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裙腰 第八章
人去了,夜半的房里依然有燈火透出。
瀕玄雷坐在床沿,攤開的大掌里放著一個錦布精繡成的錢袋,錢袋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個新月形狀的刺繡,柔和的淡黃繡線繡出一個彎彎的月兒,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錢袋的主人一定和月有關系。
瀕玄雷表情陰沉的看著錢袋出神,錢袋里透出了最簡單的答案,可惜他卻從未曾看仔細,他也看到了一樣的月形記號標示在妻子的每件衣衫上,甚至她的用品上也大都帶著相同的印記,只要他有心注意,他就能發覺兩者間的關聯,可惜他卻視而不見,對妻子輕忽冷淡。
只是就算他明白了,他會對她好一些嗎?他從不肯對妻子付出真心,也不準自己為她心軟,這個事實可以改變多少他的絕情呢?這問題問得霍玄雷自己啞口無言。
他疲憊的閉起了眼。他不知道,他的心在自己使出那致命的一掌時就亂了,他不會忘記手掌所踫到的柔軟胸口,她的縴柔和自己的剛強是那般的不同,所以她被打飛出去,結果……
瀕玄雷倏然站起,不願自己再想那令他不舒服的回憶,這房里的一切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古弄月在房里的情形,屋里仿佛充滿了她的身影。她坐在窗前椅上做女紅,在桌旁看書,倚著床柱和丫環談天,上床蓋著被子休息……停!瀕玄雷狼狽的沖出了房間,逃避古弄月的影子,也想逃開自己心上不知何來的疼痛。
他不會對她的遭遇心軟,她生前是如此,就算死後也一樣不會影響到自己的!雖然霍玄雷能這麼瀟灑的告訴自己,但他的心卻做不到,以前古弄月在身邊時,他感覺不到她的重要性,總是嫌她煩,總用看仇人的目光瞪視她,在心中從沒真心當她是自己的妻子,她就像是服侍自己的丫環般。
而今她離開了,他卻莫名的時時想起她,白日里還有大量的工作可以暫緩他的思念,可是一到夜晚,他卻無法逃避對古弄月的想念,想她的溫柔,想她的體貼順從,想她的甜美可人,想得他欲發狂。就算上床休息了,他的胸膛想的是擁她入懷的柔軟感覺,他的更是想她的嫵媚,這些無來由涌上的思念令他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故意找出她的壞來平息自己的情緒,所以他不斷提醒自己她的背叛,她的不貞,失去她也不用可惜。
只是成效卻不彰,每回再想起她臨終前落寞的呢喃︰「如果有來生,我不想再遇上你,愛你,好苦,太苦了……」他的心就無可言喻的痛,他可以指責她的不好,卻掩不住她深愛自己的事實,她是真的愛著他,甚至就算死在他手下,她也沒有怨尤,仍願給他祝福︰「不再為仇所苦才能得到幸福。」她這樣告訴他,他再冷酷無情,面對她的專情專愛,如何不感動?只是現在他的感動卻只加深自己的痛苦,因為他再也無法擁有她的愛了,而在九泉之下的她也永遠不會明白他的懊悔,這一生自己是錯過她了。
他不敢想如果時間能倒流,他會不會讓憾事重演?他害怕放縱自己這樣的想象,因為所得到的結果會讓他更加痛苦,時間怎可能倒流呢,他所失去的東西無法再拿回來了。
迸弄月的死是徹底澆熄了他復仇的火,若報仇的感受是這般的苦澀難受,他不願再嘗試了,他從未在妻子生前允諾過她任何事,他又何忍再違逆她最後的希望呢,因此他停了下所有的復仇計劃。
仇恨本是他人生活著的最大目標,如今放棄了,他心頭的壓力頓時減輕,一直藏在黑暗中的靈魂也得到釋放,他的人生有了希望,這時他才明白仇恨是多沉重的負荷,可是他也難掩心頭的悵然若失,他明白了的好處無人可以和他分享,他只有自己,他原可以擁有的柔情,也被他自己親手毀去了。
他的心就在思念和強撐的無情里煎熬,時間會帶走一切的,他這樣的告訴自己,也認為自己能走得出失去妻子的失落。
只是他的故作強硬是建築在脆弱的薄冰上,只要稍一使力便會四散崩裂,而他還不曉得自已被隱瞞了重要的真相。
☆☆☆
沒有古弄月翩然縴巧的身影在堡里穿梭,火陽堡頓失朝氣,女主人不在了,堡里顯得十分的冷清。
老夫人在失去媳婦後,整個人似被抽去了生氣,她沒責怪兒子一句話,卻不再管世俗之事,整逃詡待在佛堂中潛心禮佛。
瀕千嬌、霍千媚也變了,不再任性,兩個人的話也變少了,怪異的是她們的精神明顯的變差,憂心忡忡難展眉,可是她們的母親、哥哥都各有心事,沒去注意到她們,她們只能靠自己想辦法平復心中的恐慌。
瀕玄雷看著堡里的改變,卻無能將它再變回以往的和樂模樣,對于母親他覺得很抱歉。他明白娘喜歡古弄月,沒有媳婦後也沒有了笑容,整日都在佛堂里念佛,也不再過問他的事,娘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雖然她沒說過他什麼,但他了解她心中的難過,他寧可娘嚴厲責罵他,也不願見到她消沉的模樣,只可惜他無法再尋回媳婦來孝敬她,許多事一量錯過了就無法再找回來,娘心中的遺憾,也是他心里的痛!
他原本寄望時間的消逝能漸漸讓他的感覺變淡,可是強烈的思念仍然燒灼著他,或許還需要一些時間吧。
夜晚時分,霍玄雷依照慣例在書房里處理事務,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抬起頭想喚下人送消夜來,但話到嘴邊又打住。
廚房近來做的點心越來越不合他的胃口,娘已經不可能為他做點心了,還有……她……也不可能了,算了,或許他該改去吃消夜的習慣。
他想再繼續處理公事,不過剛才不小心起想她,她的影子鑽入腦里就很難排除,這擾亂了他的心神,霍玄雷頹然丟下筆,不想待在房里胡思亂想,就走到房外吹冷風,期待夜風能除去他心中的影像。
但他的腳步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以前古弄月所住的房間,他皺眉的停住腳步想回頭,但注意到房前竟然有火光傳來,他好奇的悄步走近,意外的看到了他的兩個妹妹正蹲在地上燒冥紙。
迸弄月的死真的改變了許多人,連最恨她的大妹和小妹也改性了,竟懂得燒冥紙祭拜她。
瀕玄雷不想打擾兩個妹妹,正想走開,就听見霍千媚開了口。
「姐,我們要燒多少的冥紙,她才不會再怨恨我們呢?」
「不知道,多燒點總是沒錯的。」霍千嬌沒精打采的說。
「姐,你昨夜又夢到古弄——呃……大嫂了是不是?」霍千媚連忙改過稱謂詢問道。
瀕千嬌點點頭,帶著懼意哽咽回答︰「她睜著一雙大眼楮直瞪著我,好可怕,我都已經誠心認錯了,為何她還是不肯放過我呢?」她伸手拭去滑下的淚珠。
「大嫂一定是希望她所受的冤屈可以平反,讓大哥不再誤會她,她才能瞑目的。」
瀕千嬌聞言驚叫︰「不可以!若是讓大哥知道了,大哥一定不會原諒我們的,絕不能讓大哥知道真相!」
「可是我們一直瞞著大哥,大嫂的怨氣怎會散去?我們永遠也睡不安穩的啊!」霍千媚提醒姐姐。
瀕千嬌頭垂了下來,含著淚邊燒冥紙邊低聲認錯,「大嫂,對不起,我承認自己是使計故意要讓大哥誤會你,但我絕沒有要害死你的意思,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只是希望大哥能休妻,將你趕出火陽堡,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會害你被大哥打死,我真是無心的,大嫂,對不起,你大人有大量,請你原諒我,別再來找我了,對不起、對不起……」
瀕千媚也忙跟著賠罪︰「大嫂,我也一樣向你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幫著姐姐對付你,用計來害你,我們只是不想大哥被你搶走,不喜歡看娘那麼疼你,所以才會陷害你,這是我和姐姐的錯,我們也在這里誠心向你認錯,你就放過我和姐姐吧,不要再來夢里找我們了,我們會再燒很多冥紙給你,讓你在九泉之下能過得很好,對不起,大嫂,不要怪我們了,對不起……」
「你們做了什麼事?」冷如霜雪般的聲音沒有預警的響起,嚇了兩姐妹一大跳,急急轉過頭,見到的竟然是霍玄雷,她們嚇得魂不附體,手上冥紙撒了一地。
「大、大……哥!」
瀕千嬌顫抖的喊出聲,霍千媚已經駭得說不出話了。
「你們是如何陷害古弄月的?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事?一五一十告訴我!」霍玄雷盯著兩個妹妹,要弄清楚真相。「沒……沒有,沒有!」霍千嬌慌亂的想隱瞞。
「你們還不老實說,這是真心在向你們大嫂認錯嗎?你們又如何能求得心安呢?不準再瞞我,說!」霍玄雷語氣嚴厲嚇人。
瀕千媚撐不住,哇一聲大哭,邊哭邊老實招認了︰「是……是大嫂會情人的事,那是我和姐姐胡……胡說的,大嫂是在梅林里遇見了蕭衍孟,但他們只有說話而已,不是像我和姐姐所說有摟抱親熱的行為,蕭衍孟對大嫂有意,可是被大嫂厲聲拒絕了,大嫂說她只愛大哥,大哥也是她在世上最愛的男人,蕭衍孟很失望,他祝福大嫂和大哥夫妻恩愛後就離開了。我和姐姐看到這一幕,姐姐說可以好好利用讓大哥以為大嫂不貞而休妻,就能將大嫂趕走了,所以我們便暗中查出蕭衍孟的身份,再回來對大哥加油添醋一番,讓大哥誤會大嫂,但是我們沒想到會鬧出人命來,我們真不是有心要害死大嫂的,我和姐姐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可是……可是……嗚……對不起,大哥,千媚很對不起你,對不起……」
瀕玄雷臉色褪成了蒼白,握緊拳頭壓下想殺人的念頭,瞪著霍千嬌,冷著聲音再問︰「你們所做的壞事不應該只有這一樣吧,還有呢?」
瀕千嬌面色如土,流著淚抖著聲音回答,「大……大嫂會要回娘家也是我讓……燕真故意放出她娘生病的消息,使得大嫂焦急想回水……水流堡看娘,我本……本想你會不肯的,那大嫂就會很傷心,要不也會引起你們的爭吵,讓大哥更……討厭大嫂,那就有機會能……趕走大嫂了!」
聞言,霍玄雷站不穩腳的連退兩步,心痛得像要炸開般,他悶聲問︰「你們還做了什麼好事?」
「沒……沒有了,沒有了,只有那兩件事,其余就沒有了,沒了。」霍千嬌急急搖頭。
只有?只是這兩件事就已經造成永遠都無法彌補的憾事!瀕玄雷轉身背著兩個妹妹,顫抖的拳頭說明他心中的激動,他從齒縫中擠出話︰「走!你們若不想逼我殺人就走,滾離開我的視線,滾!」
瀕千嬌、霍千媚害怕得全身抖個不停,她們捂著嘴邊哭邊像逃命般快速的跑開。
瀕玄雷呆愣愣的走過回廊推門進入房里,房間里沒有因為主人的不在而染上塵埃,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古弄月身上特有的淡雅香味,他環顧四周,往日和妻子相處的情形躍入腦里。她的笑、她的甜、她的美,甚至是她的悲、她的淚全在眼前浮現,突然他抱著胸大口的喘氣,人跌坐在椅子上,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誤會,他那般苛待她的原因全為了誤會,誤會蒙蔽了他的眼、他的心,所以他視她的情為虛偽,視她的愛為敝屐,不斷的譏諷她、刺激她,待她如婢如奴,最後還親手殺了她,這全是因為誤解,天啊!他到底對他的妻子做了什麼?
月兒,他的月兒,他是個怎樣狠心的丈夫?是個如何絕情昏昧的夫君啊?
不!他不願意接受這一切,他要月兒,要他的妻子回來,要他最愛的妻子重回到他身邊!
一直苦苦壓抑在他心中的愛,一直用許多借口掩飾不肯承認的愛,在現在他痛苦的明白所有真實後,他再也隱藏不了他的情、他的愛!他愛她啊,他的愛早就深種在心底了,如今撥開了所有的阻礙,他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愛,可是發現自己愛上妻子的同時,她卻已經死在他手上了,這真是上逃讜他最大的捉弄。
為什麼?他竟然會親手打死了自己的摯愛,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形?為什麼?該死的人是他啊,不該是月兒,她何其無辜?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好恨自己!
瀕玄雷發出了如同野獸受傷時的低沉吼聲,掩著臉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痛苦,悲聲哀鳴,淒厲的聲音令人聞之心酸。
「月兒!月兒啊……」
從幽暗的房里不斷傳出哀慟的呼喚,喚聲震動了火陽堡,只是再多的後悔痛苦都沒法改變現實,逝去的人兒是再也回不來了。
☆☆☆
人生最痛的莫過于生離死別,生離還有機會相遇,死別就人間、幽冥永不相通,如果造成遺憾的人又是自己,那他所要承受的苦更是多加了千萬倍,在他以後的人生里,就只有苦楚而無法再有歡笑了。
瀕玄雷變了,以往那個意興風發、豪氣干雲的火陽堡堡主不見了,現在的他除了沉默寡言、郁悶不樂外,他的笑容也不再復見,陰郁冷沉是他一貫的神情,憂郁從不曾落下他的眉頭,也沒人能再使他重展歡顏,他的心已死,活著只是為了受罰,他連結束自己性命的資格都沒有,他只能一日日的苟活在人世間,等著洗淨自己的罪過,等著有臉到黃泉見自己最愛的那一天到來。
老夫人知道了一切的事,她無言的嘆息,接受了兩個女兒傷心難過的懺悔,也見到兒子的消沉,老夫人不再隱于佛堂,她重新擔起重任,支撐著霍家不倒。
誰又料想得到,如今的霍家較以前落魄窮困時更加的蕭索,若沒有歡笑快樂,再多的財勢名聲也只是過眼雲煙,一個沒有靈魂生氣的家,只是一個人間枷鎖而已。
冬盡了,春天降臨人間,又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只是在火陽堡里感受不到春的氣息,一樣的冷清蕭瑟。
老夫人在春末夏初之際,帶著三個孩子來到廟里祈福。跪在大殿她祈求菩薩庇佑一家平安,讓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她不是無情的想忘記一切,只是死去的人不知道,但活著的人仍要過生活,一輩子受良心的苛責就是最大的懲罰了。
瀕玄雷只是送家人來,他遠遠避開了大殿,他的願望菩薩無法幫忙,求又何用,他走到廟旁的空地,這兒種了一整片的櫻樹,四月正逢櫻花盛開的季節,枝頭櫻花恣意開放,微風輕輕吹過,花落如雨,美如仙境。
瀕玄雷漫步在花林里,美景到不了他的心,對他而言美只能用在一位摯愛的女人身上,可是她已經不在世間了,除了她之外,沒什麼東西能稱為美的。
這想法才掠過他的心頭,不遠處傳來了女子清脆的笑聲,清揚的笑聲宛若出谷黃鶯般悅耳,令聞聲之人也忍不住要咧嘴同笑,但是這陣笑聲卻讓霍玄雷臉上血色消褪,心突地抽緊。
是誰發出這笑聲的?是誰?
瀕玄雷揪著心,慌亂的四下尋找。那笑聲……如此熟悉的笑聲……是……她嗎?會是她嗎?
終于他循著笑聲找到了出聲的女子,她人正站在櫻花樹下,兜起裙擺接著因風吹落的櫻花花瓣,花瓣雨沾了她一身,她的笑燦如春花,人還不斷的轉著圈圈玩耍。
雖然她的身子不住的轉圈晃動,可是霍玄雷能將她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
是她!真是她!那絕色的容顏、那甜美的笑靨、那縴細柔美的身軀……真的是她!但這怎麼可能?死去的人怎可能再出現呢?還是他在做夢?
不,這絕不是夢,他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感覺自己的體溫在上升,她那般的真實絕不會是夢!月兒,他的月兒回來了,他的月兒真的回來了!
他屏息一步步走向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惟恐驚動了她,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轉著圈的人兒發現了陌生男子的靠近,趕忙停子,睜大眼看著他,驀然一股好熟悉的感覺涌上她的心,但她卻不認識他啊!
「你是誰?」
「月兒!」兩人同時開口。
「月兒,你是不是月兒?我的妻子月兒?我的月兒?」霍玄雷迭聲連問。
「月兒?古弄月嗎?」女子反問他。
「是,就是弄月,月兒,你沒死,原來你沒死,我的月兒!」他狂喜的要上前摟住日思夜想的愛妻。
那女子反而後退好幾大步,喝住他,「站住!你說古弄月是你的妻子,那你是火陽堡堡主霍玄雷?」
瀕玄雷忙點頭,「月兒,我就是你的夫君,我想你想得好苦,月兒,我的月兒!」他歡喜的再走近女子。
但是那女子卻臉色陡變,在霍玄雷靠近時,竟然揚起手就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清脆聲響回蕩在櫻花林里。
「月兒?」霍玄雷對甩在臉上的巴掌沒有生氣,只是不明白的看著她。
「住口!瀕玄雷,你听清楚了,我不是古弄月,我是她的妹妹古弄情,你這個害死我姐姐的凶手,這一巴掌是我替我姐姐討回來的!」古弄情揚著柳眉怒聲說道。
「妹妹?你是月兒的妹妹?」霍玄雷滿臉訝然。
「不錯,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我姐姐嫁給你,卻被你親手打死,你還敢裝出一副深情樣喊我月兒,你這個假情假意的薄幸郎,我恨死你了!」古弄情怨懟地指責他。
瀕玄雷仔細的看著眼前的佳人。分毫不差的容顏,完全一模一樣的身形體態,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為何她會說自己是雙胞胎妹妹?他記得月兒是獨生女,古家只生了一男一女,哪來的第二個女兒,其中一定有問題。
「月兒從沒提過她有妹妹,我不相信你是什麼妹妹古弄情,你就是古弄月。月兒,你是該生我的氣不理我,是我對不起你,我願意盡我最大的誠意來補償你,月兒,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霍玄雷對她深情傾訴。
迸弄情皺眉再申明一次︰「霍玄雷,我說過我不是古弄月了,我是古弄情,我姐姐已經死了,哪還能再給你機會彌補,害死人再說這樣的話,你真的很可惡,是姐姐倒霉才會嫁給你的!」
可是霍玄雷卻認定她就是自己的妻子。
「月兒,你別再戲弄我了,我知道自己不好,你可以生我的氣,但別不承認我們的夫妻關系,這近半年來,我想你想得好苦,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乞求你的諒解,月兒,原諒我好嗎?」他柔聲求情。
迸弄情拍拍裙上沾黏的櫻花瓣,冷漠回應︰「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古弄情,古弄月的妹妹,我不曉得姐姐肯不肯原諒你,我只明白我是絕不會同情你,你害死了我惟一的姐姐,你可明白我們全家人有多傷心,我娘甚至難過到生病,這全是因為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快點走開!」
听她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讓霍玄雷不禁也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真認錯人了,但是眼里所見、心里所有的感覺都在在表示她就是月兒,自己沒認錯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若真是月兒的妹妹,為何大家只知道水流堡僅有一位千金,從沒听聞過你的存在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憑什麼知道我的事?你現在是水流堡的仇人,若非為了姐姐遺言不能報仇,就算哥哥不動手,我也會向你討回公道的,我真討厭見到你,既然你厚臉皮賴著不肯走,那就我走!」古弄情身子一轉,人就要離開。
瀕玄雷怎舍得讓她離去,身形一動就來到她面前攔住人。
「別走,你不承認,我也肯定你是月兒,我很高興你沒事,不過你是我的妻子,不應該再留在水流堡,你隨我回火陽堡好不好?」他伸手想拉她的小手。
迸弄情急急避開,很不高興的嚷道︰「霍玄雷,你太過份了,誰讓你動手動腳的?我說過我不是姐姐古弄月,怎可能跟你回火陽堡,我不想再听你的瘋言瘋語,讓開,我要離開!」她想避過他走開。
瀕玄雷當然不肯放人,在兩人堅持時,丫環走近了。
「小姐,該回堡了,你——」當她們發現霍玄雷時,兩人都驚愕的張大了嘴。
「姑……姑爺!」湄兒倒抽口氣叫道。
瀕玄雷卻是喜上眉梢,「月兒,你果然就是月兒,湘兒、湄兒是你的隨身丫環,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迸弄情無奈的翻翻白眼︰「你們好好的跟他說,我到底是誰,我討厭一直被錯認。」
湘兒神情忙鎮靜下來,對霍玄雷解釋︰「姑……呃……霍堡主,你真認錯人了,她是二小姐古弄情,不是小姐,小姐已經過世了,這點你應該最明白的!」
「你們也要和主人一起說謊嗎?那為何之前從不曾听月兒提過她有雙胞胎妹妹的事呢?」霍玄雷蹙眉看著兩個丫環。
湄兒開了口︰「那是因為二小姐自小身體就不好,一直在別莊養病,甚少出現在水流堡,所以連堡里許多的奴僕都不曉得有二小姐這個人。在小姐過世後,夫人一直為失去女兒很難過,少堡主便接了二小姐回堡,讓二小姐陪伴夫人,使夫人不那麼傷心,我們也由服侍小姐轉而伺候二小姐。」
是這樣嗎?霍玄雷還是滿臉的懷疑,兩個丫環的說詞听起來像背書般,好似有人特別交代她們這麼說的,他的目光掃過,發現湘兒、湄兒也很不自然的避開眼神,不敢看他,心虛的模樣很明顯,擺明了事實絕非那麼簡單。
迸弄情沒耐性留下來受盤問︰「湘兒、湄兒,我們離開,別理他!」輕哼了聲,她帶著丫環離去。
這回霍玄雷沒阻止,目光緊隨著她們。反正跑得了人,跑不了她的住處,他一定能在水流堡找到她,不管古家人弄什麼玄虛,是他的妻子,他就絕對要帶回火陽堡。
一掃長久以來的委靡不振,看到希望讓霍玄雷振奮起精神,退去消沉的面貌,往日那個神采不凡的霍玄雷重現了。
月兒沒死,真是太好了!不管他會多辛苦,他也一定要再次得回妻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