。」戰蓄英口頭上說不在意,眼里卻透露一絲落寞。「這是報應,當年我忤逆老父,如今換我的兒子忤逆我。」
「我相信天問不是那麼不懂事……」
戰蓄英苦笑打斷好友的安慰話語,「倔強,我們戰家人沒一個不倔的,我阿爸固執倔,我為我的事業倔,那小子蠻倔……反正倔到老,都是孤單老人一個。」
「戰伯伯你放心,如果天問哥不理你,我一定會照顧你的。」陶惜誓的肺腑之言,讓戰蓄英臉部線條瞬間柔和了起來。
「惜誓,謝謝妳,妳真貼心。如果妳嫁人,我會比妳爸還舍不得。」他嘆笑一聲。
「老哥,若你不嫌棄,就讓惜誓當你的兒媳婦。」陶壅硬著頭皮提出的建議,讓在場兩人同時愣住。
戰蓄英先回神,神色大悅,「你想反悔已經來不及,這媳婦我要定了。」他早有這想法,可是兒子成日在國外「游蕩」,行蹤飄忽不定,他也不一定能讓他回來完婚,所以即使再中意惜誓,他也開不了口提親事,現在由陶壅自己說出口,他當然樂意順水推舟,大聲應允。
相較于戰蓄英的喜形于色,陶惜誓則是目瞠口哆,彷佛听到的是她阿爸要移民到亞利安星球那般驚恐。
「爸——」好半晌她才勉強擠出個聲音來。
「惜誓看起來好像不樂意?」
「不會的,天問對惜誓最好了,能嫁給天問,是我們惜誓的福氣。」陶壅一心認定女兒那聲爸只是在害羞。「對不對,惜誓?」
兩個「爸爸」一同看向她,向來乖巧,生性有點懦弱的陶惜誓不忍看到兩雙哀怨的老眼,加上深知父親向戰伯伯借的一億元很難還得清,她若點頭,親上加親,皆大歡喜;要是頭一搖,說不定……說不定戰伯伯又一次心肌保塞,等不到見天問哥最後一面就死翹翹,她可承受不起這罪過。
「嗯。」含著眼淚帶著微笑,她用力點頭。
為了戰伯伯的身子,為了一億元,她得嫁給那頭凶惡的黑熊……嗚,她的人生,以後都會變成黑白的啦!
「有熊、有熊,爸爸,有熊……」
趴睡在病床邊,陶惜誓作惡夢般的大喊,叫聲驚醒了床上的戰蓄英。
「惜誓、惜誓,醒醒,妳作惡夢了是不是?」接連三天她都夢到熊,是看Discovery頻道看得太入迷了嗎?
「熊、熊……戰伯伯,有熊——」睡眼惺忪的陶惜誓意識還未清醒,就對著戰蓄英喊。
「沒有熊。」他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滿眼愛憐,「我看妳是照顧我太累了,回去休息吧,有護士照顧我就行了。」
「沒有熊?」愣愣的看看四周……白色牆面的水泥建築,她的確是在病房內,不是在叢林里——
棒!-大大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沒被夢中的黑熊給吃掉。
自從父親作主讓她嫁給天問哥,她就一直擺月兌不了被黑熊追趕的夢魘。天問哥遺傳了戰伯伯壯碩的體格,甚至青出于藍勝于藍。高大壯碩、膚色黝黑的天問哥,活月兌月兌就像一頭台灣黑熊,而他熊吼的樣子……喔,更像熊。
她最近一次看到他,應該是一年前,那天是戰伯母的忌日,他回家祭拜,卻和戰伯伯起了口角,她上門听到爭吵聲,嚇得躲在門外不敢進去。
「惜誓,回家休息,就算是已娶進門,我們戰家媳婦也用不著這麼累。」戰蓄英心疼不已。他那個老弟堅持讓惜誓留下照顧他這個準公公,他是滿心歡喜,可害準兒媳婦累到每逃詡夢到熊,他很過意不去。
「不,戰伯伯,我不累。」她真的不累,純粹是因為婚事而心生驚恐。
憑良心說,天問哥其實沒有不好,只是他高壯的體格和凶惡的吼聲太嚇人,她很怕他,太接近他,她會不自覺的發抖罷了。
太概是因為她太常去戰家串門子,好死不死每回他們父子爭吵都被她听到,然後天問哥那震天的吼聲便如余音繞梁,一年不絕,重重沖擊著她的耳膜和脆弱的心靈。
所以,她怕他,怕死他了。
「戰伯伯,早餐送來了……對不起,我睡得太沉,連早餐送來都不知道。」把餐板挪到病人面前,放上餐點,她干笑,「戰伯伯,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把臉。」
爸爸說,戰伯伯對她極好,現下又答應婚事,所以她得學習做好戰家媳婦,而首先,當然得好好照顧生病的戰伯伯。
其實就算不當戰家媳婦,她也會盡心照顧戰伯伯的,他對他們父女的好,她一直感激在心。
頭昏沉沉的,大概是方才在夢中被熊追趕得太累,造成精神不濟,看來她得去收個驚才行,要不每逃詡夢到被熊追,她不累到虛月兌才怪。
走向浴室,突然听到門外有急促腳步聲傳來,她納悶的朝病房門走去,門卻突然被用力推開,她嚇得踉蹌一步,定楮看向來者,不禁張口大叫——
「熊!-有熊,戰伯伯,有熊——」夢中那頭熊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把陶惜誓嚇得魂飛魄散。
頭低低的站在病房門後,陶惜誓像是在懺悔自己的無禮,又像是隨時準備開門逃離似的。
是她不對,再怎麼樣都不可以當著天問哥的面說他是熊,這樣很沒禮貌,還會傷了他的自尊心。可是,瞧他披頭散發,滿臉落腮胡,手毛腳毛濃密,又穿黑衣褲,猛一看,真像從木柵動物園逃月兌出來的黑熊。
「不是說要死了?」
這句低沉隱怒的話語,讓她整個人幾乎貼上牆壁,沒意外的話,等會兒病房內就會天搖地動,她還是靠近門一點,要跑比較快。
「沒見到你最後一面,我會死不瞑目。」戰蓄英吃著粥,瞥了不修邊幅的兒子一眼,盡避早在心中決定他若趕回就不再和他怒目相向,可他這一身土著樣,還是讓他忍不住叨念兩句,「你怕人家不知你是山上孩子,非得把自己弄得像山里野人不可?」
山里野人?戰伯伯這個詞用得真是貼切。陶惜誓不小心把目光移到「山里野人」身上,立刻心驚的收回視線。
「等你死了,再叫我回來也不遲。」戰天問臉很臭的頂嘴。他正在騎自行車環游非洲,才從馬利要到布吉納法索,就接到老頭快死,要他速速趕回的訊息。
沒有片刻遲疑,他丟下車火速奔回,一來,老頭若不是真要死了,絕不會召喚他回家;二來,他不想當年爺爺臨死前的遺憾再度重演。
當年爺爺的哥哥下山做生意,賠了大半祖產,最後在自家果園上吊自殺,爺爺因而恨透做生意這回事,堅決不準兒子從商,可是他爸滿腦子生意經,不想窩在山上種水果度日,在他即將讀小學前,堅持帶著他和媽媽下山,從此和爺爺決裂,每次回山上只有他和媽媽,他爸偶爾回去,卻總是和爺爺吵得不歡而散。
他大學畢業後,母親已不在,和父親間的摩擦與日俱增,索性選擇回到山上陪爺爺,為此,父子倆還大吵一架。
惋惜的是,他到山上一年多後爺爺就撒手歸西,臨死前才說出他其實很以爸爸為榮,因為他做生意不但沒賠錢還賺了很多錢,當初他執意下山的決定並沒有錯。可是爺爺還是「干譙」了爸爸一番,說在山上種水果還不是一樣可以過活。
記得爺爺吐出最後一口氣前,說最遺憾的是在死前沒能見到「死孩子」跪在他面前「哭爸」,跟他說他錯了。
爺爺臨死前見不到父親趕回的落寞神情,一直深印在他腦海,為了不讓憾事重演,他甚至將陪他東征西討的愛車,以三千西非法郎賤賣給當地人,為的就是能快速趕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
只是,看著此刻愜意坐在床上吃粥的人,哪里像是快要死了?
想到自己的愛車為了這人而被賤賣,他登時滿肚子怒火。
「我若真死了闔上眼,你回來也沒用了。」放下筷子,戰蓄英眼底閃過憂傷神色,食欲頓失。當年他未能趕回山上見老父最後一面,這事讓他自責甚深,也是心底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
雖然他從不承認自己有錯,但沒能在老父身邊盡孝總是事實。
原本轉身要離開的戰天問听到這話,腳步頓了下。向來嗓門頗大的父親說這話時輕聲低語,听得出話中夾帶著濃濃感傷,莫非是沒見到爺爺最後一面,心頭盈滿愧疚?
他們父子倆近年來難得相聚,唯一沒吵架的時候就是在爺爺過世那段期間。他沒告訴父親爺爺臨死前說的話,是因為那時他的心情很復雜,他一直以為爺爺死都不會原諒父親,沒想到爺爺早就諒解父親當年下山的決定,所以見到父親時他也不知該說什麼,不說話,不吵架,是他當時唯一能做到的。
「天……天問哥,戰伯伯真的生病了——」縱使很怕他向她撲過來,但為了緩和他們父子倆劍拔弩張的氣氛,加上想挽留住他,希望他能勸戰伯伯開刀,陶惜誓鼓起勇氣開口。醫生已建議做支架手術,可戰伯伯一直沒答應也沒堅持出院,她想,他一定是在等天問哥回來。
所以,就算發抖她也要盡份心力出聲慰留,要不,天問哥這一走,再見面恐怕又是一年以後的事。
雖然他走了她就不用嫁給他,可是,這三天來她守在病床邊,戰伯伯的言語間總是透露出兒子不在身邊一起生活的遺憾,有時還會說這是他的報應,因為他沒在老父身邊盡孝,同樣的兒子也不會回來和他這個孤單老人作伴。
她知道其實戰伯伯很希望天問哥留在身邊,只是她不懂,為何兩人見面就一定要吼得天翻地覆,非把屋頂掀了不可?
既然答應要當戰家媳婦,讓公公和丈夫握手言和,好像也是她這媳婦的份內工作。
只是……她偷偷抬眼看他。野人丈夫?她有點腿軟耶……
戰天問看著眼前嬌小的女子,原本怒騰的火氣瞬間消弭大半。兩人有一年沒見了吧,她還是這麼小一只——不,看起來好像更矮了一點。視線往下移,他注意到她沒穿高跟鞋。原來是這樣,所以他才覺得她似乎矮了些。
別人說什麼他都不會領情,唯有惜誓,她就像妹妹,以前總愛跟在他後頭,只是不知何時開始總是和他保持距離,或許她長大了,懂得男女間的事,所以害羞,才不敢靠他太近?
也可能是他長得太帥,魅力無法擋,連她這個小妹妹都被他電到吧。
「惜誓,妳的臉色很蒼白……」他同時注意到她在微微發抖,「妳會冷?」
這種冷天,她這麼小一只又沒穿厚外套當然會冷。當下他便月兌下自己穿的黑外套,幫她披上。
只是他一靠近,陶惜誓嚇得閉緊眼,差點放聲尖叫,幸好她及時用力抿住嘴,才沒有沒禮貌的叫出聲。
她的表情讓戰天問失笑,拍拍她的肩,「不要害羞,把我當哥哥就好。」
她不是在害羞,她是一整個很剉好不好!-
「惜誓是太累了,她已經來照顧我三天——」戰蓄英一出聲,兒子馬上轉身吼過去。
「你干麼不請特別護士,要叫惜誓來照顧你」
他這一吼,身後的陶惜誓更是嚇得腿軟,跌坐在地。
「你還好意思說,自己的父親生病躺在病床上,你人在哪里?」戰蓄英不滿的回嗆。
戰天問怒瞪著父親,想用同樣的話質問他當年爺爺生病他人在哪里,但是他忍住了。他相信父親心里的痛不會亞于他,再說,逝者已矣,再揭這個傷疤,只是互相再干譙一番,沒太大意義,也不重要。
他在意的是,老頭干麼叫惜誓來照顧他,還照顧了三天,都不怕她這麼小一只會支撐不住累倒嗎
「就算我沒照顧你,反正你錢多得是,不會請特別護士嗎?為什麼要麻煩惜誓?人家又憑什麼要照顧你?」戰天問越說越氣,吼聲震天。
戰蓄英脾氣雖然也不小,但個性比兒子沉穩多了,頓了下,沒回嗆,沒出聲,只靜靜吃了一口粥,嘴角隱含笑意。
「你說,憑什麼叫惜誓照顧你?」老頭一定是吃定惜誓溫柔乖巧,就要她來當免費看護,可人家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怎能叫她做這種事,簡直是吃人夠夠!-
「公公生病,媳婦守在病床邊照顧,天經地義,有什麼不對?」戰蓄英涼涼的說。
「媳婦?惜誓要當誰的媳婦?」乍听到消息,他腦袋頓時沒法思考,急聲吼問。
「我是她的準公公,而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自己想她會是誰的媳婦?」只長個子不長腦子,欸,真不想承認這個山里野人是他兒子。
冷靜下來,恍悟自己和惜誓已被老頭指定婚事,戰天問馬上轉身看她。人呢?低頭一看,她整個人跌坐在地,蜷縮成一團。
……喔!-原來是因為知道自己要嫁給他,所以一直害羞不敢看他?
只是,有必要害羞到縮在地上不敢起來嗎?呵呵呵,果然是惜誓,從小蚌性就害羞,長大還是這麼害臊……
真是可愛呀!
離開醫院,戰天問回到山上三合院的祖屋,他的好友兼事業伙伴正俊善知悉他回來,特地撥空過來看他。
「原來「天英建築設計集團」的戰總裁是你父親?」三年前才和戰天問相識的正俊善,一直以為他是孤身一人擁有一整座山坡地的「好野人」,未料他父親竟是建築業赫赫有名的戰總裁。
「不是刻意隱瞞,我跟我家老頭……」啜口茶,戰天問輕描淡寫帶過,「不太合。」
正俊善點點頭,識相的不多問。看來天問和他父親之間有些小摩擦,難怪當初他們在山上合作開發「雲上寵物度假村」的興建工程時,天問堅決排除天英建築設計集團。
這會他終于知道雲上寵物度假村開業三年來,戰總裁每年都繳三百萬的白金會員會費,卻從未見到他來雲上的原因了。
案子間的問題外人難插手,他刻意不提,把話題轉開。
「這回你要在台灣待多久?」沖水泡茶,他這個正醫生兼雲上負責人,難得這麼清閑。
戰天問沒有立即回答,反倒露出困惑的表情。
「出了什麼事?」向來大剌剌的人也會出現這號表情,想必遇到難題了。
「俊善,當初決定娶蝶信,你的心情是?」
這問題讓正俊善一愣。「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一年前他決定娶蝶信為妻,事情其實是有點復雜的。
「我是說……」他煩躁的爬梳頭發,「你如何確定該不該娶她?不對,應該是說要不要娶她……這樣問好像也不對。」
照理說,老頭說什麼他都應該跟他唱反調才對,可是要他娶惜誓,他非但未拿長矛刺向老頭手中的盾,還情不自禁想當乖貓咪,對老頭說一聲「喵-我願意」。
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很確定,即使老頭以做支架手術當交換條件「要挾」他娶惜誓,自個兒也未必會順從,但這回卻心甘情願的順從,反倒讓他覺得不可思議,懷疑自己是否生病了,還是老頭給他下了符?
「你是不是想結婚了?」听他這麼問,正俊善猜到令他困惑的是何事。
兩道濃眉一蹙,戰天問搖頭,「不是我想結婚,是我家老頭逼婚。」他把整件事和伙伴說了一遍。「你說,這樁婚事對惜誓公平嗎?」
不用問也知道陶叔是因為積欠戰家太多人情和一億元債款,才會把惜誓許配給他。可現在又不是古時候,還搞賣身葬……呃,不,賣身還債這一套。
這樣對惜誓太不公平了!
陶叔很疼惜誓,不會真把她賣給債主抵債,可現實是殘酷的,一億元能不能讓陶家翻身還不知,更遑論如何還這筆巨款……他其實有些生氣,萬一今天陶叔是向別人借一億元,不就會把惜誓推到別人家當媳婦?這怎麼可以!
憊好惜誓要來戰家當媳婦,不管是他或是戰老頭都不會虧待她,這是整件事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
「陶小姐的看法呢?」
「陶小姐?」在說誰呀?怔愣了下,戰天問才會意過來,「噢,你是說惜誓。」他從來沒叫惜誓「陶小姐」,這稱呼陌生到令他腦袋一片空白。
「對,她的反應……」
「她很害羞啦。」戰天問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你的看法呢?」
「還好惜誓是要嫁到戰家,如果今天陶叔把她嫁到別人家,我一定會拿一億元去把她給救回來。」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喜歡她?」正俊善直覺反應。
「當然,惜誓那麼可愛,沒有人不喜歡她。」
「如果要你守護她一輩子呢?」
「我是她的天問哥,本來就會守護她一輩子……」話一出口,心頭打了個突。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別的男人照顧惜誓,在他的認知中,自己一直會盡最大心力罩她一輩子。
鱉了二十八年,他從未對別的女人動了結婚的念頭,反倒是有很多女人主動邀他當新郎官,他在非洲時遇到的更多……
這回,他為了惜誓,居然沒排斥結婚,而且,他不想也不準惜誓嫁給別人。
所以,他應該娶惜誓?
迷霧散去,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正俊善微笑以對。天問突然低首默不作聲,似乎是想通了,想必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看來這壺茶飲盡,續飲的應該是天問老兄的喜酒了。
「三天後結婚」
听到這個青天霹靂的消息,端著雞湯的陶惜誓整個人瞬間嚇得僵住。
「惜誓,妳放心,戰伯伯一定會為妳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盛大婚禮,不會讓妳覺得遺憾。」還賴在病床上不出院的戰蓄英,這輩子從沒像這幾天這麼快樂過。他的大熊兒子突然變成小痹貓,他這老爸說什麼他都點頭答應,不管是三天後結婚或是要他接下公司代理總裁一職,他都沒開口反駁。
知子莫若父,兒子喜歡惜誓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從小他就特別愛護人家,只要是惜誓喜歡的東西,一定會想辦法弄來給她。有一回知道惜誓愛吃櫻桃,他還特地跑回山上要偷挖他爺爺種了五年的櫻桃樹送給她,結果被他爺爺發現,吊起來毒打一頓,連他這個老爸也遭殃,連帶被罵到臭頭。
從那時起,他和妻子就注意到,雖然來他家走動的小千金很多,可兒子對惜誓特別好,每回惜誓來家里玩,他就特別乖,也會陪惜誓一起玩。
那時他和妻子私底下常笑說等孩子長大要把他們湊成一對,可惜妻子走得早,沒福氣等到惜誓進門當媳婦……
再說代理總裁一事,雖然之前天問口口聲聲說他寧願當個流浪漢也不會到公司上班,但他知道那是在和他賭氣,或許也是在為他爺爺出一口氣。這些年天問的確都在國外當流浪漢,可他一直都有派人查探他的消息,因此得知天問早已拿到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企業管理博士學位。
縱使父子倆每回見面就吵,但他心里很安慰,天問其實早做好接班準備,大概是他爺爺對他說了什麼,才會讓他決定繼續深造,繼承他的衣缽。
「不,戰伯伯……天問哥不會答應的。」手微顫,把雞湯放到小桌上,陶惜誓一臉驚魂未定。
雖說橫豎都得嫁,但晚點嫁總是比三天後嫁好太多,至少……讓她多點時間把心髒養強壯再說。
「這點妳不用擔心,」戰蓄英拍拍她的肩,「天問已經答應了。」連他都驚訝,莫怪乎膽子只有丁點大的惜誓會一臉驚惶樣,一定是擔心他把婚事定在三天後會和天問鬧翻。果真是個好媳婦,還未過門就這麼替他們父子倆著想。
「真的天問哥……答應了?」這怎麼可能,天問哥什麼時候這麼听戰伯伯的話?
「對呀,天問可是迫不及待想娶妳。」戰蓄英樂得呵呵大笑。打鐵要趁熱,這樁婚事當然是越快舉辦越好,免得夜長夢多,那小子突然反悔。
陶惜誓只能干笑,嘴角還微微抽搐。
戰蓄英拿出手機,電話一通,便說︰「楊秘書,妳可以進來了。」
唉關上手機,一陣敲門聲後,年約四十歲的楊秘書走進來。
「楊秘書?」陶惜誓很納悶,「是要來做報告嗎?那我先出去好了。」就算再怎麼熟,公司的機密還是不宜給她這個外人听到。
戰蓄英又是一笑,「楊秘書不是來做報告,而是要帶妳去做全身美容。」
「我?」
「妳也知道天問大老粗一個,女人保養和化妝這方面他完全不懂,所以我請楊秘書來幫忙,她會全程幫妳打點好新娘子婚前該做的所有事。」
「是的,陶小姐……不,少女乃女乃,有什麼需要請妳盡避吩咐。」楊秘書露出禮貌性的微笑,旋即打開攜帶來的資料,向她報告行程。「首先,十一點我已經和美容師約好,她會幫妳做全身美容SPA,吃過中餐,直接去挑禮服,明天一早就拍婚紗照。」
「婚紗照」她要和那只大熊拍婚紗照怎麼辦?想到他,她就腿軟。
「是的,少女乃女乃不用擔心,婚紗攝影公司的人會全力趕工,三天後的婚禮上絕對看得到妳和少爺的婚紗照。」
……她可不可以不要看到啊
「總裁,吳特助已經帶少爺前往發型設計師那邊,喜帖、喜餅、宴會餐廳也已經向陶董事長報告過,他說沒問題。」
「做得好!」
「等會珠寶公司的人會過來……」楊秘書話語甫落,敲門聲旋即響起。「應該是珠寶公司的人來了。」
「請他們進來吧。」
「是。」
陶惜誓听得一陣頭暈。她知道戰伯伯身邊的人辦事效率極高,可連她的婚事都可以比照公事般高效率辦理,真不知該說佩服還是……
「這款甜美風項鏈,很適合少女乃女乃。」
才一個恍神,項鏈已經戴在她脖子上。
「很漂亮,這條好。」戰蓄英很滿意。
「還有這款水晶項鏈也很適合少女乃女乃。」
「這個也好。」
「另外這一條很適合搭晚禮服。」
「這三條全都要,還有沒有?」
陶惜誓傻眼的看著一頭熱的準公公。她只有一個脖子,干麼買那麼多項鏈?
「照片上這三款也全都買下。」戰蓄英指著照片,滿意的笑著。
「是,總裁。」
戰蓄英為娶媳婦樂呵呵,楊秘書必恭必敬之余不忘保持笑容,珠寶公司的人員更是因為談成生意樂開懷,唯有陶惜誓一臉茫然。
她就要嫁了,而且明天還要拍婚紗照,她將步入人生中最大的惡夢……
神啊,為什麼不多給她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