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邀月 第十章
將房門緊緊掩住,聲聲殺伐之吶喊傳了進來,仍是教人膽戰心驚。想到了被關在甲板下濕熱艙房中的曹曄,海棠立即推開了床頭隔層,拉了拉那條長長的繩梯。或許,我可以藉由四通八達的椽梁之道,先逃到艙外去,再見機行事……
將隔艙關好,海棠正要爬上屋椽之際,突然停住了動作,她瞪大眼楮盯著在椽上所刻之暗記。這種暗記是由她父親所創,據說是他在數個大洋之外的故鄉所用之文字。
漂游到中國之後,他便也將這些暗紀使用在船隊之間的聯系上,使康家船隊自成個系統,可以不被外人窺見他們所不願外流的秘密。
「……蘭芷之氣,陳以鴆丹,月影婆娑,金銀立現……這是什麼意思?」剛抬起頭,面對眼前艙壁上的變化,不由得大聲地喘息著。
被月光透過繁復的雕花木欞所輝映出的字樣所吸引,海棠順著標有「金銀庫存所在」的小小雕花木片前進,找到個小小的鎖,其上有個洞孔,她想也不想地將老管家所交給她的鑰匙放進去,啪啦一聲地門隨即開啟,展現出一條幽暗的往下斜坡。她大著膽子地往下走,越走越覺得空氣清淨涼爽,且伴有陣陣香氣。
往前的途中,不時可以逕由小小的洞孔窺向一間間的艙房,至此海棠已全然明白,這是貫穿了凌苔號的秘道,只是,這秘道終將通往何處?
在途經某個艙房時,她見到令她最不能忍受的情景︰那些吐番士兵們,被如豬仔般地捆綁在地上,看守他們的官兵則是輪番以利劍或鞭子,抽打戳刺那些已然沒有反抗能力的吐番人,以看他們血流如注的樣子來取樂。
包有甚者,某個喝得醉醺醺的士兵,拿起燒得火紅的利劍,一步步奸笑著地走近曹曄,眼看那赤紅的劍尖,就要刺進曹曄右眼了。
重重地嘆了口氣,海棠伸手一揚,擱在牆角的那一大缸酒,便激起微不足道的小漣漪。穿越那層令她身上和發絲烏炭全為之褪去的蒸汽間,她盤腿坐在屋椽之梁,滿臉怒容地瞪著那群興奮的吐番人,還有個個嚇得如見到鬼般的官兵。但她目光逗留最久的,還是雙手被反縛腦後,仍是深情款款望向她的曹曄。
「什……什麼玩意兒?給……給我弄些酒來!」那個漢子直著眼,咕嚕嚕地灌光手里的酒,將酒杯一摔,伸手朝其他同伴們要酒。而他的同伴們在舀酒給他的同時,也都不由自主地連喝幾大碗,這才將酒遞給他。
翻身以腳尖在牆上一點,海棠蕩著那條垂放在牆角的粗繩,在空中回蕩幾次後,輕飄飄地降落在曹曄面前。
「你有沒有受傷?我來救你了!」伸手剛要解開曹曄手腕上縛綁著的繩索,她這才發現原來曹曄早已自行掙月兌那些束縛,只是冷眼旁觀地盯著那些突然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著的官兵們。
「你是我吐番全民之望,怎可如此冒險?」雙手撐在海棠肩上,剛才看著她以單手緣繩緩緩如花般飄落地,曹曄真是難以形容心中的恐懼和高興夾雜而來的不安。
「我必須來救你,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或是這些吐番子民,即使是大唐官兵都不準!」彎下腰、她以自己的裙腳,為某位滿臉都是血污的少年擦去血漬,這才發現他竟是服侍自己不短時日的阿甲。「阿甲……」
「海仙……海棠姑娘……你是我吐番的黃金王妃,求求你快些隨大王回吐番,救我其他的兄弟姐妹,阿甲就是為你死了也是心甘情願!」雙手緊緊握住埃棠的手,阿甲說著露出了欣悅的笑容,頭一歪便斷了氣。
「海仙……」
「王妃……回吐番,救吐番!」
「救救吐番……」
在那些人的垂死掙扎中,他們哀求的不是要求妥善的醫療,或是怨嘆自己性命的柔弱似蓬草。蜷曲著傷痕累累的軀體,他們扭動身體來到海棠面前,所企求的都是相同的一件事——海仙回吐番救那些仍受苦難的同胞。
看著那些人以最後的一絲力氣爬到自己面前,苦苦哀求地咽下最後一口氣,海棠爆出一陣哽咽,她茫然地望著眼前那些已不再有生命氣息的人們。這些都是我所熟悉的人,我跟他們一起呼吸,一起享受陽光照拂。現在,他們卻都為了我……為了我而失去寶貴的性命……都是為了我呵!
扶起哭得肝腸寸斷的海棠,曹曄黯然地別過頭去,心中頗為自責︰我將他們自吐番帶出來,卻教他們命喪異邦,真是情何以堪……
「大王,于今之計請大王速帶海棠姑娘遠離此地,奴婢等必拚死為大王及海仙殺出條血路!」彼此松綁之後,听聞著越來越接近的殺伐及腳步聲,巴鑫兄弟面色凝重地跪求道。
「不,他們都是為了我而死,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們不管,都是為了我,他們都是為了我啊!」傷心欲絕地倒在曹曄胸脯上,海棠哭岔了氣地連連抗拒著巴鑫之請。
「大王,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大王速帶海棠姑娘離去……」巴森的話未說完,艙房門猛然被推開,渾身血污的那個宦官,咒罵連連地退了進來。在見到滿地橫陳的部眾和吐番人尸身時,他怔了一怔,但隨即舉劍朝海棠疾刺而來。
「你這妖女是如何惑害我的官兵,還不給我從實招來!」在他失去準頭,接連幾次都落空之後,門外也已有大隊人馬趕至,他們全是一式的中原人氏打扮,但語音間卻是濃郁的吐番腔。
「微臣杜述聖救駕來遲,還望贊普恕罪。」率軍一齊向曹曄跪下,那些中年漢子中的某些人,仍是劍尖直指地押住同樣莫名其妙的宦官。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何以知曉我的身分?」摟著抽噎著的海棠,曹曄和巴鑫他們交換個眼光,巴鑫兄弟立即將曹曄和海棠包圍在他們兄弟所組成的圓圈之中。
「巴將軍英勇護駕,我等在江湖之中早有耳聞,算算我等在此候駕已近三載,想下到今日果然得見聖駕。」
「你……」听他的語氣,似乎對自己頗為熟悉,但曹曄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個人,連他究竟是敵是友都不知。
覷著他們不留意,那宦官劍尖一挑,即直刺向海棠胸口,猝不及防之中,海棠的衣襟仍被他銳利的劍尖所挑破;在這情況下,海棠伸手護住曹曄,而此時曹曄也陡然發功,混亂之間,海棠伸手想拾取正從空中掉落的白絹,而宦官也出手來搶,曹曄又使足全力發出功力。
白絹被宦官所奪,但包裹其間的幾顆鴆丹,卻滾落在海棠足邊,尚未弄清這是何玩意兒之前,那人已伸手要直取埃棠咽喉,以及直插入曹曄雙目。
險難之際,海棠福至心靈地反手將顆藥丸一撥,就這樣納進錯愕的宦官口中,而在他尚來不及反應之前,曹曄強勁的掌風,已然將他往後一拋,翻著筋斗地栽進那大酒缸之中。
狼狽地由酒缸中爬出來,他突然臉部連連抽搐不已,指著海棠,半逃詡說不出什麼字,而後兩眼往上一吊,隨即筆直地往後倒下,氣絕身亡。
「不要踫他,他吃了奇毒的鴆丹。」在巴鑫伸手去踫觸到那具尸身前,海棠厲聲地叫道。
那名叫杜述聖的漢子,和身後那些人低聲交談,陣子後,突然來到海棠面前。「姑娘所指可是由綠鴆所煉的鴆丹?」
「這……我不清楚,只知是由紫嫣姐姐所贈,此藥奇毒無比,只要稍一沾染即可斃命,先生問這鴆丹……」
「敢問姑娘所指之紫嫣姑娘,可是木紫嫣木姑娘,人稱冷菩薩的木姑娘?」
「正是,但不知先生詢及這鴆丹……」
「太好了,王妃殿下有救了,這些年來我等苦心鑽研這蘭芷散之毒,終于解去大半毒性,只剩這河草之毒未解。依我等研判唯有以毒攻毒可收奏效,放眼天下無有何藥的毒性勝于這鴆丹,但我等卻苦于無法取得這純粹鴆丹,前些日子听聞這大唐有位木紫嫣木姑娘煉丹技術冠天下,正愁無處找她求取追鴆丹,不料今日卻僥幸得之……足見老天爺憫我初雪皇後苦難經年,總算天降貴人!」說著說著這群中年漢子竟競相地流下淚來。
相較于海棠的好奇神色,曹曄君臣們卻是臉色大變的沖到那杜述聖面前。
「你……閣下方才提及那初雪皇後?」強自壓抑下滿腔的激動,曹曄幾乎要無法控制自己洶涌的思緒翻騰。
「是,大王,我等這二十余年來護駕浪跡天涯尋找解這蘭芷散解藥,未曾一日敢稍或忘大王的存在,前些年獲知大王已由北地南徙,我等亦護駕南遷,在此渡口等大王,前後已近三年,總算今日等到大王了。」率領一干人馬全都朝曹曄跪下,連連磕著頭。
「你……你既知我母後名諱,又知這蘭芷散之事,你……你……」多年來尋親的苦澀辛酸,此刻全都涌上心頭,曹曄忍不住抿抿唇,強自抑住將要奔流的淚水。
「微臣御前帶刀侍衛杜述聖,叩見大王,微臣這二十余年來,朝夕祈求蒼天,讓大王母子早日重逢,今日果見實現,微臣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你是說……我母後她……她人在何處?」
「請大王隨微臣而往。」在杜述聖的帶領之下,海棠得小跑步才追得上興奮得難以自抑的曹曄。
看著他那充滿孺慕之情的神態,海棠突然發覺自己願意就這樣看他一生一世。這個念頭令她感到怵然心驚,一生一世……這是何等重要的決定?回想起當初自己念茲在茲要永伴古佛青燈,心意也未有若此堅決,但只要是跟這位壯碩男子有關之事,一切就變得如此有意義了。更何況,還有這群有情有義的吐番人;為了我,他們前僕後繼地為了保護我而奮戰,我海棠何德何能,受這麼多的恩情。
悄悄往後退一步,海棠看著曹曄對著一位玻璃棺木內的女人嚎啕大哭,她只稍微一瞄就明白她是誰,因為曹曄眉宇之間淨是她的影子。原先她還以為玻璃棺內的婦人已死,但仔細觀察後,她立即修正自己的想法︰這婦人還活著,只是她呼吸的頻率變得非常緩慢而已。
「本王搜尋母後二十余年,今日總算得償心願,現下本王所急需做的便是回吐番,趕走那班惡臣亂黨,重整朝網。」吸吸鼻子,曹曄紅著眼兒地將海棠拉進懷里,大聲地宣著,而他的話也引起所有人的歡呼以應。
在一片喜氣歡騰之中,海棠卻只是沉默地隨著他,緩緩地回到凌苔號,看著那些余生的吐番人,相互包裹傷口,或是三三兩兩地收拾善後。
在她心中卻是激烈地自我掙扎不已,曹曄已決定要回吐番,他有他的重責大任,有黎民百姓待他救援,他是該回去的,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的義務。
我呢?我又該何去何從?雙手捂著臉,海棠踱到船舷邊,無語地凝視著逐漸西沉了的明月。回想在海南康家的童年往事,及這些年來的逐浪海洋,笑游天涯。那些,似乎都已經是昨日黃花般的模糊了,那個被父兄呵護有加,讓康家上上下下奉為嬌嬌女的海棠,似乎在這些時日來的歷練中消失了。
現在的我,必須做個抉擇。我必須選擇回康家,或是和這群義理相隨的吐番人回那陌生的國度。吐番……多麼遙遠的名詞;跟我全然沒有任何關連,卻又像是我早已與之神交許久。更重要的是︰曹曄。
他屬于那里,他應該回去;回到屬于他的地方。而我,我的歸屬所在又是哪里?康家?我不以為然,錦衣玉食,空虛無聊地度過這十八年的生命。現在,我似乎抓到了些什麼,有點什麼足以令我這空無的生活有意義的東西已然出現,我……我該再往里探究,或是就此放棄?
身邊有雜亂的步履聲來來往往,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討論著回吐番的事。對這些幾乎是少小即遠離家園,隨著曹曄或初雪皇後浪跡天捱的忠臣義僕而言,回家,竟是如此遙遠且漫長的一段路程。
月色銀亮,佇立在船舷邊,海棠就像尊雕像般的一動也不動,任晶瑩的月光像金粉般地為她全身鍍上一層瑩彩,閃爍惹人。
遠處有人吹起簫聲,是悲切淒涼的「相思吟」。長長嘆口氣,海棠低垂粉頸,任雙手如有生命般地左右擺動。輕輕地,隨著海浪輕蕩凌苔號,她緩緩地回旋著身子,曹曄特意著人買來的繡單徘褂,一層層如苔朵般地翻騰在她腳畔,簫聲音韻起伏處,聞著同感心戚戚,但那陣在人群中混雜著嗡嗡郁郁嘈雜聲,卻逐漸低緩而至听不見。
所有的人都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在甲板中回舞的女郎,後面船舷邊有人擺起香案,燃香點燭,在簫聲音符飄蕩處,陣陣檀香燻得眾人心境一片平和。
簫聲乍歇,但一旁有人接著奏起一曲羌笛,曲音一轉,將簫聲所營造出來的悲淒全都掃除,羌笛胡笙齊鳴,還有幾個少年隨曲吟唱,那些粗壯黝黑的水手、船工或是兵卒們,紛紛加入舞蹈的行列。在他們充滿風霜刻劃的臉龐上,充滿了笑意,並且有人老淚縱橫地隨曲子高歌。
悄悄地自那洋溢歡樂的圈圈中退出,海棠默默地來到遠遠的船舷一角,倚著桅柱地凝望天際已降到海平面附近的月。
「天初明我們就啟航。」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曹曄由後圈抱住埃棠,將臉埋進她閃動光芒的發絲間,深深地吸了口氣後,緩緩地說。
似乎沒有企盼得到海棠的回復,他將海棠擁得更緊,抬頭注視遠方的清朗風景。「終于,我就要回吐番了。雖然我並沒有找到所謂的金銀島,但亦無所謂了。我已經找到母後,並且得知解她所中劇毒的解藥,還得到這班忠心耿耿的部屬。我想,這二十余年來的生聚教訓,已經是老天厚我。」
輕輕地將海棠的手包握在自己掌心內,曹曄發出幾聲輕朗笑聲,「最令我欣慰的就是你——海棠——康家最珍貴的海仙,亦是我吐番復國的契望所在。我已經想了很久,該如何珍愛你……但想了很久,卻都找不到個恰當的方法。」
「用堆滿金銀的皇宮珍藏你,不,那太玷辱了你的清靈;將你安置在四季分明,花鳥璀璨的水中仙境,那又太過于淺待你的珍貴……我不知道該怎麼安置你。海棠,我已決心廢去收祭司為妃的例儀,自我曹曄登基之日起,即立下重誓,絕不令我父母吐番這二十余年來的悲痛重演。」雙臂加重了力氣,曹曄簡直要無法形容出內心那股激動的情感。像是漂游經年的小舟找到港灣,又似尋寶多年的人終于找到藏寶處的入口,他滿心澎湃激昂的情愫,卻苦于找下到適當的言語形容出來。
焙緩地回過頭去,海棠微蹙眉地望著他。就這樣嗎?沒有更貼心的溫柔話語,也沒有一句讓我感動的甜言蜜語。難道,我真的就要這樣地隨他遠遁天涯,終老在一個從未去過的他鄉。
「我已盤算過,待我們第一位皇兒出世後,我再親自負荊請罪,到海涯向康家當家的賠罪,但我是萬萬不能將你還與他的,無論要付出多大或多少代價,我都要有你為伴,相依到白首。沒有了你,日子是全然無趣,即便擁有全世界,但沒有了你,這一切都是子虛烏有了。」扳起了海棠的臉,曹曄五官寫滿了脆弱和孤獨。「我一直以為自己終將孤老到死,不意上蒼教我遇見你……」
背著不敢置信的感動,海棠伸手去觸模他滿是堅毅線條的臉。「告訴我……告訴我在你的心目中,我能佔有多重的分量?」
對她的疑惑感到詫異,曹曄先是狠狠地狂吻她,直到彼此都已氣喘吁吁之後,這才猛然地放開她。「你為何要質疑我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在我心目中的重量?你根本不具任何重量啊!你……別走,听我說完!」拉住了聞言立即臉色灰白想離去的海棠,曹曄輕笑地搖著頭。
「你沒有任何重量;因為你已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我的喜怒貪嗔,在都受著你的牽引。你全然沒有重量,是因為我只為你而活,只有你才能決定我的價值,你明白了嗎?」費盡唇舌地想令海棠明白自己的心意,但看著她疑雲未褪的雙眸,曹曄氣餒地嘆口氣,眼神一溜,他突然躍上滑濕的船舷,此舉立即引起包括巴氏兄弟在內,所有人驚恐的尖叫聲,這其中自然也有訝異的海棠在內。
「你……你想干什麼?快些下來啊!」心驚膽跳地向他奔去,海棠心里如有無數榔頭在敲擊般的沉痛不已,別!千萬別出什麼意外,天可憐見,我無法承受失去他的打擊啊!求求你,老天爺,可千萬要護佑他的平安啊!
「明月可鑒,今生今世我曹曄只為海棠而活,若違此誓,即如此木葬身海底,身首異處荒漠曝尸!」說著將那堆比人高的木堆推入海中,曹曄朗聲地說道。
他的毒誓引起眾人一陣嘩然,全都期待地望著兩行晶瑩珠淚雙垂的海棠。只見她輕輕地搖著頭,緩緩地朝曹曄踱去,投入急急跑過來迎接她的曹曄懷里。
「你何苦發出這種毒誓,我相信你就是了。此後無論海角天涯,我海棠別無二念伴君行……」抬起頭凝望那又圓又亮似銀盤閃耀的明月,她哽咽地發現自己心里越來越濃郁的愛意。是了,這就是愛了吧?教人無法將這種焦慮排除,痛苦卻歡喜地承受著……
「這麼說,你將隨我回吐番?」
「不只是吐番,只要是你所到的任何地方,都將是我要去的地方,此後別無所求,但求永伴君側不離分。」
「好,我總算听到今生最美好的應允了。」抱住埃棠,曹曄轉向那些歡欣雷動的吐番人。「起錨揚帆,進入河口,我們朝臨潼關前進。」
微微一笑地依偎在曹曄懷中,海棠不經意地想起了椽梁上的幾句詩句,她拉著曹曄鑽進艙房間的密道間,穿越許多隱密的活門之後,她伸手推開一扇雕有她名字的鐵門,隨即和曹曄相視一笑。