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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石嬌艷 第十章

作者︰蘭京

莊嚴而典雅的教堂婚禮,是在眾聖徒每周敬拜上帝的聖潔之處,在神面前,立終生的約。

大家一直對曉淑堅持要穿的那款新娘裝,感到頭皮發麻,不忍卒睹。可是天性浪漫又缺乏美感的她,硬要選擇像公主一般高領保守的雪白大蓬裙,到處綴滿重重疊疊華麗到不行的蕾絲。整件新娘裝,花團錦簇到曉淑穿在身上時,大家幾乎看不到她人到底在哪里,眼花撩亂。新娘子緩緩步入禮堂時,仿佛進場的是座五層活動大蛋糕。笨重至極,滑稽透頂。

而且,不可思議地美麗。

一切人為因素的敗筆,都摭掩不了她雪艷嬌麗的光彩。她活出了真摯的專一︰對她所信的上帝專一、對她所愛的男人專一。

如此笑靨,令維祈為之目眩。

這之後,是場溫馨典雅的午後茶會,在碧翠的產外庭園鋪設了一長桌美食,人們一群群地談笑用餐,孩童們拉著彩帶在草皮上歡欣奔跑,大家共享暖暖陽光下和樂的饗宴。但是,因著兩名男士露骨的較勁,使得喜氣的場面處處充滿火藥味。

史稱雙雄爭霸戰。

「曉淑從小就是個貼心的孩子。我一直都認為,她是上帝可憐我,而賜給我的小天使。」

範爸在眾家親朋好友的仰慕簇擁中,優雅賣弄資深帥哥的痴情風采,溫柔傾訴。

「你們大概都知道我太太有嚴重的產後憂郁癥。她不肯好好接受治療,而我又正處在事業的拓展期,實在沒有多余心思再去顧我兩個孩子。我有好幾次都想乾脆離婚算了,甚至連行李都打包好,離婚協議書就擱在太太的床邊。可是就在我打算趁出國洽公就一去不回的時候,曉淑叫住我。」

他這一寂然停頓,原本邊吃邊听的人們都專注的怔住了勢子,殷殷等待。

「那時她大概……只有六、七歲,這麼一丁點大。」他眯著回憶的俊眸比畫。「我都已經提著行李走到大門外,她卻笑眯咪地站在玄關那里叫我,手里還端著一團東西。她什麼都不曉得,不知道自己快沒有爸爸了,還在甜甜對我笑。」

幾名心軟的女士皺起淚眼眉心,輕捂雙唇。

「她說︰「爸爸,你又要出國啦。」我只能說是啊,狠不下心對她說我已經受不了這個家,再也不回來了。然後她穿著小圍裙、高高興興地把盤里那一大團黑黑的東西端給我看,跟我解釋說︰「我把爸爸最喜歡的咖啡跟最喜歡的披薩合在一起,烤成這個大餅乾,陳嫂說聞起來好像很好吃喔。」

「我很感動,也不想掃她的興,就說要帶她和她的大餅乾一起去餐廳,請她吃她最喜歡的女乃油草莓和巧克力聖代,她卻搖搖頭說︰「爸爸,你要上班了,我們下次再去。但是這個咖啡披薩可以一直放在冰箱,陳嫂說放個五、六逃詡不會壞。所以等你回國以後,我們再一起吃。」」

被上另一套禮服出來的曉淑,正拿著杯香檳走近,就被範爸正在談的事愣住。

「我那時根本講不出話來,只能把她緊緊抱到懷里。我答應她︰「好,爸爸就在五、六天之內為你趕回來,然後我們一起享用這個大餅乾。」」

此時範爸眼中已經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一逕疼惜地望著女兒。

「如果不是曉淑,我們家早在那一天就破裂了。是她把我的心叫回來,讓我醒悟到我是一個父親,不能這樣丟下整個家就走,尤其不能讓曉淑受傷。」

範爸只不過右肘微微往外曲,曉淑的縴縴玉手就乖巧而本能性地往里鑽。父女倆親昵的默契渾然天成,勾著彼此的手臂相貼相望。

「曉淑的心特別柔軟,熱情,所以容易受傷。媽媽的冷淡常常讓她很難過,我若再拋下她,她就真會成了沒爹沒娘的孤兒。那天之後我就下定決心,要讓曉淑當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兒,她媽媽沒有辦法給她的愛,我來給。」

曉淑頓時臉蛋紅通通,在大家羨艷的掌聲中嬌羞得不知所措。

她當然知道爸爸很疼她,也從不吝于讓人看到他有多寶貝這個女兒。但是何必在這個時候提那件事?那不是他們父女倆的小秘密嗎?

爸干嘛要公然拿出來講?害她亂不好意思的……

「你要到哪里去?」範爸故意不解地朝躲在他手臂後的小人兒狐疑。「你今天可是主角喔。」

大家溫暖的笑聲,讓她更感尷尬。

「範伯伯,你就別再逗曉淑了啦。」不然她快羞到燒焦了。

「哎喲,範弟兄,你實在是好福氣。」幾名年長的媽媽慨然贊嘆,為自己相中的兒媳婦竟落到別人家感到扼腕。「女兒這麼漂亮又貼心,跟你又親,現在要嫁到別人家去了,你一定很寂寞吧。」

「當然了。」他陰險地朝曉淑賣弄落寞。「可是女兒大了本來就得嫁人。為了她的幸福著想,我又能說什麼呢?」

「我都跟你說了,我會常回去看你的!」小辦人窩在他的手臂後竊竊申冤。

「那還得了。」範爸挑眉大笑。「新娘子才剛結婚沒多久,就猛往娘家跑,人家會以為是你夫家對你不好。」

這玩笑狀似無心,實則尖酸刻薄,剛好刺中在長桌另一側與同事好友寒暄的新郎。

他微微傾頭,自眼角掃了範爸一記。

「爸,你不要亂講啦。」曉淑快被大家的笑聲糗爆。

她愈是糗,愈是往範爸壯碩的背後縮,小女兒的嬌態惹得各家長輩更加憐愛。

「我這個女兒啊,什麼都好,就是太憨。」範爸狠狠地無奈長嘆。「所以才會笨笨地被壞男人騙走。」

眾人欣然附和,非常贊同曉淑的憨厚,卻疏忽了「壞男人」這部分醞釀的危機。

「維祈哥,你真的很壞嗎?」青少年們圍著他朗聲直問。

敖近圍著美食聞串的熱鬧人群,趕快假作仍在各自談笑,暗暗緊張冒冷汗。

李維祈悠然一手拿著水晶杯,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故意朝長桌另一側範爸的方向,回應青少年的粗魯質詢。

「對,我曾經很壞。即使踫到自己喜歡的女孩,也不知道該怎麼認真,所以十年前剛開始跟曉淑交往時,傷她很深。」

霎時,愛听八卦的、自己正逢感情困局的、景仰新郎新娘情史的,紛紛故作前來長桌這方取用餐點的樣子,順便擠在他周圍側耳傾听。

範爸的場子也被他攫走人心,個個轉望他的霸氣坦然。

「那個年紀的女生,想的是戀愛,男生則滿腦子想的都是。所以當曉淑在高一那年向我告白說她喜歡我,要把她最重要的東西給我時,我直覺地認定她要給的就是她的身體。結果她所講的,跟我所想的,完全是兩回事。」

連曉淑自己都驚呆了。

今天是怎麼回事?爸和維祈突然變得超愛講故事,而且維祈向來不屑唆,先前李家為他舉辦就任家族證券事業總經理的茶會,他的俐落致詞創下不到三百秒就結束的驚人紀錄,令與會者與媒體記者當場傻眼。

怎麼這時的他競大闊話匣子,談起她也不曾听他解釋過一句的那段往事?

「那一年,我們約在麗晶酒店踫面,我認為最重要的就是上樓開房間,曉淑認為最重要的是我們要一起在一樓的餐廳晚餐、談心,然後沿著中山北路的林蔭一路賞月、聊天,牽手漫步到美術館,在那附近的優雅茶館喝茶、听音樂。然後送她回家,晚安。」

全場鴉雀無聲。

就這樣?

「維祈哥,這……就是曉淑姊說要給你最重要的東西?」

「不是,她要給我的是她的日記,清楚記錄她是怎麼喜歡上我、每天怎麼樣想我、將來想跟我一起做什麼。當然,里面包括記錄了那一天的行程規畫,不然我哪曉得她那天約我到麗晶究竟想干嘛。」制造了那麼浪漫的情境,只為了給他一本日記。

大家听得一頭霧水,全都兜不起來。

曉淑則是怔怔失神。那本日記……那天她裝在小提包里卻統統不知掉到哪去的寶貴日記,竟然在他那里?

她以為那整段感情紀錄全搞丟了,是上帝要她舍棄這只會為她帶來傷懷的戀曲。沒想到,是上帝把它寄放在她丈夫那里。

「還是不懂……」青少年們紛紛嘟囔。「那曉淑姊當天的約會行程,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只是想跟我分享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事。因為她常常跟爸爸一起去麗晶用餐、談心,再一路欣賞夜景,走到美術館,喝茶聊天,然後一起回家。這就是她認為的幸福,只不過對象由爸爸變成我。」

一記暗箭,射中範爸。

範老頭,你的護花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由李家少主稱霸。

「喔。」範爸老神在在地溫柔冷笑。「然後呢?你們約會得還愉快嗎?」

「不太愉快,因為我嚴重遲到,所以我們雙方各自預設的底案都沒有執行。」李維祈放下水晶杯,兩手都傲然插在褲袋里,揚著下巴一副準備干架的德行。

「然後我女兒就哭著被你送回來,嗯?」範爸悠哉吟道,雙手環胸,有如暴力討債集團的冷面打手。

「是啊,真教人遺憾。」狠眼微眯,低語陰森。「既沒牽到小手,也沒親到小嘴,就原封不動地被送回範公館。別說是她了,連我也很想哭。」

「所以你就有權在十年後回來吃我女兒豆腐?」

「哪兒的話,您太過獎了。我只不過是照她日記里的生涯規畫,在她二十七歲這年回來娶她。」

「何必呢?你這麼英俊多金,能選擇的對象一定不少吧?」

「對啊,可我也沒辦法,想娶的就只有她。」

「那不是太玷污你矽谷種馬的一世英名了?我記得你在美國研究室是以「一堆女朋友」聞名遐邇的。」

「範爸,您這麼仰慕我,晚輩還真是不好意思。」查得這麼仔細。

「等……等一下,維祈。爸,你也別這樣……」曉淑緊張兮兮地連忙阻止兩頭斗牛的逐漸逼近,幾乎眼楮抵上眼楮。「有話好好講……」

「是啊,維祈,你就好好講講,你那「一堆女朋友」是怎麼回事吧。」

「當然好啊,可是範爸你幾時成了神職人員了?你有資格听我告解嗎?」

「那還真是太不湊巧了。範爸我這幾年陸陸續續有在神學院修課,已經取得神學碩士學位,教會也打算推舉我明年出來選長老,所以資格方面是沒問題的。倒是你,是不是做了些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所以沒臉跟我告解?」

「爸——」曉淑哀嚷。「現在是什麼場跋……」

「噢,我好感動,爸,你竟然這麼關心我。」新郎昂首踐道,雙手抽離口袋。「我早就想找個人好好訴一訴這十年來的苦水。」

「我洗耳恭听。」範爸一字一釘,狠然活動喀啦作響的雙手骨節。

突然間,龍套們歡然躍入。

「範伯伯,我們剛才的婚禮唱詩怎麼樣?你會給我們打幾分?」

「新郎官,該準備和親友同事拍團體照!」

「維祈,你不要跟爸……」

「新娘子快點去補妝,要拍團體照了!」

教會的各路人馬迅速清場,急急帶開兩名男士為之相殺相砍的禍水紅顏,拖到新娘休息室更衣補妝兼告誡。

「衣服等一下再換!」曉淑在眾家姊妹的圍堵中急道。「我擔心爸跟維祈他——」

「他們的事你不必操心,男士們會去幫忙處理。」

「對啊,最好留點事讓他們去忙,不然他們就只會愣在桌邊扒糧。」

「曉淑,你千萬不可以用手踫頭發!」負責造型的青春小玉女忿忿警告。「你的頭發超難定型的,一不小心就整縷彈出來,到處亂翹。你亂踫頭發就等于是找我麻煩!」

「沒有!我一直都沒敢踫……」冤枉啊。

一陣手忙腳亂,亮麗嬌艷的大美人變換風貌,呈現在鏡前。香檳杏桃色的粉緞禮服,襯得她更加剔透鮮女敕,連姊姊妹妹們都為之贊嘆。

「今天從早忙到現在,一直都沒機會好好欣賞你。」總算,可以細睹絕代佳麗的風釆。

「哎,我多少可以體會範爸的心情。」好不容易把女兒養大,出落得這麼漂亮,卻被別的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拐走了。

「曉淑,恭喜你。」

泵娘們紛紛彎身貼近她,一同望向她在鏡中泫然欲泣的笑顏。

「教會有很多小女生偷偷拿你做榜樣喔。」儼然當她是感情顧問。

「我沒有……根本沒什麼榜樣可言。」連一生一次的戀愛都談得亂七八糟。「而且我也沒有帶領青少年的天分,他們都不太甩我……」

「廢話,不耍酷擺擺架子,那還叫青少年嗎?」簡直叫小老頭。

「你這樣就很好了。」好友們從她背後摟著她,臉頰相親。「我們就愛你原來的樣子。」

她知道。可是親耳听到這樣的肯定,她還是忍不住在笑容中滾下淚珠,覺得既糗又感動,很開心又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的感觸特別多。

憊好她今天享有當新娘子的特權,無論哭、無論笑,都能得到大家無條件的接納,和豐豐富富的祝福。

直到李維祈一臉凶煞地槌門而入。

休息室內的每個人都被他猙獰隱忍的怒容嚇到,也都因他隨即呆愣的神情感到好笑。大家完全可以了解他突兀的轉變,也暗爽可以一窺號稱業界鐵血少主的傻樣。

「維祈?」曉淑被他反常的德行慌到。「怎麼了?你沒有跟爸打起來吧?」

「你們慢慢串,我們先去外面忙。」

姊姊妹妹們嘻哈聒噪地喧鬧離去,替他倆清場。

「曉淑,千萬記得!」門扉帶上之前不忘急急補吼一句。「不可以踫亂了頭發,我才剛幫你定型好的!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

沉寂下來的休息室,氣氛濃郁,害她尷尬得扭扭捏捏。

吧嘛這樣瞪她啊……他不能眼神再溫柔一點嗎?

「維祈。」咳,喉嚨突然好乾。「你要不要坐下……」

「你干嘛不跟我說爸買房子的事?」

「啊?」

「他剛說他買了我們新家的上面那層樓。」可以天天把女婿踏在他腳下。

「我不知道啊。」爸什麼時候買的?「我只听他最近直嘮叨著要找個退休獨居的小房子,原來的家就留給哥以後成家立業用。」

結果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遷居到小兩口頭頂上。

「你不覺得爸有點疼你疼過頭了?」他興師問罪地汊腰眯眼,踱到安坐椅上的艷姬跟前。

她開始不爽。「爸疼我有什麼不對?起碼有個人會為我申冤、討公道。而且他公事再忙,都還會抽空听我講話、陪我聊天。哪像你,自從接手家里的事業,就開始懶得跟我聯絡!」

就連今天女方負責的婚禮及茶會都是爸一手包辦、投入到底,他這個新郎卻像個大少,只會涼涼旁觀,啥都不管。

「你當我是死人嗎?沒事跟你純聊天就可以很滿足?!」

凶什麼嘛。「可是我有很多事要跟你商量啊。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就處理不來,而是我想听你的意見,我們兩個一起作決定,不然我們兩個結婚是結假的嗎?再說,我想跟你說話、听听你的聲音也不行嗎?就算我們已經沒話可講了,我們也可以聊天氣啊。」

超想撞牆……他在她理直氣壯的申訴中,頹然長嘆。

「難怪希安把你尊為夢幻少女。」暗暗虔誠供奉,仰慕不已。

嬌顏微皺。她不是懷疑希安,而是不管什麼好話,只要一經過維祈的嘴巴就很難分出是褒是貶。

「我從十年前就一直被他嘀咕到現在,說我老用自己的現實去解讀你的夢幻。不管是約會啦、最重要的東西啦、煩惱啦、期待啦、未來啦什麼有的沒的,有時我真懷疑你其實是異次元來的寄居生物。」

「呃……」怎麼突然扯到那麼深奧的領域去?「就聖經神學的觀點來看,我們的確是這暫時世界的寄居者,將來都會回到永恆的天家……」

「你到底在講什麼?」

「那不然你在講什麼?」

看她認真的傻樣,他受不了地重重垂下腦袋,半晌不說話。

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干擾他偉大的哲理思考。

「曉淑,我想做。」

「這邊還有椅子。」盡避坐。

他深知她還是沒搞懂。「我打從返台回來找你那天起,滿腦子想的就是把你剝光,轟轟烈烈地大干一場,因為我實在已經囤積太久了。曉淑,這就是男人。」天生豬頭。

嬌顏轟地炸紅,羞到舌頭打結。

「我們乾脆落跑吧,什麼都不管了。」反正已經禮成。「不管是帛琉、馬爾地夫、布幾納法索、盧安達或伊拉克,我們直接去,兩個人逃得遠遠的。」

听起來是很美,可是有點荒腔走板。盧安達和伊拉克好像都還在戰亂流離狀態……

「你(精神狀況)還好吧?」

「我快瘋了。」

「你不要嚇我!」她驚慌傾扶在她跟前蹲下申吟的大男孩。「你是怎麼了?到底哪里不舒服?!」

「你不知道你今天很美嗎?」

突來的溫柔贊美,在她心中產生了相當于核彈爆炸的強勁威力,幾乎斃命。

今天有許多許多的人稱贊她、驚艷于她淨麗尊貴的出閣之美,聖潔明亮如身上的白紗。不只今天,從小以來,一直都有人稱贊她、喜愛她,但這一切全都抵不過他的一句感嘆。

維祈說她很美。

她太震撼、太滿足、太歡喜、太感動、太陶醉,以致疏忽了跪在她座前的俊容笑得多陰險。

「小豬,我們逃走吧。」

「好……呃,不行。晚上還有你家主辦的飯店婚宴……」

「我等不了那麼久,走啦。」

「不行,那樣……不好。」

咈咈咈,她已經紅到快變成烤乳豬了。「那我們趕快結束這場茶會,在晚宴之前還有好一段時間,我們可以躲到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兩個人玩游戲。」

「可是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忙,中途不可能……」

「好啦,走啦。」他一直貼在她豐潤的小嘴上咕噥,邊吮邊催。「你管他們會怎麼想。結婚是我們倆的事,干嘛還得負責取悅他們?」

「不……不可以。」她神智恍惚地被他熱烈舌吻了好一陣子,兩人都沒空發表意見。

久久之後,她才想起下文。

「我們必須要……走完今天所有的行程,而且我也希望能得到雙方親朋好友的祝嗚、祝……」

後續意見全在他嘴巴里。

太可愛了。想到解決掉今天一天的漫長程序後,他可以怎樣盡情飽覽她的胴體、撫模這身豐滿性感的細女敕,他就已兀自剛硬,昂然灼烈。

他為她扭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觀念,過著像修士一般的自虐生涯。但是一想到她,就涌起難以言喻的安慰。她值得他付出這一切代價,他甘願。

我要把我最重要的東西給你。

她給他的東西太美好、太珍貴,只可惜他當時只想到很低層次的肉欲,她卻給了他一顆心。

多少次,他獨自翻閱著她寫給他的日記,懊惱著自己對這份細膩情懷曾有的粗魯對待。他只會拿以往對付女人的那一套來對付她,經過了時間的沉澱,他才領悟到她不是別的女人。

那時他們都太年輕,她不懂得防備,他不懂得珍惜,更拙于回應。

今天他終于滿足了。

當年俯躺在他腿上、披散著嬌麗長發的昏眩少女,輕輕蜷握他手指的柔弱少女,這一刻成了他最美麗的新娘。

「曉淑,要準備拍團體照。」

門外提醒的叩響,驚瞠了她的雙眼,這才領悟到現在是什麼場面。

賓開!憊在她嘴巴里面攪和個什麼勁兒?!

他逕自沉醉地繼續深吮,濃烈糾纏,離不開她的柔潤。

「曉淑?」連叩幾聲,愈發狐疑。「曉淑,你在里面嗎?」

「我在!」她才推開他的大臉急吼一句,下一秒又被他吻回去,忘我地品嘗。

小粉拳軟噗噗地連續火爆攻擊,雖然打不過大怪獸,至少可以聊表嚴正抗議。

「那曉淑你快點準備,大家已經分好梯次要跟你們拍團體照了。」

懊。但是……先等她踹開這只吸血鬼!

這混蛋,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對她動了手腳,平肩連袖的禮服連同內衣,竟都被他褪到腰上,全然果裎的上身被他雙手模得徹徹底底。蠻橫的巨掌不住擰揉沉重的豐乳,貪婪享受那份細膩飽滿。

「你鬧夠了沒?滾出去啦!」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硬被小手推開。柔軟的十指全巴在他臉上阻擋,令他不爽,狠狠地朝她頸窩吻上去,重重吮得她嘰哇亂叫。

「好痛!吧什麼啦?!」

「曉淑?」門外緊張。「怎麼了?」

「沒事沒事!」

他悠哉地再舌忝噬兩下,手指又滾動了她的好—陣子,才滿意地收口站起,轉身一拉衣裝,恢復英挺。

「我出去處置他們,你在這里慢慢整理自己吧。」

少來了!她七手八腳地急急挽救歪扭凌亂的禮服。「維祈,不要跟爸吵架!你就讓著他一點,我也好幫你說話。」

她不知道背著她準備開門出去的他是什麼表情,但她莫名其妙地知道,那個背影表示著歡喜。

「你會幫著我說話?」

「不然咧?」她不幫他還幫誰?「可是你不能對爸不禮貌,那樣我們兩個就只有乖乖挨罵的份。」

嗯哼。听她左一句我們、右一句我們,不管什麼事都黏在一起看待的感覺,還不壞。

「知道了,我不跟他吵就是。」

門扉合上的剎那,她有著說不出的幸福驚喜。那麼專斷蠻橫的維祈,竟然為了她而溫馴,順從听命。

她忍不住皚醉傻笑,穿整衣物。完蛋了,她好像一天比一天更加迷戀維祈,這樣好像不太好,對爸也有點不公平。可是沒辦法呀,他實在太可愛了。

扒呵呵……

「範曉淑!」青春小玉女拖著凱蒂貓豪華化妝箱破門而入,火冒三丈。「我才警告過你的,你還故意跟我作對?!」

「沒有!」她緊急發誓。「我剛剛完全沒踫你弄好的頭發!」

「你自己照鏡子看看!」

她一愣愣轉頭,立刻捂嘴大嚷,花容失色。

「我一看到李維祈走出去的那副德行,就知道你的妝一定被他毀了!」嘴上唇邊盡是凌亂的口紅痕跡,狂野至極。

「他就那樣走出去?!」曉淑登時魂飛魄散。「沒有人去替他把口紅擦乾淨?」

「他炫耀都來不及,誰活得不耐煩了去摘他的榮譽勛章……」一陣安靜補粉擦抹,小玉女又爆出痛喝,「範曉淑,我真要掐死你!」

又干嘛了?她被轟得眼冒金星。

「你怎麼可以讓他把你的脖子吻成這樣?這種痕跡蓋不掉的你知不知道?!」

啊……佳人寂然垂淚。維祈怎麼可以這麼卑鄙地暗算她?

對于婚姻,她開始有些後悔……

既然這樣,那就再多公布一些她更後悔的事好了。

那就是——

「我們沒有度蜜月。」

「啊?」電話那頭的樂樂怪叫。「怎麼可能?你們不是那天晚上的婚宴後就直飛德國了嗎?」

「那是因為他要處理德國子公司擅自出貨、催款不力等的管理問題,評估是否要收掉他自己在這里創業的資訊公司。」

「那你現在為什麼跟他在美國?」

「替他收拾他在這里的房子,好快點賣出去。」

「好像真的滿慘的……」一點都不浪漫。

「早知道我就該听他的,婚禮當天禮成了就跟他浪跡天涯去,什麼都不管。」現在她才領悟到,男人的浪漫只有一瞬間,所以應當及時把握有效期限。

「夫家那邊對你還好嗎?」

「簡直好過頭了。」她邊串邊慨然撿拾他屋里各個角落堆積的陳年衣物。搞不懂那麼體面的男人,生活怎麼這麼邋遢。「維祈什麼事都跟他們扯說要先問過我,他才能回應。像他明明是自己不想參加尾牙酒會,卻推說是我不讓他去的。」憑空丟個大黑鍋給她背,自己閃邊涼快去也。

「所以你夫家那邊很討厭你?」

「不,所以他們用力巴結我,好叫我去使喚維祈听他們的吩咐。」她驀地拿開電話,朝客廳大嚷︰「維祈!你是不是又窩在電視機前打電玩?」半逃詡沒听見外頭有在打掃的聲音。

「再等兩關。」

沒力……「樂樂,我改天再跟你聊,現在得先去教訓他了。」

「曉淑,維祈真的像雜志上報導那樣,是因為你以前在日記上曾勸過他要多顧念自己家里的事業才回來接手的,還是他又在亂拿你當幌子?」為了自己方便就利用老婆。

「喔,那個。」嬌顏不小心燒得紅透。「那個是我以前亂寫的啦,我也沒想到他真會把它當回事。」

「那他到底是真的很听你的話,還是假裝很听你的話?」

「我也不曉得……」

「我想也是。」听她像白痴似的陶然傻笑,就知道這個問題可以不用問了。

幣上電話後,曉淑呆坐衣堆,半響無法回神。

其實,她那年的忠言並不是亂寫的,而是以自己當時幼女敕的理解能力為他所做的最大揣測。他們倆之所以生活優渥,都是靠家里的庇蔭。家里供養他們這麼多年,長大後肩負起家里事業的責任也是應該的。他們當然可以自私一點地去發展自我,家里也還不致反對,但是……

她還是希望他顧念家里一點。

只是沒想到,他真的照她的話去做,由一個高中女生的天真建議,去規畫他的人生。

他自己發展的小型資訊公司,其實非常強勢。她這段期間跟著他跑,看他在各地做的收尾動作,才驚覺他為她收掉的是何等巨大的夢。

那是工程師軟體研發的夢、由技術導向進入管理擴張的夢。雖然全年營收不及家族龐大企業的十分之一,好歹也是股票一上櫃就飆高的店頭新股王。

但他把這個夢收了。

只因為,他不想為了實踐這巨大的夢而犧牲掉他們的生活。他想和她在一起,甘願為此付代價。正如爸爸原本可以把事業擴充得更大,卻為著女兒,歸回安穩,享受至上而無價的幸福。

嗯……這樣想想,感覺維祈跟爸爸還滿像的。

「豬!等下吃什麼?」客廳里闖閱成功的大老爺懶懶咆哮,順便飆淚呵欠。

「吃洗衣粉啦!」髒衣服都堆成丘了。房里明明就有那麼大個衣櫥卻不用,非要丟得到處都是。「你既然電玩玩完了,就快點起來幫忙!」

一天到晚就只忙著闖關,懶到不行。

「你今天的星座運勢不太好喔。」大老爺癱在客廳朝臥室長吟,打完電玩就看電視,園藝減肥佔星什麼都看。「電視上說你今天烏雲當頭,恐怕——」

「你才烏雲當頭!」她忿忿丟出一大團衣物,淹沒八風吹不動的死豬頭,再氣呼呼地踱回臥室嬌斥,「鬼才听你那些八卦佔星!你剛回台灣的那時候,我就被路邊的算命術上拉著說——」

她才嘀咕到一半,怔怔拉開大衣櫥的把手,就被排山倒海的錄影帶沖倒,跌坐在地,任憑驚人的帶子 哩咱啦當頭淋個不停,痛得她哇哇叫。

「李、維、祈!」

她氣得快掉淚,覺得自己沒事干嘛受這種委屈。

驀地,她才緩緩注意到自己是被什麼東西攻擊。

她已經很久沒看過錄影帶了,早被光碟取代,可見得他的這些收藏不是最近的事。她愈細看,眼楮瞪愈大。

這些……該不會就是所謂的?怪里怪氣的一堆日文片名,似懂非懂,封面照片則是極盡激情挑逗,大膽到連她都看得臉紅心跳。

這也未免太太……太那個了。女主角長得白女敕嬌艷,一副天真亮麗的學生樣,卻掀起上衣張開雙腿,在封殼上袒露一切,任人細細觀覽。不然就是一臉痛苦地擠捏自己的豐乳,敞開雙腿做出匪夷所思的丑怪姿態。她是不是抽筋了,還是像貓狗一樣背後在癢?

喔……原來女生的那里長這樣。實在有點……呃。

嗯?她敏銳地感覺到事有蹊蹺。東翻西找,一陣比較過後,果然發現有問題。這些亂變態的,全是老師跟學生在搞不倫,真不曉得他們到底在上什麼課。而且這些錄影帶的女主角全是同一人,顯然維祈是她的影迷,所有作品一網打盡,包括告別女星生涯的紀念版,最後一次為所有影迷展現她的一切奧秘。

她羞的不是這些,而是發現這個女明星跟她……很像。

丟死人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嗯哼,讓你發現我的這「一堆女朋友」了?」

閑閑倚在房門口的無賴壯漢,痞得令她氣血逆流。

「你這些、你居然……」

「守身如玉的單身生活里,她們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他隨意彎身,撿起一卷有點鬼片類型的影片。「你應該听過藍胡子的故事吧。」

俊美的笑容邪惡萬分,他一面斜睨她,一面緩緩帶上門。

「藍胡子警告他的新娘,你哪里都能去,就是不能打開那扇門。否則……」

「你不要亂來。」她畏縮地咕噥恐嚇,不斷在地上的一片凌亂中往後退坐。「這個太低級了,我不能接受。」

「那太遺憾了。」爬上雪女敕大腿的巨掌顯出了高度惡意。

可惡,她以後再也不要貪圖舒適穿這種小熱褲了!

砰地一記,她的後背撞上牆壁,無處可退。

「我一直都不太爽這個女星老演師生戀,誰教她天生一副女圭女圭臉。」演妓女嫌太清純,演人妻又不夠成熟。「現在我總算可以演我自己要的劇本。」

「我不要!」

她在他優雅一扭雙肘、從頭褪掉上衣的剎那飆淚狂吼,打死不做那些奧運柔軟體操競賽似的高難度動作。

「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他殘忍而火熱地哼哼哼。

「好,我不掙扎,但是你要照我的版本來。」

歹徒一愣,皺眉四望滿地散亂的激情影帶。「你要哪個版本?」

「這個這個!」她好興奮地爬起,奔往自己放在廚房的購物袋。「我剛剛去超市買菜時順便買了一本羅曼史,現在才看了半本,可是我覺得好浪漫喔。這個男主角非常地愛女主角就一再地穿越時空來找她,女主角卻不認得他了,他就用盡他的真情和體貼來感化她。然後啊……」

「吃飯了啦!」暴君憤然咆哮,假作不爽離去,急忙逃逸。

否則雞皮疙瘩會掉滿地。

「你听我說嘛。」小人兒鍥而不舍地苦苫追尋。「這個真的很感人,你就學那個男主角那樣幫我洗頭發、很溫柔地替我擦乾再跟我說「你真美」嘛。對了,你要摟著我,而且要穿絲質的襯衫可是不要全都扣上要隱隱約約露出強壯的胸膛和肌肉糾結的手臂。然後啊……」

「再唆我就執行這卷教師之課後輔導!」他被迫得煩了,祭出,憤恨反擊。

這下換他追著打死不依的小人兒四處亂竄,一會兒又換成她含淚泣血地拿出廁所馬桶旁放的另一部孝感動天賺人熱淚生小如死狗血淋頭之超級經典羅曼史,追著四處狂奔的他要求如法炮制,重現淒美。

他追她、她追他,兩人赤著腳滿屋子亂跑,又叫又鬧,超級無厘頭,像兩個小阿。

不一會,兩人像小狽一樣地窩在牆角,額頭相抵,磨蹭個不停。不一會,兩人又沒好氣地爭執著到底要出去吃還是自己做。不一會,哈哈傻笑。不一會,濃濃相吻。

太平凡了,一點都不像轟轟烈烈的羅曼史那般精采。

沒辦法,這就是屬于他倆的浪漫。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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