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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辛苦了 第九章

作者︰鏡水

午休過後,端木麗回到公司,坐在位子上藍禮央見到她,便起身跟著她進入辦公室。

「……我以為副總中午是跟第一秘書吃飯去了。」他瞥著她隨手擺在桌上的那些卡片。

端木麗沒有察覺,只是道︰「你看到了?」不然怎麼會知道?

「因為您到執行長辦公室之後就沒回來,也只有那位第一秘書會拉著您這麼久。」他冷淡道。

難怪他沒有打電話找她,因為推測她是跟第一秘書在一起。不過……

是她沒報備所以不高興?看著他有些心情不好的表情,端木麗只能如此猜想。

「研發部門的樣品送來了嗎?跟他們說,試用完我會寫一份報告給他們。」只好工作了,用工作轉移心情是最好的辦法,至少,對她而言很有效。

這天加班到晚上八點半,回到大房子的時候將近十點。藍禮央還是和往常一樣開車和她一起回家,送她進屋。

她回房洗好澡後,看著凌亂的房間,心想,那些因為很忙,所以至「禮,上個星期聖誕節,我說我買了一只熊布偶,今天我把它取名叫莉雅大人,我想你大概會討厭這個名字。」他垂眸睇視著她。

「原來那只熊玩具是我,雅麗大人就是我。」

雖然曾猜想過他因該是看過日記了,卻沒想到他竟會當著她的面念出日記內容。

「那是我的……」她羞得滿面通紅,被抱著動不了,只能選擇閉上眼楮,消極地逃避現實。

「可是,是寫給我的。」他說,又翻到另一頁。「禮,今天看見宿舍里有人沒穿衣服到處走,我嚇了一跳……」

懊丟臉,但又不能不听。讀到有趣的地方,他的語調里像是帶著笑意;但若是讀到她思念他的文字,聲音就會變得低沉。

之後,他停住這種惡作劇,吻著她的眼睫毛,低喃道︰「抱歉,我太過火了。」

「你……全都看過了?」她張開雙眸,看著他。

他承認。

「在你丟下我跑到歐洲一個月的時候,我每一本都看過了。」語氣帶著深深的積怨。

真的……好丟臉。真想把自己埋起來。

但是不可否認地又有些開心。在寫那些文字的時候,她絕對沒有想到禮會有看到它們的一天。

因為不使他傷神,所以她不能走;因為不忍他失去,所以她不能走。

他的一言一行,全是為了讓她明白這樣的事實——要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她抬起雙手,捧住他的臉,輕輕吻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獻上自己的唇。

他似乎有些意外,隨即很快的,他奪回主導權,給她一記深到不能再深的親吻。

禮非常非常地喜歡接吻,總是吻不膩似地不肯放過她。雖然平時他是那麼的穩重內斂,但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卻像是某個開關被開啟,讓他變得異常的纏人。原來,面對愛情時他是這個模樣……

「叫我……叫我名字。」她想听。

「……麗。」他在她耳邊低喃。

她心想,真的沒辦法放開他了,她已完全沉溺在他的體溫之中。

棒天一早,又是衣衫不整地在床上醒來。不管經過了幾次,她都還是覺得相當害羞。

注視著正在擺放早餐的藍禮央,她誠懇道︰「可以把那個還給我嗎?」她的日記。他肯定換地方藏吧,房子這麼大,她一定找不到的。

他對她微微一笑;因為不常這樣笑,所以那個笑容看起來既迷人又危險,害她的心多跳了好幾下。

「不行,那是我的,我每逃詡要再看一次。」他這樣說,只拿出懷表還給她。她打了開來,里面仍然是他們以前的照片,他完全保存原樣。

心頭涌起一陣溫暖。不過……想了想,她問道︰「禮為什麼總是要穿成這樣?」所謂的正裝,又不是只有這一套。

「還有,以後不要再對我使用敬語了。」

藍禮央轉過身,然後朝她走近。

「您覺得我穿成這樣很好看吧?」他問。

她眨眨眼。

這麼說起來……的確是。買領帶當生日禮物送他時,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這副裝扮,雖然平常上班穿的普通西裝也很好看,但比較起來這一套的確是最好看的。

「禮穿什麼都很好看。」這是真心話。

只見他似乎一怔,道︰「我很早以前就這樣覺得了……您真的很會灌我迷湯。」

迷湯?她困惑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

「就是因為這樣才更……」他閉了閉眼,沒有再說下去。

他的臉頰出現可疑的紅痕,她正想開口問他是不是覺得熱,卻被他搶先說道︰「一開始是故意做您不喜歡的事,借此欺負您以表達我的不滿;不過,後來發現只要我以這副模樣出現在您面前,您就會不知所措,因為我喜歡看您不知所措的樣子,所以才穿成這樣。至于使用敬語,則是已經習慣了。

您不是從小也喚我禮?更何況,您以為是誰一直在整理這個家?現在您要我不要當管家?可惜我打算一輩子待在這里。」

听見他最後那句話,端木麗心里有一種溫暖的感動,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只能認真的凝神著他。

「我……很高興。真的。」想要更完美地表達自己心里真正的感覺,可惜她並不擅長用言語表達。

然而,她的心意,他卻像是完全能夠體會。藍禮央傾身對她道︰「我明白。我只會服侍你一個人。」

他的唇就在她眼前,她好像被他引誘似地,想要讓他也跟自己一樣衣衫不整,于是伸手拉著他的領帶,讓他再低一點……當她回過神來,她已經昂首親吻了他。

「……嗯。」她不懂得營造氣氛,不過,這樣做好像的確很有情調呢。

大概吧。

這陣子很忙,忙到他必須顧及到她的休息事件是否足夠,因此總是只能在睡前吻她之後就一定得離開。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星期。

藍禮央打著文件,雖然內心異常不悅,倒是沒有表現在臉上。在列印出來之後,他拿到辦公室給端木麗。

「謝謝。」

在他將資料夾放在桌上後,她抬起臉對他道謝。藍禮央道︰「和你確認一下星期五的行程。」他手上拿著記事本。「新的合作廠商要來簽約,招待的地點照平常那樣可以嗎?或者您有另外的想法?」

「那就照……等一下。」想到了什麼,她臨時改口,然後考慮了一下,道︰「這個我來安排就好了,謝謝。」

他點頭,沒有意見,隨即走了出去。雖然上班的時候他可以不去想,一旦到家,卻還是只能給她晚安親吻,就讓他極其希望這波全部擠在一起的龐大工作量能盡快完成。

周四晚上,她跟他說要準備三天的行李。他詢問,她只說要招待客戶。

然後隔天一早,她拿出定好的票,和他坐高鐵南下,在租車公司取車之後,到機場迎接合作的廠商代表。代表是個外國人,非常喜歡陽光和海水,所以她選在墾丁招待對方。

巴對方在充滿夏季南洋風情的五星級飯店簽訂合約,廠商代表迫不及待地換上泳褲飛奔至沙灘曬太陽。

「看來您做過功課了。」跟在她身旁,藍禮央說道。

「嗯,這里很漂亮。因為回來之後還不曾出去玩過,所以我上網查了資料。這里是個相當美麗的地方。」她說。

「不過,為什麼要帶三天的行李?」莫非還有其他客戶要來?但若是那樣,他不會不知道。藍禮央繼續往飯店大門走,卻忽然被她拉住手。

「今天工作結束了。禮,我在上面定好房間了。」

聞言,他一愣,不確定她是否了解「那個」意思,又或者是自己弄錯她的話意。他相當意外的看著她,道︰「沒想到……您會做這種事。」

她到櫃台辦理手續拿鑰匙,道︰「合約本來就已經談妥,一定會簽成的,不管是在哪里都一樣。我是為了我們才來這里的。」她按下電梯鈕,昂首望著樓層燈號的跳動。

「因為工作很忙,我才想起已好久沒休息了,而且我也沒和禮出去玩過,所以我想,既然有這個機會,就跟禮一起來了。」

藍禮央微低臉,遮掩那種又被她暗算的感覺。

然而,上樓到她訂的房間之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麼是真的暗算。

打開房門之後,充滿旖旎風光的房間展現在面前。

茶幾上擺著心形玫瑰泡澡花,中間一張大型垂著紅色絲幔的雙人床,處處是成雙成對的東西,不管怎麼看,這都是情人的蜜月套房。

「禮不喜歡嗎?」

听見她問,他將視線移到她泛紅的臉上。

「我喜歡,但喜歡的……不是這間房間。」他摟住她的腰,在她柔軟的唇印上熱吻。

「……幸好明天放假。」他說,眼神好危險。

「咦?」

雖然外面天氣正好,但還是等一下再出去好了。他要先在她身上留下印記,這樣她就只能在他面前穿泳衣了。

結果,兩人在床上纏綿了一天一夜,端木麗根本沒有機會穿上泳裝戲水。

有人在敲他房間的窗戶。

于是,坐在桌前寫功課的他抬起頭來。

窗外並沒有什麼東西,一片漆黑。

正疑惑著,忽然就見一只細白小手從窗沿下爬出來,令他微吃了一驚。

那小手又敲了玻璃幾下。

他離開書桌,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低下頭,就望見端木麗蹲在窗戶底下。

他愣住。

「禮,這個送給你。」她在窗邊放下一盒糖果,然後跑回主屋。

小時候,他不知道她那麼做是為了什麼,只以為她是要來找自己玩,長大後回想起來,才發現那天是他的生日,那盒糖果應該是生日禮物吧。

再之後,她知道他因為她而被責罵,就不再來找他了。

「不懂得保護小姐就不準跟她在一起。」他始終謹記祖父的話——要好好的保護她;進端木家公司工作也使因為這個原因。

斑中時兩人分離,其實當時他們彼此都是在意對方的,但倘若那個時候就在一起,也許結局就會不一樣了。沒有那漫長的等待,端木麗就不會想要相信他的感情。

無法相見的那八年,他告訴過自己無數次,不論如何,都一定要再見她一次。

于是,他故意來到她能夠看見的地方,放棄其它的未來和可能,他所選擇的就只有一條路,在賭她會未了他而回來。

如果她來到他身旁,只要她來到他身旁,是為了他回來,他就永遠不會離開她。

……夢到以前的事了。

藍禮央睜開眼,見到已是大人模樣的端木麗正半撐著身體在注視他。

「什……」現在幾點?她怎麼會比他早起?因為一直都是他先起床看著睡夢中的她,所以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噓。」她輕輕的用食指貼住他的唇,由于偏著頭,所以發絲落在一旁,露出女敕白的肩膀。

「還很早,不用擔心。因為我想看看睡覺中的禮,所以偷偷的先起來了。」她說。

「為什麼要看我?」他看著她問。

「因為想看。」她沒有多想就回答了。

她真的是……藍禮央時常覺得自己敗給了她。

「結果您看到什麼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臉紅的笑了,笑得動人又美麗。「秘密。」

「告訴我。」他起身,將她拉到身下,低聲威脅道︰「不然,我會想辦法讓您說的……」要不愛上她根本不可能。他只能愛上她,這一生絕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因為覺得每次都是自己熟睡的模樣被看到,所以感到不公平,因此端木麗決定要比藍禮央早起。

第一天,她六點半起床,藍禮央已經穿好衣服了。失敗。

第二天,她六點起床,藍禮央依然已經穿好衣服了。失敗。

他究竟是幾點起床的?怎麼會這麼早起?他每天早上都要先起來幫她準備早餐,說不定還順便打掃,因為她很少看到他做掃除工作,但房子卻可以保持得這麼干淨。

想著他平常在她睡覺的時候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她強忍住困意,在他懷里半睡半醒,直到床頭的電子鐘指著接近五點半,她才以不會吵醒他的輕慢動作一點一點地移動身體,直到可以仔細凝看他的輪廓。

他睡著的時候毫無防備,她情不自禁的輕吻他的面頰。他應該是五點半起床的,因為他現在就是一副快要醒來的模樣。

只見他眼睫微動,隨即發出「嗯……」的一聲。

平常明明一絲不苟又毫無破綻的禮,原來在睡覺時看起來是這麼柔弱。端木麗的心跳忍不住飛快起來。

雖然想把這當成自己的小秘密,不過稍後被清醒的藍禮央「逼問」之後,她什麼都招了。

弟弟,請你指教

他的名字叫伶。和零同音。

從他懂事開始,外婆就不停的告訴他,那是他命薄的母親所取的,是對端木家最大的控訴,因為他一生下來就一無所有。

美麗的母親嫁給父親,原本應該幸福快樂,但母親卻生了病,身體虛弱,遲遲無法生下子嗣;于是,母親被迫接納父親和其他女人同衾共枕。

沒多久,女人懷孕了。然而,諷刺的是,母親也在三個月後有了孩子。

雖然醫生警告體弱的母親生產時會有極大的危險,勸母親拿掉,但母親並沒有采納建議,就像是在報復父親和那個女人,她忍著身體的不適,祈禱肚里的孩子平安長大,不去理會端木家長子已經出生的事實;隨後,她拼了命地生下自己的孩子。

在為孩子取名為伶之後的幾天,她原本就飄搖的生命也隨之逝去。

就這樣,只差三個月,二房生下的孩子是長子,原配生下的孩子卻是次子。

直到他十二歲,外婆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就要過世之前,都還不停地對他囑念著絕對不原諒端木家的所有人。

原本他和外婆住在另外一個地方。外婆說,在母親生下他之後,她就把他從端木家搶走,即使父親和一個阿姨常來看他,但總是被她怒罵到離開。

在外婆過世後,他搬到端木家——一間很大的房子,第一次見到了他的哥哥,和他的妹妹。

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牽著眼楮大大的小女孩。

「他是凜,她是麗。」阿姨和藹地告訴他他們的名字。

「這是伶……你們要好好相處。」女人這麼說著眼里似乎有著陰影。

如果照外婆所說,那麼這些人都是害死母親的人,自己要怎麼樣和他們「好好」相處?在心里冷淡的想著這種事,那個叫凜的男孩,則一直笑笑地望著他。

那是小學的最後一個暑假,之後,父親讓他在一所私立國中入學,並且巧合地和端木凜分在同一個班級。班上的人圍著他七嘴八舌,說他和端木凜一樣姓端木好奇怪,但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因為這所學校是從幼稚園開始的完全中學,所以班上學生幾乎都是小學直升上來的,大多認識彼此,只有他顯得格格不入。

「說和我一樣姓端木,怎麼不是來問我呢?」

那時候,替他解圍的,是他名義上的哥哥。

在家里時,他幾乎沒和端木凜說過話,現在端木凜這麼做,他一點感覺也沒有,當然也不可能感謝端木凜。

同學們紛紛改去圍住端木凜,然而端木凜並未把他們的關系說出來,只是顧左右而言他,講著一些引人發嚎的笑話。後來他發覺端木凜在學校是個相當合群開朗的人,同學們似乎都很喜歡他,而他也總是一直笑著。

只是,那樣都和自己沒有關系。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在家里,什麼都沒變;在學校,成績及其優異的他則成為上台領獎的常客。

那天,知道他又考第一名,阿姨說要煮大餐慶祝。阿姨對他很好,雖然眼底總是帶著一絲陰郁,但表面上她對他真的相當照顧,就好像他也是她的親生兒子那般。

他想,應該是那樣的,因為他的記憶力沒有母親,只有外婆對端木家的仇恨。

坐在花園的角落,他沉默地望著遠方。現在阿姨已經烤好了點心,正在找他,但他不想讓她找到。

「哈哈,你在這里。」

听到聲音,端木伶一頓,隨即警覺的回過頭,只見端木凜站在他身後,仍是一臉的笑。

雖然不知道端木凜是怎麼找到自己的,不過看來以後不能再躲在這里了。他微微皺眉,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沒想到端木凜卻跟在他後面。

「我媽烤了餅干和蛋糕,你不來吃嗎?」

他不回答,一逕的往前走。端木凜又道︰「真的很好吃的嚄,麗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但還是想等你。」

他還是不理會。端木凜繼續道︰「你不要這樣嘛,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他的手被拉住,所以腳步停了下來。他抓過身,立刻用力甩掉端木凜,將手收回來。

端木凜也不生氣,就只是笑笑地看著他。

「我看過你媽媽。」

听見他這麼說,端木伶愣住。他怎麼可能看過?母親在生下他沒幾天就過世了,他明明和自己一樣大,哪有可能看過……

「照片啦。」端木凜抬起兩手交疊抱住綁腦勺。「我媽媽總是拿照片給我們看,要我們記得還有一個大姨在。以前你不住這里的時候,我媽媽也會說你的事給我們听,說你是我的弟弟,是麗麗的二哥。」

端木伶不發一語。于是,端木凜又道︰「也許你覺得我媽媽很偽善,或者你認為她只是想要減輕罪惡感……無論你怎麼想都好;只是,你不想談到你媽媽嗎?我覺得她很漂亮呢。」

為什麼這家伙一直提起母親?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他的神經,他只覺得一股怒氣涌上來,在忍不住幾乎要上前時,突然有個小蚌頭沖進草叢,差點撞到他。

「哥……二哥。」小女孩直直看著他,眼中充滿期待。

「二哥一起來吃點心。」她用稚女敕的嗓音對他說道。

同異母的哥哥,同父異母的妹妹,他和這兩個人有一半的血緣關系,他們是他的手足,但是……端木伶後退一步,轉身就走。

不料小女孩卻突然拉住他,他一怔,這次卻沒有甩掉。和小女孩摯真的目光對視著,他不禁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輕模她頭頂,但外婆憤恨的臉孔卻出現在腦海里,在觸到小女孩之前他收回手,隨即輕輕掙開她,低聲道︰「我不吃。」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因為,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除了對這些人的憎惡之外,什麼也沒有。

在找不到自己正在定位之下,他置身事外的在端木家度過三個寒暑。十五歲那年寒冷的冬天,阿姨離家出走了。

他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臉上總是帶著無法抹去的陰暗。家里的僕人議論紛紛,說一定是他害的,因為他的存在,帶給二夫人極大的壓力;因為他長得越來越像母親,就快逼瘋二夫人。

鎊種耳語他都听過,那些擁護二夫人的女佣們,也由于知道他的冷淡而故意大聲說給他听。但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都一點都不在意。

只是,他看見妹妹哭了。小小的身體蹲在草叢里,哭得非常的傷心。

雖然以前也想過,但他究竟為什麼要住進端木家?他根本沒辦法把這間屋子了的人當做家人看待,那為什麼又要留下來?那天上學之前,他拿出抽屜里所有的錢塞進書包。放學之後,他不等司機來載,就朝著反方向離開。

走到一半,發現不對勁,回過頭,望見端木凜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

自己媽媽不見了,這家伙居然還笑得出來。端木伶不理他,只是一直往前走,有馬路就過,遇岔路就隨便選一條,總之就是不停地走。

在冬季的低溫中,從白天到天黑,端木凜始終跟在他後面。端木伶皺著眉頭,望見停在路邊的長程公車,他趁著端木凜離他還有段距離,快步地跑向公車,然後坐了上去!

原本以為這樣就能甩掉他了,不料端木凜卻在車子即將看走之時,拍著車門大聲道︰「不好意思,擺月兌開一下門!我弟弟在上面,我跟他一起的。」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端木伶錯愕地望著笑嘻嘻坐到他身邊的端木凜,直到有人來查票,端木凜還對他說︰「我沒帶錢,幫我墊一下吧,不然我要大叫弟弟對我好壞了。」

他笑的眯起眼楮,笑得讓人討厭。結果端木伶只能掏出錢來,補了兩人的漂。途中端木凜還睡著,頭倒在他肩上,被他推回去好幾次。

到達終點站時,天已經全黑了。下車後,端木凜依然像個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跟在他後面。

他不知道算麼凜想做什麼,只想無視他的存在。在路邊看到一間旅館,他走進去,原本櫃台看他未成年,不打算租房給他,不過在他拿出更多張鈔票之後,櫃台就給了他鑰匙。

「啊啊!小小年紀不要亂搞啊!」

似乎因為看到他身後跟著端木凜,所以櫃台嚷嚷了一句。端木伶忍著氣,開了房門之後,端木凜果然也想跟進去,他關上門拒絕,結果端木凜又在外面道︰「你讓我睡走廊的話我要叫警察喔!未成年在外頭混不回家,到時候我們就坐警車回去。」

端木伶從來沒這麼想打爆一個人的頭過。不情願的開門讓端木凜進入後,就見端木凜丟下書包,往大床撲趴上去。

「好累!」他抱著枕頭翻滾一圈,又道︰「只有一張床。」

本來就沒算他的份,當然只有一張床。端木伶再度無視他走進浴室;等他洗好澡後出來,端木凜已經在床鋪上呼呼大睡了。

這個人,居然可以骯髒外還不要臉到這種地步!他咬牙上前,雙手抓住端木凜卷著的棉被,然後用力將他連人帶被的給掃下床。

「好痛!」

不管他發出痛呼的申吟,端木伶從他身下抽出棉被,然後躺上床睡下。才閉上眼楮沒多久,就感覺床鋪一沉,在他還來不及翻過身之際,就被端木凜從背後緊緊抱住了。

「你……你做什麼?」他惱怒道,卻因為力氣沒端木凜打,無法掙月兌開來。

「我很早就這樣覺得了,你太瘦了吧。」他雙手不放,道︰「不抱住你的話,沒辦法一起睡啊,你一定會想剛才那樣把我踢下床。」

「干……干嘛要一起睡!」端木伶氣得往後踢他的腳。

「因為只有一張床啊,兩個人都不想隨地板的話,只好一起睡床。不要再踢了,很痛。」他無奈道。

痛死你最好!但因折騰了一整天,端木伶也真的是累了,反抗無用後,他地喘著停住動作,只能氣憤又無力的道︰「放開我……」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就在他以為端木凜該不會又睡著了的時候,端木凜說話了。

「睡一覺起來,明天就回家吧。」他低沉的嗓音就貼在他耳後。

端木伶身體一顫。他想,端木凜一定也感覺到了。

「我不回去。」他望著牆壁說道。

「為什麼?」背後的人很順的接著問。

端木伶緊緊一握拳,怒道︰「還問為什麼!我害你媽媽失蹤不見了,你還要管我做什麼?你應該很恨我吧!把你媽給逼走,讓你沒了媽媽!」

這是外婆所希望的嗎?這是母親所希望的嗎?他不知道,但是他做到了,她們會高興嗎?身後的人又沉默了。就在端木凜受不了想要起身時,卻整個人被強力翻轉過去。

他和端木凜面對面,近距離的四目交接,然後,端木凜直視著他道︰「我媽不是因為你才離開的,她很早就想走了,早在知道大姨生下你而過世的時候,但那時候因為我還小,所以她沒辦法就丟下我就走;她努力過,所以才又生下麗麗,但終究還是忍受不了,所以這次等麗麗長大,她就離開了。要走的前一晚,她跟我說,她留下麗麗,兄妹一起作伴,我們才不會寂寞。」

端木伶看著他,他臉上完全沒有平時那種輕浮的笑容,就只是平靜而沉穩地對他說。

他一定是知道,如果再讓阿姨呆在端木家,阿姨遲早會因為愧疚而崩潰,所以才會一句挽留的話都沒說,就這樣讓她走的吧。

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听阿姨的道別?明知道母親即將拋下自己,他卻完全沒有阻止,只是承擔著那個責任,為了保護自己的母親。

「我的名字叫做凜,是我媽媽娶的。別人都說因為我媽認為我處在很冷冽的環境,但其實我媽只是希望我能夠成為一個正氣凜然的人;妹妹叫麗,那是因為我媽盼望她能有美麗的人生。而你……我知道其他人怎麼講的,但是我想,大姨一定是想要你可以成為伶俐一點的人。」

端木伶眼也不眨的凝視著他。雖然外婆恨著端木家的人,但他總是會想,母親拼死也要生下他,是因為她深深愛著父親,想要為父親留下屬于她的一部分,讓父親不會忘記她。

這麼笨拙的母親,期盼孩子跟她不一樣,能做個更伶俐的人,所以才取名叫做伶。他會這麼想,是因為他不願去相信母親幫他娶的名字里只有恨意。

母親一定是愛著父親,也愛著他;所以即使會死,也要把他生下來。

「你不要怪自己,我也不會怪你。因為,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端木凜溫和卻又堅定地對他說。

懊像全被看穿了。[群聊制作]端木伶垂下頭,不想被發現,只有微微顫抖的眼睫說明他心里那長久以來的復雜掙扎。

「不過,你可以怪我沒關系……還有,明天一定要回家,不然麗麗發現會哭的。」

端木伶好像听到他又恢復嬉皮笑臉得這麼說了。不知道是放下了還是疲倦,或許是因為天氣寒冷讓人容易依戀體溫,他就這麼睡著了。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端木凜的手臂還當了他的枕頭。

「我的手麻掉了。」不知醒來多久的端木凜看這個他,可憐的說道。

他只是睜大眼,推開端木凜坐起身,然後立刻離開那張大床。端木凜卻道︰「那個,我說你啊……臉長得太漂亮了,你讓我有點擔心啊……」

「閉嘴!」走進廁所用力關上門,端木伶氣憤到不行。

那天早上,他們兩個人,一個不言不語,一個死皮賴臉,一前一後踏上回家的路。當踏進家門,妹妹一見到他,立刻抱住他,扁嘴忍著眼淚喊他「二哥」。

端木伶的離家出走,只維持了一個晚上。

而後,認為是自己造成一切一切的父親,也跟著丟下一切移居國外。

長大以後,他們三兄妹都相當明白,父親不會去找離家出走的妻子,因為父親愛著她,不想讓她痛苦,也同時愛著死去的原配而難以面對。這個家。永遠不可能恢復原狀。

于是,只住了三個孩子的大房子漸漸變得冷清。端木凜始終很愛招惹他,但他漸漸長大以後,已不再輕易動怒了。

他們的感情一直都不算好,他甚至覺得,個性輕浮的端木只是像找到了玩具一樣,喜歡要耍弄正經的他,看他激烈的反應。

斑中讀完要出國的那年,端木凜纏著他到機場送行,還笑呵呵地胡言亂語。

「會不會想我啊?我會很想你。」

神經病。端木伶根本不想理他,只是拉著行李往前走。

「伶。」

蚌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端木伶停住腳步,回過頭。

那一瞬間,端木凜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到身邊,然後出其不意地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

「哈哈!再見了!」端木凜揮揮手,吻完就不負責任的走掉了。

只留下滿臉錯愕的端木伶,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的背影。

這是什麼跟什麼!讓他動怒的新招數?因為自己每次都不理他,所以他最後才來這一招?不管怎樣,端木凜居然為了招惹他而做到著地步,根本是頭腦有問題!

用力抹著唇,端木伶拉著行李走向航空公司櫃台。

在國外留學期間,他過得相當充實。又過了幾年,他從國外移居的父親那里得知,端木凜完全放棄繼承,所以,他正式成為接班人。

外人一直想看的這出——原配次子和庶出長子的精彩奪位之爭戲碼,就在長子單方面棄權下,毫無爭議的平和落幕。

仔細想起來,端木凜不出國念書,在校成績總是不好也不壞,始終對公司的事情毫無想法、踫都不踫、然後放棄繼承,一定是很久以前就計劃好的事。

這算什麼?他這麼做,自己根本不會高興。

懊不容易學成歸國,想要當面質問端木凜,結果他卻跑掉了。

只留下一封信,信里只寫了一句話,說他要去雲游四海。

他將那封信扔進垃圾桶,然後,憑著一己之力將端木家的公司從谷底帶上來;每次感到勞累不堪的時候,他就會憤怒的想起端木凜那張臉,那樣的憤怒,支撐他繼續下去。

……下班回到自己的高級寓所,端木凜洗去一身疲憊,換上干淨衣服出來時,門鈴正好響起。

不用猜他也知道那是誰。只有一個人會在超過晚上十二點還來按他家的門鈴。

將門打了開來,一個背著行李又滿臉胡須的邋遢男人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

「不好意思,又來麻煩你了。」他不請自入,直接月兌鞋踏進玄關。

端木伶原想這回一定要趕他出去的,不料對方卻動作迅速地進了浴室。他閉了閉眼,拿出啤酒,坐在客廳里喝了起來。

不到二十分鐘,一個面貌端正的男人穿著棉質長褲、果著上半身開心的走出來。大胡子全部剃掉後,那個邋遢的家伙變成了端木凜。

「在喝啤酒?我也要喝。」

端木伶只喝了幾口就放在桌上的啤酒被他拿起來仰頭一飲而盡。端木凜一坐上沙發,端木伶就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

從進來到現在,他還沒開口和端木凜說過一個字。

在公司狀況穩定之後,不知行蹤的端木凜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就像這次一樣,第一次也是隨便就闖進來,讓他以為是那里來的流浪漢,正想叫警衛時,那個像野人的家伙才說因為他用身份證表明和他是兄弟,所以人家才放他進來的。

身份證當然是壓在樓下了。端木凜在他家吃飯、洗澡,自顧自地說著他現在是攝影師,在世界各地拍照,然後任性的拿出睡袋鋪在客廳地板,在他家借宿。

棒天,他要上班時,端木凜也走了。

端木伶以為他晚上還要回來,結果這一離開居然好幾個月,這令那天稍微等了一會的端木伶覺得自己真像個白痴。

就在他將忘記這個人的存在時,他又出現了。同樣借浴室、借地方睡覺,然後走人。

時間長的時候會待個三四天,短的話睡個午覺就走了。端木伶知道自己可以直接把他趕出去,但是……就是不想理他。

「……麗麗回來住到老家去了,我沒跟麗麗說房子已經是別人的了。畢竟讓她一個人住外頭我也不放心,那小子應該會好好照顧她。」

端木凜離開沙發,跟在端木伶身後,又道︰「我想你應該也覺得差不多了,她自己說要回來也好,怎麼可能把她獨自放在國外這麼久。另外……听說你目前還是代理執行長?雖然你讓公司賺大錢,董事不會太刁難你,不過你想這樣到什麼時候?還是快點正式接下執行長的位置,不要再鬧別扭了。」

執行長的位置本來是留給他這個長子的,但他一聲不吭地跑得不見人影,現在居然在這邊跟他說什麼鬧別扭。端木伶睇視著窗面上的倒影,他身後的端木凜正用深沉的灼熱目光注視著他。

那樣的視線,好像會燒傷人。

「你剛洗澡了,身上真香。」

明明他剛剛也使用了相同的沐浴露洗過澡,他不認為自己身上的味道會有什麼不一樣。端木伶依舊沉默不語。

「有個長得這麼美的弟弟,擔心弟弟太美的人,心情真的好復雜啊……如果是擔心妹妹還比較正常,擔心弟弟太美的人,說不定全世界只有我一個。」端木凜用開玩笑的口氣笑說著一點都不正經的無聊話。

端木伶當他不存在,完全不予理會,只是在窗面上看見身後的端木凜抬起手,緩緩地伸向他時,他終于啟唇道︰「不要踫我。」

聞言,端木凜一笑,大手摟住他白皙的頸項,將他的臉轉過來,然後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晚安。」他道,還是笑得那麼令人厭惡。

端木凜總算從他背後走開。端木伶只是低垂著眼眸,然後伸手擦去唇上的觸感。口中嘗到的啤酒味,不曉得是他自己的,還是他異母哥哥的。

下屬多多包涵

叭酒會誤事。他從來沒這麼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真諦。

在看見自己的被窩里,不對,正確來說是別人的被窩里,躺著衣衫不整的直屬上司時,他吃驚得腦袋一片空白。

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原本執行長的第二秘書被調成為副總的特別助理後,第二秘書的位置空下,由執行長第一秘書親自挑選。他很幸運……或者說很倒霉的從業務部門被調去當執行長第二秘書。

他談生意的技巧並不是很好,可是語文能力佳,所以在業務部門還算過得去;雖然不是很喜歡業務部門,但確實努力過一陣子,沒想到就在他逐漸建立起自信心時,會被調到樓上變成執行長第二秘書。

所有的一切都要從新學起,他硬著頭皮做好心理準備。[群聊制作]執行長第一秘書雖然美艷無雙,但全公司上下都在傳說,她雖然私下個性大刺刺的不拘小節,但對食物和工作上的要求卻是嚴格挑剔到極點。

前兩個星期他好像都在扯後腿,每天似乎都有一堆永遠得做到下班前一刻的文書工作等著他。到了第三個星期,他終于勉強跟上第一秘書的速度,幫上小小的忙,大概是因為這樣,第一秘書在星期五晚上說要獎勵他,所以帶他去喝一杯。

上司的邀請,他這個下屬只能遵從,雖然第一秘書的工作要求很高,不過在她底下,他其實學到了不少東西,可以說有點感謝和佩服她這個前輩。

然而,就在他想著第二秘書的工作他可以好好做下去的時候,卻在酒醒來時發現自己跟第一秘書睡在同一張床上。

隱約還記得直屬上司躺在他身旁,那艷麗的紅唇和火辣的身材,但對于自己做什麼他完全沒有印象。端正的坐在房間內最遙遠的角落,他戰戰兢兢地好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終于看見只穿著襯裙的第一秘書悠悠轉醒。

她一手撐起身體坐在床上,一手撥開垂落的長發,眯起眼楮望著他。

「……你在干什麼?」她問,一臉困惑。

他立刻低頭致歉。

「真的非常對不起。我昨晚喝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對你……對你失禮的地方……」他說不下去了。

只見不該緊張的人在緊張,該緊張的人卻老神在在。

「嗯?喔。」

他不曉得第一秘書那樣回應代表什麼意思,抬起臉,就看見她下床朝他走來,絲質襯裙掩不住她豐滿的胸部以及性感的身體曲線。

他趕緊別開眼。只見她懶洋洋的道︰「不要那麼害怕,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你酒量很差,雖然知道你的住處啦,不過跑來跑去太麻煩了。我家只有一張床,套裝穿著也會皺,嗯,所以,就這樣了。」她還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隨即打個哈欠越過他,走向浴室,留下一抹香。

什麼事都沒發生?不對,先醉倒的是他?被拉上床的是他?他呆傻地坐著不動好半響,直到第一秘書拿出兩支新的牙刷遞到他面前,問他道︰「綠的還是粉紅的?」

「……綠的。」他無力的垂低頭。

等他知道其實能干的第一秘書並不是人人能接近,應該說只有她感興趣而看上的人才會被她帶回家好好玩弄一番時,那已經是非常非常久之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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